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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早春宴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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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卖伞情缘 第2节

第一章 卖伞情缘

第2节

不等白清明告别,那燕燕已经被鬼追一样,带着她的黑犬,转身跑入傍晚的薄暮中。
白清明轻笑一声,“也就你老实,信他这种鬼话。”
画师见白清明盯着这灯笼树满眼的惊艳之色,笑道:“我初来镇上,带着柳公子的信去了柳家,柳四小姐就把这老宅给我了。她说这宅子邪性,倒也适合卖棺材。”
白清明落落大方地接了,撑着这把赠送的油纸伞走在路上,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默念道,下次出门,一定要看好黄历才是。
白清明上下打量他,不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人越发的活泼了。
卖伞郎双手擎上油纸伞,退到一边让开了路。
画师之前看多了白清明挤兑人,也不觉得新鲜,只对这光屁股的黑猫觉得诧异,“小人从前以为妖怪变身都是穿着衣裳的。”
“公子,天将雨,拿把伞走吧。”
眼看着卖伞郎走近,肤白如雪,目如点漆,五官无一处不是精雕细琢,笑起来嘴角的酒窝仿佛藏着梨花美酒,叫人一看便要醉了。
画师知道他https://m.hetushu.com.com们师兄弟的渊源,不做回应,只是笑。
二人一猫走到镇上,各家门外已经掌了灯。
怀中睡得安稳的黑猫睁开一黄一绿的鸳鸯眼,伸了个懒腰,张嘴吐出少年娇嫩的嗓音,“幸好这一路我没吐人言,嘴上说着不怕,跑得鞋子都要掉了。”
卖伞郎一愣,方才抬起眼认真地看了看白清明,又一层层地笑开,“是小人莽撞,这伞就赠与公子,天将雨了。”
“大白老板来信说,游哥儿顽劣,烧了他的书房。咱们铺子建在湖上不怕火,让他来思过。”
这惊喜来得突然,游儿承受不住少年的体重,被扑倒在地。
话音刚落,只听到游廊里传来木屐声,一个臭脸的红毛小子抱着一堆书简,嘟嘟囔囔地走过来。白鸳鸯正蹲在水边看鱼,一转头看到那红毛小子,双眼发亮,几步跑过去跳进那红毛小子的怀里,现出小少年的原形。
白鸳鸯一团可爱地碰碰游儿的额头,“才不是呢,师父带我出来玩。”
若是以前https://www.hetushu.com.com,游儿肯定是要去跟他拼命的。小爷他在醉梦轩也是没人敢惹的一霸,到了白清明这里就成了伺候人的。游儿想起如今寄人篱下连个撑腰的都没有,一时间又怒又委屈,抱起地上的书简,哭着跑了。
“主人,你来了。”
“游儿哥!”
画师亲热地拉着白清明进了店内,待客的前厅与风临城的铺面也相似,绕到后堂才见到整个宅子都建在湖面上,屋与屋之间搭起游廊。正湖心凸起一叶扁舟大的小岛,生了一棵约莫两百年树龄的灯笼树,开了满树银屑飞溅的灯笼花,将院子照得如同洒满了月光。那湖中的锦鲤也放肆悠闲,不知人间愁苦一般。
“鸳鸯还是小孩子,能熟练地变身已是不易。”白清明问,“我师兄家的狐狸怎么在这里?”
一大早画师开了店门,白鸳鸯是小孩的性子,初见了游儿只顾着玩,黏着不愿分开。白清明一个人出门去了。锦棺坊在九十九桥镇能落脚,都是亏了柳家的照拂,他既然来了此地,自然要和*图*书去登门拜谢。
柳家的宅院在镇子西边的竹林中,镇子虽不大,但是以白清明的脚程,也要走上半个时辰。出门时还有些许的阳光,刚走过几座桥,竟下起霏霏细雨来。一时间极远处悬崖上倾泻而下的银瀑与空蒙的山色融为一处,好似仙山秘境般。
九十九桥镇的锦棺坊只做寻常寿材生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很是规矩。
白清明微微一笑,看着那株灯笼树,“灯笼树离了云国不成活,倒在这流苍国与赤松国之间的山中活了两三百年,的确是真邪性。”
白清明看他这委屈的样子,笑得一派温柔可亲,“师兄哪舍得不要你。他若真不要你,你跟我回风临城就是,我们鸳鸯正缺一个搓澡的。”
这时一个模样精致的少年撑着把朴素的油纸伞,背着个海草编的竹筐,筐上挂着个铜铃,一路叮铃铃地走来——看样子是个卖伞郎。
白鸳鸯乖顺地点点头,从师父怀里跳下来,一路往前跑着率先去探路。离开风临城之前,绿意揪着他的猫耳叮嘱,和公子头一遭出远门,一定要稳重和*图*书。稳重稳重,又稳又重,自然是应该像那些官老爷一样吃得胖一些,所以一路上白鸳鸯都有好好吃饭。
锦棺坊并不难找,沿着石板路蜿蜒而上,在半山的斜坡上,是气派的一处宅院。隐约能瞧见院内上空银白色的荧光流动,不知道是什么。朱红大门上挂着两只喜庆的风灯,牌匾上“锦棺坊”三个字也与风临城的铺面一般无二。
锦棺坊的猫自然也不是普通的猫,而是只猫妖,名叫白鸳鸯。
之前白鸳鸯听绿意叮嘱过,那位在九十九桥镇守店的先生是店中的画师,人长得好,也温和,是个稳重的人。白鸳鸯仰着头盯着他,心想着,清瘦见骨,哪里稳重了?
画师并没有注意脚下一只黑猫钻进了门缝,心神全被白清明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又是喜悦,又是无措,拉着手半天没放开。
白清明扣了门环,听到里面传来清淡朴素的声音,“来了。”
游儿这才看到白清明,与以前一样姿容秀丽,优雅可亲,不觉有些羡慕起这只猫来,叹气地拍了拍白鸳鸯的光屁股蛋,惆怅道:“你倒是和图书吃香。”接着从地上爬起来,不情愿地行礼,“小白老板,我主人不要我了,你若是看我碍眼,把我赶走就是。”
“能忍着恐惧管些闲事的人,方为大善。”
随着“吱呀”的一声,门内雨打春杏的幽芳扑面而来。开门的人面缚一叶墨色轻纱,眉眼如水,沉静如斯。他看着来人怔了片刻,眼中有喜悦的波澜荡漾开来。
燕燕把他带到镇子深处一座木桥前,就不肯再走了。
白清明抱歉道:“对不住了,出门急,没带钱。”
画师附和道:“虽邪性,却也没做过怪。”
白鸳鸯心思单纯,听不出他的游儿哥被师父欺负了,呆坐在廊下。
“你家铺子就在前面,走过去,一直走到尽头就是了。”燕燕解释道,“我可不是怕你那铺子晦气,天色晚了,我阿娘要担心的,山水有相逢,有缘改日再聚。”
“那就……多谢了。”
“鸳鸯?!”游儿惊喜异常,捧着他的小脸揉了揉,“你也做错事,被你家主人扔到这穷乡僻壤来啦?”
白清明笑了笑,走上前握住他的手,低声喊了声,“先生,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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