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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呼声喊出一半，她便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困意全无。

安娜敲了敲额头，做出郁闷的样子，叹道：“哦，这简直太难了！幸好我们评审团有八个人，一起承担了这份工作。这大概是本届电影节最为难产的奖项，我们讨论了将近三个小时！OK，下面是我们的选择……”

丫头有些痛，却没挣开，她清楚的感受到，对方的掌心泛着股异样的温度和颤抖。

马迪娜长得略结实，有着德国人典型的硬朗和高大，说起话倒温柔的很，继续道：“这期间，美国电影人只得过两次，亚洲电影人也只有一次。所以今天，这个奖再次重现，并由我来颁发，我感到非常荣幸。OK，让我们来看看……”

约莫一小时后，便轮到了最佳女演员奖，也就是倒数第三个奖项。

太不要脸了！简直赤|裸裸的谄媚！

98年，褚青随《小武》来参赛，没有任何人搭理。03年，他第二次造访，认识的不认识的，逮着机会都过来打招呼。

“什么奖？”她关注点立即转移。

柏林没有戛纳那么多逼事，什么先走一半台阶，主席再陪着走另一半，最后一起合影。这里要轻松许多，科斯里克跟他们聊了聊，并介绍了一位大咖：青年论坛主席克里斯多夫。

见大家的反应，科斯里克的脸色极其不爽，戴德利倒很兴奋，一溜小跑的奔上台。三座沉甸甸的奖杯让他拿不住手，只得摆在桌上。

好不容易，科斯里克结束了自己的拉票活动，又请本届的评审团亮相。八位来自不同国家的导演、演员、制片人、理论家一字排开，气势倒有了，就是名声逊了点。

而观众看着这幅奇葩场面，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幸亏妮可她们闪人了！

“没事没事。”

“哗哗哗！”

她迈出左脚，捋了捋裙子，又把小手搭在他的掌心，借劲一撑，整个人就钻了出来。她踩着双八公分的鞋子，身高差刚刚好。

貌似很空虚，所以它还有个更简明的称谓：安慰奖。

他拆开信封的一瞬间，眼睛陡然圆睁，卡壳了片刻，才犹豫道：“妮可基德曼，梅丽尔斯特里普，朱丽安摩尔……呃，恭喜你们三位！”

其实底下早特么想骂娘了，可还得给面子，都一脸ｈeｔｕsｈu.coｍ.ｃom便秘的忍耐。

“啊！”

“有什么可笑的？”他很纳闷。

程颖无视她，拽过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高热量的小食物，问道：“呃，有巧克力和蛋糕，你要哪个？”

“……”

浅蓝和白，这两种素色搭在一起，再加上她的清淡妆容，活脱脱一副珍珠美人相。碧海蓝天，大风吹起，裙角呼啦啦飞扬的那种。

欧洲电影节的流程极为冗长，虽然没有歌舞表演，但奖项繁多，还穿插着各类古怪的回顾和小项目。

话音方落，就见评委之一的意大利演员安娜加列娜走上台。

这代表着，褚青和洛克维尔的影帝之争，前者已经落了下风。

大家全清楚，如果该片拿到了一座银熊，那么很难再获得第二项荣誉。当然，不是说没有，但几率非常小，谁都不能肯定是否出现在今晚。

“褚！”

直到坐进席位，缓了片刻，他才有功夫问程颖。

她慢吞吞的拆着信封，不知是笨拙，还是故意。

他下意识的握紧范小爷的手，很用力很用力。

紧接着，便是今晚的第一座银熊奖——最佳影片音乐，颁给了《布鲁蒂夫人》。而之前大热的《再见列宁》，仅仅得到个莫名其妙的蓝天使奖，妥妥打了影评人的脸。

褚青亦很愣神，原以为双黄蛋这种东西，只有国内才有，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欧罗巴人民也堕落了。

“What？”

嘉宾们由衷的鼓掌，面露微笑，《盲井》摘得这项荣誉实至名归。

“我懂啊，但我不知道为啥要跟个kiss me？”

这名单一出，底下不仅没有热烈鼓掌，反而充满了惊奇，还藏着零星的嘘声。

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噼里啪啦的闪光灯瞬间袭来，简直晃瞎了眼。他没摆什么姿势，就是直挺挺的戳着，顺便微笑。

到这会，晚会已进行了一个半小时，随着德国演员马迪娜戈黛特款款上前，便要颁发第二座银熊——最高艺术贡献奖。

“哎哎，你看那个，她都起鸡皮疙瘩了，还好我穿的多。”

