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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鲜妻

作者: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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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195章 人市

第三卷

第195章 人市

牵着那女孩的人牙子是个三十许的男人,很是精明,跟人谈价也挺有意思,并没有直接报价,这也是怕人牙子自己找了托来哄抬价钱,每人若是相中了,就在他手心划字。
潘云豹明白了,当即追问:“那宫中怎么会突然唱起戏文?”
小豹子吃得很欢,也不介意是人家发奶用的。在军营里混了几个月,挑食的毛病是彻底戒了。
说起来,院里的丫头是不少,可是铺子一大,把人立即全都铺开了,根本没个闲人。
当然,事成之后,保甲也会定期到老板这儿来领取留存的契约,得他该得的银子。除去交公的,也有他自己的一部分好处。
眼见要路过牙市,绿枝惦记着这事,就伸手拉了张蜻蜓一把,“姑娘,要不咱们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合心意的,您就买一个吧。或者送给陆姨也好,她前几日不也老说,身边没个能伺候的,回家还得她烧茶煮饭?”
安西听他口音不似京城人氏,倒似是家乡边关那边的口声,甚觉疑惑,请示主母一声,想去问问。听这年轻人谈吐颇为有礼,张蜻蜓点头同意了。
皇太孙在皇上面前这样进言并不奇怪,庞清彦是他的亲娘舅,让他来掌权对于东宫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这段时间,娘生了小弟弟,家里忙得不可开交,都好久没人带小桔出来好好玩过了,这下子跟了三姨两口子出来,小丫头就跟鱼入了水,鹰上了天似的,别提有多开心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是最好卖的,既不像更小的孩子那么不懂事,干不了多少活,还得白费钱养活。又不会因为年龄太大,心眼儿太多。这似懂非懂的年纪,再加以管教,是很容易改造的。只要生得再有二三分姿色,价钱一般是不错的。
一时几人轮番出了价,那人牙子不太愿意,捏开那女孩的嘴,让人看她的牙,又解开她的衣服,让人看她的身子。
那年轻人听安西口音里也略带乡音,顿时勾起满腹心酸,泣然欲泣,“我们是西边落雁关,阿兰多的人。年前西边那些蛮族打到我们家乡,爹娘哥嫂还有两个妹妹全都给那些强盗杀了,只让我带着小侄子,骑着家里唯一的马逃了出来。千里迢迢来到京城,是想投奔我们家的一个远房姑姑。可是没想到,姑姑早就迁离了,也不知上了哪儿。我们叔侄流落至此,小侄子受了惊吓,一直就在生病,现在更是病得不行了。大夫开的药方里,一定要有人参这味药才医得活。可是我们本来就没什么盘缠,我卖了马,天天给人打杂做工,也赚不来这些钱。所以无奈之下,才作此之举。这位兄弟,你要是好心,就把我买下吧。我们阿拉多的人最讲义气,你救了我侄子,我一定一辈子替你干活,好好报答你!”
除了经史典籍,这儿还有一项很重要的职能,就是收集拟定朝hetushu.com•com廷的各项文书,乃至记录皇朝后宫言行的手札,部分日后要写进史书里的,也是存放在他们这里。
原来又是他小豹子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虽说这个事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就一定跟吴德有关系,但背地里说不定也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吴德此人小气非常,睚眦必报。上回媳妇这么样地得罪了他,若是他由此记恨上他们潘家,甚至于在背后下点绊子,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
小豹子忽地犹豫了一下,其实李念做的也不少,不过他不跟寻常士兵们交好,而是有选择性地与部分教官与贵戚子弟们交好。可这些话,却不是应该由他来轻易评说的,于是只含糊说了句,“他也是不错的。”
最后她才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似模似样,虽然只一间,却也拿柜子隔出里外来,很是精巧。
旁边有帮闲的说话,原来这年轻人说是倒是真的。这些天他已经带侄子到集市上来过好几回了,他平时就在这附近的店家里打短工,得着空就背着侄子过来找人问询。刚开始来,那孩子还能说几句话,睁一睁眼,现在是一日重似一日,恐怕就快不行了。
小豹子悟来悟去悟得多了,脑袋瓜子也多少有些长进,此刻听大姐夫这么一说,就开始动脑筋。
潘云豹实话实说:“太子倒不怎么出来,不过威信仍是有的。二殿下与我们成日摸爬滚打在一块,现在人缘越来越好了。至于三殿下……”
说实话,张蜻蜓看着那小姑娘被牲口一样地给人买走,其实心里挺不舒服的。只是怎么办呢?这就是人生。
冯遇春一声叹息,摇了摇头,“偏叫这种人就是能讨皇上太子他们的欢心,有什么法子?若不是有什么十拿九稳的证据,谁也轻易奈何不了他。对了,你在军营,见太子和几位殿下如何?”
