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云淡风轻
第五十六章 落幕
说到这里，法萨尔递给唐恩一张纸。
真是一个体贴的对手……
他的眼神直勾勾地向前望，透过了蒙着一层水汽的老式玻璃窗，看到了外面。
罗宾汉死了九百多年，到现在影响力依然在，还被人反复讴歌，编进了文学、剧本、游戏中。托尼·唐恩也差不多是这种待遇吧？
在街角的酒吧孤零零的伫立在两块工地之间，周围停满了施工机械。好像在机械怪兽包围下的孤岛。
镜中的女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快三十岁了，一头柔顺的披肩长发，末端打着卷看起来青春靓丽活泼调皮。
“我不想在这里再重复托尼·唐恩所取得的那些成就。我只想欣赏眼前这一幕——六万多名球迷留在看台上，不愿意离去。唐恩则和他的球员们在一起，他挨个与他们说话……这让我想起来什么？一个行将退休的将军正在最后一次检阅他的部队和手下军官。他与他们挨个握手，感谢他们这么多年来的支持和工作……”
※※※※
后防线上的人走了之后，来的是中场几个人。唐恩很吃惊，“你们是商量好的吗？都一波一波来啊？”
如今，幻想成真，物是人非。
“我还有问题，唐恩先生！！”克里斯.巴斯康比举起手中的本子，高声喊道。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你不能就这么走了，新闻发布会还没结束！”
享有凯旋的光荣，动人心旌的游行。
森林队赢得了对曼联的比赛，托尼·唐恩保持了在执教生涯中对穆里尼奥的不败战绩。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回想一下唐恩在球场中央和球员们、教练们告别的时候，他就觉得唐恩的影响力并不会随着他的离去而减弱，相反，他在这里的影响力说不定还将更强。
当仙妮娅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脸上带着惯性的表情，再等待着真正的答案出炉。没有一个人意识到真正的答案已经出现了。
一个被警察所组成的人墙拦在外面的球迷抱怨道。
“你不也是，托尼？”大家伙这么回答他。
但是和这位飞翔的荷兰人不一样，布鲁斯觉得唐恩的影响力并不会通过以上形势来展现。
他本能地问了一句：“你去哪儿，唐恩先生？”
“回家。”
说完这句话，唐恩竟然就站起了身，要走！
笑声中，唐恩转过身去，仙妮娅为他撑开一把雨伞，将两个人都罩在下面。两个人就这样走入雨中，雨点打在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响，路边的积水中映出他们两个人的倒影。众人围出来，看到仙妮娅一手撑着雨伞同时扶着唐恩，一手去开车门，有些不方便。人群中顿时有好几个人冲了出来上前帮忙。最终伍德抢过了仙妮娅手中的雨伞，而贝尔则扶住了唐恩，伊斯特伍德为唐恩拉开了车门：“头儿，请上车。”
伯恩斯对他说：“城市球场拆掉了一个时代，你的离开也是如此，托尼。”
雨还在下，劈劈啪啪地打在地上。球员们依然聚集在门口，望着头儿离去的方向。
唐恩扭头看着为他开车门的伊斯特伍德，笑了笑。然后他回头看了看酒吧门口，那里已经挤满了人，大家站在屋檐下面看着他。
真到到了离别时刻，他总是这么笨嘴笨舌的。
穿过一小段走廊，就是球场正门的大厅。唐恩在那里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人。
天色渐暗的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酒吧内热情腾腾的却显得格外温暖。大家谈兴正浓，酒吧里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已经压住了音乐声。多年不见的并不只有唐恩，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也都在退役之后忙于自己的生活与事业，平时并没有机会相聚在一起这样聊天。
他这么说，唐恩脸上有浮现出了笑容，他想到了一首歌。这首歌伯恩斯肯定没有听过，但是说出来的意思却完全一致。他点点头：“记忆还在。约翰他们呢？”
唐恩嘿地笑出了声。伯恩斯这间酒吧确实显得陈旧和破败，虽然被他打扫得相当干净。却怎么都摆脱不了一种泛黄相片，旧胶片的感觉。很他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的所看到的没什么变化，只是墙上多了一些自己当年带队夺得冠军的合影，但是那些合影如今看起来都有些褪色了。
“我觉得你的身体完全没有问题，真的。我们还能在一起再干几年，到时候我们一起离开好吗？”贝尔不死心地继续问。
大卫.克里斯拉克对唐恩举起了酒杯：“看到你过的这么开心，我……”他回头看了看周围的老同事们，又扭过来看着唐恩。“不，是我们都很高兴。”
伍德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听到了马托克的这句话，他突然有种要冲上去的想法。但直到唐恩在记者们的簇拥下，消失在甬道中，他也没有将之付诸行动。
人群中响起一阵笑声。
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所散发出来的昏黄灯光根本不能完全照亮这间酒吧，但是在这个阴雨连绵的深秋，却能够给人心里带来一丝温暖。
旁边涌上来一群记者，对着他们狂拍不止。
“我们回酒吧喝一杯吧，伙计们。”迈克尔对他的同伴们说。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托尼。”伯恩斯看着对面这个男人，头发比以前白了许多，不过精神不错，面色红润，确实要比自己强多了。
还没等他继续看下去，法萨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恭喜你，唐恩先生。你的妻子怀孕了。”
“我以为你已经走了，穆里尼奥先生。”
“要重新规划。”伯恩斯看着窗外的挖掘机说。“等今天过了，我这家酒吧就彻底关门咯。”
唐恩向唐举起了手中的杯子：“十周年快乐，唐。”
“回家。”
丽芙则是唐恩的小女儿，是仙妮娅在他退休那一年为他生下来的宝贝，如今快满十岁了。和文静的特瑞莎不同，丽芙活泼好动，典型的西方女孩子性格，颇像她当初的妈妈。
“其实也没什么，约翰只是说唐干的不比你差。”
电视直播也依然在继续。
唐恩虽然全世界各地跑，却还关注森林队的事情，但是他从未在任何公开地方评价过森林队。现在面对着森林队的现任主教练，他也依然如此，并不说什么。
走出球场的迈克尔.伯纳德没有打算继续留下来，尽管广场上已经重新聚集了很多人，他们依然高呼着唐恩的名字，场面十分热烈。