甚至还有影评人唾骂，说丫挑战了传统，并将柏林一步步带向浮夸庸俗的深渊。

哎哟！

红毯末端，是个很宽敞的采访区，剧组停留了几分钟，问题中和-图-书规中矩，甚至有些死板。唯一不太愉快的，那主持人又提到了他被封杀的事儿，叫程颖糊弄了过去。

“地缘政治！”程颖耸耸肩。

这些人有的轻松，有的紧张，有的心思不明，可无论怎样，从他们身上都能看到一种渴望，一种追求人生极致的充实感和成就感。

甚至当他把李扬的那座银熊奖攥在手里，慢慢摩挲着粗砺的质感时，这种真实已化为了血肉，填充了心脏的一部分。

安娜终于拆开了信封，扫视一圈，最后停在某个人身上，笑道：“恭喜你，褚！”

因为一个演员，或许一辈子都碰不到一个好角色，那种可以用生命去演绎的角色。奖项，不仅是对表演的肯定，更重要的是对这个角色，对自己的人生，都能铭刻住一个不会消失的印记。

“你中午就没怎么吃，这得好几个小时呢，一会进去别吵吵饿！”褚青威胁道。

“Blind Shaft！”

她身上是一件浅蓝色的礼服，长袖，收肩，裙摆拖地，捂得严严实实，仅露出两根埋在肉里的锁骨。亮点在腰间，巴掌宽的纯白丝带，系了个很复杂的结，坠在身体左侧。

而底下的人，不知不觉的变为安静，听她开口道：“我很苦恼，主办方非让我来颁发这个奖，面对同样优秀的三位男演员，我无从取舍。凯奇，那是我的偶像，至今仍是。萨姆，你是个很有魅力的演员。褚，你则令我深深着迷。”

……

“哎，那俩人举的牌子什么意思？”

“哎呀我说了我不吃！”她继续拒绝。

李扬稳住情绪，又跟程颖和范小爷一一拥抱，方横着身子挤出座位。

四人并排站定，往前走了几步，方一亮相，两侧的欢呼声骤然升级。

这位姐岁数不小了，容貌一般，嘴巴很大，但有种独特的个人气质。她见场面吵杂，便用手指头点了点麦克风，发出轻轻的“呼呼”声。

他恍然大悟，多简单点事儿，非得整的挺高深。

他站在哪儿停顿了两秒钟，直到褚青也起身跟他拥抱了下，才回过神。

“谢谢！”

不过幸好，他还没疯狂到削减招待经费，尽力保障了参赛嘉宾的食宿和出行。

她利索的拆开信封，没故弄玄虚，直接公布：

丫在台上巴拉hetushu.com.com巴拉个没完，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哥这届办的很牛逼，此处应有掌声！

没用谁提醒，最先起身的正是李扬，由于力气过猛，都撞到了前面的椅背。那张在井下拍摄而导致皮肤粗劣的脸上，再不似平时的沉稳，连眼角的皱纹都在轻轻颤动。

范小爷都看不过去了，搬过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发出“chu～”的一声。

“他说什么？”褚青问道。

他和范小爷都是半文盲，压根不懂，便虚心求教。

“当然，我们并非冷漠，而是用另一种方式彰显我们电影人的立场。今年22部参赛作品，有近半数在关注死亡，关注生存，关注政治形态下的人性冲突……”

影迷们纷纷挥舞胳膊，跳着脚，以期得到注意。还有两位妹子，举着自制的大标牌，画着串十分古怪的符号：“Chu～Kiss me！”

如果说，他之前对影帝的期待还很飘渺，此刻，却变得愈加真实。

最先颁出的都是些边角料，什么一周电影人才奖，卡里加里电影奖，堂吉诃德奖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不，吃完肚子又起来了。”

费了好大劲，他才摆脱人群，急忙忙的入场。

褚青之所以了解，是因为他上次来柏林时，《小武》拿了两个亚洲电影奖，而关金鹏的《越快乐越堕落》拿的便是鲍尔奖。

采访刚结束，科斯里克已在剧院的入口处向他挥手。

亏得老谋子有先见之明，早早的闪人，只派个剧组成员留守，苦逼的登台刷脸。

嘉宾是位英国演员，名字不熟，长得很帅气，人还幽默，逗得全场大笑。掰扯了几句之后，他便恢复正经样子，道：“OK！让我们看看获奖的是……”

你让三位奥斯卡影后级别的女明星，一字排开站在柏林的领奖台上……这不是荣耀，这叫打脸好么？

几人聊天扯淡中，车子在红毯前稳稳停住，帅气的礼宾小哥赶紧上前，拉开了车门。李扬先冒头，之后是褚青，他下来就候在旁边，弯腰伸手。

晚会继续进行，混杂着零零碎碎的安慰奖，银熊也不断的颁发，评审团大奖给了《改编剧本》，最佳导演奖则给了《他的兄弟》。

众所周知，柏林影展最重要的两个单元，便是主竞赛和青年论坛hｔｔps://ｍ•hetushｕ.ｃom•coｍ。后者的地位相当于科举，从这里成名的那些年轻导演，某种程度上，克里斯多夫就是他们的座师。