转头来看剩下的几人,都不太入眼,要么年纪太大,要以年纪太小,唯独有一个老妇人,身上衣裳虽然邋遢,但料子似乎原先的质地还不错,不与其他人一起,脚上戴着镣铐,独自一人端坐一旁,意态娴静,只不抬头。
“不!”那年轻人断然拒绝了,“我们阿拉多的人,最有骨气,不是逼得无法,断不会给任何人做奴婢。要做,只我一人就行了,我这侄子还小,要是为了活命,就让他做了奴婢,我的哥嫂爹娘,都是在天上也不会安宁的。”
只是有一点不便,那就是唐晟荣做饭的手艺实在太差。他做的陆真基本不吃,可陆真既然住在这儿,总不能说自己做了饭,也不管人家。于是每天从铺子里忙完了回去,还得给他做饭,实在是有些辛苦。
他这么一说,倒是又有几人围了上去。
绿枝从铺子里出来,径直到冯家来接替,免得张蜻蜓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不过说起来,她也和图书觉得张蜻蜓身边应该添个小丫头了,否则成日就是她们几个,万一哪天都忙起来,她可不就成光杆司令了?
张蜻蜓注意到,还要按下他的几只不同手指,估计也有讲究。
有富得流油的有钱人,就有穷得活不下去的伤心人。其实那女孩被卖了,兴许也是件好事,起码肯花钱买人的,就能给她一条活路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就是穷人的世道。
冯遇春笑着摆手,“咱们至亲骨肉,有什么好客气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这样,我不过是提醒你留个神。原先我也没想到这儿来,是三妹有一回无意间跟她姐提到,好像跟吴德有些不对路子,我才格外留了心。”
张蜻蜓说话算话,小豹子面前还真的端来一盆炖得酥烂的猪脚。这是从章清芷少盐清淡的砂锅里捞出来,又多加了盐酱花椒重新调过味的。
坐着大马车,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上了街。因小姑娘看着什么都好奇,老要下来看看,带个马车走走停停的,很是不便。张蜻蜓干脆让人全都下来,打发纪诚到酒楼去等着,只让安西和绿枝跟着一处逛。
冯遇春微微颔首,心里有了几分数,也不多问了,只是交待他,“你在那儿诸事小心,平安捱到潘帅回来,就天下太平了。”
张蜻蜓不是观世音,救不了受苦受难的劳苦大众,她只能说,尽可能地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一点,让她们跟着自己有饭吃,有衣穿,活得像个人样了,也就算是尽到自己的心了。
他背上的孩子看来有三四岁大小,病得不轻,脸色雪白。那男子也不过十六七岁,是小孩的叔叔,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给众人瞧,“我这侄子能治好的,就是要吃这副药,我是实在吃不起了,才出此下策只要能救了我的侄子,我就是做牛做马也愿意报答。”
后来章清芷要哄儿子睡觉,实在受不了他们在院外这么聒噪,干脆明明白白地送客,“随你们去街上逛逛,要不收拾房间也让你们歇个午觉,否则这么闹,我们晚上是肯定顶不住的。”
那间小些的书房,一半放了大衣柜,存放衣物被褥,一半摆了套小小巧巧的床桌椅凳,给李思靖回来所居。陆真瞅着那些学生用的破桌子烂椅子也不行了,同样淘汰了一批,换了些好的。
她来冯家走动了几次,见冯家老小都很随和,就渐不把自己当外人了,此时笑嘻嘻地牵了小桔过来装丫头,逗得二人一笑,过去用饭了。
旁边潘云豹也听见了,甚是可怜那老妇人,胳膊肘轻撞下媳妇,“去问问是哪家的,要是没什么干系,要不咱们把她买了吧。这么大年纪,怪可怜的。”
至于孤男寡女的怕人家笑话,那倒是不必。都是十几年的老街坊了,是个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是人家做下什么,那也是男未婚女未嫁,没什么好嚼舌和图书头根子的。甚至有些人还乐见其成,虽说陆真年纪比唐晟荣还大上几岁,但到了他们这个岁数,差几岁也不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冯遇春摇了摇头,“我翻看了一下宫中的记载,说是那日,陛下是因着戏文,才来考较殿下的。”
