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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一轻轻缀了一口后，有些拿捏不准地看向姜建漠。这倒不是故作谦虚，虽然他也是嗜茶如命的人，甚至还因为重生后改不了前世的饮茶习惯，而被老妈杨敏一再唠叨过，但具体到茶叶的辨识功力上，一个连二级龙井都要喝的小心翼翼的苦逼，又那是姜建漠这种身居高位者的对手。

杨一倒是没有跟着逗趣罗戈，再次整理了一下思绪脉络后，有条不紊道：“说起阳一文化的规划，罗哥倒是都说了个差不离……呃，好吧，虽然有点儿夸张了。不过不管是图书主业务，还是涉足网络、餐饮、旅游……等等等等，其实这些东西都指向一个源目标，那就是华夏传统文化的复兴和光大。这个目标说出来就太大太虚妄了，所以我一直很少公开说这些，哪怕是和罗哥。”

在掌管乌纱帽之余，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培养出自己的经济力量，何乐而不为呢。

还有一旁的姜喃，尽管女孩对于某些人吃饭时的不尽不实相当不满，可现在也不禁对着罗戈好笑，温婉如暖玉的眸子里满是戏谑。

随即这个学院派的市委书记就爽朗地大笑起来，至于笑声里面有多少对于杨一“耸人听闻”的不屑，这就不得而知了。

“再一对比我们国家的情况，就拿长江举例吧，我在一些正规的资料上面，就看到从50年代中期开始，长江两岸的森林接近80%遭到破坏性砍伐，至于楚天省以下的各个水库周边围湖造田，占用河道等等问题，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风吹乱了她的鬓角，姜喃又挽了回去，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可以挽得住的吗？

“这次去岛国，对这个国家的环境保护意识，我真的很吃惊很吃惊！他们本来是一个工业化的国度，但是在这样小的国土面积上，还极为重视保护植被，甚至是有些近乎于偏执，这让人很感慨。”

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经济建设上面，自然顾ｗwｗ.ｈｅｔｕsｈu•cｏm.ｃoｍ不上环境保护。

“呵呵，杨一你这个年纪，能喝出不是江南的茶叶，就已经很不错了嘛。”姜建漠呵呵笑着，愈发感觉这个小子对了他的胃口。年少早慧，却不依仗成绩而骄纵放肆，而且难得喜好的东西也和自己一样。

姜建漠颔首，目光是鼓励的。

都怪杨一这小子，假装老成风轻云淡个什么劲！

“体会？”罗戈和杨一互相对视一眼，虽然知道姜建漠把他们叫来家中，肯定是出于某方面的思量，不过这么大而化之的问题，还是有些不好回答。倒是单单对于阳一文化的发展规划，这个还比较好说一些。

“老爸！”

故纸堆，茶叶，一切上了年头的老东西，听说还偶尔会听听依依呀呀的昆曲，以及珠落玉盘的苏州评弹。

姜建漠顿时莞尔失笑，然后就下意识看向罗戈。

杨一的一句话，让原本随意自然的居家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罗戈和姜喃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杨一的意思，脑袋里面还在转着弯儿呢。姜建漠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过也免不了的怔了怔。

世纪之交、2000年之前的专家，还没有后世那么臭不可闻的名声。大部分民众，上到达官显贵，下到普通百姓，都还是愿意相信他们的言论的。

现在有一个孩子，忽然跳出来说专家们说的都是错的，长江会发洪水！

这时候姜喃就会使出无敌撒娇大法，对着父亲大发娇嗔，这在半年前对于姜喃来说，还是不可想象的。

而是足以左右他以后的布局的势力。

杨一似乎嗅到了某种洗发水的味道，混合着草木泥土的气息，在这样温暖的春天熏风里，格外芬芳。

抛开这些杨一根本不知道的姜家日常轶事，就重生男自己来说，能够有一个市委书记的支持，总体来讲绝对是有利无害的事情。而且难得自己凭着两世为人的经验，能够和_图_书忽悠到他的信任和好感。

