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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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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虞美人草 第三节

第十章 虞美人草

第三节

苗桐笑道:“到底是谁吓人,离会议室几十米远就听见您骂人的声音,都不注意形象了。”
卓月当年做过一个报道,就是关于医院换肾患者的调查,每年市内在等待肾源的有上万个患者,可能成功等到的也只有一千多个。而且即使换了肾,也有一大堆的并发症在等着,很多患者熬不过一年。白惜言换肾已经六年了,对于换肾患者五年的成活率有百分之六十,可十年的成活率只有百分之一。
“比如?”
“你先把背景画完好吧!”她没好气地回答,白让她躺那么久。
白惜言咬着笔杆:“……源氏养成结局什么的。”
那晚雨下了整夜,第二天庭院里的虞美人开花了,大红色的花沾着露水,那样亭亭玉立,好似美人羞红的脸。
就算是爱情,也可以忍,因为已经习惯了忍耐着不要去橱窗里看自己买不起的东西。
苗桐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浓重的灯影:“未来这种事谁说得准,说不定我出点 什么事就死了呢。”白惜言在她脸上拧了一把,被气笑了:“哪有诅咒自己的,少胡说八道。”
“喂!”白惜言叫她,“就这么走了啊,还没画完呢。”
卓月只错愕了一下,就激动地走过去把人拉起来打量,苗桐看起来没多大变化,也没瘦,脸颊都鼓起来。她十分欣慰地笑:“还是南方的汤水养人,变水灵了。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突然蹦出来吓人。”
苗桐扶住额头:“你跟她们说什么了?”
突然门口有人敲门,是两个穿着泳衣的年轻姑娘,是在度假村乱走,看见有座单独的木屋别墅,便沿着小路走了过来。姑娘扶着木门,笑嘻嘻地说:“帅哥,你 这里真不错,能不能请我们进和_图_书来坐坐? ”
“唐律啊,我把徒弟交给你了,这可是尖兵便宜你了。”
“你还会画油画? ”苗桐很是奇怪,“你这东西都是藏在哪里的,我怎么从没 见过? ”
“嗯,现在年轻姑娘们的话题的确很新鲜,有些新鲜名词都听不懂了。”
卓月有些意外:“辞职?辞职了准备做什么?”
周一的例会上,卓月解聘了晚报的主编,又发了一通火,喷得其他人无关人员也缩着脖子认栽。之后她从会议室回到二十一楼的办公室,一推门,沙发上正坐着个穿着军绿风衣的长发姑娘,略长的眼一笑就像只狐狸:“师父,骂了这么久的人,口渴了吧。我给你泡了黄山贡菊,去火明目的。”
“只有花,还没画到我,只顾着跟美女聊天了吧。”
卓月记得自己像苗桐这么大时,已经在晨报做记者,她是初生牛犊锋芒毕露,有才华却不懂得收敛,闯了祸自然有人给收拾,连上司都开玩笑似的叫她一句卓大小姐。她确实是个众星拱月的千金小姐,不懂什么叫畏惧。可苗桐完全与她相反,行事低调锋芒内敛,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是笑一笑,再大的事情都能咬牙忍下去,一双单薄的肩膀什么都能扛起来。
她看了看表:“师父你中午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吧。”
另一个巧笑附和:“是呀,能不能看你画画? ”
苗桐将自己在南京的生活简单地与师父叙述一遍,离开的原因也一语带过。听起来好像岁月静好,并无什么磕绊,除了最后的误会。可稍稍有过经历的人都明白,一个单身女性在外单独打拼的艰辛。
苗桐投过来的视线,明朗的,淡然的,并不是一无所知。卓月心里一揪,m.hetushu.com.com那些丧气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换了个话题:“对了,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当初离开A市,苗桐与众人说的是去上海,卓月联想到白惜言的两个姐姐都在上海,应该是有所照应,其实也是很放心的。只是偶尔觉得她心狠,除了逢年过节的短信祝福,其他都一无所知。
白惜言去公司开会,顺便送苗桐去报社应聘。
白惜言摇了摇头,神色颇为好奇。
白惜言看着她微微抽搐的嘴角大笑:“也差不多吧,头发都盖着脸的,只是衣服还算干净,也不爱背画板到处走,不太像个画画的。”
“那你们有什么打算,要结婚吗?”
全城的公司都要在周一开例会,报社更是总编给各刊主编开会,而后各刊主编再给部门主编开会,最后部门主编再把领导的思想传达给编辑们——这样一整天就过去了。
“六年了。”
白惜言的心情也是雨过天晴,他兴致高昂地在花间摆了把躺椅让苗桐坐躺着, 将画板搬出来调着颜料。
下午苗桐就回了编辑部,熟悉的楼层电梯门一打开就是前台那尊关二爷的像,香火依旧旺盛。前台文员已经换了,这个职务通常更新不慢。苗桐走进编辑部,多是老面孔里夹着新面孔,魁姐大叫一声站起来露出高耸的肚子,原来是有喜了。
“对了,白先生的换肾手术做了有多久了?”
“她们问我怎么跟你认识,之类的。”
话题就此停住,白惜言招手让她们进来,又吩咐张阿姨去准备茶点,姑娘们高兴得忘乎所以,问东问西地像聒噪的小麻雀。苗桐被太阳晒得很舒服,全身发懒地 睡着了,醒来后俩不速之客已经走了,白惜言的画只完成了和图书三分之一。她躺了大半天,连个躺椅都没画到。