“阿尔弗雷德鲍尔奖。”

程大BOSS极其鄙视，懒得搭理，自己喃喃道：“还剩两个大奖，如果柏林铁了心要献媚，那肯定还有好莱坞一个，如果它想搞艺术平衡，那亚洲就有希望。”

李扬顿时噎住，你们城里人真会玩。

李扬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不太懂行，搁旁边插了句话：“那你喝点水吧，会场好像不提供饮料。”

“谢谢！”

这会场极大，约莫有上千座位。褚青一行在靠后的位置，看得特费劲，听又听不懂，除了溜号真不知道干嘛了。

“……”

大概六点钟，颁奖礼正式举行。科斯里克充当了开场主持的角色，与十天前一样，他仍旧拿政治说事。

不过，一部分人的焦点放在李扬身上，另一部分人却忍不住看向褚青，甚至现场的灯光也在他头顶晃了两下。

下午五点钟，褚青一行坐着礼车赶到了主会场。此时的天色暗淡，已近冬夜，气温比正午大概降了十几度，干冷冷的让人毫无脾气。

“Its ridiculous！”

“那你们参加颁奖，还总不吃不喝么？”他奇道。

褚青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心跳近乎停止，他知道，自己从影至今，最成功或者最失败的一刻，即将来临。

“呵……”

“呃，你看现在啊，不算音乐那个奖，好莱坞已经拿了两个银熊，欧洲拿了一个，亚洲拿了一个，这就叫地缘政治。”程颖解释道。

褚青扭头瞅了眼，汗了又汗，根本顾不得理，牵着媳妇儿的手走到拍照区。

“你怎么啦？”

褚青忽然笑了笑，想起了98年来柏林，听到塞缪尔杰克逊获得影帝时，自己很迟钝的感到失落：

范小爷吓了一跳，随即少女心爆棚，哥哥你哪学来的？太给面子了！

他坐在椅子上，很靠后，他看着全场，很壮观。

……

一下就特么三个！

“你找死……”

“你看不懂啊？前面一个chu，一个心形符号，后面是kiss me。”

“……”

老实说，现场的华人都挺意外，以《英雄》的声势，再不济也能拿个银熊，谁晓得居然扑街了。

所谓阿尔弗https://m.hetushu.com.com雷德鲍尔，便是影展的创始人，这个奖的针对目标，则是那些对电影艺术提供了开创性思维的新影片。

“猪啊你！”

这些跟褚青有毛关系，无聊的要死，范小爷更过分，靠着椅子慢慢往下滑。他抿了抿嘴，悄悄把手伸过去，用力捏了下她的屁股。

未等发飙，褚青就一把拽住她，指了指台上，道：“哎，《英雄》得奖了！”

“是啊，晚宴也不能多吃，每次都回家煮泡面。”她逗乐道。

“Oh！你已经创造了历史！”

“今天，柏林有三分之一的人走上街头，反对美国对伊拉克开战。而我们，则在这里庆祝电影节的闭幕。”

“其实我很惊讶，在电影节的历史上，这是个相当重要的奖项。它自1973年设立以来，30年里，足足有14年的空缺。”

“哦，分猪肉呗！”

“喏！这就是kiss me！”

“咣！”

这更不靠谱，范小爷撇了撇嘴，道：“你见过哪个女明星提着礼服上厕所的？”

范小爷总是第一个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担心的问道。

洛克维尔在揪着自己的胡子，斯派克琼斯正与温特伯顿私聊，史蒂芬戴德利默默垂头，不晓得想什么……

四周的邻居全在窃窃私语，尤其前面的一个哥们，不停嘟囔道：“geopolitics！geopolitics！”

褚青也意识到了这点。

范小爷却是要拗造型的，A面拍完翻B面，动作特娴熟。别说她，这类场合连程颖都特有心得。

褚青往前探了探，轻轻碰了下她的额头。

主席先生自然很不愉快，但当他看到大批量的普通影迷掏钱买票，以至于增添了一笔不菲收入时，又觉得自己特像个孤独的革命者。

科斯里克大概是穷疯了，以往的颁奖礼都是凭邀请函入场，今年却神奇的卖起了票。不少媒体对其冷嘲热讽：“骨头里都透着一副寒酸相！”

过了安保界线，车辆慢慢驶入了红毯区，范小爷扒着窗户对外面的一位裸背女星表示同情。

“行了，别看了。”

褚青把她抱过来，道：“趁着还没到，你赶紧吃点东西。”

好吧，他还嘲笑阿关来着……

“噗哧！”程颖忍不住喷了。

丫头特茫然，这叫什么鬼？

“饿死我也不跟你说！”她瞪眼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