旁边有人听说就问:“那你连这小子一起卖,我就替你医他。”
张蜻蜓听得心下老大不忍,也有些怕怕,这当官夫人是风光,可一朝落败,可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了。
可是陆真搬来,总不好和自己这么大个外甥挤一间房,而李思靖进了军营,也不是时常回来的,于是唐秀才就在自己书房里搭了张铺,把卧室腾给了李思靖。这也是读书人独有的脾气,宁肯抱着书睡,也不肯把书房挪给别人。
上回张蜻蜓去,就是带人帮忙收拾的。因为唐家的老房子已经很旧了,本来就有些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再说,自己一家子挤进来,反把正主挤得去住书房,陆真也怪不好意思的。而唐晟荣又死活不肯收她的租钱,于是就打算花点钱,把唐家的老房子修葺一番,自己住得也安心了。这个唐晟荣倒是接受了,他也知道,不让陆真花点钱,她住着也不能自在。
张蜻蜓此时得绿枝提醒,便想过去瞧瞧。小桔骑在三姨夫的肩头,一手拿个风车,一手拿串糖葫芦,有得玩又有得吃,小嘴塞得鼓鼓的,摇摆着两只扎着小朵的羊角辫,表示什么意见都没有。
冯遇春把潘云豹叫到书房,私下里透露了一个秘密,“皇上此次召潘帅回来,是皇太孙进言的结果,你明白了吗?”
见人招呼,便由买家掏几个小钱,他们大方地送上笔墨,更有已经拟好立好的契约直接出售,填上名姓,他作个保,就算完结了一桩买卖。
于是顾不得嫌隙,住进那个唐秀才家,张蜻蜓也去看过一回,那是唐家祖上传下来的一所小四合院,正门是三间瓦房,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两边各有一间厢房,一间用作唐秀才教书的教室,对面一间就给李思靖借住。厢房再连着的两间小小耳房,就是厨房和杂物间了。房间都不算太大,但小小巧巧的还算实用。
就这么快,一个人的终生归属就迅速决定了。那女孩给黑布蒙上眼睛,反绑着双手,给买主牵走。
总的来说,钱没花多少,但大伙儿都住得挺舒服的。
只是皇太孙为什么会突然进这样的言?潘云豹心下狐疑,“难道是皇太孙殿下对我们家心生不满?”
既然人都落到这一步了,当然谈不上什么尊严之类的。那小姑娘估计是见得多了,一脸的木然,任凭人牙子摆布。
绿枝一早已经忙完了铺子里最忙那段时候的生意,把剩下这才交给她,彩霞也是读书识字的,上手起来也很快。
现在店里可有不少人能帮着管事了,不说潘茂广从前派和_图_书来的两个账房,就是老实巴交的白亮也颇懂得经济之道。所以就算他们三个东家全都不在,店里也是能照常运转的。
翰林院是掌管什么的地方?
潘云豹点头谨记于心,却很是忿忿,“这个人,也太可恶了!”
原来出门的时候,张蜻蜓带的是彩霞,只是在去铺子里的时候,把她放下了,答应过这丫头要找机会让她学习,张蜻蜓就不会食言。
张蜻蜓看得奇怪,绿枝充满同情地看过去一眼,低声告诉她,“像这样的,都是犯官家属。若是当官的犯了事,被抄了家,家眷被连带责罚,有些充作官婢,有些充入教坊,成为官伎倡优,还有一些就被送出来售卖。不过官宦人家的家眷和奴隶,普遍长相好有学识,每逢要卖,总是许多人来竞价。像这样剩下的,肯定是不太好,实在卖不出去的。她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主子发了善心,也不能脱籍,除非遇到皇恩浩荡,从前是蒙冤昭雪,否则生生世世,都是贱籍。”
张蜻蜓正说过去问问,却见场中忽地又挤进一个骨骼阔大,但异常瘦削的年轻男子,衣裳与京城有明显不同,像是游牧民族所穿。虽然很有些脏了,但他穿得很整齐,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背上背着一个孩子,进来扑通就跪下了,“各位好心的大爷大娘,谁可怜可怜我们叔侄,把我买下吧。我只求给我这侄子治好病,给我们叔侄一条活路,其余什么都不求了!”
