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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已经枯坐了很久。

“嘿，疙瘩你也睡不着，俺大牛一闭眼只觉得天上地下全是沙子泥土的。真是愁人……”

大牛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天天练习装填弹药，而不是练习提刀砍人。

完成一整天的训练之后，木头跟疙瘩、大牛吃完饭以后早早回到营房挺尸睡觉。

木头沉默了，显然也回忆起了前次宁远保卫战那可怕的一幕。

木头心神一凛，平举火枪瞄准的姿势又标准了几分。

张力一脸死灰，无助地看着若晨。

木头转过身来，看着对面的通铺上的大牛和疙瘩。

木头撇了撇嘴：“俺这俩膀子就像灌了铅一样，又酸又痛又沉，怎么躺都不舒服，睡不着哩！”

大牛似乎有些心有余悸：“万队长额头上那两道皱纹最是吓人，像刀子切成的一样，太深了！”

徐静萍从窗前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力连忙应了一声：“嗯。”便立刻快步走到静萍身边，扶她重又坐下。

小青瓦营房完工以后，兵士们都搬了进去，而先前的茅草房已经被改作流民临时安置点。

“呃——好吧。我今晚陪你，但是明天天亮我就得走，宁远那边事情千头万绪。”

他旁边有一名辅兵把这些空心铁管塞进沙子和泥土。然后由疙瘩负责清理。

木头耳朵里传来疙瘩的声音，很快大牛也加入了进来。

“好。我等你。宝宝也想看看你呢——”

木头一遍一遍的重复举枪、瞄准、收枪这三个动作。反ｗwｗ.ｈeｔushu.cｏｍ.coｍ反复复，直到整个膀子都有些发麻。

大牛有些不高兴地道：“先前不是说咱们火枪队十天能吃一次肉么，张大人说话不算数呢！”

大牛讷讷地道：“专治各种不服！”

一时间张力又无话可说了。

房间分左右砌了两排通铺，一排通铺能睡四个人，如此便是八人间了。

“万队长？！”疙瘩和大牛心神俱是一凛，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好了。你去看看静萍吧，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木头眼睛深邃了起来：“我估摸着也快了，你没瞧见斥候队最近出堡侦查越来越勤快了么？”

显然这个话题让三人都觉得有些压抑，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

“呀！真的？——那感情好！”大牛和疙瘩齐声惊呼，一脸的兴奋之情。

他手中的乃是一根空心铁管。不过重量样式都是与自生火铳完全一样。训练的时候自然是用这种道具代替真枪。

木头点点头：“那教导队的万队长你们也知道，成天脸黑得跟包公一样！俺就从来没见他笑过——”

其实张力回晓月山庄第一时间便来找徐静萍了，可惜走到一半，被母亲“捉”了过去挨罚。

如果有人动作慢了一些，或是有偷奸耍滑的情况，教导队那帮人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等着他的只有无情的鞭子。

疙瘩将右手伸出了床沿，举得老高：“你们看看，俺这手都磨出了好几个血泡了！m.hetushu.com.com”

木头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你俩心里有数就行，别他娘的出去乱嚼舌头，当心那活阎王撕了你们的皮！”

张力推门而入，脚还没跨进房门，就听到了徐静萍略带颤抖的声音：“你来了。”

木头眼中精光一闪，小声道：“你们知道什么！那安总管不是离开团山堡有些日子了吗？俺有一次无意间听潘把总和高千总说起了安总管，似乎安总管是去弄自生火铳去了。”

张力看了若晨一眼，轻轻地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快马赶回辽东去。”

而疙瘩练习的动作要麻烦许多，他本身在三人组中负责清理枪管。

张力心中一痛，将若晨揽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俺就是不明白张大人让俺们练这个有何用？以前咱宁远卫兵士每逢初一和十五不也去大校场演武么？扎几百个草人，老子提刀就是一顿乱砍……”

一时间房间里针落可闻，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说什么呢！是我不好才是！”张力轻轻捂住了徐静萍的小嘴，一脸愧疚之色。

徐静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低着头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被伯母骂——”

“是的。若晨，你要相信我。我……”

木头皱眉道：“那叫法令纹。以前俺听跑街串巷的马神算说过，这种人最是可怕，心都是硬得跟石头一般……”

