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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早春宴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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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卖伞情缘 第18节

第一章 卖伞情缘

第18节

二人如寻常夫妻般吃了晚饭,卖伞郎突然说:“我伺候你洗个澡吧。”
卖伞郎低眉一笑,解了他的头发,抹了皂角,轻轻揉搓。洗干净了他的头发,又仔细地给他擦了背,谢翎在这轻柔的揉搓中慢慢打起了瞌睡。直到感觉到木桶中的水“哗啦”的一声猛地溢出来,狭小的木桶中顿时拥挤不堪,他怀里坐了个人,双手一拢,满怀软玉温香。
“咳!军中枯燥……军中枯燥……”
卖伞郎点点头,心如死灰般:“好,小人去修行。”
既然再也不见了,简衔羽没有回头,跟着云清和云墨大步地走了。
简衔羽一怔:“为何不看?”
简衔羽没见卖伞郎笑过,他一直木着脸,长得精致,却像个人偶一般,这样一笑,却觉得这张笑颜亲切得很,的确似曾相识。
三生石所应,皆随人愿,心中想着下一世,便能看到下一世姻缘宿主。
三生石畔,看到自己上一世的恋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半疯魔般地坐在那里。简衔羽不是铁石心肠,现在也是难受的。但是再难受,面前这个人要的,他半分也给不了。爱这种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下的,如果能随便放下,卖伞郎也没必要这么辛苦地等着。
“下一世,你做姑娘吧。"
“你人能回去,冥界这一段记忆不能让你带回去,喝碗汤再走。”
云墨怒道:“好好的,你跑什么?”
“那小人要做个什么样的姑娘?四处卖伞的姑娘,还是官家养在深和_图_书闺的姑娘?”
“好。”
“我不是男子,却必须是男子,不施粉黛,不|穿罗裙,不得出嫁。”
这十三年里,他想见就能见着她,可还是想与她朝朝暮暮,共赴白首。
“那下辈子也不见了。”
简衔羽看了一出活春宫,还是上一世的自己与眼前的人,一时间都不好了,心神大乱。而同样混乱的还有卖伞郎,惊惶不已地看着那块三生石,仿佛那才是食人的妖怪。他连连退两步,转身就要跑,却见云墨宽袖一振,一条黑蛇长鞭牢牢地缠住了卖伞郎的腰,狠狠地将人拽了回来。
卖伞郎的脸被热气熏得红艳艳的,正待给他散下头发,却看到旁边的衣裳堆里,有个小小的木雕。他拿上手,细致地看着,虽只有巴掌大,却是按照真人比例去雕就,容貌也细致,真当是栩栩如生。想来是平日里经常拿来摩挲把玩的缘故,木头中的油脂沁出,整个小木雕入手柔润,木香四溢。
所以都没出息地在一旁沉默着。
“……”
简衔羽这才放心了,他去修行的话,以后真的就见不着了。即使相见,也不相识,这样最好。
简衔羽拍了拍他的肩,走向那块三生石。
卖伞郎微微一笑,苦涩道:“我是做伞的手艺人,姓赵,家中小院里种了母亲喜爱的木槿花,单名一个槿字。家族有训,传男不传女。我父亲有心传给我,于是瞒下了族人,将我当男孩儿养。”
谢翎看着卖伞郎那少年妍和图书丽的眉眼,想着来世做姑娘也定然是个漂亮的姑娘,他也不亏。
很多之前不明白的关窍,他也是在看了三生石之后才明白的。
“……”谢翎想了想,竟想不出什么样的姑娘好,“是你就好。”
不等简衔羽的手碰上那块三生石,卖伞郎却陡然从地上弹起来,惊惶地扑上去推开简衔羽,挡在三生石面前,大叫:“小人不看了!”
是个难得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他与卖伞郎晒了半日的太阳,说了不少话,每一句都是告别的话。
“……”
他总觉得自己上一辈子是欠了她的,所以这一辈子这么急着还。而上一辈子的苦主坐在这里,人瘦瘦的一把,傻傻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也无妨。”
下午落了一阵细雨,入夜后,皎洁的银盘又挂在当空,月辉如潮水般铺了一地。
简衔羽顺了顺卖伞郎掉下来的头发,打商量说:“你是妖怪,去修行好不好,跟我一个凡人耗着,这一世我有爱人,下一世你不知道要等多久,别等了。”
简衔羽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不看了,又叹口气:“那你去修行?”
这世上很多事的本相白清明可以一眼就看穿,比如卖伞郎是块相思木的本相,可本相不等于真实。
“可今日我想跟你做一次寻常夫妻。”
白清明问:“你为何不看?”
谢翎怔道:“没有八抬大轿,三媒六聘。”
简衔羽原本也没打算他痛快地答应,也不勉强,点头道:“好,和*图*书那就看一看下一世我在哪里吧,你不要等我了,你来找我,好不好?”