说起来,小豹子也没干过买人的勾当,很好奇地一同过来了。这处牙市也没有特别的标识和场地,只是人牙子和要卖儿鬻女的百姓约定俗成地在这儿来交易,就渐渐成了一处约定俗成的集市。
最后有一个人似乎谈拢了,人牙子低声跟他又说了两句,双方都点了点头,算是成交了。这个地方旁边就紧邻着一个茶馆,这里的老板跟保甲最熟,也是做惯这种生意的。
他顿了一顿,又道:“吴德这人虽然表面上看,好像不管什么正事,其实朝中不少大臣都与之结交,盘根错节,很难对付。再说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现又在军营这个风口浪尖上,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张蜻蜓也想挤过去瞅瞅,但看围的人太多,想来价钱也不好谈,于是就往旁边退了一步,且看那些人如何行事。
饭后就在院中戏耍消停,三姨夫很没出息地不敢去抱小外甥,因为觉得来春实在太小了,又那么软软嫩嫩的,他很怕自己粗手粗脚伤到这个小家伙,于是只陪小桔游戏。
冯遇春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压低了声音,“我悄悄打听了下,原来那班戏是吴国舅送进宫中去的。”
这话倒是提醒张蜻蜓了,陆真自从过年那会子要看铺,就搬回去住了。其实她也没家,一直都是租赁而居,因为让李思靖住进了唐晟荣家,所以她也就住了过去。
绿枝和_图_书小时候就是被进章府的,她倒是懂得一些规矩,悄声告诉她,那按下拇指是按两算银子,食指是钱,中指她就搞不清楚了,估计是铜钱吧。
要说起来,这位姨夫可比小桔他爹可有劲多了,把小姑娘抛下接下,疯得一头汗,张三姨在一旁看得眼馋,直恨不得自己也化身小不点,让这头豹子带着玩儿。
从前找山家说,要在他们这铺子后头再搭几间房,房是搭起来了,可是很快就因为生意实在太好,又给挤占作了别的用途。就是剩下几间休息室,也给一帮子不知检点的汉子们弄得埋汰得不行,陆真这么个爱干净的人,可下不去脚。
潘云豹怔了怔,要是从前的他,一定会大咧咧地摇头,然后等着人告诉他结果。可是现在,跟着谢尚贽读了一些时的书,这位小舅舅的脾气,是有许多话,许多道理都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是点拨点拨,然后让你自己去“悟”。
潘云豹也是这么想的,正说着话,张蜻蜓过来请他们了,“你们在这说什么呢,这么严肃?饭菜已经备好,有请二位大爷赏脸,过去享用吧。”
现在虽不是荒年,但因为京城之中来往的人多,长年累月都有生意做,所以张蜻蜓他们挤进来的时候,这儿正有几个等待售卖的人。
潘云豹正色给冯遇春拜了一拜,“多谢姐夫出言提醒。”
这也是规矩,怕人牙子和孩子串通,卖了人就让她逃走,所以在带走人的时候,是不给看的。就在这集市旁边,还有不少小马车出租,要是没带车来的,租辆车离开,就更安稳了。
所以陆真早就念叨着要买个丫头来帮手,晚上也好跟她作个伴,许多事也便利许多,只是一直不得空。
她算来算去算了半天,若是自己一个单身女人租房,租个独院吧,房子大了,她住着也怕。若是与人合租,又实在是很难找到唐秀才这么合适的人。这个秀才虽然啰嗦一点,但心地很好,又爱干净,很懂礼节,比一般的小老百姓可强多了。
最大的那间卧室当然还是留给了唐晟荣,只是重新给他换了张床,又布置了新书柜,让他可以把自己的宝贝书收进去了。她花别的钱,唐晟荣还客气一二,可是给自己布置书房,唐晟荣却是真心高兴的,自己还添了钱,以求弄得更好。
张蜻蜓和潘云豹都是活力无限的人物,玩在兴头上,哪里肯歇?当下潘云豹就让小阿桔骑在自己肩上,带着媳妇和小丫头出去逛街了,晚上说好了酒楼再见。
刚过来,就见有几个管事模样的人正围成一圈,在相看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只是陆真一直不吭气,只当个熟人租客,花了笔钱,把房子修了修,那些破家具也淘汰了不少。正好那回张蜻蜓收拾娇蕊时,多了不少家具正闲置着,陆真倒是不嫌弃,挑拣一番,择了些有用的拖了来,重新布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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