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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天本以为自己接下来的生活会恢复到正轨，他将再也见不到那个什么顿斯公主，虽然是个美女，可是一见自己就提加入什么球队的事情，实在是让他很头疼。

他发现艾米丽走了之后，楚中天就开始魂不守舍了。于是眼珠子一转，就知道是为什么了。“艾米丽倒真是一个好女孩。”他对楚中天说。

其他的队友们都小心谨慎的踢着比赛，生怕不小心进了球。但是楚中天不服气：对手实力弱，这场比赛本来就该我们赢，为什么要放水？他在第七十一分钟的时候，冲到禁区里一记头球把队友开出来的角球砸进了对方的大门。进球之后他放纵地庆祝着，丝毫都没有看到主教练那张阴沉如墨的脸。

“啊……呃……我只是路过……”楚中天被艾米丽的突然出现搞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接着他看着艾米丽，希望对方能够相信自己的话，可实际上他自己都不相信。

“为了给球队打气，我们每一个去客场的伙伴们都举着这么一句话。希望球队可以创造奇迹。”

理想啊……自己倒是有，不过是在三年前的十年中。从六岁开始正式学习踢球起，他就有一个理想，其实那时候也不能说是理想，只能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想法，后来随着他年龄的增大，见识的增多，而慢慢变成了一个理想。

研究完了之后，艾米丽很严肃地对楚中天说：“看起来女王都要你来我们球队。这是女王的旨意。”

楚中天并不显得吃惊，他弯腰捡起硬币：“五局三胜。”

“怎么老是钱啊钱的，你真俗……”艾米丽撅起了嘴。

爸爸打算让自己转去另外一所足球学校，他已经联系好了。据说那家学校的信誉和口碑都很不错。但是当他们回到这所足校准备要回自己的参赛证时，却受到了对方的如此刁难。

楚中天想起来，他其实是很擅长做选择题的……

艾米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你在骗人。”

正面。

“楚？”看到楚中天突然出神，艾米丽有点奇怪。

“可是除了钱，总还要有点其他追求吧？比如理想什么的……对了，楚，你有理想吗？”

“任何位于米尔顿－凯恩斯的俱乐部都不能代表拥有一百一十三年历史的温布尔登足球！”

这引起了约翰老板的注意。楚中天他是知道的，是一个勤劳肯干而且认真负责的小伙子，很少会在工作中出问题，连续犯错更是前所未有了。

艾米丽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一枚很普通的一英镑硬币而已。

“我再招一个，放心不会赶你走。你要真成了温布尔登的球员，就是我酒吧的活招牌，我怎么可能赶你走呢？嘿！”说到这里约翰老板笑了起来。

她这么一说，楚中天才看了看周糟糕的环境。果然他看到了前方那扇有点破旧的院门，从虚掩的院门中他还能看到两条短腿斗牛犬，见他望过来，便冲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嘴獠牙，以及嘴中的口水……

“那是因为他们对足球的爱没有你深。”

“从今往后，一直都不踢球，你甘心吗？”艾米丽重复着她的问题。

“从今往后，你不要想上场比赛了！！”怒骂了一番之后，教练甩下这句狠话转身走了，他还没忘踢翻几瓶在他脚边的矿泉水。

今天的艾米丽，将一头金黄的长发扎了起来，一条马尾辫垂在脑后，再戴着一顶鸭舌帽，整个人显得很有运动气息。楚中天注意到今天艾米丽穿着一件蓝色的，袖子带黄色条纹的T恤，胸前写着“Wimbledon_till_I_die”（温布尔登，至死不渝）。

她带来了号召大家捐款的消息，同时也带来了一个让楚中天感到头疼的消息。

反面。

这不是什么异能，这是天赋。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天天，你喜欢踢球吗？”爸爸俯下身子问自己。

三道选择题摆在楚中天的眼前，脑中的骰子在不停的旋转翻滚着。

这次艾米丽没有再叫出声来，而是拿起硬币翻到另外一面。她怀疑这枚硬币两面都是女王了……

第四次。

他也有过希望为国效力，身披中国国家队战袍驰骋球场的理想，那时候小，不懂中国足球的阴暗面，满腔热血青春无敌，就想着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扭转中国足球落后挨打的局面。

