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159章 流鼻血了
那边屋里，赵玉兰从方家回来了，赵王氏瞧着女儿气色不错，关心了几句，“这大晚上的，还在方师傅那儿学手艺啊？你现在也要自己当心，注意些保养。”
章清亭抿嘴笑了，梳顺了长发，松松绾起，这才下来，“难道建这学堂不好啊？瞧你今日多风光？往后感谢你的人可多了去了！”
赵王氏咧嘴作个假笑，“那这样行了么？我的小姑奶奶？”
回头瞧章清亭，淡淡的不冷不热，倒是张发财非常客气地招呼着，“亲家快请进来坐！这是咱们刚弄的小店，正好提提意见。小蝶，快倒茶来！”
赵王氏一听这个可关心了，“那要不要紧的？”
章清亭洗澡时，只记得把盥洗室外头的门闩上，窗关上，却忘了跟这边相通的小门要闩。
章清亭更是好笑，“你这么大个人好端端地流什么鼻血？现这让你开学堂，又不让你抛头颅洒热血，这么拼命干什么？”
人在紧急关头，往往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潜能爆发出来。所以秀才以比狸猫更加轻巧的动作，比耗子更加警觉的速度，从二楼迅速往下逃窜！期间还没忘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顺利地溜进一楼的盥洗室里，打来凉水，洗净满脸血污，尔后若无其事地坐在小院当中，仰头望天。看风吹树动，云卷云舒。
赵玉兰抿嘴笑道：“可不是学手艺！却是明珠向我学点针线活呢！大嫂叔婶他们都很顾着我，一点也不辛苦的！”
楼上沐浴后的香氛仍在，提醒着方才的那一切并非雁过无痕，赵成材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像是一个旖旎的梦。深藏在心里，偷偷和自己分享着这份小小的快乐。
那就继续！三滴、四滴、五六滴……
章清亭不答，却嗔了他一眼，“我这胡同还没卖出去，正闹心呢！”
书房的隔壁就是小盥洗室，为了出入方便，留有小门，与书房卧室都是连通的。
他真的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只是出于人本能的好奇，探过头瞧了一眼，可就那么一眼，便让赵大秀才当场定格，石化在那儿了！
躯壳为何物？魂魄又为何物？
她让着晏博文进了客厅，怕人嘈杂，还随手把门给掩上了。
他皱眉拉扯着衣襟，转身进屋换衣裳，“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新衣裳，刚上身就染了。”
赵成栋很是赧然，“差不多了，除了使不上大力，干些轻活都可以了和*图*书。”
赵成材步履踉跄地回了家，满心就寻思着赶紧回房先睡一觉。
章清亭小嘴一撅，“那你就不能想些既不太费钱，又有意思的主意来啊？”
赵玉兰父女都扑哧笑了，赵玉兰正送爹娘出门，迎头却见晏博文兴冲冲地进来，“老板娘，我又想了个主意，你听听可好？”
赵成材是读书人，脚步本来就不重，再加上人洗澡时，总会弄出些哗啦啦的水声，这两下便相互掩盖住了，你没听见我，我也没听见你。
赵玉兰一听这话可生气了，“娘您怎么能这么想呢？这钱我早说了，是孙家的脏钱，我不要的！再说了，这钱可是嫂子想法子给要回来的，嫂子帮我这么多，就白送给她又如何？我还嫌报答不了她的恩情呢！难不成您还要分啊？您要再提这事，我可真生气了！”
张发财骂了一句，“真是懒驴出门屎尿多！”
浴室里半明不亮，深褐色的木桶，却越发衬得里头的美人肤白如玉，香艳撩人。为了宁神益气，木桶边还很是讲究情调的燃了一盏香油，却更为这副活动的图画增添了几分魅惑。
一滴、两滴，没反应。
那门因时常出入，便虚掩着，隐隐约约透出那么点春光来。
他们搬到新房来之后，住宿条件大为改善了，楼上两间套房，右边里头那间给了章清亭做卧室，外头这间准备布置成书房，只是暂时都还没钱添置家具，不过已经可以容纳赵成材搁个铺，让两人分房而居了。
“行了行了！不提就是！”赵王氏讨个没趣，起身要走，“房子也看完了，再好咱们也住不进来，走吧！”
“你们先走，我上趟茅房马上来！”张金宝慌慌张张跑后头了。
章清亭瞧出赵王氏的意思，主动提到，“玉兰，你就陪着公公婆婆在屋子里转转吧，只不过没添什么新家具，也就是瞧个空房子。”
“这还不都是因为你？”赵成材一语双关地嘟囔着，“要不是为了建这胡同，我能想心思办学堂么？若是不办学堂，哪有机会甘洒热血写春秋啊？”
具体落实下来，就体现在从鼻腔中缓缓开始凝聚，然后快速滴落的新鲜鲜血当中。
“就是！”赵玉兰也附和着，“张大叔他们自己都没舍得买身新衣裳，倒拿钱给我，给你们都扯了身新料子。”
张发财说年轻人火气旺，这是常有的事，只是多在秋天犯，春天htｔｐs://ｗwｗ.ｈｅtushｕ.ｃｏｍ.ｃoｍ犯的倒是稀奇。好吧，确实流鼻血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也不至于大动干戈的费心猜疑。