两个人同时点头，对唐恩的安排没有异议。
唐恩摊开手。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他的仇人。比如卡尔.斯派克，比如克里斯.巴斯康比。现在他已经不会和这些人斗嘴斗气了，他已经完全不需要再炒作什么，他也不需要为了给队员们减轻压力而吸引媒体们的火力了。从今天之后，他终于可以彻彻底底的卸下肩上的千斤重担，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一觉到天亮。
得到这个回答，唐恩才重新抬起头，脸上露出了笑意。接着两个人相视无言。
发型师在后面为她摆弄发型，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化妆间内还有其他模特们，仙妮娅却旁若无人，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她。
两个人站起来，顿时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阿隆。我还是要说，你应该加强一下力量方面的训练。我希望你更全面一些……”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我还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下个赛季不是我做你教练了，你如果无法突破那些强壮后卫们的封锁线，该烦恼的人也不是我，哈！”
今天是他十年之后第一次来这间酒吧。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你还会送我一份情人节礼物吗？
佩佩和皮奎拉着当初后防线上的几个人，上来和唐恩合影。唐恩告诉他们在深红球场外面就有自己的铜像，四年前才落成的，还很新鲜呢。佩佩则说眼前
https://www.hetushu.com.com就有真人，为什么还要去和铜像合影？他的话得到了大家伙的广泛赞同，于是经过民主表决，唐恩成了最佳合影对象。唐恩很兴奋地向多年不见的老伙计们讲述自己的两个女儿是多么的可爱，多么的聪明。
唐恩扫视了一圈：“弗雷迪呢？”
现在成熟的伍德听到仙妮娅的话之后，将目光投向了唐恩。
“你的两个乖女儿怎么样，托尼？”人群中有人问道。
“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我，也有很多人讨厌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某件事情改变你们对我的看法，哪怕是今天。你们平时怎么报道，我明天也就怎么报道我，反正我也不会去看。反正我明天就退休了。”
是诺丁汉森林的现任主教练，中国人，唐。和自己互换了灵魂与身体的结拜兄弟。
※※※※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和唐恩的第一次“相遇”。在城市球场，唐恩在糟糕的一个上半场之后，被他自己的球员撞倒在地，然后就此离场，成了当轮联赛后全英格兰足坛的一个大笑话。他自己就负责解说那场比赛，当时可是在解说席上笑的东倒西歪的，讽刺起来也毫不留情。
伊斯特伍德为唐恩关上车门。伍德则为仙妮娅打着伞，送她绕到驾驶席一侧的车门边，将她也送上了车。
一路上球迷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看台上画有他头像的旗帜和横幅不停地摇动着，现场广播里莎拉.布莱曼和安德烈.波切利引吭高歌“……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
唐恩走到伍德面前，这是最后一位了。
克里斯拉克看了看身边的人，对唐恩说：“我改主意了，托尼。诺丁汉森林是一个好地方。我要留在这里。”
唐恩把头上戴的老式宽檐帽摘下来，伍德想接住，却让仙妮娅抢了先。接下来，灰色的围巾和黑色的大风衣也一并交到她的手里。仙妮娅去挂衣物，唐恩则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周围都是人，他举起桌上的苏打水杯子：“我不喝酒，你们随意。”
法萨尔注意到唐恩拿着检查单的手在发抖，他突然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是得过心脏病的人，万一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心脏病发作起来……
在唐恩内心深处，有一个谁也没告诉的私心。他希望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能喜欢中国，所以除了美国和英国，他去住的最多时间的地方就是中国。他怀念那里，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大，他的念头就越强烈。或许是骨子里的中国灵魂在作祟，那是一种“叶落归根”的本能吧……
唐恩这才抬起头，看着法萨尔，他咧开了嘴：“我……还好……很好……”
唐恩看着下面那些充满期待的记者，清了清嗓子。只是这个动作就让那些人坐直了身子，向前探出脑袋，竖起了耳朵。
他将队长袖标扯了下来，攥在手中，和队友们一起向场下走去。
大家伙看到唐恩过来，都纷纷起身表示尊敬。等唐恩坐下之后，他们才纷纷落座。
唐回礼：“祝你身体健康，托尼。”
卡尔.斯派克本来也想喊几嗓子的，但是在看到巴斯康比的下场之后，他蠕动了几下嘴唇，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与球员们道别之后，他又与教练们道别，从队医开始，一直到助理教练，他挨个握手或者拥抱。
“所以我们也老了。”唐恩答道。
我会在你身边，为你修保险丝，
“他们有时候会问起你。”伯恩斯抬眼看着窗外的挖掘机说道。“一群老家伙凑在一起，谈论的最多的还是你那时候的事情。我看过约翰教训他的儿子，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骂他没经历过的事情就不要在这里放屁，哈……”
“对呀，托尼。保重身体，十年之后我们还能再相聚呢。”大家伸出手向唐恩挥舞着，做十年之约。
一个奴隶手持金冠，站在征服者身后。
虽然还没有看到人，但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个熟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
