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入世
第二章 驿站
或许是，平民天生软弱，一见血迹便有更多的人控制不住哭出声。
不管了，自己去的是辽西县，属于幽云行省昌黎府，在幽云城东面，现在确实还不是前线。
“大人，你可回来了。”
“大人若是为难，就当小的没说。”张睿看韩东犹豫便又说道，“谢谢大人救命之恩。”
几个流民被这情形吓怕了，边上的还传来细微的哭泣声。朱二抽刀二话不说，一刀下去，那流民的头颅伴着带有热气的鲜血滚落地面，顿时融化了地上的积雪。
“你说你们这些贱民，净给老子惹事，若不是老子，你们早就归西了。还不快滚！”驿站主事看着这些流民愤怒的吼道。
“咔吱”，“咔吱”，脚步踩踏雪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驿站主事耳尖？？若不是他有这双灵又尖耳朵也不会当上这驿站主事的？？连忙打着灯笼出来看着北边官道上。
“住口，净说些胡话。”
“这。”驿站主事迟疑地看着韩东。
“大人，我们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去打仗。去为村里人报仇。”张睿热切的看着韩东。
韩东贴着墙壁细细的听着，厕所的臭味熏着，不时还能听见“扑哧”、“扑哧”的声音。
“大人慢用，小的这就去准备。”说着，那驿丁便往后退去。
“好了，还真会说话。大爷我这次就不理你们这些贱民了，污了我的手。”那领头人示意朱二停止继续杀人，看着驿站主事继续说道，“你，大爷很高兴。”
一人影出现在南边，驿站主事看着这个头戴斗笠，身穿大衣的人，问道，“你是什么人？敢管你大爷的事？”
张睿说着并向韩东行了一个叩拜大礼，韩东连忙拉他起身。
“怎么？”
“大人，我们真的没地方去了。”张睿说着便向韩东跪了下来，“我看大人是个好人，我们能不能……”
“小爷，二楼已经让给里边的了，一楼右厢房还能住，不过，这几个人……”驿站主事指着那六个流民说道。
韩东轻步走近，贴在墙上细细的听着。
驿站主事看见这架势，也不禁有些悚然。走到领头人身边弯着身子说道，“兵爷，您看您老们走了一天了，都这么冷的天了，不至于为了这几个贱民而耽搁休息的时间，你看，还是让我们这些小的帮兵爷们的忙吧，再说了，贱民的血会污了兵爷们的手，还有脚。”说着，驿站主事连忙蹲下身子掏出手帕给那领头人擦刚才染上血迹的鞋子。
张睿见韩东犹豫，便又说道，“大人，我读过几年书，还可以帮你写些东西的。”
“先不说张掖离此地路途遥远，一两千里地。咱们是逃兵，人家西凉的人马和朝廷打了三四年了，还不败，会看得上我们？”
“我叫你一声大哥，当然
和图书信大哥的。”
“里边的人问了就说是我说的，不过没问你就不用多嘴。”韩东不耐烦的对着那驿站主事说道。
“怎么会是你？”韩东转身看见是张睿，赶忙问道，“吓的我尿都没尿完。”
早晨时，告别了刘渊之后就一直在这空无一人的官道上走着。
“谢谢大人。”说着，张睿便又要跪下，韩东连忙拉起他。
“那大哥，你说我们去哪？”
韩东慢慢的退回去，在自己房屋东边的空地上站着解裤子撒尿。
“大人，驿站物乏，又值深冬，本就没菜，前线还征走一些，菜少还望大人见谅。”那驿丁把饭菜放在桌子上，低着头向韩东说道。
驿站主事连忙退步转身回去了。
“这位小爷，你。”驿站主事看着韩东为难的说着，“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这……”韩东迟疑地想着。
韩东来这个世界字也没怎么练过，每次刘渊就说他字这么差不行的，可是他改不过来。不过带上他们也行，还找了个文书。
“马屁话到会的不少啊。”
最前方的一人，粗犷威壮，左腰一把大刀，这形象不用驿站主事多想就知道这是领头的主，连忙亲自带着几人进去。
“他们交给我了。”韩东看着驿站主事说道，“你们别管了。”
驿站主事瞥了一眼韩东身后的包裹，棱角向上，分明是一把弓箭，腰间还挎着一把刀，甚至左腿上还粘着一片血迹。
另一流民连忙拉着他坐下，“你想我们都得死啊？坐下！”
韩东听见前堂的逃兵开口便嘱咐张睿等人回房歇息，自己也回房去了。