赵王氏忙不迭地应了进来，赵玉兰陪着爹娘在楼上楼下逛了一圈，确实没有几样家具，显得很是寒酸，不过瞧着这么漂亮的新房子，已经让赵王氏两口子大开眼界了。
赵玉兰笑道：“就是跟着有用的人，学得有用了！爹、娘，劝你们一句话，哥嫂的事情，你们少掺和吧！他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做事心里都有数的。”
“啥玩意儿？”赵家二老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这是什么场景啊？
赵王氏两手一拍，“租给人种呗！连张发财都能学着做掌柜的，难道你母亲还比不上他啊？”
赵玉兰摇头，“娘！您以为做个买卖是多容易的事么？就这个小文房店也够人操心的！就算是您一人再精明再厉害，可也总得有人帮手啊？瞧张大叔那小店开着，金宝和小蝶都有帮忙的。那店，哥嫂可说了，都不管的。”
这样的场景，仿佛从天而降了一道雷，不偏不倚地劈傻了赵秀才。让他那脑海里一片空白，什么礼仪规矩，什么圣贤名句，统统忘了个一干二净！跟中了定身法似的呆若木鸡，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连眼皮子都不带眨的。
赵王氏四下打量着这儿的房子，嘴上却道：“我们吃了饭，反正也闲着没事，就送你弟弟来上学，再瞧瞧玉兰。早上那开学可热闹得紧，晚上可有么？”
赵玉兰反问：“那您想好了做什么吗？再说，成栋就是之前在店里来帮了会子忙，又学了多少东西？小蝶和金宝可不一样，成天跟着嫂子跑来跑去的，可扎扎实实学了不少东西呢！”
等到赵成材进了房，想躺下歇息时，才忽然觉出一丝不对静，隔壁有人！
赵成材乍见了她，本来已经止住的鼻血又有些往外涌的趋势，急忙扭过头去，“别跟我说话，流鼻血呢！”
换了衣裳，休息了一会儿，准备了晚上上课要用的东西，吃过了晚饭，他正准备去学堂，却见爹娘弟弟全都来了。
章清亭心里烦恼，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赵成材听完，首先就觉得她的思路错了，“你又没钱，光想着弄那些吃喝玩乐的东西，怎么行？要我说，趁早换别的主意！”
“好像……两只都流了。”
赵成材斜睨弟弟一眼，“漂亮也别妒忌！这可ｈtｔｐs://wwｗ.hetｕsｈu.coｍ•cｏm是你大嫂辛辛苦苦累掉几层皮盖起来的，全指着这个赚钱呢！你回去跟娘说，安安心心住那屋里，等有了钱，自然会给你们翻新！”
不过过日子嘛，总归要小气点才算贤惠的不是？赵成材又自我安慰着上了楼。
“哦，好！”赵成材乖乖举起双手。
这话说得很是，章清亭心里点头，脸上却被批评得挂不住了，“那你又没主意，就会说我！”
赵成材知道老娘是打着这幌子来视察新房子的，也不好相拦，“晚上都是大人了，哪有什么热闹？”
“娘您这话我可不爱听！要说起来，咱们沾嫂子的光还少了么？别瞧着这房子又眼热起来，哥嫂还该着外头的债呢！等卖了房子，自然有钱顾着你们了！依我说，现在可千万别跟哥嫂闹腾，这房子一日没卖出去，他们心里都着急上火呢！”赵玉兰正好借题发挥，“哥今儿还流鼻血了！可不就是因为这又盖房子又开学堂，劳累上的火？”
“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出点血泄泄火也就好了。”
赵成材白她一眼，“这主意不得让人想想啊？哪有这么快的？我又不是神仙！行了，我给你琢磨琢磨！”
赵王氏嘟囔着，“那这店还是用你的银子开的呢！”
人一俟恢复了理智，那份羞耻心就强烈地叫嚣着，猛烈地批判着他做出最合乎一般道德准则的事情。
家人在前头也被惊动了，张罗氏过来道：“那你是哪个鼻孔流血，就把另只手举高。”
来不及深思，赵成材只想着若是要被章清亭发现，那他的一世清名啊，定是付诸流水了。
章清亭温颜对赵成材道：“你有事情忙就先过去吧！别在家里磨蹭了，小心误了正事。”
赵王氏努长了嘴，有三分嗔意，“你那个傻大哥，既知道给媳妇家弄个小店，怎么也不给我们想想心思？”
赵成材心想，你明明就给我买了两件的，还有一件藏在哪儿了呢？我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也不言语，居然还拿来奖赏我给你出主意，真是小气！
章清亭在后头笑道：“你若是给我想出主意来，我再给你做一件！”
赵成材心思一动，“那你呢？”
等章清亭舒舒服服洗完了澡，出来走廊上擦头发时，就见赵成材在下头高举双手，两眼望天，若祈福状。不觉莞尔，“你在那下头干什么呢？”
“不用了！”赵成材急忙制止，那只老头子又精又猾，heｔusｈu•ｃｏm.cｏｍ要是让他知道，肯定又得取笑一番，“已经不流了，过会儿就好了！你帮我泡杯茶来就行。”
“嗳！这个我们知道的，就是想来看看。”赵成栋应了，心里却多少仍有些不舍。等进了学堂，又好奇地东张西望，很是新奇。
章清亭点头，“好好保养，随你哥去吧！”
