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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点点头，靠坐在墙根上，闭上了眼睛——

“是！张大人！”戈希梦眼睛一亮，躬身一揖之后，转身离去。

跟着祖总兵混日子，虽说兵饷三五月才发一次。不过黑面馍馍每日还是能领两个的。

看见木头发了花痴，大牛一把将木头手里的黑面馍馍抢了过来，狠狠地啃上了一口，这才又还给了他。

……

“好了！本官知道了！”张力打断了伊泽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马千总已经被本官就地正法了！以后在本官麾下，你只管杀鞑子即可，其他的事儿本官心里有数。”

……

团山堡内土地并不贫瘠，以往也都有三千左右的百姓在此生活。鞑子来时，火路墩也就是所谓的烽火台早早燃起狼烟，百姓们便躲到山上暂避。

“你在此镇守也有数月了，各种情况比较了解，你把团山堡防务相关的事情都跟高千总说一说。另外把总府本官先征用了，你先委屈自己找地方住一下。”

木头一听这个声音，顿时脸拉了下来，转头一看，果然是大牛！

“唔，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你小子戏文儿听多了吧？先前用尚方宝剑斩了皮岛毛大帅的那个袁黑子，听说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现在该自己这队人休息了，没想到馍馍和热水安总管都安排百姓送上前来，实在是太他娘的爽了！

尸体已经被拉到团山堡草草下葬了，现在人力奇缺，也只有以后再重新迁葬。

张和图书力将目光看向了伊泽。皱眉道：“看来伊把总在卫城中混得也不怎么好呀，要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大牛，你再编排齐小娘子老子跟你拼命！”

“是！”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大牛眉头紧蹙，似乎也有些同意木头说的话：“你说那些二鞑子也是汉人，怎么就不怕死了没脸见祖宗呢？”

自己这三百人被潘把总分作两队，一队休息，一队筑墙。

后来自己见应者不多，顿时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木头干咳了一嗓子，鄙视地看了大牛一眼，道：“哪天你卸了正鞑子的膀子，俺木头就服你！二鞑子么，猪狗不如的玩意。”

张力盘算着手下的兵和民，兵自己满打满算是有一千人，民也有一千人，这兵民比完全是作死的节奏。

伤者却不能不管，张力一人给十二个伤者全数包扎用药，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堪堪处理完毕。

现在团山堡除了伊把总领着二百多人守卫之外，还有刚刚从广宁迁来的千余百姓，这些百姓便是由书吏戈希梦负责管理。

张力将他神色收入眼底，也不多说，淡淡地道：“你下去吧。以后好好做事，自然有晋升的途径。”

他们的家儿老小都在广宁城啊！

伊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呐呐的道：“是。张大人——”

然则张力也没有功夫整治他们，以后再说罢。

大牛砸了咋舌头，苦笑道：“木头，睡一会和*图*书吧，今晚上还忙着哩！”

“我哪知道，你得问他地下的祖宗去！”

团山堡的第一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睡一个囫囵觉儿，包括张力。

大明朝官和吏差别极大，吏员是永远也不可能转正成为官员的。戈希梦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五品文官，此刻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木头，你小子脑子最好使，你说说看，张大人把咱们带到这团山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不瞒张大人，把总府是前任刘把总的宅子，本将一直住在堡墙上面，没有住过……”

说到此处，大牛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要不你尝尝血的味道？这刀上次卸了一个二鞑子的肩膀下来！”

然则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手下兵士并不需要这些百姓来供养。

现在，张力只觉得头昏眼花，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木头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你要吃俺让一个给你就是，何苦污蔑人家清白？”

木头不是木头，是一个小兵，不到二十岁。此刻正蹲在团山堡墙根下啃着黑面馍馍。

张力盘算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戈书吏，百姓帮着修缮堡墙，每人每天一斗粗粮。这事儿你听高千总安排。”

团山堡议事厅内，一共五个人。

高元良、张孑然、潘霸天各有任务都不在此，他们已然是披上武将官服了，张力的保卫工作则暂时由这两名前日月阁中的好手来护卫。

还记得那安总管——唔，大家都叫他总管，和-图-书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儿？

大牛有些不以为然，依然擦着他的砍刀，头也不抬地道：“俺知道你小子喜欢用火器，不过俺就爱用刀砍。刀刀入肉的声音，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大牛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也不知祖总兵回来，张大人这边扛得住不？毕竟李守备是被张大人咔擦了的。”

