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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仅是一张概念性的系统图，同时也注明了核心枢纽变电站、超大规模发电厂的所在，甚至标出了几个风电基地，几条东西纵横南北交错的主干网架参数也在其中完全标出。

日本见是什么鬼点子，张逸夫赶紧解释起来：“是这样的常教授，冀北准备做一次大的节能工程，打造世界超一流节能火电厂，段总和我希望您也能参与其中，共同赴日考察，商讨大事。”

“等等……这个怎么实现？也要与学校合作么？”常思平问道。

圈子就这么大，段有为和常思平专业完全对口，可谓是真正的“老相好”，当年大力兴建火电厂的时候，二人皆是技术中坚力量，而且二人走的都不是仕途，英雄惜英雄。

“……”二人同时沉默。

全国电网互联，数以亿计的电能交换，华北、东北、西北、华东、华中、南方，这些不再是各自为战的小区域，他们通过一个个枢纽变电站，通过上千公里的特高压输电线路连为一体，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电能传播到了每一个角落。

【超临界机组设想规划】这是一个可以多么大的课题！

张逸夫这家伙难道可以在睡梦中进行研究么？

两位老人表现出的那种极度震撼，同样也震撼到了常江。

张逸夫提供的材料中，三分技术概念，七分未来展望，过于冗余细致的技术内容太占篇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让二和图书位充分领会，更有泄露出去的高风险，因此上面关于技术，只是点到为止，张逸夫之前想了很久，怎样能在最短的篇幅内，泄露出的实质性内容最少，同时又能达到最大的震撼力。

“不，这个节能工程将由冀北电厂和恒电集团合作完成。”张逸夫直接说道，“中间将引入日本的设备与技术，希望您能共同赴日调研。”

此子不凡，帮他干吧老常，咱们日本见。

常思平看了看张逸夫后，拆开信封，通读一番，字不算多，意思也很简单——

二老虽各看各的笑话，却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

张逸夫知道，此时他们如果能在餐桌上拍案加入，他们就不是老教授了，只有水浒英雄才会那么做，他于是最后又取出了两份材料，这都是自己精挑细选的技术方向与战略级方案，如果这都打动不了他们，就只能说他们的心太死了，魄力太小了。

实际上就自动化方面，张逸夫在之前与他的深谈中也曾震撼过他，但这可以理解，软件这种东西发展很快，也许张逸夫有什么渠道率先了解到了国外的信息，就像华长青那样，知识上领先个三五年而已。

“如今袁铁志已除，张书记想必也黔驴技穷，让两位老师来劝我吧？”张逸夫继而问道。

这种时候，没人会沉心下来去理解文字叙述，拿出笔来验算公式，必须用一个最直观的东西从视wｗw.ｈｅｔｕsｈu.ｃom.ｃｏｍ觉上冲击到他们。

无论是张逸夫之前所书书信还是现时言谈措辞，都充满着赤诚与渴望，外加如今多事之秋，那位校领导的作为令人心寒，常江的加入与段有为的书信令人澎湃。

未来不得而知，眼前能打动二人的，唯有诚意了。

二人依然沉默。

二人默认。

可张逸夫抛出这幅图的意思就是，你可以来做。

常思平搞了一辈子动力，确实自己偶尔也会有些想法，但现实需求、财力、资源等等因素都让他无法引申出更深一步的思考，而张逸夫给出的这幅超临界机组设想图，瞬间又打开了常思平心中那扇锁住的门。

常江坐在张逸夫旁边，也不多话，他必然也是好奇的，但出身学术家庭的他知道，别人不请你看，你就不要看，连瞥一眼都是大逆不道。

就此，二人各自低头翻看起来，神色不一，但精神上都是绝对的高度集中。

“此外，如果您两位老师肯出山，恒电会提出10%的股份，两位老师的身份将是董事。”张逸夫却不管他们笑不笑，自己说自己的，“至于待遇，也将胜于学校十倍。”

“学生已经在信中说过，学生敬重学校这个集体，更敬重两位老师个人。”张逸夫颇为鼓舞地说道，“在恒电，两位老师可以掌控巨大的资源，完全主导项目，事业也将是自己的事业，不再任由学校那个人分说，世上和-图-书可有更大的美事？”

