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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国夜雪·早春宴

作者:水阡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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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扇灵传说 第5节

第三章 扇灵传说

第5节

她一个扇灵来报恩,却不是看上了君翡。这世上的因果都是一报还一报,迟早要还,倒不如一夜露水姻缘,将这份情简简单单地还了。
君翡“啊”了一声,像是个初入学堂的学生,满脑子都是好奇的想法:“不用吃,也不用喝,整日闲着,活一日和活一百年是过同样的日子,你不觉得枯燥吗?”
君翡从未遇到这等怪异的事,虽处事不惊,却依旧是怔了半天才道:“你是那画中的妖精吗?”
“对,两条匆匆忙忙行走的腿。人的寿命太短了,所以一生下来就要匆忙赶路。要匆忙长大,要匆忙成家立业,要匆忙地养育儿女侍奉父母,又匆忙地老去。人类想要更多的时间去感受人世间的万物,而不是闲着,枯燥地过日子。”
这夜本来是要报恩的,她也给忘了。
“春光常有,与公子同游却不常有。我不想别的女人看到你,尤其是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你,即使是小姐也不行。”
“天地日月之精华就够了。”
“咦,这便是妙手娘子的丹青?光看这扇子便能闻到紫国凤鸣都城的紫星花海的香气呢!”
次日是十五,柳四小姐邀请玉铃兰一起去山上的庙宇中拜祭。玉铃兰的步舆到了山下,发现在山脚下等她的是柳非银。
君翡吃得眉开眼笑,铃兰从没见过男子这样笑,千树万树桃花开,让她一颗心都跟着柔软下来。
“你发上有竹子的味道。”
院中的雪越下越大,天地和*图*书间纷纷扬扬的鹅毛。
玉铃兰笑笑地屏退了四下,让他们在山脚下等着,并取出一道白绸缚住双眼,轻轻挽住柳非银的手臂,问:“今日公子做我的眼睛可好?”
“你不知道也是寻常,那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玉铃兰说,“你心中大概怪我轻浮,明明是第一次见,便想跟你成亲。其实你虽是第一次见我,我却已经认识你很久很久了。”
“不晚,酒还没喝,炙肉还未吃。”
又撕了。
“那不过是凑巧的,不足挂齿。”
眼前是茫茫的白色,她心里也下了茫茫的大雪。这些年只有她一个人反复地回忆,那个冷得出奇的大雪天里,她遇到了一个人,而那时她并不知道那个人有多重要。
虽说昨夜是个不愉快的夜晚,但他们都是千年的狐狸修成的精,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一个笑眯眯地等,一个甜蜜蜜地来。
报恩这种事也没有强买强卖的,要恩人觉得开心才好。铃兰哪有什么拿手菜,她是扇灵,天生惧火,又不用果腹。不过为了报恩,她消失了数月,再来时已能烹制出一桌佳肴。
铃兰坐起来,摆了个妖娆的姿态,露出雪白的颈子,娇声道:“小哥儿,先莫说春笋了,你看天色已晚,是不是该就寝了?”
古往今来女子报未婚男子的恩,大多都是看上了人家是青年才俊,芳心暗许,才声称是以身相许,为自己觅得良人。
https://www•hetushu.com•com“自然是高枕无忧。”
那脚印走到跟前,如同撤去了障眼法般,一个臻首娥眉的娇美仕女亭亭地立于眼前。明明是这样寒冷的雪天,她依旧是夏日里清爽的打扮,细腰间别着一柄烟袋,满面含笑地看着他。
君翡闻到铃兰身上的香气,带着新竹劈开时的气息,他低头凑到她的发上嗅了嗅。
三月倒春寒,桃花都开遍了,又落了一场大雪。花楼里地龙烧得正暖,翩翩少年郎温了一壶酒,靠在窗边看雪。周遭的纨绔子们围着俏丽的琴娘,为了邀佳人去山上的庙宇中赏雪,倾尽赞美之词。
琴娘撕扇之前,也要品鉴一番:“这是西临国的山水呢,撕起来说不定会有高山流水之音呢。”
铃兰捉弄了他,笑得一脸顽皮。
“除了修炼还做什么?”
君翡将一个火炉推到她身边,用自己的大氅裹住她,接着道:“这炙肉是我表哥从山上抓来的冬眠的蛇,肉脂饱满,最适合烤炙……对了,扇灵是要修炼的吧,你们吃肉吗?”
扇面上衣着清爽的少女背靠着山石坐在池塘边,不远处荷叶田田,她则拿着一副烟斗悠闲地光着脚戏水。少女的面容恬静美丽,分明是夏日午后的消遣。