所有荣耀，都只是过眼云烟。
我不会有更多的要求。
BBC5台向全世界转播了这一幕。
卷八 云淡风轻 尾声 当我六十岁
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我觉得全诺丁汉的警察们都在这里了！”
伯恩斯没有跟出去，他在酒吧内，透过布满了水汽的窗户，还是看到了唐恩座驾离去的一幕。人都拥到了外面，刚才还热热闹闹，热气腾腾的酒吧内突然空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
而搀扶着他的女人自然是他的妻子仙妮娅咯。
仙妮娅摇下车窗，探出手向他们告别：“再见，谢谢你们！”
“法萨尔先生？您不是应该在仙妮娅身边的吗？”
“我们已经送过了。”迈克尔指着大门的方向说，“等会儿走出这道门的托尼可就不是主教练托尼·唐恩了。我想回去喝一杯，喊了一场比赛，口干舌燥。”
整个酒吧都在等待的人——托尼·唐恩，终于来了。
音响中播放的音乐刚刚好走完了一轮，又转到了开头的那首歌上。
所以他们相视无言，唐恩不说“干得好”也不说“还不够好”，唐也不会主动对唐恩说起自己的执教成绩，在唐恩面前他也有自己的自尊。
不管是在面对德米，还是在面对唐恩的时候。
※※※※
唐恩向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回去。接着就转身钻进了汽车。
乔.马托克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头儿以这种身份出现在我眼前了啊……”
半天，贝尔才问了一句：“头儿就这么走了？”语气中似乎有些不相信。
好多好多年以后。
修修花园，除除杂草，
接着他再次向前走，这一次并没有再回头了。
诺丁汉森林在唐的带领下，正在一点点摆脱自己的影响。伯恩斯讲的那个故事很好的反映了这一点，新一代球迷们觉得唐做的也不错，那不是对他执教十年来最好的奖励吗？
“好了，亲爱的。”发型师示意仙妮娅把头抬起来，在镜中看看整体效果。
现在的伍德看上去真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典范，孩子气去的一干二净。
球场看台上的两块大屏幕在重新播放唐恩的纪录短片。
“本来是这样的，但是来了看到他们之后，我突然就没话可说了。只是看着他们就觉得挺好了，反正也看够了。我有些累了。”
仙妮娅在化妆间等着出场，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T型台上，但是现在她的心思全都不在工作上面。在她的手里，拿着一块手机，正在播放着电视中的画面。那是唐恩在深红球场告别的一幕。
※※※※
真没想到，日后他会和唐恩称为朋友，会和唐恩一起解说英格兰队的比赛，会亲眼见证那个年轻人一步步成为世界上最成功的主教练之一，成为诺丁汉森林的教父。
“医院的检查结果。”
“好吧，我们回去喝一杯，为了……”胖子约翰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唐恩耸耸肩。
门外响起汽车马达的轰鸣，接着是停车声。听到这个声音，屋内众人都停止了交谈，纷纷将目光投向大门。
手机里解说员的声音十分清晰。
皮尔斯.布鲁斯可没有时间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感叹“一个时代结束了”。从终场哨响到现在，他一直在忙，忙得没有办法停下来仔细回味一下——这可是托尼·唐恩的最后一场比赛啊！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唐恩，伍德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但是他不是没的说，他是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合影之后，他们继续三三俩俩凑在一起聊天，诉说着多年不见的想念，或者聊一聊当初在球场上的峥嵘岁月。
有约翰.列侬的前车之鉴，他们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一些激进狂热精神失常的球迷，因为不愿意hetushu.com.com唐恩离开而突然行刺，将唐恩永远地“留下来”。这可不是玩笑，所以当地警方如临大敌，生怕这些球迷中间出一个马克.大卫.查普曼（刺杀列侬的凶手）。
队伍里有号手、乐师，征服地的奇珍异兽。
“谢谢你们。”
唐恩疑惑的接过那东西，瞥了一眼，在受检人一栏中他看到了自己妻子的名字。
有球员开始向场下走去，伍德抬起头，发现看台上的球迷们也在慢慢退场。但是他知道，这些人还会在球场外面的广场中聚集。一个特殊之人的离开，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一年前，这里还是一排二层楼的住宅区呢。
说完这些，穆里尼奥也不管旁人是什么反应，更不看唐恩的表情，转身干净利落的离开了喧闹的球场。
※※※※
“约翰就骂他，唐十年只拿了两个冠军，和你十六年十六个冠军比起来差远了，哪里不比你差？老家伙总是喜欢回忆过去的事情……”
……
“那你……”唐恩越发疑惑了。
我就愿意与你厮守。
据说这里在两年之后将会修建一座大型超市。在森林酒吧的背后，同样是一块工地，那里会修几栋高楼大厦，作为新的写字楼。维尔福德成了诺丁汉新的发展中心。
作为冠军队的助理教练，唐今天也在受邀之列。他现在还是诺丁汉森林的主教练，为了参加这个聚会，他专门请了假。此时此刻他就坐在一边，和当初的老同事们在聊天。唐恩发现了他。不知道这时候他的内心深处也会不会有和自己当初一样憧憬呢？
当你的灯不亮了。
佩佩则在巴西和葡萄牙两地跑，他在两个地方开了餐厅，已经不从事和足球有关的工作了。经营餐厅的佩佩看上去比以前胖了一圈，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人群中相当突出。他那张本来就圆的脸更圆了。
一街之隔是一个正在破土动工的工地。白色的栅栏被推倒在地上，倒在泥水里变得脏兮兮的分不出本来面目。有一辆挖掘机停在路边，雨有些大，工地也停工了。
“夫人的话对，头儿，你得听。”人群中有人这么说道。
当我老了，头发掉了。
穆里尼奥已经离开了，在大多数记者还在场上的时候，他在这里接受了几家曼彻斯特媒体的访问，然后匆匆离去。将偌大的一个舞台留给了唐恩一人。
“推出之后我会先陪陪我的丈夫和女儿，然后再考虑以后的事情……也许会去做一个服装设计师。”
一千多年以前，战胜归国的罗马征服者。
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皮尔斯.布鲁斯突然喊了一句：“再见，托尼！”