驿站主事见这些流民不敢造次变没理会他们，喊着三个驿丁回去睡觉，这么冷的天，也不会有那个贵人来歇息了。
对于逃兵的可怕性，韩东是知道的。在军队中，军法是最严厉的。临阵脱逃去当逃兵，被抓住是死刑。正是由于这点才可怕，逃兵们被抓后是死刑，便没什么顾虑，敢杀敢抢，平常人压根就不敢惹，而且还不讲理。遇见没事就算是好的了。
“我住的地方的在后边，前边是马槽，不过在这战乱时期，马已经被边军后勤部队征走了。还有一间空房，不过很久没收拾了。”驿站主事带着韩东等人向后边走去介绍着。
“小的住所在后边，地方挺大的，够爷休息了。”
“大哥，回定襄的路上边军肯定多，被抓那可是杀头的。”
“嗯，大人英明。”
“我们家乡在云中行省，这次蛮贼已经攻破我们家乡了，所以……”
不知什么时候雪又开始下了，漫天飞舞的雪花使得整个夜显得格外的寂静。
看着眼前的路，这天已经临近傍晚了，却还没有走到驿站，想着这么冷的大冬天，说不定等会还要下雪，肯定不能和*图*书在雪地里待一宿，于是加快了向前走的步伐。
韩东听后，刚才那逃兵又叫菜肯定是嫌弃了，这年段也确实如此，便没多想，“还有没有热粥，再多给我盛一碗。”
“大人，我们也实在没地方去了，你看……”张睿看着韩东迟疑地说着。
“让你接，你就接着，愣什么。”韩东看着面前的驿站主事继续说着，“给我备些酒菜送进房来，顺便也给他们备一些，记着不要多嘴。”
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在敲门，心想是驿站的人准备的酒菜送来了，便说了声，“进来。”
张睿正说着却被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那声音从驿站前方传来，“来人啊，给大爷们在上点酒菜”。
“什么事啊？这么不好开口？”韩东笑着看着张睿。
“那就好，再给他们多加一点。”韩东点点头说道。
“童子试过了，现在还只是个童生。”张睿想了一下看着韩东说道，“后来，准备参加乡试，恰逢丧考，回乡守孝。”
说完，那领头的转身向屋内走去。
“还行，你让他们几个住那间空房吧。”韩东指着驿站主事刚才介绍的空房说道。
“大哥，沮渠逊万一真打到平城怎么办？”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驿站的主事看着门外右侧蹲着的几个流民，不屑地瞪了一眼，“走吧，走吧，这是驿站，不是常平署，快走快走，我要关门了。”
“明天走的时候找民夫的衣服换了，免得这套行装扎眼。”
韩东拿起白龙刀，想着临别时的情景，却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刚才那领头的一听韩东问及自己，“大人，小的张睿。”
驿站主事一看连忙惊道，“这位小爷恕罪，先前不知您是军校的小爷，还望见谅。”
“你们几个也去休息吧，没事别瞎转。”韩东见驿站主事走后，对着六个流民说道。
“那你说，我们去哪？”
“大哥想得周到。”
“好了，好了，也没什么的。”韩东见他们几个跪下连忙走过去馋他们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剩下的六个流民连忙起身正准备向远处连滚带爬的走去。
“没事，下次可不许了。吓出毛病可不好。这东西可金贵这。”韩东笑着说道。
“还有没有住的地方？”
不过，韩东却从来没有去过刘渊们家，也就不可能见过刘渊的父亲。正如刘渊送自己时所说一样，四年了，刘渊叫自己去他家过年也有四次了，他却一次也没有去，这次也不例外。甚至刘渊回来时还说他父亲想要见见他，不过，后来自己还是找理由推掉了，不是自己谦虚，是自己确实有事去不成，这是自己知道的。
“好，好，小爷想吃点啥？”驿站主事听了韩东的话便放下心来。
那六个流民一见旁边没人便不ｗww.ｈｅｔｕshｕ.ｃom•ｃo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今生今世我们几人愿为你做牛做马。”
“你们这是为何？”韩东指着他们说道，“怎么成流民了？”
“再给我那个馒头。”
“小的明白。”说着那驿站主事连忙低头应着。
“大哥，这蛮贼已经攻破了云中，估计过不了几天我们家乡定襄也会被攻破，你说我们去哪？”