君翡好奇地尝了一口,呛得狼狈咳嗽起来。
柳非银诧异了片刻:“听小姐的意思,之前我们就见过,可惜我如今只是肉体凡胎,即使是上辈子的什么事,我和_图_书也是不知道的。”
这些公子爷平日里吃穿用度都要攀比,何况是随身的折扇,扇骨讲究,扇面也是求得名画师绘制。不过要博得佳人一笑,多么贵重的扇子也舍得。
“饮酒作乐是你们人类的爱好,铃兰可喝不得。”铃兰娇笑着,一折腰枕在君翡的膝上,一派天然的魅惑之色,“铃兰今夜不是来喝酒的,是来报恩的。”
铃兰怔怔地道:“枯燥?我倒是第一次听人说做妖精枯燥的,人类不是都想要长生不老的么?”
此等情境,少不得其他人拈酸不满。少年郎本就是和同窗出来喝酒的,见自己犯了众怒,干脆地自罚三杯。众公子也不真的记恨他,大笑着放他走了。
“小哥儿可认得我?”
“你喜欢?”
“什么都不做,只是闲着而已。”
“喜欢。”君翡丝毫不介意铃兰靠着自己,高高兴兴地说,“我外公家的后山上有一片竹林,春雨过后满山都是竹子的气味,此时的春笋味道也最鲜美。”
于是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雪,他阴差阳错地救下了一把扇。
“小女铃兰,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扇灵而已。今日多亏公子搭救,才逃过一劫。”
“喜欢?”
那少年郎就坐在窗边,看着雪,任他们闹破了天也充耳不闻般。
山中的野梨花开得正绚烂,风一吹,便有花瓣簌簌跌落。
少年郎细细观摩了片刻,蹙眉道:“这样美好的画,撕了不是可惜吗?”
这一句话夸得真诚不作伪,琴娘和-图-书愣了一愣,这人眼睛干干净净的,她胸口怦怦跳,脸颊都红透了。
琴娘娇笑道:“各位公子想必都听过撕帛之欢,掷杯之乐,妾身也有些小怪癖,偏爱听撕扇之音。各位公子都是扇不离手,都是宝贝,这宝贝可舍得让妾身撕了?”
少年郎出身书香门第,家中的老幺,名叫君翡。翡者,玉也。父母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只愿他一生平顺安康。他也应了父母的心愿,出落成了一个心地良善纯洁的君子。
不过是撕纸的声音,那扇子的主人们却纷纷喝彩,真是撕得妙,能被琴娘撕了也就是这些扇子的造化了。
她抽一口,送到君翡唇边,哄道:“烟是好东西,来尝尝。”
“不吃。”
铃兰想到这一百年混混沌沌的,只是虚度,竟什么都没留下,有些说不出的寂寞。她拿出烟袋,凑到炭火旁点燃,懒懒地抽起来。
第二天再来报恩,君翡大方地说,以身相许就算了,我好吃,你有什么拿手菜?
君翡稍稍镇定了一下心神,请她坐下,又为她斟酒。
“谁说一定要懂这些才看得,公子请看。”琴娘偎依上去,带来浓浓脂粉香,把手中的折扇摆在他的眼前,“看这把扇子绘制的是仕女图呢。”
“这一路春光大好,岂不可惜?”
“玉小姐昨夜睡得可好?”
很久很久之前,东离国的边城风临。
君翡笑得前仰后合,手指蘸了酒,在案上写了一个“人”,对铃兰说:“你看这个字,一撇一捺,看起和*图*书来像什么?”
少年郎托着腮给自己添酒:“琴娘问错人了,丹青与扇艺我都不懂。”
说着嫣然一笑,撕了。
君翡揉了揉眼睛,想唤身旁的小厮,转头却见两个小厮闭着眼睛斜靠在围栏边,竟打起了酣。
万物有灵,那把扇用的竹是老棕竹,仕女又绘得栩栩如生,常年累月被珍视,被赞美。那画上的仕女已结成了扇灵。
扇灵羸弱,若扇子毁了,便是她的大限。
“两条行走的腿。”
纱幔外,雪静静飘落,君翡看雪看得痴了,只见院中平整的雪被上,一串脚印由远而近。
当夜小厮在屋檐下围了几炉炭火,小泥炉上温着酒,木炭上烤着野味。两个小厮,一个拿蒲扇顾着炭火,一个翻着炙肉。
“那闲着要怎么办呢?”铃兰觉得有些怅然,叹息道,“我们本来就是闲着的,扇灵脆弱,遇到这种不珍惜的主人,也是朝夕不保。”
“喜欢。”少年郎道,“这扇上的女子这样好看,和你一样。”
“那平日里什么都不需要吃么?”
琴娘被人捧惯了,乍见这种冷淡的,倒是上了心,问道:“公子一人喝酒有什么趣味,何不一起品鉴这折扇?”
“可这天寒地冻,外头真是冷煞了人……”
玉铃兰挽着柳非银的臂弯走着,轻轻地说:“那是个冷得出奇的大雪天,开头很俗气,我遇到一个人,他救了我。”
君翡一笑,好看的桃花眼弯下来,像盛满了春|水:“那就有歌当纵歌,有花直须折,随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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