“哪个让你进球的？哪个让你进球的？你个瓜娃子！平常角球不见你这么积极，你今天给老子装啥怪？！”白板教练愤怒地咆哮着，他刚刚砸坏了旁边的一张椅子。

“啊https://m.hetushu.com.com？哦，理想啊……”楚中天回过神来，“有啊！”

艾米丽发现了楚中天看她的眼神，她耸耸肩：“不说这个了。能在这里见到你，真高兴，楚。”她刻意加重了“这里”的读音。

成为大明星，是他的理想升级版。那时候的他已经从满足温饱进化到了想要名利双收了……

“赢了！”艾米丽高兴地跳了起来。不过她还不知足，她想看看楚中天扔五次的话，能有几次是女王的。

“参赛证被扣在那个教练手里，就算转去其他足校也不行……没有参赛证，就没办法出场比赛……”尽管过去了好几年，楚中天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天爸爸低沉的声音中，透着的诸般无奈。“重办参赛证的话，就需要改户口了……”

“我就说我儿子有艺术细胞嘛！”妈妈在旁边乐呵呵地连声夸赞自己。“从他画的画就能看得出来！”

“退学？可以，既然不踢球了，参赛证也没必要拿了吧？”白板教练冷漠地对自己的爸爸说道。“转校的话，就让对方掏钱买人。我也不废话了，三十万，拿得出来就放人给参赛证，拿不出来就别想了。”

“我不打算踢球了。”楚中天摇头，他是真这么想的。

可是……

“是……我以前在中国接受过几年……”

“我跟你们强调一句，如果谁进球了，不仅没有奖金，而且还要罚款！”最后那个白板教练严厉地说道。

不踢球你甘心还是不甘心？这是一道选择题，答案A是甘心，答案B则是不甘心。

“好！”清脆的童音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硬币的反面。

楚中天这里冷清了下来，他趴在吧台上，有些百无聊赖。艾米丽买酒的四枚硬币还放在台子上，没来得及收回去。他看着这四枚硬币出神。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惊喜的声音。

他所说的“我们的球队”是指专门参加星期日联赛（Sunday_League）的球队，星期日联赛是业余联赛，这种联赛是独立于英格兰联赛体系之外的，不过参加这种联赛的球队却可以申请加入联赛体系。这些球队大多数都是由酒吧里的酒友或者球友组成的，也被叫做“酒吧球队”（Pub_Team）。在英国很多老的酒吧里都可以看到一排排的球队全家福和荣誉等等，在顿斯酒吧的墙上，楚中天就见过他们那支球队的合影。别看老板胖，每个周日都要去社区的球场上踢球的，那个时候他就要留在酒吧里照顾生意。但是周日生意会略差一些，因为大家都去踢球了。

“女王！”她又惊喜地叫了起来。

“就这。”楚中天点点头。

“不踢球的话，你也甘心吗？”艾米丽继续问。

楚中天站在暴怒的教练对面，硬着脖子，停止了胸膛一言不发。旁边的队友们畏惧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眼中幸灾乐祸的神色一闪即过。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拒绝，但是我想……嗯，在比赛中拼到最后一刻，依然没有放弃的人，应该是喜欢足球的吧？”艾米丽盯着楚中天的眼睛反问道。

“您一个人忙不过来，老板。您这儿生意这么好，有时候我都忙不过来……”

楚中天发现自己竟然始终都在想着艾米丽的话，就好像入了魔一样，无法抑制。他并没有在考虑自己是否要加入那个什么新球队的事情，只是艾米丽来找他这件事情本身总是在他的脑海中反复萦绕，驱之不散。这样的精神状态显然是干不好工作的，于是在他出了几次错误。

温布尔登艺术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摆在父母面前，妈妈和爸爸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问过杨了，他说那比赛是自愿无偿参加的，没有任何人给过钱，更不要说一场比赛五十镑这么高的出场费了。”艾米丽笑嘻嘻地看着因为被揭穿了谎言而有些窘迫的楚中天。

说完这个，他将硬币高高抛起。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艾米丽才反应过来：“就这？”

“你骗人。”

酒吧内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是一阵沉默。几乎所有人都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没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楚中天第三次抛出手中的硬币。不出他所料，依然是女王朝上。

“改户口？不行！绝对不行！”妈妈使劲摇头。“踢不成就去上学，天天也不小了，还是考大学去！我早就说踢球没前途的，花那么多钱究竟有什么结果啊？”