常思平，同样惊讶，搞动力的专家，也许不会对电网图太过感冒，但当他翻页看到下一章结构图的时候，后身一激灵，整个人直接抖了一下。

“这个……”

二人也都知道，张逸夫手里出来的东西，从来都是价值连城的，接过材料，对视一番后，陈延睿开口道：“这东西，都是你研究的成果，我们就不带回去了，在此看过之后，就还给你。”

“哦？”常思平一愣，拿过信封一看，“段有为？”

“两位老师都是胸有大才，心载厚德之人，这么久都没有说，相必也并不打算任张书记苟且。”

二人再次默认。

可要让常思平和陈延睿动容的东西，绝非这么简单，无论是动力工业还是电力系统，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的马拉松，二老也不是闭门造车的人，对国际上的情况必定有所了解，能让他们露出这种表情的东西，必须是极度领先，极度震撼的。

在热力学上，当压力达到22.1兆帕时，汽化热等于零，汽水间的密度差也等于零，直白来说，在这个级别的压力下，你将可以用最小的付出达成发电过程中的汽水循环，这就是可怕的物理学力量，可以生生将燃煤机组的热效率提高整整一个层级。然而其中的难度也是巨大的，日美研究发展了几十年，应用依然有限，至于中国，到常思平坐在这里为止，还没有进行过任何实质性研和图书究，只是处于一个观望阶段。

“哈哈，你们聊，我吃。”这次改陈延睿看节目了，常思平他再了解不过，老学究，怎么可能轻易动窝？一辈子的名声都在学校了，死了墓碑都得刻在这里。

“不仅仅代表利益，更是事业。”张逸夫慷慨陈词，“二老为学校服务一生，值得尊敬，但如今的学校已不似当年，张书记之流握权营私，二位老师岂能任他苟且？”

“嗯，延睿说的在理。”常思平也跟着点了点头，他的身份地位，最要的就是脸，省煤器技术外流的事情已经让他颜面失尽，如今再看张逸夫的看家宝贝，必然不能出屋，当面交回，以表人品。当然，看都不看是最没有争议的了，但对两位教授来说，怎么可能不渴望翻开手上的材料。

至于后面的流化机床、大型空冷、联合循环这些同样震撼人的概念，在“超临界”三个字面前，都变得那么不值一提。

当二人翻开那一页，将整张图展开的时候，一直维持的谨慎情绪终于崩溃，同时发出了惊讶的低吟。

同时这样图，也并不仅仅是妄想，其中的线路、枢纽变电站排布是如此的科学且严谨，不经过细致的研究与计算根本排不出这样的图，即便是陈延睿本人穷尽所想，搞这么一幅规划图出来怕也要组个团队耗时一年半载。

“两位老师如果对未来有所疑虑，可以翻翻这两份材料。”张逸夫其实这次也冒了个险，选和_图_书择了相信他们的为人，“我知道两位绝不可能向外透露，如果依然对出山没有兴趣，可以将这些自行销毁。”

对他来说，这辈子最多最多，也就与亚临界沾沾边了，超越那条热力学上的边界的事情，轮不到他来做了。

陈延睿恍惚想起了一年前的那次工作分配会，当时看到张逸夫的卷子时，自己完全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一个人主观的妄想，再看今日，一年的时间，这位妄想症患者已经主导了这许多事，他口中所述的那个明天与未来，恍惚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答案只能是一个了——图。

诱惑与道理都是足够的，让他们始终犹豫的，显然是对未来的迷茫。在学校不管怎么说，最终都是一个完满的归宿，他们已经拥有这么多了，为什么要冒险去一个民企呢？如果在常江的岁数，也许在张逸夫的个人魅力与抛出的美味蛋糕诱惑下可以果断做决，但面前两位泰斗，要迈出这一步简直太难了。

二老再一次面面相觑，而后由陈延睿说道：“逸夫，我们都这个岁数了，那些东西……”

常思平这辈子去过苏德美，还唯独就没去过日本，这事来得太突然，他的表情跟刚刚的陈延睿并无二致。

抛给陈延睿的蛋糕是“中国自动化第一人”，这块蛋糕则是“中国火电节能第一人”，由段有为邀约，再合适不过。

一张全国范围的大电网图就此和盘托出，当然，那是二十年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