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审问
“昨夜出入雁然城的只有钱森一人，而官道上的客栈恰巧也是钱森的私人财产。又赶巧凶手杀人的那夜，锦衣卫发现钱森在客栈周围。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还是巧合吗？”
一个月出一趟城，这件事雁然城的人都心照不宣。
现下被府衙传唤也未在他脸上瞧见半分不自在。他坦然的在大堂里一站，不问话便也不开口。
钱森走时身后还跟着三个锦衣卫。
钱森张嘴就想骂这毛头小子。
话里话外就是让钱森好生在自家酒肆里待着，不要伺机乱跑，不然乱棍打死。钱森当然听得出江豫的话外之音，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而钱老板虽有些背景，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但此人是生意人。在通往胡人与大明边界的官道上开了一家小客栈，也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与胡人做生意。
“于大人对前天傍晚可还有印象，若是寻画师画一个画像可否能实现？”胡离见缝插针，江豫只是点头并不言语，于是只好他站出来说话。
“那么昨日傍晚你可是在自家客栈旁，但过门而不入。”
于求勒马，将通关文牒交与守门侍卫，随后翻身下马，毕恭毕敬的对江豫拱手唤了一声大人。
“回于大人，在下胡离，”胡离拱手笑道，“家就在雁然，师承无相禅斗徐季。”
“吓他作甚。”江豫问道。
胡离心中觉得有些古怪。
于求连身上的衣裳还是那日见他的那一套。衣袍上的黄沙积成一堆，因为人来的匆忙，连伸手去抖掉的时间都没有。
胡离清了清嗓子，“钱老板可是https://www.hetushu.com.com今日丑时赶回雁然城的？”
昨日守城的侍卫正当班，他挠了挠额头，略显局促，显然驻守在雁然城的门口还没见过京城里来的大人物。
“这是……谁家的公子？”于求混到如今的地位，全靠他不错的刀法，而官场上也得益于此，升到副官没有什么阻碍。这些人轻狂于是远比不上府衙大人的玲珑心思，这会儿瞧见个平白无故冒出来的人站在江豫旁边，心中有气，于是争先恐后的犯起蠢来。
胡离瞧不上府衙大人那副趋炎附势的模样，在江豫耳侧小声说道，“从客栈离开不若两个方向，一是迤岭，二就是雁然。迤岭一切如常，我们在客栈逗留的时间不过小半日，凶手十有八九还在雁然城中。既然府衙大人已经把雁然城搅成了浑水，江大人顺势插一脚，所有的错处全丢在府衙大人肩上好了。”
胡离本想顺着私自贩卖给胡人兵刃的事情吓一吓钱森，随即再引到命案上。但府衙大人闭嘴不吭声，钱森咬死是去看老朋友，不抓到点实际的把柄，两个人是不会松口的。
胡离站在江豫旁边将这些人都打量个遍。其中大多数都是街上的流浪汉，与案子扯不上半分关系。这些人脚步虚浮，武功怕是都没有练过，是连一个百怀水都打不过的主儿。
不一会儿锦衣卫的人带了钱森过来。
于求对胡离的印象不深。当日碰见，情况不一般，他全部的心思就放在季家和江豫身上，只当胡离是个帮忙赶车的。而现在胡离还和*图*书站在江豫的旁边。
府衙大人扯了扯嘴角，半晌才笑道，“该做的。”
江豫瞥了眼胡离。胡离起初只想当做看不见。江豫真是秉承着他的话，把自己当做靶子用，什么时候都要最先踢出去。
江豫招招手，手下凑了过来，“城内凡是能躲藏之地全力搜查，有可疑人物不用向我禀报，让人盯住。钱森那边也不要掉以轻心。”
说完匆匆就走了。
“于求想，大人办案子必然需要我的证词，于是没敢当误时候。”
无相禅斗，于求闻所未闻，他微微皱了下眉。
果不其然，这位于求也认得白怀水，他当即眉间的阴霾一挥而去，说道，“原来是白公子的师侄。果然也是青年才俊，年少有成。”
“江大人有所不知。钱森那人是个老滑头，从他入手不抓点实际的东西，他那张嘴是不肯张开的。而我们雁然的府衙大人不一样，虽然爱财但胆子一向小，于是也没做成什么危害一方的大贪官。多吓唬他几次，他就肯张口了。”
这两个绑在一根绳上又肥又老的蚂蚱。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胡离瞧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当即就笑起来。
官府的小院里挤了二十多人，衙役退至一边，将这二十多人夹在中间。
“是，罪臣已经送到迤岭，属下没停脚直接返回雁然城。”于求急表忠心，立刻回应道。
府衙大厅的门窗紧闭，门口守着数名锦衣卫。
江豫漫不经心的接过话茬，“钱掌柜最近几日就不要再出门看老朋友了。”
钱森穿了一件紫色的绸布衣裳，矮胖的身材和*图*书，眉间是商人常见的狡黠，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江湖人的气质。