屋内陈设简朴，大堂正中间一个案几，左右各有两把太师椅，不过一看就知道是杨木的，乡村木匠做的。左厢一张木桌，周围摆着几把椅子，旁边靠墙位置一张高的文案桌，上面摆着一些案卷，似乎是驿站的资料之类的东西，后方一个高背椅。右厢一张床，一扇木制屏风和大堂隔了开来，屏风上内容不外乎春日嬉春图。
“那咱们就回去。”
“好了。”韩东对那六个流民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这是五两银子，我不会亏待你的。”说着，韩东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说着。
“朱二，信不信大哥的？”
那驿丁连忙跑着去带几位兵爷进驿站。
“张睿。”韩东念叨了一遍想了一下说，“张睿，好名字，想必读过书吧？”
张睿走后，韩东也没怎么熬夜，进右厢躺在床上脱下衣服钻进被窝了。
“定襄在云中偏西方向，平城在云中南边，蛮贼怎么会舍弃南进的机会而去西去呢？再说定襄是什么兵，你又不是不知道。”
寒风肆虐，雪花纷飞，纷纷扬扬了一天的雪在这傍晚时分终于停歇了。
“不是我不想收你们。”韩东看着张睿说道，“我是去前线打仗的，很危险的。”
那带血的头颅滚到领头人的脚下，那人看了一下，用力地踢向了南边的旷野，“哐当”一声落在了空地中。
“没去考个功名？”
“大人，吓着你了，不好意思。”张睿赶忙陪笑道。
“咱们就剩这几天了，还不让我们潇洒潇洒。万一被抓了……”
“大哥，要知道沮渠逊不会舍软而去强攻平城的。定向肯定不行，咱们还是不回定襄吧。”
韩东走进原先驿站主事住的地方，推门进去。
“你带我们进去吧。”
“没事，我想了一下，实在不行，从定襄入草原，当马贼。”
“在下莽撞，恕罪恕罪！”韩东听见张睿说及丧考这事不由作揖赔礼道。
韩东撒完尿，转身和张睿一起回屋。
“琅琊王的人马在青州，离东京府近，官家会很快派兵剿了的。”
“这是怎么回事？”韩东看着驿丁身后的六个流民，向驿站主事问道。
“朱二，我想这蛮贼不回去定襄的。”
韩东走了一天了，也有点累了，便放下文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驿站主事提着昏黄的灯笼向远方望了望，看了看官道和*图*书上确实没什么贵人什么的，便转过身准备回去，经过流民身前时又不屑的吐了一口吐沫。
“大哥，你想想我说的是胡话吗？云中陷落，朝廷肯定会派人去收复云中，而且定襄、平城、幽云边军也会增多的。我们去，肯定会遇见边军的。”
一流民一看，便站了起来。
那六个流民连忙对着韩东跪了下来，一人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他们，你先不管，有没有僻静一点的？”
韩东走到驿站主事面前，慢悠悠的从包裹中掏出一张卡片递到了驿站主事眼前。
韩东暗想，这小小的驿站主事也确有几分才，屋内虽然简陋，但不是凌乱，陈设简单而又整齐，这驿站主事也是个小人物。
……
驿站大门中，跑出来三个驿丁，看着这些流民呼来喝去。
“哎呦”一个声音突兀想起在身后，韩东吓了一激灵，如果是刺客，韩东的命就玩完了。
“朱二，把这几人给我砍了，免得碍眼。”那领头的回头瞥了一眼墙角坐着的流民，说着。
那站起来的流民看着这三个驿丁，气鼓鼓的坐下。
驿丁一听韩东吩咐，连忙站着回道，“大人，都送到了。”
“那说不好，咱们现在快到幽云行省，离平城也近，这里也不安全。”
“说吧，找我什么事？”韩东和张睿走进屋内，韩东开口问道。
“或者去张掖行省，吕光的西凉也需要人马？”
“还不赶快给兵爷带路，好生招待。”驿站主事喝着身边的一个驿丁道。
片刻间，只见四五个人影出现在北边一两丈的地方，待走近一看，只见这五人全穿着边军军服，虽说没有肩章，但肩头那残存的线头分明显示了这五人的身份，毫无疑问见过太多来来往往形形的人们，驿站主事一看这几人就知道这是逃兵。
韩东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到云中已经被占了，是被沮渠逊占的，沮渠逊这个人上课的时候听过，正如他们所说，专拣软的吃，不过这次就凭他一个人云中也不好拿下，说不好背后还有人。