此刻在张力左手边的是团山堡把总伊泽，右手边是团山堡书吏戈希梦。

戈希梦连忙道了声喏，垂手而立，头也不敢抬。

先说昨日。昨日大校场上那青袍大老爷说“愿意领三两饷银站右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头脑一热，便站到右边去了。

木头眼睛深邃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张大人给饭吃，给银子，咱们就卖命呗！”

自己昨儿个晚上跟着大伙儿搬了一夜的东西，几乎将宁远卫城仓库中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木头眼睛眯了起来：“你没瞅着张大人的尚方宝剑？那可是上斩昏君，下斩权臣的呀！”

“……”

到了团山堡以后，新任上官把总潘霸天点了三百人，自己也在其中，以后老大便是潘把总了。

说到此处。伊泽眼中噙着泪水，偷偷揩了一把，接着道：“后来末将只知道杀鞑子，不知道吃空额喝兵血，故而不受宁远卫城的马千总待见——”

木头瞥了他一眼，笑道：“现在打仗都是用弗朗机炮轰他娘的狗鞑子，你这玩意用上的hetushu.com.com时候，恐怕……”

张力惊奇地发现宁远卫城中最大的商会竟然是范氏商会，这尼玛——

木头点点头，似乎原谅了大牛。他狠狠地接着啃了一口馍馍，小声地道：“那张大人从宁远仓库拉出来的粮食你又不是没见到，整整五十多车呢！以后咱们肯定不会挨饿了。”

一口馍馍，一口热水，真真是惬意极了。

那青袍大老爷说什么兵饷“每月三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不过大明朝辽东早就没有什么军屯卫所兵了，全是募兵，也就是国家供养的军队。

木头不由得琢磨起来，最近真真是遇见了当兵以来最最稀奇的事情。

伊泽同样不敢直视张力，小声道：“末将是沈阳人，天启年间沈阳沦陷，父母妻儿全数死于贼手……”

不得不承认李守备手下的家丁战斗力还是挺强的，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多数人还跪地投降，然则负隅顽抗之人，还是给张力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

木头敢说跟青袍大老爷——啊，不，好像叫什么兵备道张大人的，跟他走的都是自己这样孑然一身之人。

当兵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儿啊！

宁远卫城的药铺里的药也被张力买空了，不过相信很快会从广宁或者山海关进货，百姓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先前在大校场干那一场，护卫队死了五个，伤了十二个。

木头心中一暖，摸了摸怀中的那双齐小娘子亲手做的布鞋——那和_图_书可是从来都舍不得穿的，自己脚上从来都是穿的草鞋。

“木头，你小子想什么呢？又想那宁远卫的齐小娘子了？真没出息！”

安总管亲手拿着小秤称银子发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磕几个响头。

大牛和自己都是辽阳人，家里也都是被鞑子杀光了的——同乡嘛，一起投军，一起混口饭而已。

那大牛年纪和木头差不多，不过明显身材魁梧了一圈：“啧啧，齐小娘子不就是帮你做过一双布鞋么……”

大牛一屁股坐在木头身边，大声道：“俺早就吃饱了！领馍馍时潘把总说黑面馍馍管够呢！只是……只是俺是饿惯了——对不起，木头……”

若是自己养兵的话，兵和民之比基本在一比一百比较合适，低于这个数字就有些穷兵黩武了。

大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掏出腰间的砍刀，开始擦拭起来，他擦得很认真，似乎生怕错过一处地方。

正当自己患得患失的时候，那青袍大老爷竟然真的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

其实营里的伙计们没一个不想来的，他们有一桩难处，自己却是没有。

不过三月前鞑子采取突袭之策，很多火路墩都来不及点烽火，故而团山堡百姓也都没逃掉，尽数被鞑子掳走。

木头和大牛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小校扯起大嗓门喊道：“潘把总有令，都他娘的赶紧挺尸睡一会，今晚上还要通宵筑墙！”

张力坐在主位，两名卫兵分左右警戒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