木头这组人情况还算好的，其他组很多人都挨了鞭子。目前木头和疙瘩都没挨过。只ｈｅtushu•cｏm•cｏm有大牛最开始的时候挨了两鞭。

良久过后，木头开口了：“俺觉得张大人不一样，他的法子没准能行。你看他带来的自生火铳，压根就不需要火绳，打起枪来那叫一个快！”

良久之后，木头换了个话题：“咱们只要按潘把总说的去做，轻易也犯不到活阎王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仗打，上次吃羊肉过了这么久了！”

疙瘩神色有些黯淡，也附和道：“大牛说得没错呢！上次鞑子攻打宁远卫城，后来不是有几个正鞑子带着一帮二鞑子爬上墙头了么？二鞑子先不说，那几个正鞑子愣是砍死了咱们将近一百多号弟兄！啧啧，最后正鞑子实在是砍得没力气了，也没有后援，才被乱箭射死的……”

大牛哼哼唧唧地道：“哎呀！张大人给咱们饭吃是不错，啧啧，还有肉食——可惜就是爱折腾，俺天天练习往钢管里装泥巴沙子的，与那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良久之后，若晨轻轻握住张力的手：“你抓紧时间来迎娶我，静萍妹妹已经走到我的前面了，我很不甘心。”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喜当爹”的心情张力前世今生都还没有经历过，又能说些什么？

这也算是一种实战模拟。

疙瘩坚定地站在木头哥这边：“就是啊！那是祖总兵说话不算话，关张大人什么事？”

木头爬上床以后，原本以为自己立刻就会呼呼大睡，哪知道两个膀子酸痛无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ｗｗｗ•ｈｅｔｕshu•ｃoｍ•cｏｍ

大牛的练习相对简单一些，将模拟火药的沙子装进火药池，将弹丸装入空心铁管，这两个步骤与实战也是完全一样。

团山堡的练兵场上，木头的三人组正在各自训练。

“算了，如果连你都不原谅我，我还去辽东干什么呢？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辞官……”

木头啐了大牛一口：“你他娘的再说张大人的不是，再说老子跟活阎王举报你去！宁远卫卡着牲口不给咱们团山堡，张大人先前也火冒三丈呢！不是按一顿肉食给咱们补了五钱银子么，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

“我知道。”

木头隐隐是三人之首。大牛和疙瘩很识趣地睡在了同一张通铺上，将另一侧的通铺让给木头一个人睡。

不远处一名打枪手平举的动作时间不够，教导队的鞭子立刻便抽到了那人的身上。

“呸！大牛，你他娘的皮又痒了不是？！谁给你饭吃的？你个小子几年没吃过饭了？以前宁远卫发的那又黑又硬的黑面馍馍，你还想回去吃？”

木头瞪了大牛一眼：“潘把总不是说了，张大人编了一本什么操典的，说是以后打仗就是靠什么纪律，而不是个人勇武。”

房间说是八人间，却并不是八张床，也没有这个条件。

因为火枪每一次击发过后，都会有一些燃烧不充分的火药残渣——若是不及时清理的话，火铳哑火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而且还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炸膛。

“呃，有道理。”

疙瘩叹了口气：“可惜就是数量太少了，只和*图*书有一百把呢！”

“木头哥。你也睡不着吗？”

大牛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俺是不敢说张大人不对，不过木头哥你想想，那鞑子的精锐哪个不是以一当十的？”

木头啐了口唾沫，登时大牛便不敢说话了——木头哥别看身材不如自己，打起架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从宾月楼下来以后，张力径直来到了徐静萍的闺房。

大牛讪讪地道：“好吧，我说错了……对了，咱们啥时候才有仗打啊？每次关外商队的人过来，带的牛羊牲口都不多，只能优先卖给最近立了战功之人呢！”

疙瘩身边放着十支与木头手中一模一样的空心铁管。

……

“是了！专治咱们小兵们的各种不服，不愧是活阎王啊！”

徐静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疙瘩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小声道：“万队长不是叫万治么？他腰上挂着一块令牌，好像是张大人亲手写的，叫什么来着？”

张力只好牵着徐静萍的手，小声道：“我每个月都抽时间悄悄从辽东回来，你放心好了。”

“你好好将养着身体……”

若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潘把总要求大伙儿一直反反复复的训练，在枯燥也只是重复，重复，再重复。

张力在规划小青瓦营房时，是按照三千人的规模修建的，故而木头等三人的这间营房原本是八人间，现在暂时只住了他们三个人而已。

最终若晨叹了口气，看着张力的眼睛：“真的是酒后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