想到这里，楚中天将裤子口袋中的硬币摸出来，亮给艾米丽看。

“那就去呗。ｗww.ｈetｕshu.ｃｏm.cｏｍ”作为温布尔登的铁杆球迷，一切为了温布尔登足球好的事情，他都不会有其他考虑。说完这话之后他发现楚中天面有难色。“你是怕去那边踢球耽误我这边的工作？没事没事。”他很大度的挥挥手，“你要是真去了，我还要为你加油呢。再说了，等开了学，你每天也就是四个小时的打工时间，和现在去踢球没什么两样。”

爸爸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那爸爸带你去学踢球好不好？”

“我觉得你踢得很好，为什么不去试试呢？”

大家暂时停止了议论，抬头看向电视机。

艾米丽决定告辞，她又走到楚中天面前：“我还是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楚。”

“唯一能够代表温布尔登足球一百一十三年传统的AFC温布尔登正式成立！欢迎前来试训……”

“艾米丽希望我去参加新温布尔登的试训……”

楚中天咧咧嘴，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时候最常做的梦是自己带领中国国家队过五关斩六将，什么伊朗沙特日本韩国，都在他面前复仇称臣，“恐韩症”更是在他脚下永远成为过去，让中国球迷永远忘记大连金州的泪水和细雨。这梦的最后自然就是带领中国队登上世界足坛的巅峰——拿下世界杯的冠军，功成名就。

“听说追求她的人不少，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女王这一面表示我去试训。”楚中天翻转硬币道，“有字的这一面表示不去。”在心里他还有几句话没说出来：女王的一面代表我不甘心，有字的一面表示我甘心；女王的一面表示我想要踢球，有字的一面意味着我不想踢球。

“你果然是喜欢踢球的，对吧？”

那就是——踢球，一直这么踢下去，靠此为生，既能够满足自己的兴趣爱好，还能吃穿不愁，多好啊！年龄大了，看过电视，知道还有足球联赛，能够成为万众瞩目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明星，那心中的理想就更蠢蠢欲动了。

艾米丽发现楚中天在看着自己的胸部，一低头发现了上面的那句话。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这么对自己说，试图让自己相信这是事实。只是为什么他要这么做，他却没有考虑过。

楚中天心想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自己该不该反过来向老板要代言费呢？

他看着落在桌上的硬币，女王的一面朝上。

艾米丽的声音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楚中天猛地抬头，从他的面前一直到酒吧门口，空无一人。

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楚中天却觉得很可爱，他突然就想存心逗弄一下她：“你得感谢我没有使用斯诺克的决赛规则。”

年幼的楚中天点点头。

看着这个面善的老板，楚中天点点头：“我没压力，老板。”因为我压根儿就不想去，他在心里补充道。

楚中天满腹心事，自然没有在意老板这带着强烈暗示的话。只是“嗯”了一声。

“咦？”约翰老板有点吃惊。“你会踢球？”

“你赢了，我去。”他对开心的艾米丽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楚中天终于回过神来了，他在心里说。

硬币摔落在吧台上，发出一阵颤音，将楚中天从往日的记忆中拉了出来。

“你……果然很俗！”艾米丽转过身去不理楚中天了，她跳下高脚凳，走向正在热烈讨论的酒客们，去解答他们的疑问去了。

“当时我是在这里遇到你的，你正在被两只狗追。”艾米丽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现在回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孩的那次出场，实在是有些好笑。

楚中天觉得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不是顿斯，他也没闲钱。

等他闲下来了，艾米丽还在忙，大家都聚集在她身边，听她描绘那家新俱乐部的美好未来，听得都入了神，就连老板科林·约翰也在其中。

“你喜欢踢球吗？”

第五次。

“呃……我真的只是路过……”楚中天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背着的背包带子，于是他就想是找到了救星一样：“我在派单，正好跑过这里，发现这里多了一张海报，就凑过来看看……”

“能不能告诉我，艾米丽。你究竟为什么如此希望我去试训？”沉默了一会儿，楚中天指着海报问。

再下面就是试训的地点和时间这类的信息。

听到他这么说，艾米丽不满地瞪向楚中天，嘴巴也撅了起来。这个中国男孩怎么还要耍赖？

“我靠……”楚中天低声用中国话骂了一句，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真麻烦。“好吧，艾米丽，我并不喜欢足球。我再重复一遍，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真的ｈtｔｐs://ｗwｗ.heｔｕsｈｕ•ｃom.ｃｏｍ真的不喜欢足球。”他扬起手臂，每说一次“真的”他就向下挥动一次。