这样挺好的，不需要自己出来指手画脚，向外界表示自己依然对诺丁汉森林具有什么影响力。退休了的人就要有退休的样子，否则还不如继续执教呢。担心执教失败，却还想当俱乐部太上皇的做法是懦夫的行为，唐恩不屑为之。
是的，他在炫耀，炫耀自己的家庭。可没有人觉得他不应该这么做。
老天爷让他在五十岁的这一年明白了这件事情，又用了十年让他更加珍惜。
“回去吧，伙计们。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离开这里。你们的假期开始了。”
唐恩撇撇嘴，“别听她说的，我得病都是去年的事情了。现在我身体很好。”
只不过唐恩喊他“小猴子”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地答应着。
他仰起头，看着米特切尔的脸。这小子仿佛在对他做鬼脸，又想哭又想笑的。
虽然这么说，他却没有挪动自己的脚步，大家和他也一样，都站在门口，继续望着唐恩离开的方向。
几个人在镜头前，将唐恩簇拥在中间，闪光灯下笑的很灿烂。
自从十年前退休之后，他陪着自己的妻子全世界各地住。美国西海岸住段时间，英国诺丁汉住段时间，就连中国他们也去住过，而且让不认识他们的人以为他们已经在中国住了很多年。
※※※※
让他烦恼的是，和阴冷的英国比起来，丽芙更喜欢阳光明媚的美国西海岸，她的性格也有点像美国人，活泼的过分。所以为了满足这个小家伙，一家人更多的时间都在远离英国的地方，为此唐恩还放弃了BBC5台的工作，现在他只是在报纸和网络上发表自己的文章，但是他并不靠此维生。
“我说已经结束了。”唐恩对着那个希望自己不得好死的利物浦回声报记者笑道。
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出现在了门口。
“好了好了，想牵我可以，挽胳膊就行了，但是别摆出搀扶病人的样子来……”
唐恩看到这一幕，并不为此感到吃惊，他站在台阶上向那些激动的球迷们挥挥手。接着就低头走下台阶，从已经变得歪歪曲曲的通道中向外走去。
向唐恩举杯致意的人还有一个唐恩很熟悉的人，只是他一直未开口说过话。眼角间含着些许倦意，两鬓有些花白，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多了起来。看到他就让唐恩产生了一种时空倒流加照镜子的错觉。因为他看到了原来的自己四十多岁的模样。
在诺丁汉深红球场的新闻大厅中，唐恩这么对那些充满了期待的记者们说。
仙妮娅摇摇头：“我开车就行了。你好不容易和大家聚在一起，就多玩一会儿吧。”
当唐恩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广场上的球迷们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他们变得骚动起来，在场的警察被汹涌的人潮挤的狼狈不堪。
“我也有权拒绝回答。”
唐恩嘿嘿一乐。
这件设施陈旧的酒吧里却聚集了不少人，他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聊着天，或许话题不一样，但是每个人却都不约而同的瞥着门口，似乎在等什么人。
他和其他同行们一样，以托尼·唐恩为中心，跟着他在球场上从动跑到西，和球员们告别，和球迷们告别，然后一起来到新闻发布会大厅。现在看着唐恩在堆满了话筒、手机、录音笔、采访机的桌子前就座，他才有时间好好想想刚才过去的那半个小时。
※※※※
大家伙又笑了起来。伍德这才放弃了自己的打算，让到了一旁。只是在唐恩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过几天我再去看你。”
自己那时候十分幼稚，可如今的唐却并不幼稚，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十年来，他不是在森林队干的相当不错吗？虽然只拿到了两个联赛冠军，但是却把唐恩之前都做没填好的地基夯得严严实实的。
相反，大家反而在有意无意地为他让路。
第一个成功的人却是这间酒吧的主人肯尼.伯恩斯，一个比在场所有人都更老的人。
“嗯，把你妻子带上，还有你的儿子。”唐恩轻轻点了点头。
他向深红球场挥手告别。
而在看台上，六万名球迷正在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全书完】
“为过去的十六年时光干杯，向十六年中的那些人和事告别。”迈克尔扬起手。
唐恩就这样向甬道口走去，在他的背后是站立不动的球员和同事。在他的前方则是一大群扛着摄像机、照相机的记者，边退边拍，闪光灯将他脚下的路都耀成了一片白色。
唐恩点点头：“听她的，乔治。连我都要听她的，哈哈！”
一群记者从座位上起身，踢翻了椅子，想要阻止唐恩离开。
但是尽管这样，看看今天这场面，他在森林队球迷们心目中的地位依然无法动摇。相信若干年后也一样。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但只要有人提起他的名字，那种无形的影响力就会开始显现。
“我只想对诸位说一声再见。”
外面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已停业。
“好，十年之后再相聚。”唐恩在仙妮娅的帮助下穿上大衣，又围上围巾，最后接过了帽子，捏在手上，对大和-图-书家挥了挥。
当我六十四岁的时候……
想得出神的布鲁斯被新闻发布官的一声“新闻发布会现在开始”给叫醒了，原本有些闹哄哄的房间里马上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等着唐恩发表他的“临别演讲”。
所以他特潇洒的周旋于每个球员之间，和这个人说几句，又去找另外一个人聊。
“夫人。”他们全都毕恭毕敬地对在门口只露了一张脸的女人打着招呼。
仙妮娅知道唐恩是真的累了，于是她点头答应了。“离开之前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接着汽车发动起来，缓缓穿行在那些停在道路两旁的施工机械中间，溅起路边的积水，驶离了大家的视野，只有黄色的车尾灯在雨中若隐若现，最后连尾灯的光芒都消失在了漫天雨雾中。
“头儿，不走行吗？”加雷斯.贝尔眼眶带泪地问道。
酒吧里在放着舒缓的音乐，是一首老歌，披头士乐队的《当我六十四岁》（When_Im_Sixty-Four）。
