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新铺开张生意火，惹来妒忌遭横祸
第96章 秀才妒忌了
赵成材把自己心里压着的火也发了出来。
雪仍在下，走了一段，章清亭才真正觉得头重脚轻起来，脚下不住打滑，不由得挽住了赵成材的胳膊，半靠在他身上。
“还是回去吧！再不回去，赵大哥也该着急了。”晏博文温言劝解。
晏博文呵呵一笑，“老板娘终究还是放不下！”
知道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是一回事，可是明明白白地被人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内心深处不由在问，我有这么差劲么？
“赵大哥，快进来吧！”
“回来就回来！有什么了不起的？难道你们家还养活不了她？你们养活不了，我养活！”
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是烈酒，而且辛辣，甫入口便呛得连眼睛都微微的湿润了。胃里更是火烧火燎起来。像在全身点了一把火，不消片刻便微有醺意了。
但这种感觉却正好是章清亭现在所需要的，三杯两盏下肚，脑子里便有些犯晕起来，迷迷糊糊的，像是泡在温泉里，极是惬意。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沉迷于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她却浑然不觉，依旧滔滔不绝地道：“你不知道，平时成材他娘有多厉害，对付起我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可是自己亲闺女受人欺负了，她却一声不吭。你说，天底下有这么当娘的么？”
“你明明就有生气！”
从他们谈酒开始，直到章清亭抱怨家长里短的事情。全部落入耳中，无一遗漏。
“是啊！你多和_图_书本事啊！你多会赚钱啊！你做什么都无所谓！想嫁人就嫁人，想不嫁就不嫁！可玉兰不是你！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既不会读书识字，更不会谈诗论词，更别提经商赚钱了！你让她回来了怎么办？被休弃的女子名声好听么？这辈子还有谁会要她？”
章清亭不大赞同，“你倒真是想得开！”
赵成材一言不发，将大半伞都遮她身上，放慢了脚步，扶着她徐徐前进。
“我没生气！”赵成材忿忿地不承认。
“酒入愁肠愁更愁。”章清亭微微叹息，“酒若真能解忧，世上也没这许多烦恼了。”
两人一时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活跃了许多。
章清亭可不知他那小心眼里到底在想什么，她还以为是赵玉兰之事，头脑一热，便道：“我有说错么？你母亲本来就把玉兰嫁错了！你们一个二个的，全跟缩头乌龟似的，生死由她去了！”
不知何时，天空中又如扯絮般下起了鹅毛大雪，寒气逼人。
晏博文心中虽然疑惑，却仍是一笑带过，“这不就来了么？”
只要是个男人，就没有比被人骂作乌龟更加愤怒和感觉羞耻的，赵成材顿时也火了，反正路上无人，跟她吵了起来，“那你说怎么办？让她回来么？”
“南方最好的酒是花雕，用糯米酿成，甘醇香柔，橙黄清亮。品时需用青白瓷杯，方显出秀美。若是桂花树下埋了十八年的女儿红或是状元和-图-书红，更是此中珍品。”
“想不开又能如何？事已至此，与其终日怨天尤人，不如随遇而安，得过且过。”
晏博文从容一笑，“人生愁恨何能免？随他载沉与载浮！”
晏博文摇头，“我当年就是因为酒后乱性才会铸成大错，所以曾立下重誓，此生再不沾滴酒。此刻只好以茶代酒，陪您小酌了。”
章清亭软软地靠在椅子上，充分放松了身体，借着三分酒劲，随意地与他攀谈起来，“你说酒这东西，最早到底那人是怎么想着要造出来的？”
“你不喝点吗？”章清亭见他只拿了一只酒杯过来，问了一句。
赵成材的神色却有些僵硬，看着他的神色也颇为怪异，勉强应了一声，收伞进来，小心翼翼地到章清亭身边，“娘子，回去吧！”
晏博文不觉莞尔，倒是皱眉认真想了想，“想来是闲得慌吧！”
章清亭觑着他的脸色，横了他一眼，“你干嘛生气？”
“今朝有酒今朝醉。”
“举杯邀明月。”
不是她真嫂子？难道这还有假的？晏博文有些诧异地看了章清亭一眼。
最后一句明显有些赌气的味道了。
话音才落，就听门口有敲门声。
等到章清亭说出，不是他什么人时，赵成材犹如一盆雪水从头泼到脚，彻底凉透了。
晏博文当然看得出来，其实他一直都觉得这个老板娘的身上有某种跟他类似的味道。只是有些好奇，这样的她，怎么会有如此平凡的和_图_书出身？
这是家务事了，晏博文觉得自己不该再听下去，淡然一笑，“老板娘，我送您回去吧！”