奇怪之下还有些不以为意。

哪怕胖总一张脸皮久经考验，这时候想想自己刚才的慷慨陈词，讲起岛国见闻和阳一文化规划时候滔滔不绝的样子，也不由得有些讪讪的。

因而和这些专家们意见相左的杨一，在姜建漠看来就有些胡闹了。

姜建漠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别开生面的论点，但是从杨一嘴里说出来的，却是环境保护这样的话题，未免让他有些奇怪。

两个人大致明白了姜建漠的意图，这是对阳一文化看好且更为上心的标志。

姜家有长辈在帝都坐镇，外人是很少知道的，不过对于家庭内部成员来讲，这不是什么秘密。

“不是江南的茶？我就只知道这么点儿了，具体有什么名堂还真弄不清楚，姜叔叔给我讲讲吧。”

“哦？”姜建漠的兴趣顿时就被勾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杨一这孩子说话一向很有目的性，条理分明。连他都特地提出来的事情，绝对不是一般小孩子的危言耸听，应该是值得自己好好听听的。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一些国家部级单位的政策政令，他知晓的也相当明白。上半年水利部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办公室的通情上，还明确放出了近年来长江流域无大型险情的预告。

而旁边的姜喃也不免觉得奇怪，还从来没看到自己的父亲，会对哪个晚辈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平时和她谈话的时候会主动提到也就罢了，甚至偶尔还逗趣似的调侃自己一番。

胖子说话的时候，阳光慢移，晃得杨一有些睁不开眼，于是稍微挪了下角度。在旁边的姜喃看来，一半被阳光映的明晃晃，而另一半躲在阴影里的这个男生，忽然有些看不清他的面目。

要换成其他随便一个普通人，来刷市委书记的好感度，攻略这种副本小boss级别的领导，还不得费尽了心思，而且未必就能如意。

罗戈汇报完和*图*书毕后，姜建漠没有立时就点评一下，而是饶有趣味地看向了杨一。这种做法让胖子不免很受伤，就好像杨一才是最受重视的那个人，他罗戈就是个陪衬一样。

“所以现在主要就是加强自身实力，毕竟我们的主业是图书的发行出版。这一个行业里面，基于国家政策，竞争还不是那么激烈。一些行业的非常规手段，我们也能应付下来。”杨一笑了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话题极为突兀地一转：“不过这次出去走了走，倒是发现其他一些值得注意的问题，原本就算姜叔不问，我也是要找机会和您说说的。”

还真是一个有意思的小孩子。

透明的是叶子里的汁液，那是树的血液。

尤其还是文化领域里面的势力，出于宣传和舆论方面的考虑，也都是大有裨益的。

“嗯，怎么，出去了这么多天，在外面总有些见闻感想吧。”姜建漠点点头，语气里颇有些考校的味道：“随便说说嘛，就好像你这小家伙又是写书又是办公司，我到现在一想到阳一文化的大老板是你，都觉得很难相信。支撑你做这些事情的原动力是什么，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想法，要把阳一文化做到什么样的程度？这次出去后，看到了国外先进的一面，对于自身观念有什么影响，都可以拿出来讲嘛！”

——怎么了，人家男同学过生日邀请你，这很正常嘛。不去也就算了，还撅着个嘴，是不是要是杨一那小家伙，你就屁颠屁颠答应了？

年轻人的观点是比较新潮，和国际上的大舆论更为接轨，但他想听到的可不是这些。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心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酝酿。但不论是再次见到杨一那一刻的惊喜，还是后来心知被两人隐瞒了事情的不快，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沉静。