“那就……山高水长,从此别过了。”简衔羽一拱手,痛快地转身,丝毫没留恋,对着云清说,“鬼差大人,我怎么回去?”
谢翎见背后没了动静,一回头,看卖伞郎拿着那小木雕把玩,铁血的将军也有几分被拆穿的不自然。
“那小人等你。”
简衔羽长长地叹口气,走过去蹲下身,把他腰上的黑蛇长鞭解开。
这下谢翎再傻都觉出了不对劲,他睁开眼,面前水中起伏着的是少女才有的身形,胸前微微起伏的沟壑,仙鹤般雪白的颈子,沉静的不知羞涩为何物的眼。
少女的藕臂藤条般柔柔地缠上去,款款相就,带着叹息:“你这人……啰嗦得很呐。”
卖伞郎一直低着头,再抬起头,人是笑的。
那英气的少女却有着堪比男子的胸怀,笑道:“无妨。”
三生石上,简衔羽如同被烫到一般收回手,耳根发红,大惊失色地看向卖伞郎。众人都看向卖伞郎,而卖伞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眼中更是一种谜般的茫然。
谢翎哑然,看他忙碌地烧了热水,一桶桶地将水提到并蒂莲花的屏风后,水汽氤氲中,莫名的潮湿香气散开来。卖伞郎去找了干丝瓜瓢来,挽高了袖子,小臂如一截鲜嫩藕,谢翎心中一跳,转头不敢再看。
简衔羽惊讶道:“你是姑娘?”
谢翎久久地不能回神,眼前是他心意相通的伞哥儿,不能倾诉爱意和*图*书的爱人,仿似灼若芙蕖出绿波的洛神,一时间痴了,又心中大痛。
卖伞郎答非所问:“我闯进冥界后打听过,他们说找封魂师办事,代价不低,有个树妖把自己卖进了锦棺坊为奴为婢,就算是无垠地狱的魔神签了契约的人也能抢回来。我是送了白老板两把伞,可以钱易物即可,那两把伞并不值钱。”他苦笑一下,“白老板是可怜我……白老板见了那么多凄苦之人,无家可归之人,却可怜我。可笑我在看过三生石之前,并不懂自己被人可怜着。”
有些老人家不肯走,要死在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家里。也有些人不肯走,要在自己的小院里晒太阳。
“明日我将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卖伞郎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着简衔羽蹲在自己面前的靴面,上头绣着金纹,他却记住了。
卖伞郎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修行不可以……”
既然再也不见了,那这相忘的汤还是喝了好。
“不见了。”卖伞郎点头,“再也不见了。”
卖伞郎眼神涣散,脱力般地坐在河边,怎么看怎么可怜。
卖伞郎靠在三生石上,痴痴地望着,看简衔羽的背影消失在河边,远处只剩下了影影绰绰的雾,再也不见了人。
“下一世,我还来九十九桥镇,把家夺回来。”
卖伞郎涩然道:“你回去吧,小人不看了。”
卖伞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白清明叹息:“你之所以不看,是因为你发现,那个与简m.hetushu.com.com衔羽有来世之约的卖伞姑娘,不是你啊。”
这等可不好受,他和谢家小姐从定亲到现在,也等了十三年。
“伞哥儿,对不住了,家快守不住了。”
谢翎送别家人时,谢夫人红着眼角,只嘱咐他,无论如何,他们一切都会好。反而是他那个参了别人一辈子的爹慌了神,握着他的手说,你可一定要活着啊。谢翎点点头,那边身子沉重的大嫂由丫头扶着过来,又哭道:小叔千万保重,来年还要你抱着小侄子抓周呢。谢翎依旧笑着点头。
可姻缘宿主并非不可改变,若能参透姻缘,也能改变姻缘。只是简衔羽心里隐约觉得,说不定下一世是眼前这个人,那么便皆大欢喜。若不是,也由这个人来找。
“你……你是……”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外面清风明月,屋中鸳鸯成双。
“小人知道。”
简衔羽干脆地点头:“好,那就喝。”
“我……”
看着谢家一百多口的车队融入了镇上躲兵祸的人蛇长队中,谢翎转身去了那个不肯走的人的小院。
这忘川河边三生石畔,他们对站了半天,卖伞郎说:“我们第一世相遇的潭边的瀑布后,有一处石台,你的身体就在那里。”
九十九桥镇正式开战的前一日,军队安排镇上的百姓们躲进镇后的山谷中。
此时想插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白清明和云清、云墨退到一边,三人脑袋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但谁也不敢说破,只觉得荒谬,因为他们资历尚浅,都还没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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