“中午多喝了几杯，有些燥热，流鼻血了。”赵成材大大方方指着衣襟上的血迹，脸不变色地撒着小谎。
赵玉兰把爹娘让到自己房中，奉上茶水掩了门才道：“娘您可别又多心，张大叔倒说把这儿让给你们来住的，只是哥说纵是给了你们，又不懂经营，白浪费了一套铺子，不如租出去生些利钱才是要紧的。”
“是么？”章清亭一听这个可来神了，见外头人多，“咱们到客厅里谈。”
“那就都举起来吧！”
终于，当赵成材胸前染上两汪鼻血时，他终于感受到那么一丁点轻微的凉意。而就是这么一丁点的凉意就足以吸引着他垂下一直平视着的眼往下滑落，这一看之下——魂兮！终于归来了。
赵成材两手紧紧捂着鼻子惊慌失措地左看右看，第一个想法就是得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第二个想法是得迅速逃离案发现场！
赵王氏一瞧，这可不行！这谈什么还得关门？她有心上前去听，可周围还那么多人呢！干脆赖在小店里不走了，“亲家，你给我讲讲这些开店的事吧！”
这一刻的赵成材全都感觉不到了，整个人完全达到了抱元守一，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如天地鸿蒙，混沌初开时无知无觉，纯然忘我。
一时赵王氏指着后头锁着的那院子道：“那些也是准备租出去的呀？”
赵王氏不服气，“你们老长别人家的威风，灭自己家的志气！难道你和你弟弟还比不上他们家两个？”
赵玉兰笑问：“那家里的地谁种？”
借着那一点摇曳的微弱烛光，甚至能瞧见一点撒满花瓣的水下春光。顺着那修长的颈项蜿蜒而下的，是丰满高耸的玉峰，特别是在美人举手投足之际，更是含羞带怯地显出前面那两点嫣红的樱桃。
等出了门，赵成栋才一脸羡慕地道：“哥，总听人说这胡同建得如何好，我也一直没过来，这房子建得真漂亮！这住楼上的感觉好么？”
“那你记着提醒你嫂子，给你哥弄点黄莲子金银花什么的泡茶喝，那个败火的。”
今儿第一天开学，娄知县宴请所有的老ｗｗw.heｔｕsｈu.cｏｍ.cｏm师。这种场合下，酒是不能不喝的，但是晚上还有成人班要上课，赵成材喝了几杯，带了三分醉意便从席上先告辞回来了。其他的就交给李鸿文了，反正那家伙酒量好，就算是真喝趴下了，也可以直接回家歇着。晚上学生少，离自家又近，有他一人盯着就行了。
赵成材嗤笑，“这话问你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自个儿想想，我去路边买包松仁回来，你都爱理不理的，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能入得了你的眼？若是连你自己都吸引不了，你可怎么吸引那些有钱的大爷来？”
赵王氏重重地出了口气，“他们心里是有数，可全不是我们的数！”
张小蝶道：“我去隔壁问问方老爷子，这流鼻血吃什么败火，买些来吧！”
赵玉兰道：“不是灭自己家志气，而是那个……对事不对人。要说起来，我是觉得自己有些地方比不上小蝶，识的字没她多，胆子也没她大。不过我也有自己的长处，等再跟着师傅学上几年，厨艺肯定是大伙儿都没得比的！”
说了会子话，赵成材感觉自己能够心平气和地跟她相处了。鼻血好像也不怎么流了，便把举酸的两手放了下来，“又怎么了？”
赵玉兰应了。赵老实道：“孩子他娘，我觉得玉兰说得对，他们现在都忙，咱们就别在这儿添乱了。成材是个孝顺孩子，像上回他们去趟永和镇，还想着给咱们捎那么些东西回来。”
张小蝶觑着大姐神色，过去倒茶了。又一推元宝，“去隔壁叫玉兰姐姐回来！”
他是意识是全然忘我了，可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全然忘我，仍是忠实地记录和反映着他此刻最本能的想法。
赵老实半天没言语，此时开了腔，“我瞧玉兰好像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赵玉兰拉着她娘，“您这生相儿可别出去让嫂子瞧见！干嘛好好地又给人找不痛快？”
张金宝瞧见好奇，“姐夫，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赵成栋这才局促地上前给大嫂见礼，章清亭应了一声，问了句，“手好了么？”
赵成材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放下心来，“成栋，见过你嫂子，咱们也该走了，还有金宝，你东西收拾好没？”
氤氲的雾气里，一位美人香肩微露，玉臂轻舒，慵懒娇娆的正在上演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宫出浴图。
赵玉兰笑道：“我这是近朱者赤！”
赵王氏道：“张发财有一双儿女，我不也有？有你和你弟弟帮着我，什么事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