这个从南边走过来的人正是韩东。
“回大人，小的以前是读过几天书的，小时候村里面的私塾学的。”
“这，大哥，万一。”
“怎么，想造反啊？来人啊！”驿站主事瞪着流民狠狠的说道。
官道上，空无行人，回首望去，只有两行歪歪扭扭的足迹向着前方延伸着，韩东回过头看了一眼前方的路，继续向前走着。
“小的明白。”
驿站主事连忙说道，“小声点，这位小爷，他们正在里面。”说着，并向里面努了努嘴。
韩东看着桌上的饭菜，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能吃了？再这么吃下去，非和刘渊一样胖了。韩东笑着想着。
“好了，你去吧。”
驿站主事赶紧向这位小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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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这就去。”说完那一定转身开门出去了。
“大人，不必如此，您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怎敢受您如此大礼？”张睿连忙阻止道，“三年后，守孝期满正准备去省城参加乡试，又遇见这事。”
吃完饭，韩东出去上厕所，准备睡觉。
“为什么？”
“朱二，咱们走小路，而且你记着不要再惹事了。”
“万一遇到边军怎么办？”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我的意思是咱们继续南下，不走官道，青州行省琅琊王的人马咱们可以去，凭咱们还比不了一群贱民？”
韩东想军队也没说不让带人，可以带随从的，去了应该能说通。
“呵呵”张睿一听韩东开玩笑便也笑了起来。
驿站主事连忙喝来驿丁，替眼前的这几位兵爷带路。
“那我就收下你们了。”
五人经过流民身边时，一人不小心奔了一下，那兵爷一看抽出刀喝道，“哪个杂种，敢绊你大爷，活腻了！”
韩东自踱到左厢文案桌旁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得翻看着桌上的文卷，也没什么内容，主要是某某官员路过招待，前线缺马征调驿马补充，等等。
刚出门，走到厕所边时，听见寒风中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传来。
“那好，明天咱们早点走，向西走，走小道，去定襄。”
韩东睁眼，只见那驿丁盘子上一碟牛肉，一碟花生，两个馒头，一碗粥，还有一壶酒。
“我来就是想谢谢大人的，顺便有个不情之请……”张睿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着。
韩东从文案桌后走了出来，做到饭桌旁，拿起一馒头吃着。
“等一下。”韩东嘴里还在嚼着馒头，好不容易咽了下去喝了一口粥才又说道，“我带的几个人饭菜都送到没？”
过了一会，驿站主事看着那几个流民，抓起一人“啪啪”两耳光扇了上去，顿时那人的脸便出现红迹。
“吱呀”门开，一个驿丁端着一个盘子进来了。
韩东对着那六个流民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琅琊王？咱们去当叛军？”
“逃兵？”韩东诧异地反问道。
刚拿出的卡片就是在军校的身份证明，在赵宋王朝中，那四大军校都是这种卡片来证明身份的，军校毕业生最差的到前线后也能当上队正的职位，所以在这驿站主事眼里依然是不敢惹的角色。
刘渊，这个兄弟对自己的好是无可置疑的，他那把刀确实是他们刘家祖传的，名曰：白龙刀。他甚至还和自己说道他们刘家是五百年前皇汉王朝的王公后代，这一点韩东无法考证，但是，刘渊他父亲确实是伯爵，说道走关系为自己打探前线的情况还真是有可能。
“是，大哥。”那抽出刀的朱二立马拉起一位流民便于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