楚中天笑了起来。什么女王的旨意？他心里最清楚，这是一道选择题，正面或者反面，去或者不去，甘心或者不甘心。而他最擅长做选择题，绝大多数时候他都能掷出正确答案……换句话说，并不是硬币决定他去不去，而是他自己决定硬币哪面朝上，如果他说字代表着去，女王代表着不去，那么接下来的五次就会都是字。答案其实早就有了，并不需要掷什么硬币。

艾米丽看到楚中天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本来就只是出于好心相邀，怎么搞得倒像是自己求他去一样？“真可惜，不过希望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友谊。”她再一次向楚中天伸出了手。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幼稚的可笑。中国足球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就改变？所以后来他就不做那个梦了。现在的自己也不想为国效力这档子事了，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他瞧不起有些国家队的球员，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是连入选国家队的资格都没有。

楚中天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情相告。约翰老板对他不错，他没必要对这个好人撒谎。

“公主殿下。”楚中天指着艾米丽手边的那杯黑啤，“那玩意儿值四英镑，没钱你能喝到吗？”然后他又指指那些正在讨论要怎么捐款的酒客们，“你们不是要新成立一家俱乐部吗？没钱能行吗？不是我俗，是这个世界俗。”

去不去参加那个什么新温布尔登的试训，还是一道选择题。答案A是去，答案B是不去。

他突然想起来是很擅长做选择题的。

虽然不喜欢楚中天这个论调，但是必须承认人家说的有道理，这世界本来就事事需要金钱，没有钱连生存都没办法，还谈什么其他的？

艾米丽不断重复着已经说过无数次的内容，对那些有疑惑的酒客们解惑。楚中天则忙着为那些讨论的口干舌燥的酒客们斟酒，似乎已经完全不去想什么踢球的事情了。

这种带有赌博性质的选择，他往往能够选中正确的一边。但是要拿这直觉去赌钱，就一点都不灵了。这个发现让他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还妄想自己踢不成足球了，能去拉斯维加斯做一代赌王的呢。

艾米丽突然打断了他迫不及待的自我辩护：“我在这里等了你三天，一直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被那家中式连锁快餐店辞退了呢。”

“楚！”

※※※※

毕竟捐款这种涉及金钱的事情马虎不得，究竟要怎么捐，捐出来的钱如何管理，怎么保证不会有人拿来做与建立俱乐部无关的事情，怎么保证不会有人贪污挪用……等等问题，这些都需要艾米丽来解答，顺便再拉着艾米丽聊上几句家常。艾米丽在酒吧里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回答球迷们的各种问题了，再也没有理会过楚中天。

“这……”楚中天一时无语。在那场比赛之前的三年，他没有踢过一场比赛，一开始他是带着一丝赌气的想法这么做，后来则是慢慢被学业所拖累，也顾不上了。如果他真的是因为不想踢球才不去碰足球的话，为什么当杨洋求他去帮忙踢一场比赛的时候，他又要答应呢？

这之后艾米丽真的没有再来过顿斯酒吧，楚中天也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金发女孩，他的生活总算是恢复了平静，回到了他期望的正轨。但不知为什么，楚中天心中又有点开始期望能够再见到艾米丽了。他是这样给自己做解释的——艾米丽·斯坦是一个美女，而且是美得很出众的那种美女，自己是一个健康的男性，希望看到美女是正常的想法，没有其他任何原因……

楚中天摇摇头。他压根儿就没想去，担心什么选不上？

“把‘小姐’去掉。”艾米丽依然微笑着对楚中天说。

酒吧的大屏幕电视上正在播放体育新闻。是关于温布尔登搬家的后续报道。

五局三胜，已经胜了两局，艾米丽认为赢下来的希望很大。她突然对这个带着赌博性质的游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三天后当楚中天去派单的时候，他发现沿路多了一些醒目的海报。

正面。

她捡起硬币塞到楚中天手里，十分兴奋地嚷嚷道：“第三次！第三次！”

她摘下了鸭舌帽，让楚中天看到她的全部表情。“踢那样的比赛，你甘心吗？”她指的是中国留学生和英国学生之间的友谊赛。

“我也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楚。”艾米丽没有理会楚中天的问题，而是擅自提出了和-图-书自己的问题，这也许是美女的特权吧……

