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如归去
第三节
她转身走进地铁口，跟着人群挤进了下班高峰期的车厢，这么平民快捷的交通工具对于她来说已经有些很难忍受了，尤其是有人趁乱胆大妄为地 抱住了她的腰。
“弟弟？ ”谢翎愣了下，“嗤”地笑了，从怀里摸出烟往嘴里放一支，含糊不清地说，“那你可要小心了’上个周末在电影院门口那小子看你的眼神可大不对劲……啊，忘记了，你们家是有这样的传统的嘛。”
“那就拖呗。”
“好啊。”洛雨的笑容从早上开始挂在脸上，最近的日子简直像做梦，单独和小桐姐住在一起，晚上一起吃饭看电视，周末两人出来玩，根本就像新婚夫妻一样。他脸上有些发烧，突然说，“小桐姐，我们根本就像在约会一样嘛。”
“你跟着我干什么？你的车放在路边会被贴条拖走的吧？”
两个孤零零的老东西，孤零零地活在世界的两个角落里，孤零零的守着思念与回忆，孤零零地憎恨着对方毁了自己的一生，而后孤零零地念着和_图_书对方的名字死去。
“我干吗要躲着你？”苗桐不客气地反问。
洛雨几乎绝望了：“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无论是哪种情况，苗桐都想象不到自己在他身边的样子，也想象不到自己身边有别的人。
“不合。”
电影散场后，洛雨拉着她的手兴致勃勃的：“小桐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
这说不定才是他们最美丽传奇的一生。
苗桐一下子笑出来了：“你个小鬼，约会是情侣之间做的事，我们这是亲自时间。”
“我今天还有事。”苗桐觉得差不多了，挥挥手，“再见，我先走了。”
“是啊，你长大我就老了。”总是一模一样的回答。
那她五十岁的时候，五十八岁的白惜言在哪里呢？
是不是在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穿着颜色素净的亚麻质地的套装摆弄花草，身体清瘦发鬓斑白，凝脂的肤质像失了水分的画布那样发皱，可是举手投足还是优雅贵人，轮廓还能看出是个迷人的老妖孽。
是唐果儿子的十岁生日，她稍犹豫了下说：“没安排，您走时叫我。”
苗桐无法面对他，他就体贴不打人她，真是无论如何都体面到让人喜欢的男人。
谢翎笑眯眯地放开了：“你就是仗着我疼你才欺负我。”不等苗桐皱眉，他接着问，“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她只知道，那风景如画的贺岁片很好看，台湾餐厅那三杯鸡很美味，洛雨的一副码仔从165变成170了，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一千一万件这样值得高兴的事无法冲淡此刻她心中的阴郁。
周末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是颇受好评的贺岁大片，女主角五官不美却气质慵懒 迷人，上了年纪的喜剧主演带着她看遍了在北海道金黄色的秋天。苗桐不时能听到洛雨被逗笑的声音，嘴里的爆米花甜得发腻，美丽的爱情啊，真让人嫉妒。
“不行。”拒绝得很干脆。
二十六岁的苗桐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听到她这样的回答，会难过到和*图*书想要掉眼泪。二十六岁的苗桐也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有多么想一下子变成二十四岁，十二岁的差距，很大。二十六岁的苗桐更不知道十四岁的洛雨已拥有了很苦很苦的暗恋。
原来被他碰到了，苗桐没听懂：“什么传统？ ”
她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她何时变成只真正的狐又冷又迷人，那追逐的目光也不止一个。
她摇头：“真是孩子气啊。”
“那个叫洛雨的小男孩合眼？”
“嗯。”苗桐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提起洛雨，“……他是我弟弟啊。”
她想起要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情，出门左走往地铁站走，她不用司机来接了，她最近不愿看见与白惜言有关的东西，当然也包括他的好朋友。谢翎的脸从前面的车子里伸出来时，她低下头想装作没看见。
那人在耳边感叹：“我上次坐地铁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呢，好怀念下班高峰时可以摸到校花大腿的交通工具啊。”
“你是嫉妒。”苗桐一针见血，觉得他现在疯得越来越厉害了ｈｅｔｕshu.coｍ.cｏｍ，“他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吧，伤害他并不能让你获得快|感。”
或者是，她去参加某个老友的葬礼，经过一座墓碑时看见他永不褪色的笑脸？
这天下班前，卓月打内线电话给她：“苗桐，明天是叶梨的生日，你安排其他的事情没？”
“别这么叫我，我很快就长大了！”洛雨执拗地说。
曰本传来的东西，谢翎想着她八成是不懂的，苗桐却一下子变了脸，吞了苍蝇似的：“谢翎，你真恶心。”
“为什么不行？”
苗桐看了看时间：“都十一点多 ，附近有家台湾餐馆的三杯鸡做得很不错，我们先去吃饭吧。”
她差点忘记他是有名的纨绔公子团成员之一了，又有被他这块牛皮糖黏住的前车之鉴，干脆也不挣扎了，“我去商场买东西。”过了两站下了地铁的出口处就是商场，苗桐在一家珠宝专柜挑了对铂金的耳珠，上头刻着蝇头大小的五字箴言。
世界上永远都不缺自虐狂，谢翎不知为什么被她一瞪就高兴，跟犯病的二百五ｈetushｕ.ｃom•coｍ似的：“既然没躲我，那我请你吃饭总行吧。？”
谢翎“嚓”拔出淡蓝的火苗，悠然地靠着街边的护栏：“我真嫉妒惜言，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男人谁能听见你半句好话？ ”他抽了一口，恶作剧地把烟气喷在她脸上，“上次柏风儿子满月聚会我在卫生间对惜言说，他要是死了你就是别人的了， 他气得脸都白了，我就讨厌他凡是就大局在握面不改色的样子，逞能！”
可谢翎从车上跑下来了，挡在她面前，鼻孔朝天牛叉哄哄：“你干嘛躲着我？”
苗桐一本正经地说：“本来我是准备买串转运珠的，可是这对耳珠吸引了我， 我比较迷信，相信眼缘。”
“源氏养成计划懂不懂？”
她不知道，自己的目光追逐着别人时，也有人用目光追逐着她。
“谢翎，别太过分，差不多就行了啊。”苗桐狠狠掐住他的手背，“你往哪里摸？”
“那你伤害他能获得快|感吗？ ”
“没有家长会喜欢自己的儿子十岁就扎耳洞戴耳珠吧。”谢翎不知道她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