晏博文在后面瞧着这两人，出了门仍是这么的相敬如宾，甚是不解，心下纳闷，老板娘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夫妻，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有一种西域的葡萄酒，色泽猩红，甜酸适口。初饮不觉，过量必醉。”
什么是女儿红，什么是葡萄酒，那些东西他俩怎么谈得这么津津有味？还左一句诗，右一句诗的，又不是让你们考酒博士，是卖弄墨水么？谁不会啊！
赵成材不肯承认，可他真的是妒忌了！而且还十分、非常、特别的妒忌！
章清亭此时酒劲有些上头了，忍不住抱怨，“难道我有说错么？凭什么一失足就要成千古恨？嫁得不对就不可以改的么？明知是个火坑了，还要人在里面过一辈子，值得吗？”
赵成材不吭声。
“女儿红确实闻名遐迩，北方最好的酒却是高粱。透明无色，浓烈劲道，饮时要用铜爵，才显出豪迈不羁。”
随赵成材家去了。
酒烫得的是恰到好处的温热。下酒菜虽然只是些锅里剩下的些零散材料拼凑而成，但切得精致，摆得漂亮，便显得雅致。
站在门外的冰天雪地里，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章清亭也不相劝，凌空虚敬，自斟自饮。
赵成材也不敢上前相搀，只是局促地站在一旁赔着小心，“都这么晚了，娘子，先回ｈtｔｐs://wwｗ.heｔusｈｕ•com.ｃom去吧！”
“会须一饮三百杯。”
晏博文一本正经地道：“大有可能！极有可能！”
他见张小蝶和张金宝回了家，章清亭却没跟着回来，当时就着急了，连饭也不吃，打着伞就出来接她，可没想到，却听到章清亭和晏博文的谈话了。
章清亭喜欢这种考究的生活方式，也是真正懂得享受这种生活方式的人。
晏博文留意到，赵成材的气息均匀，不似刚刚走来的样子。再抬眼往他来处一望，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足迹早已被雪覆盖了，他该是早就来了。
“我不回去！”章清亭嘟着嘴犹自生气，“看着他们我就生气！”
“我哪有气好生的？我是什么人啊？我又凭什么生气！”赵成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大火，愤怒得直想大吼大叫。
“他才不会着急呢！”章清亭说话越发没了顾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要来，早该来了！”
章清亭只扯住了他的衣袖一角，转头对晏博文道：“那你早点休息吧！”
起身开门，赵成材举起伞提着灯笼站在外面。
晏博文听得却触动了心事，微微动容。
章清亭提高了嗓门，“我问你话呢！你干嘛生气？”
“绿蚁新醅酒。”
章清亭眼圈微红，“你没瞧见玉兰回来的那个样儿，真是可怜极了！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就连我这不是她真嫂子的人看得都不忍，你说她们家人怎么能看得下去？”
这分明不像是夫妻相处之道了，晏博
和*图*书文心中暗自称奇，却也上前笑着劝解，“老板娘，您再不回去，我都没法子休息了！明儿难道您要放我的假啊？”“你说得也对。”章清亭点头，“不平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也不是强求得来的。算了！她自己家的人都不管，我也不管了！”
章清亭扑哧笑了起来，“说得有理！可不是闲得慌么？多了粮食果子吃不完，就想着酿酒了。嗳，我跟你说，以前我曾在书上看到，深山猿猴善采百果酿酒，樵子入山，得其巢穴者，其酒多至数石，饮之香美异常，名曰猿酒。搞不好，人还是跟猴儿学来的呢！”
章清亭瞟了赵成材一眼，就是不肯起身。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此酒却是适宜在沙场上点缀。”
不过他不想问，也不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和不想提及的往事，章清亭尊重他的隐私，他也不会去试图破解章清亭的秘密。
章清亭想想留下来确实有诸多不便，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便摇摇晃晃地起身了，赵成材见她有些醉意，远远地伸出一只胳膊。
“我说我没生气就是没生气！”
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晏博文留下来。这人怎么懂得这么多？还一套一套的！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晏博文和章清亭之间，确实有着某种共通之处。那种东西，却是自己完全不具备的。
“劝君更尽一杯酒。”
“还说不生气？你听听你这是什么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