艾米丽的声音轻轻的，她的伦敦腔英语很好听。

“啪嗒”，硬币跌落在地。艾米丽俯下身子，然后惊喜地叫了出来：“女王！”

“还是女王！！”艾米丽的声音在颤抖，她已经有些不敢相信了。

接下来的时间内，只要没人要酒，楚中天就站在吧台后面把玩着手中的一枚一英镑的硬币。他把硬币不断弹起接住，眼睛盯着在空中翻飞的硬币，女王的头像和数字一交替闪过。

“我骗你有钱拿吗？”楚中天觉得好笑，自己为什么要骗一个陌生人？

“那只是我个人的原则，和喜好无关。我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并且绝不提前放弃。我的那些队友们，他们很早就放弃了，但是你能说他们不喜欢足球吗？他们个个都是球迷呢。”楚中天摊开手。

两个人的头都随着这个动作抬起，眼神追随着在空中不断翻滚的硬币。

“咦？在这里？”楚中天有些吃惊，他指了指脚下。

“嘭！”

“叫我艾米丽，或者艾米。”艾米丽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保级大战。楚中天是知道的，这是足球的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也是英格兰足球环境中非常重要的“风景”。每个赛季都会有人离开最顶级的舞台，有的球队就此沉沦，越陷越深，有些球队则凤凰涅槃，迎来重生。尽管已经知道了结局，他还是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结果呢？”

楚中天乐见其成。最好艾米丽以后都不要来烦他，他可以安心打工，上学，按照自己的“理想”一路走下去。足球什么的，看看就行了……

“我……呃，派单不是天天都有的工作。”他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子竟然在这里等了自己三天。为什么？这是他第一个念头，为什么她要这么执着在自己身上？

正面。

“你有理想吗？”

※※※※

斯诺克的决赛一般都要打很多局，有十九局十胜的，有十七局九胜的，还有三十五局十八胜的。

久远的往事也在他眼前闪回。

“我们降级了。”艾米丽抬了抬鸭舌帽的帽檐，抬头对楚中天笑道。“五月十四日，我们从英超降级了。这一天的十二年前，我们击败了不可一世的利物浦，拿到了足总杯冠军。那是我们最辉煌的时刻。”

显然，这针锋相对的设计就是新温布尔登俱乐部的队徽。

“……英格兰足总经过高层三人会议，已经于今天中午同意了温布尔登足球俱乐部迁入米尔顿－凯恩斯的请求……”

一阵沉默之后，爸爸叹了口气：“天天啊，咱不踢球了。上学去吧，上高中，考大学……”

楚中天瞪起了眼睛：“骗你有钱拿吗？”

楚中天将脸埋在饭碗里，使劲点头。

约翰老板拍了拍楚中天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就走开了。他急着去和自己的老伙计们商量新温布尔登的未来呢。

硬币的正面。

让楚中天觉得奇怪的是，他看不清这位教练的脸是什么样子的了，甚至连他姓什么都记不起来。那张脸上没有五官，什么都没有，活像麻将中的白板。

这次也没有人骂温克尔曼，他们转而讨论起要怎么捐款，怎么成立信托基金，怎么开展俱乐部的工作。艾米丽也在讨论的人群中。在他们的言谈中，隐隐透出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

看着面带微笑的艾米丽，楚中天还是决定拒绝她的好意，尽管他并不知道这个美女为什么对自己如此青睐。要是放到都市小说中，他可以认为那是自己走了桃花运，从此之后大把的美女就会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来。可这是竞技小说……“抱歉，斯坦小姐……”

“不喜欢。”楚中天阴沉着脸说。

说话间他又抛出了手中的硬币，艾米丽顾不上和他生这个气，见硬币落地就蹲下去看。

楚中天回过头去，看到了艾米丽那张美丽且欢喜的脸。

将手抽出来，艾米丽便告辞了。临走之前她答应约翰老板，过几天还会来，大家都很高兴。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酒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中天依然不知道如何作答。

楚中天没有马上回答艾米丽的问题，他陷入了一阵沉思。

“那没问题！”爸爸手一挥。“家里还有点存款。大不了咱家里省点，也要送你去英国！能够考上英国的学校是你的本事，钱这问题不需要你考虑，你就别操心了啊，这几天好好放松放松吧。”

“你还真以为你儿子是天才儿童？我告诉你，如果不是看在你给的好处费上，就凭你儿子那种除了能跑一无是处的水平，还能在我的球队打hｔtps://www•hｅｔｕshu•com.com上比赛……”