苗桐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轻嘘口气:“总之,就是这样,都是没想到的事。”
上周二的晚报出了岔子,采用了一篇有煽动反社会倾向的文章,稿源来自一位小有名气的专栏作家。不知道被哪家有心的友报给通到上面去了,于是总编卓月作为责任人被叫去调查问话,折腾了一周才摆平这件事。
她发觉自己对他的了解贫瘠得过分:“天呐,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五一长假后,苗桐准备正式去上班,而源生也有了个重要的项目需要白惜言出面。源生地产准备竞标郊区半山腰一块地皮,白惜言也得到消息,相关部门正在审核将郊区的山划为国家A级森林公园的议案。对于平常老百姓来说自然是在市中心比较利于生活,可是对富人来说,住进风景秀丽绿树葱茏的森林公园是享受更是身份的象征。
“真不懂什么意思?”
“随时可以,我感觉自己已经离开太久了。”
“你难道也是那种形象跳脱的颓废艺术家的打扮? ”苗桐想象不出,他的气质 纯粹,除了黑和白,任何颜色放在他身上都嫌太热烈俗艳了。
苗桐脸上一热,起身往房子里走:“没什么,成年人不需要有那么强烈的求知欲。”
“很公平,你的过去我也一无所知。不过我不喜欢怀念过去,已经过去的无法挽回,生活永远都是要向前看的。不过你想知道的话,我会说给你听。不过从何说起呢……”白惜言颇为难地顿了好半晌,在苗桐以为他会一直思考下去时,他突然开口,“我从八岁开始学画,大姐学钢琴,二姐什么都不学,还逃课,自己在学校成立了个小帮派惩恶扬善,有谁和_图_书欺负同学,她就带着人欺负回去,在学校里很有声望。父亲和老师都拿她没办法,总怕她走上歪路。相比二姐,我和大姐很让父亲放心,大姐高中时钢琴演奏十级,进了音乐学院,比赛拿了不少奖。我呢,就去国外进修油画,有次因为对教授的布置的作业丧失灵感,连夜飞去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看他的《向日葵》,当天下午再飞回来,十六七岁的时候也做过这些很疯狂的事”白惜言边在画布上涂抹,边慢慢回忆少年时的事,嗓音低沉偷悦,他停下来看着那片虞美人草笑道,“我最喜欢虞美人草,大红色的,太美了,沉一分则暗谈,浅一分则轻浮,在艳阳里绚烂到极致,就像那时我眼中的人生。”
“那就明天正式上班吧,下午先跟我去社里认领你的办公桌,跟老同事打个招呼。”
就这样平静如水的日子他们过了小半年,像对寻常夫妇那样朝夕相处,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更多的是蜜里调油。
苗桐的大学隔着一条街就是美术学院,所以也经常能看见未来的画家们,男生大多衣服上都沾着乱七八糟的颜料,走到哪里都背着画板,头发长了也不剪,穿着破洞牛仔裤和自己绘制的T恤,在人群里气质分明无法形容。
卓月没有说话,其实她在担心另一件事。
“那时我想回国后在北京开家属于自己的画廊。我大姐的理想是去维也纳金巴大厅演奏,获得格莱美古典音乐最佳演奏奖。相比之下好像只有我二姐最让人头疼,她十九岁就奉子成婚,二姐夫比她大十岁,是做餐饮业的。父亲气得跟她断绝 往来,想等着有一天她哭着跑回家来。可二姐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与她相比,从小就勤奋优秀的大姐和图书爱上了一个同系的优秀师哥,还畅想着以后与他进同一家乐团,可是那个男人利用大姐的感情抢了她去维也纳大厅演奏的机会。大姐经受不住男朋友背叛的打击割腕自杀,虽被救回来了,可手也不能再弹钢琴了。而我呢,回来接了源生地产做个黑心商人,什么画廊啊,理想啊,都成了上辈子的事。你看,人生比故事要戏剧化得多,永远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样子。”
“当初你走的原因,不是因为唐律对吧?”有些事情是苗桐离开了以后,卓月才慢慢想清楚的,苗桐很爱这份工作,绝对不会受不了上司给自己穿小鞋而离开。
“要啊,当然要,你这样的拎过来就能用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几个。”卓月使劲拍了拍她的肩,那股子高兴劲儿好比大清早中彩票,“你这死心眼儿孩子说走就一声不吭地走了,真没想到还能回来。”
“不走了,我已经辞职了。”
“自从我做了总编,就从大家闺秀变成了老泼妇!”卓月见了她,刚才的坏心情早就烟消云散,“这次回来多久,是有任务吗?”
这件事苗桐的确应该给卓月一个交代。
苗桐不好意思地说:“我这不是来应聘么,看您还要不要我。”
“杂物间,我外甥女送的生日礼物。”白惜言挽着柚子,秀丽的眉眼舒展开, “本来没打算再碰的,我在国外进修的油画顺便学的经营管理,对了,我还在教授的鼓励下开过小型的个人画展呢。”
唐律听见鼓掌声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苗桐他露出意外的表情,却很快笑了。
“暂时没有,现在这样挺好。”苗桐补充,“我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他大方地伸出手:“苗桐,欢迎你回来。”
苗桐老实地说:“其实我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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