之前他坐在车上一路找来的时候，看到这环境和伯恩斯的酒吧当场就笑出了声。搞得仙妮娅和开车的伍德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他们当然不会找到了，他们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看到被施工机械和挖得稀烂的工地包围着的森林酒吧，唐恩的脑海里就很自然的浮现出了这么一个词“钉子户”。在唐恩看来，肯尼的伯恩斯显然是这里的钉子户，与酒吧相邻的建筑物全都被拆了，只有这间酒吧被保留了下来。但是据说也逃不掉被拆掉的命运了。
接着便有人凑上来想和唐恩说话。
她该出场了。
唐恩说着走出了大厅。
就像当初自己在森林队执教时，不管干的好干的坏，头儿布莱恩.克劳夫总是不说什么，除了告诉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不要过于骄傲之外，对他的成就几乎只字不提。
贝尔咬着嘴唇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大家纷纷回礼。
在数万人的欢呼声中，他们的国王一步步走下王座的台阶，踏着一条红地毯走向宫殿外面。王冠被他留在宝座上，金碧辉煌的王宫都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留恋，臣民们的呼声他充耳不闻。
他是一个没有办法在大庭广众面前肆无忌惮展现自己感情的懦夫。
到最后，他抱着弗雷迪.伊斯特伍德，在他耳边呢喃：“唐会来接我的班，他是一个出色的主教练。但是他需要出色的助手，留下来帮他吧？”
巴洛特利看着唐恩，好几次欲言又止。唐恩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对他说：“留下来或者离开，都可以。只要你喜欢。你是个天才，马里奥。但天才并不适合所有情况，我走了，你的路你自己走吧。”
伯恩斯知道唐恩在想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桌子。“还好，酒吧和球场都可以拆掉，但是记忆是拆不掉的。”
“我们现在不也在回忆过去吗？”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仙妮娅由于走不开，只能让我来，我怕换了随便一个什么人，你不信。”
记者们纷纷站起身，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真的敢上去拉住他提问的。
那十六座冠军奖杯，那十六年的风风雨雨，那被万人敬仰的日子，还有那些围绕着他的不休争论，都被他一步一步甩在了身后。
还有满载财宝与俘获兵器的车子。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2004年的五月份，他在这里参加了一次类似的聚会。不过当时的主角是布莱恩.克劳夫和他的兵们。他们在纪念夺取欧冠十五周年。当时看着那些人在一起高谈阔论，追忆七十年代末的岁月，他自己这个局外人觉得很羡慕。他在心里有一个幻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昔日手下一起，坐在这里，回忆欧洲封王岁月。
唐恩本想在比赛结束之后就去和穆里尼奥握手完成礼仪的，他知道穆里尼奥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但是他刚刚起身就被旁边的大卫.克里斯拉克抱住了，助理教练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他。
皮奎在他祖父的帮助下，进入了巴塞罗那俱乐部的董事会，以后估计会成为巴塞罗那俱乐部的主席。
仙妮娅反倒没了事干，她站在唐恩身边，对他笑道：“你瞧，多隆重的欢送仪式。”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还在森林队中继续做着他们之前的个工作，可以说算是比变化最小的一群。比如大卫.克里斯拉克就还是森林队的助理教练，伊斯特伍德则成为了青训营的主管。
在退役之后的那年夏天，伍德和相恋了六年多的护士薇薇安结婚，组成了新的家庭。现在他们的孩子都已经三岁了，生活幸福美满。
记者们慌了，怎么能够让他就这么走掉呢？我们可是准备了一肚子的问题呢，他走了上哪儿问去？出了这门，他可就不是什么诺丁汉森林的主教练了，他也就没办法再回答记者们的问题了。
伊斯特伍德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记者们却依然想去追寻真正的内幕。对他们来说，那些能够在媒体上看到的答案统统没有价值，真正的正确答案是那些你永远不知道的答案。
特瑞莎已经十四岁了，长得十分清秀。每当看到她的样子，唐恩就在心里为特瑞莎的亲生父母感到惋惜——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女儿，怎么舍得扔掉呢？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胆小，并不是什么硬汉大丈夫。
加雷斯.贝尔、拉菲尼亚、阿金费耶夫，还有佩佩和皮奎，森林队最全盛时期的主力后防线齐聚唐恩身边，给人一种时间倒流的感觉。俄罗斯人回到了自己的祖国，成了莫斯科火车头队的门将教练，现在则是俄罗斯国家队的门将教练。大多数球员们退役之后都会选择和足球有关的工作。
丢掉了冠军的穆里尼奥脸色很不好看，显然他的心情也很不好。他握住唐恩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就松开了。
也不怪这些人抱怨了，本来球迷们打算近距离接触一下自己的偶像。但是这些警察却如临大敌，生生把球迷们强行隔开，让出了一条宽五米的通道出来，从球场大门一直通到停车场。
他发现自己到了这个时候记忆变得很好起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件尘封已久的往事。平时他绝对是想不起来的。
作为一个队长，在这个时候他真不够格……
唐恩笑了起来，米特切尔却哭了出来。
“嗯，走了。”伍德答道。“回去吧，我们继续。”
看到她这样子，大家伙跟期盼了，每个人都像是被吊在横杆上的鸭子，伸长了脖子向门口外面望去。
瞧他现在神采飞扬的样子，二十多年前那个同样神采飞扬的男子却正在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同样没有人觉得惋惜。
在他耳边低语警告：
在汹涌的红色人潮中，一身黑衣的他是那么平静。他将手中的单子折叠好放在贴身的口袋中，轻轻拍了拍。接着掏出墨镜戴上，昂头从激动的人群中缓缓走过。
“是和我一起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你自己选择，大卫。”