※※※※

约翰老板才不管他在中国接受过几年训练呢，他追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我们的球队一直都很缺人，你说你会踢球，我就拉你去了……”他好像还有点生气。

“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的任务不是往门里面打。今天，我对你们的要求就是打门框。打门框比打门里更难，我就是要用这种方式训练你们射门的精确性。”教练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如此布置着。大家在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都十分吃惊，但是他们什么都没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听命于这位主教练。

楚中天有点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个女孩子的朋友？出于最基本的礼貌，他还是伸出了手，与艾米丽握在了一起。与上次感觉一样，软软绵绵很温暖。

见楚中天还是毫无表示，他干脆直接问了：“是什么让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楚？”

“可您没问我啊，老板……”楚中天一脸委屈。

反面。

“她看过我一场比赛，就一定要让我去参加试训。”

“为什么是我？”楚中天对她摊开双手。

“我觉得可以去试试。不过这事情是你自己的，最后还是要看你。如果你想去，那就去，不用担心我这边。如果你不想去，我也没什么说的。你可别因为我是温布尔登的球迷，又是你老板，就有什么压力了啊，楚。”

“呃……”约翰老板也有些尴尬，楚中天说的倒是实情，自己没问人家，人家也不会知道他球队缺人。“继续说，继续说。”

“我不喜欢踢球，踢的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好。对参加你们的球队试训没兴趣，真抱歉，艾米丽·斯坦小姐。”楚中天一口回绝。他板着脸心想自己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难道对方还要自讨没趣吗？真以为是美女面子就比别人大三分啊？对不起，我不吃这一套。

“虽然你很俗，不过你说得对，是这个世界俗，我们大家都是俗人。这和你踢不踢球可没什么关系。”艾米丽笑道。

艾米丽走了，大家对于温布尔登足球的未来的讨论依然在继续。

楚中天只管埋头吃饭，筷子飞快的扒动着，却并没有一粒米饭进了他紧紧咬住牙关的嘴。

楚中天是在高中的时候发现自己很会做选择题的，瞎蒙的正确率非常高，远高出常人。有些人碰到自己不会做的题，就在橡皮擦上的四个面写上“A”“B”“C”“D”，然后来掷骰子，掷到哪个填哪个。楚中天不掷骰子，最起码不在桌面上掷。在他的心里仿佛就有一枚骰子，在不停地旋转，停下来的时候就会告诉他应该选哪个。说的很神秘吧？其实就是瞎蒙。闭上眼睛随便填，但是就这样，他蒙出来的正确率也比常人要高。所以考试的时候，如果选择题所占的分数多，他的成绩往往就很好。

结果没过两天，艾米丽·斯坦又蹦蹦跳跳地找上门来了。

“努力赚钱，再找个老婆，生个孩子。”

“我以为你之后都不会对我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呢。”楚中天有些意外，他是真没想到艾米丽竟然又拐回来旧事重提。

“英国留学的话，学费和生活费都高……”楚中天看着自己的父母小声说道。

楚中天惊讶地看着一向脾气温和的爸爸一拳打在了那个正喋喋不休的教练的脸上，一丝血线随着那个教练身体后仰飙出……

“因为我刚好看了你踢球，因为我刚好觉得你踢得不错，因为我们刚好需要人手。”艾米丽说了三个“因为”。“去试试对你又没有什么损失。你担心选不上吗？”

“是什么？”艾米丽满怀期待地望着吧台后面的楚中天。

她没有在意楚中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指着胸前的那句话说：“这是两年前的衣服。当时我们每一个温布尔登球迷手中都有这么一句话，后来我们就把它印到了T恤上。那个赛季的英超最后一轮比赛，我们客场面对南安普顿，如果赢不了，我们就降级。”

“好吧，艾米丽小姐……”

看着这个女孩子微笑的脸，楚中天却觉得她并不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应该是吧。

本来楚中天应该直接跑过去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向前迈出一步，凑了上去，想要看个究竟。

为这句话做背景的是一枚巨大的队徽，不过和他所熟悉的温布尔登足球俱乐部的黄蓝色队徽不同。这是一枚白色队徽，中间倒是和那支要搬家的俱乐部一样，是双头鸟，不过颜色不同，这是黑色的双头鸟，有红色的嘴和爪子。

踢不踢球，这也是一道选择题。答案A是踢球，答案B是不踢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