手下点头应到，随即率人出了雁然府衙。
胡离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和青年才俊还有年少有成挨上边。
而且这大人物还是锦衣卫。
昨夜通关的只有钱森一人。店小二所说的黑衣人却凭空消失了，只寄希望于此刻在满城搜索的锦衣卫。而另一条线索指向的钱森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是钱某，”钱森开口，中气十足的说道，“不知钱某犯了何事，缘由也不给一个，便被拉到府衙来。”
府衙大人瞧见钱森走了，偷偷侧脸摸了摸额角。
现下所有的线索指向，无非是那位钱老板。
“回来了？”
“最多再有两个时辰。”江豫说道，他把绣春刀拿到手中，“走，到城门口看一看。”
“钱某不过是去看一个老朋友而已。雁然城门口的侍卫都知道，钱某隔一个月就要出雁然一次，三日内必归。”
如果被随时当做顶锅的算是年少有成的话。
江豫抿了一口茶，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但视线却一直在茶杯上并没有看向钱森，“钱森，钱掌柜的？”
“钱老板说这话还尚早，胡离还没有问完，别急。”胡离说道，坦然接受了钱森的一声轻哼，从容得继续问道，“钱老板在官道上做什么，不会只是为了到客栈歇脚吧？”
“府衙大人这是打算把在雁然城中的流浪汉全部收留了？”胡离说罢，拱拱手以表对府衙大人深明大义的敬佩。
府衙大人都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座位上小幅度的蠕动了一下，清了下嗓子。
府衙大人抿了下嘴，把茶杯放下，讪笑道，“行，我家中有点事儿。江大人我就先走一步了。”
城门外一人策马而来，风尘仆仆，眉头深锁。胡离定睛一看，那策马之人正是于副官。
“那钱老板就请回吧，以后再有事情江大人还会派人去请钱老板来的。”胡离说道。
一个高帽就扣在了府衙大人的头上，当着江豫的面，府衙大人根本不用考虑接不接的问题。按理来说，雁然城的事儿锦衣卫管不着，但转念一想，这江豫此次前来，并非只为了罪臣之事而来。
胡离迅速在心里给白怀水贴了个徒有其表专门惹是生非的标签，暗自把师叔从内到外都讽刺了个遍才罢休。
“确实只有钱老板一人。丑时，我记得很清楚。”侍卫话罢。
三人一道回了府衙，传唤了钱森。
日头向西，胡离两人出现在雁然城门口。
胡离回头看了一眼府衙大人。
两个人一来一往，但都并不执于对方。
胡离这话一出。
守城侍卫瞥见江豫手中的刀，扶了扶并未歪掉的帽子，仔仔细细的把当晚的情形在脑子里回忆了一遍，才万分肯定的说道，“我记得清楚，只有一人出入雁然城。”
命案的事情有了结果之后，江豫还要在雁然城待上几日，再者说从京城里来的那位……更是开罪不起。
“于副官，何时到雁然？”
江豫侧头看了一眼胡离，胡离一乐，看着府衙大人正因为流浪汉前后忙活，没空理会他们两个，又说道，“府衙大人深明大义、忧国忧民，肯定和*图*书不会怪罪我的。”
“于大人才是，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官。”
胡离毫不介意，然后毫无愧疚之心的把他师叔这尊大佛搬了出来，“于大人可能没听过。但白怀水是我师叔，我们是同门。”
钱森被锦衣卫控制起来的时候，不过还在自家的酒肆里逍遥。江豫不过一抬手，在酒肆附近的锦衣卫就行动了。
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胆子虽大。若说杀了时家是为了梁王地图，这其中的利益像是吞下一头大象，嫌疑很大。但杀害季家毫无利益可言。钱森向来无利不起早，不是他的作风。且不说如此，但论钱森的武功，怕是做不到杀人于不动声色。
府衙大人挺了挺身子，无视了胡离投过来的视线，俨然是决定闭嘴不吭声了。
江豫点点头，并不多说。
再者就是他那个花孔雀师叔到底在京城是个什么人物？难不成犯了什么事，才和锦衣卫这群人这么熟络。
“嗯，”胡离从座位上起身，绕着钱森走了半圈，“钱老板所说与你家小二所说一致。”
“确实只有一人？”胡离问道。
过了小半个时辰，府衙热闹起来。衙役押了一队人从外面回到官府。
“是的，没错。”钱森说道，“我不过想在客栈停一晚上睡一觉。门口都是护卫，必定是出了大事，我入了门这一觉根本睡不成，于是我连夜赶回了雁然。”
“所以，现在能放钱某离开了吗？”钱森瞥了胡离一眼，府衙的事儿何时要一个毛头小子才评说了。他活到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被个毛头小子教训，他脸上更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