唐恩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正确的选择。”
克鲁伊夫离开巴塞罗那之后，他依然是巴塞罗那的教父，他总在媒体上发表各种各样关于巴塞罗那的文章和评论。巴塞罗那踢的好看了他表扬，巴塞罗那踢得不好了他批评，选谁做主教练这种事情他都有发言权，哪个球员该卖哪个球员该买，他的建议始终是巴塞罗那教练不能忽视的……
“啊……”那个提问的记者是反应最快的，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这么一声。
之前还在和队友们聊得很投入的乔治.伍德从人群中挤进来：“我送你们回家。”
当那个有些微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酒吧内所有人都张大了嘴高声喊道：“头儿！”
唐恩好奇约翰他儿子说了什么。
唐不动声色地点点www.hetushu.com.com头：“很好。”
拍拍巴洛特利的肩膀，唐恩又转向了米特切尔。
那时你也老了，只要你说你需要我，
※※※※
唐恩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唐恩一听到这个问题就来了精神，他挺起胸膛，昂着头很骄傲地说：“特瑞莎很很漂亮，至于丽芙嘛……很幸运，她长得更像她的妈妈。”
但是再一想，自己今年七十五岁，而托尼才六十岁，比自己小十五岁呢。想当初自己六十岁的时候也不是一样精神矍铄的吗？人总归会变老，这是自然规律。
得感谢日新月异的科技，让她在这里还能看到电视直播。以这种方式陪托尼叔叔走完职业生涯的最后一程。
乔治.伍德的退役彻底终结了诺丁汉森林的黄金时代，唐恩最后一个熟悉的球员离开了世界足坛的舞台，从此之后提起诺丁汉森林最辉煌的时光，只能从历史资料中翻找了。
“你们都老了。”
做完这一切，他对两个助理教练说：“一会儿我去开新闻发布会，就不去更衣室了，今天肯定会有很多记者堵我。你们也不用等我回来，球员们收拾好了就直接开车回酒店，就地解散。我呢，自己回家。”
他还惦记着那些可爱的球迷们。
他敲敲妻子前面的桌面，对她说：“我们回去吧。”
在仙妮娅的搀扶下走到门口，唐恩将一直捏在手上的帽子扣在了头顶，穿戴整齐的他抬手向大家伙儿挥了挥手：“别送了，外面雨大。再见，伙计们。看到你们还活蹦乱跳的，真是高兴，哈哈！”
战俘戴着锁链坐在车前。
法萨尔本来以为唐恩还会激动地说上很多，没想到唐恩说完这句话就要走了。
“别掺着我，我看上去像是走不动路的样子吗？”
你可以在炉边织毛衣。
仙妮娅有些吃惊：“不再多待一会儿？你不是说有很多话要对老伙计们讲的吗？”
当初那些叱咤球场，横行欧洲足坛的家伙们全都退役了，都成了身体发福的四十多岁中年男人。他们中有的人还保持着联系，有些人则也是因为这次聚会才再次见面。平时每个人都有另外一个身份，有他们的事业与生活。但是在今天，在这间行将被拆掉的酒吧里，他们恢复到了最初的身份——诺丁汉森林的球员，托尼·唐恩手下的兵。
这一幕应该是很悲伤的，但是仙妮娅的脸上却挂着笑，就像屏幕正中的那个男人一样。
“可是我们有权提问，您是一个公众人物……”巴斯康比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唐恩举起手中的苏打水，向纷纷举起酒杯的老部下们致意。
“不留下来送送托尼？”瘦子比尔有些奇怪。
让他高兴的是，丽芙和特瑞莎的感情很好，并没有冷落和欺负文静内向腼腆的姐姐。这也许和他与仙妮娅以身作则有关——丽芙出生之后，特瑞莎曾经担心自己会失去父母的爱，但是夫妻二人用更多的爱做了回答。
乔治.伍德，是在四年前，他三十八岁的时候退役的。作为诺丁汉森林历史上最伟大的队长，他的退役简直可以媲美唐恩当初的离去。场面轰动感人，让伍德这个硬汉在说再见的时候都双目含泪，几度哽咽。唐恩当时就在球场包厢中，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全场六万人高呼“圣乔治”的时候他的眼眶也跟着湿润了。
站在唐恩面前笑嘻嘻的人正是仙妮娅的经纪人，法萨尔。也难怪唐恩会觉得奇怪，出声发问了。只要仙妮娅在外地工作，法萨尔几乎是寸步不离的。为什么现在他却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难道说仙妮娅提前结束工作回来了吗？
唐恩并没有直接从侧门离开，他走下台子，从记者坐席的中间通道走向大门，打算直接从那里离开——那里更接近球场大门。
“是的，我要退出模特界和娱乐圈是真的，我是认真考虑过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仙妮娅第一次亲口在媒体们面前承认了这个早就被炒的沸沸扬扬的事实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老人咧开大嘴，嘿嘿笑了起来。他扬起手：“好久不见了，伙计们。”
“是彻底退出，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
拉菲尼亚受雇于阿森纳，成为了阿森纳在巴西国内的球探，负责为阿森纳挖掘那些出色的巴西苗子。
唐恩排开众记者，伸手走向穆里尼奥。
在他这么做的时候，球场看台上的呼喊声一直没停。六万名诺丁汉森林的球迷们没有一个人退场，曼联球迷们倒是随着曼联队撤的七七八八了。
他咧嘴笑了起来，将目光收回来。
这两拨人开了先河，大家就轮流上来和唐恩合影，有群体的，也有单人的。唐恩则趁着与他们合影的时候简单聊几句，了解一下他们的近况。
正如媒体所言，他的退休生活相当潇洒。如果不是去年年初身体犯了一次病，他可能还要继续这么潇洒下去。
“他呀，他说自己算是球员一派的，跑去和他的老队友们叙旧了。”比唐恩还老的大卫.克里斯拉克指了指一个方向，唐恩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伊斯特伍德正在和里贝里坐在一起聊着什么。
贝尔则进入了威尔士足协。他作为吉格斯之后，威尔士足球最成功的球员，进入足协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现在的贝尔身上可丝毫都看不出来当年“小猴子”的顽皮样子了，西装革履的他正在无限接近官员。
推开门的人确实一张女人的面孔。大家一开始有些失望，但接着就都站了起来。
这多好啊。
“两个月前仙妮娅就去做过检查了，她怀孕了。但是她为了不影响你的工作，没告诉你，而是留到现在，谁要给你当退休礼物。”