吃过饭后，姜建漠没有去书房，哪里谈话总是显得过于严谨和拘束了一些。而现和-图-书在身边的两个都是晚辈，谈话总是要在稍微轻松点儿的氛围才比较好。

于是罗戈就先开了头，他在姜建漠这里，反而比在自家老爹面前更加放得开一些。

姜建漠虽然大度大量，但他的时间却不是无限的。相反，市委书记能够自由支配的空闲少得可怜，所以这时候也不得不出言打断了杨一。

杨一看出来姜建漠对于这个话题兴趣缺缺，不过马上就有一场华夏历史上的重头戏，在六月中旬即将袭来。自己肯定是没有重新书写历史的能力，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借用一位长江流域城市市委书记的信任度，挽救一市一地，杨一想尝试一下。

虽然在权力班子里面，市长才是掌管钱袋子和地方发展大计的人，但这不代表一个书记就不需要这些东西。

所以姜建漠才会在第一时间叫来了罗戈和杨一，能够成为长三角地区为人侧目的新生文化力量，而且还和国外的出版巨头有了深入合作，现在的阳一文化，在姜建漠的眼中已经不是后辈们随便折腾出来的、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了。

所以对于姜建漠此刻的考校，杨一也是颇为思量了一番，才慎重开口：“之所以创立阳一文化，我的初衷说出来可能有些假大空了，就还是先不谈了吧？”

“蒙顶甘露，不是十大里面的茶叶，但是论味道，可是不输十大里面的任何一种！尤其是冲沏第二遍的时候，尤其醇美！”姜建漠呵呵一笑，然后看到旁边罗戈把一双小眼睛都贴到了杯子口上，却一副悻悻然什么都没有看出来的模样，顿时大觉无奈，就止住了论道茶叶的打算，直接进入了正题：“怎么样，这一次到岛国去，有什么体会没有……或者说，你们那个阳一文化，以后该怎么样发展心中有没有一个具体的规划？”

吃果果的喜新厌旧啊！想不到一个市委书记也不能免俗，罗戈顿时就幽怨了。

“小一，你这个思路转的可够和-图-书快的，不过这个东西呢，从我们国家目前的情况来看，还是有些顾不上。”

譬如命运？

这让姜建漠如何相信。

如果是在和苏晚挑明关系之前，此时此地眼前的场景无疑会让他心猿意马。不过一则姜建漠在场，二来这个大班长的目光里，那种玩味探究的别样神情始终没有消失过，所以现在他直接就不去碰触姜喃的视线。

“姜叔叔，要是长江流于在近几年，真的爆发了特大型洪水灾害呢？”

市委家属院里的格局很简单，独立的两层楼，再则是小联排的三层宿舍。前者一共就十多栋，是市委常委班子的专属居所，剩下其他就是正儿八经的家属楼了。姜建漠虽然住在一号楼里面，但却并非是临街又或大院的最里处，而是中间的一栋。从后院四下望出去，独立成栋的小楼相隔有些远，春光寂寞。

姜建漠坐下，他的家世虽然很是不凡，更身为那个年代少有的大学生，不过一向规矩不大，特别是没有外人的场合，更是随意。自己做下去后，还主动给三个杯子斟满茶水，随手递过去：“便宜你们连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了，罗家小子一向是只知道喝酒，不懂茗中真味；不知道杨一你喜不喜欢这个东西，来尝尝今年的新茶。”

要说在半年前，姜建漠虽然也会关注一下罗戈的思阅出版，不过那都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而已。却不会把一个地区级别的出版社，看成是能够对自己有所臂助的力量。

现在已经是四月的尾巴，院子里桃花过了时节，只剩下残红三两簇。不过没了灼灼其华的花瓣，却另有更多的新绿抽发出来，阳光如水般倾泻而下，照出嫩叶上的纹理。

有的天台上晾晒着衣物和被褥，只有这些东西，似乎才能证明居所的主人还是一介凡人，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深居简出，他们手中掌握的权利，而羽化登仙。

旁边姜喃似笑非笑地把他看着，长发在风的轻抚下纷扬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