看到他们两个人都表示同意，唐恩才放心的向外走。走出去两步，他回过头看身后，球员和教练们依然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宝贝都是唐恩现在最大的骄傲和成就。对他来说，曾经十六年执教生涯的辉煌成绩，十六座重要的冠军奖杯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不值一提了。或许至今森林队的球迷和俱乐部球员们都为托尼·唐恩曾经取得的那些奖杯而感到自豪，或许依然会有不少人津津乐道于唐恩那十六年的传奇经历，或许现在媒体们一边抱怨现在的明星都是哗众取宠的小丑，一边却怀念那个最令他们讨厌的“小丑”，或许……唐恩却都不在乎，他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大的荣誉和冠军奖杯就是拥有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一个爱他的妻子，和两个健康漂亮的女儿。二十六年前当他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失去了亲情，只不过那时候他并不在乎，因为他觉得自己年轻正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子，干一番事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为了能够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为了让自己的家人生活无忧，为了能够拥有亲情……
大家嘻嘻哈哈把他簇拥在中间，又留下了一张合影。
迈克尔.伯纳德、胖子约翰、瘦子比尔，甚至还有酒吧老板肯尼.伯恩斯。在看到伯恩斯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兴趣，停下脚步凑上去问：“这么多年来，只有城市球场要拆掉的时候你离开过酒吧，今天怎么又来了？”
当他走到甬道口的时候，两侧看台上有不少球迷突然洒下了许多纸屑，纷纷扬扬的纸屑让唐恩抬起了头。在人群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发现唐恩在看他，唐回以一个微笑。
伯恩斯在旁边说：“我也是。”
里贝里当初离开森林队的时候，有逃跑的嫌疑，日后大家在赛场上见面还爆发出过冲突。但是如今，提起那些往事，更多的都是“一笑泯恩仇”。只是他笑起来依然很难看，脸上的疤痕还在，随着年龄的增大不再那么吓人。他现在自己经验了一家经纪人公司，做起了不少法www.hetushu.com.com国球员的经纪人，算是一个成功的商界人士了。如今的诺丁汉森林中，就有一个他做经纪人介绍来的法国球员。
他扬起手悬在半空，本想和唐恩挥手作别，这才想起来唐恩背对着自己是看不到的。
“错了。当他们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那就说明他们老了。”唐恩纠正到。
他慢慢走到唐恩跟前，拉了根椅子坐了下来。大家见状，便都识趣地散去了。
听见这句话的唐恩并未回头，也没停步，只是抬起右手，向身后挥了挥，便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我也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他还比不上肯在唐恩面前流泪的米特切尔，比不上对唐恩说“不走行吗”的贝尔。
一头花白头发，背部有些驼的肯尼.伯恩斯坐在有些破损的木质吧台后，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着毛巾。
听到他这句话，唐恩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伯恩斯的家并不在这里，而在苏格兰。他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让自己以为他一直是诺丁汉人呢……
“他大病初愈，可没有你们这么有精神。”仙妮娅告诉大家唐恩要提前离开。
想到这里，唐恩歪头朝法萨尔的身后望去，期望能够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城市球场拆了，维尔福德训练基地也拆了，如今就连这家酒吧都要被拆掉。有关那过去岁月的见证一个个消失在了眼前，唐恩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两个人在这群球迷心目中享有崇高的声望，既然他们都这么说了，那么也就没什么异议了。
生命中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一直到死都是如此。
唐恩没理会他鼻涕眼泪一起流的样子，用力拍在米特切尔的腰上。转过身去找其他人了。
看到唐恩彻底消失在视野内。大卫.克里斯拉克的声音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大嗓门的他有气无力的。
到那时你还需要我吗，你还会服侍我吗？
“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回忆录里面写何塞.穆里尼奥是一个没有礼貌和风度的家伙。我该走了，祝贺你又赢得了一场比赛。我很高兴你今天退休。”
仙妮娅扮了个鬼脸，然后关掉了手机的电视直播。
第二个出现在门口的人是他们熟悉的乔治.伍德。伍德接过了女人的工作，挡住了门。女人则退出去。
“退出的真正原因？”仙妮娅没有对这个问题的提问者表示出厌烦的情绪，相反她冲那位年轻的男记者露出了一个能够让对方心跳停止一秒的笑容。
这样的事情法萨尔可不敢想了，他连忙唤道：“唐恩先生，你还好吧？”
事实上从唐恩第一次退休之后的表现来看，他这次退休之后应该也不会怎么提起诺丁汉森林，仿佛“诺丁汉森林”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他绝对不会干涉森林队的建队方针，也不会对森林队的用人策略指手画脚，森林队踢的好不好，对他来说都是别人的事情。他就是这么奇怪，用这种冷漠的方式表达着他对森林队的感情，似乎只有距离越远才越让他觉得心中那份感情还是纯洁的。
“你们吓了我一跳，这突然站起来的……”说话的女人推开门，却并没有马上进来，而是在等什么人。
这次的五夺欧冠十五周年纪念聚会，给了他们这样的机会。当然要抓住当年的好友多聊上几句了，问问这些年来的情况，回忆回忆当初一起度过的征战岁月，聊聊那些有趣的人和事，甚至是当年的矛盾放到今天这个下午，都变成了格外温馨的记忆。
听到这话，唐恩嘿嘿笑了起来。
他不想让自己的离别看起来悲悲切切的，过半百的人了，还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他挪了过去，在唐身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趴在唐耳边问了一个问题：“爸、妈都还好吗？”
仙妮娅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褐色头发，卸了妆的她一脸素颜，和T型台上那个冰山美人完全是两个路子。现在的她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耐心细致地回答者记者们的每一个提问，并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
走秀活动已经结束，仙妮娅刚刚被设计师手牵着手走出来谢幕，现在她已经站在了背景板前，接受记者们的采访。
星期天早晨去兜兜风，
看着自己的队长，唐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伍德懂事听话，有些事情不需要他再重复，该说的之前便已经说过了。
当主裁判吹响三声哨响的时候，深红球场一片沸腾。他们如愿以一场胜利做礼物送给了要离开的唐恩。
“比赛结束了，诺丁汉森林取得了胜利，而曼联则丢掉了他们的联赛冠军。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我们来说，一个非常重要和特殊的人终于要彻底告别了……”负责解说这场比赛的约翰.莫特森动情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他的气顺了过来：“我没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好的消息，法萨尔先生。”
“伙计们，看到你们都还在，我可真高兴。”
唐恩被记者围在中间，看着穆里尼奥离去的背影，一时间心情复杂。他绝对没有因为自己战胜了这个老对手而感到丝毫欣喜，相反，他突然为穆里尼奥感到惋惜。
最后唐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手放到伍德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得到了承诺的唐恩松开对方，转向克里斯拉克。
只有曼联球员和球迷黯然神伤。在这欢乐的环境中显得格外落寞。
他起身慢慢走了过去，在教练们身边坐下。
他的儿女身穿白袍，跟他一起站在战车里，或者骑马相随。
“我来的时候差点找不到路了，你这周围变化真大。哈！”唐恩笑了起来。
天色渐暗，周围的闪光灯将唐恩拉回了现实。他看看身边的记者，并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了球场。在球场中央，他的球员们正在等着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唐恩却打算回家了。
唐恩伸出手摸摸小猴子的脑袋，对他说：“当初我送别德米他们也是这种感情，但是他们还是走了。这就是生活，小猴子。你总要面对离别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又不是永别？”
仙妮娅出神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唐恩被球员们围在中央，而记者们则将他们一并团团围住。球迷们在最外围，唱着歌，呼喊着主角的名字。
“……我没什么好说的。”
唐恩并不意外，他点点头：“然后你去哪儿？”
“瞧你都老成这副模样了。”唐恩对伯恩斯咧嘴“嘲笑”他。
仙妮娅看着全场安静的记者，调皮地眨了眨眼，这一幕真有趣。她果然成功得吓到了所有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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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服者搭乘凯旋的战车。
生日卡片一张，酒一瓶。
酒吧里并不喧闹，因此披头士乐队轻柔的声音很清晰。大家都压低了声音在小声聊着天。
在六万人的呼喊声中，唐恩走进了球场中央，与他的手下们相聚在一起。
“别瞧了，唐恩先生。”法萨尔笑着对他说。“仙妮娅还在巴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现在应该刚刚结束自己的最后一场走秀。”
唐恩并不参与进去，他在妻子仙妮娅的陪伴下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感到深深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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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便不再说话，对他，对他们挥挥手，在纷扬的纸屑中继续向甬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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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恩没有猛地抬头盯着法萨尔，而是埋头愣在那儿。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唐恩喃喃道。
唐恩向他们挥挥手：“回去吧，别感冒了。”
等唐恩好不容易挣脱了克里斯拉克的怀抱，扭头去找穆里尼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还站在外面等他呢！
“很简单，我怀孕了。”
“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狂热了，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不过现在轮到他们的孩子狂热了，只是却不来我这里。那些年轻人都说我这里看起来暮气沉沉的，不适合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