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谋国尽书生
二十一、动手
青瞳当日在宴会上跪了一夜，回到甘织宫立即倒头就睡，这一觉竟然睡了三天。饭端来她也吃几口，随即立刻躺回被子，沉沉睡去。花笺隔一会儿试试她额头温度，也不见发热，不知为什么就是不停地睡觉。
任平生随意摆手道：“我和你没交情，问这个的确唐突。你别见怪，说实话，滁阳那么个地方，不到一年就叫你治理得风调雨顺，你这本事不比呼风唤雨差，老任心里是很佩服的！”
“很难受！”
“此人心意倒是……”萧瑟用奇异的眼睛目送任平生远去，微笑道，“元修回来吧，不要紧，我已经有安排，他找不到皇上。”
萧瑟摇头：“这是你自己要问的，不是她要问的，不放心的人是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任平生皱眉：“你什么意思？这是玩命的事，总要说说你要做什么，她才能放心吧。”
青瞳没有回答，紧闭着的眼睛里却淌下一颗泪珠来。
“萧瑟无缘得见，但是据守渝州的虎威上将军任平生，我却是久仰了。”
“不会，你知道……”
任平生眉头一皱，这个家伙真的什么m.hetushu.com.com都能料到？
元修有些惭愧，低下头：“任大哥，我知道背着殿下做这些是我不对，但是我不得不如此！我手下五万元家军信得过我，才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把他们的命托付给不信任的人！殿下会明白我的，我、武本善、霍庆阳、林逸凡、天下苍生……殿下若是放得下我们，就不会答应了！我对她并无二心，她不会怪我的！”
萧瑟一愣，随即笑起来：“任大侠，没想到你这么有趣。”
任平生凝视着萧瑟，这个人坐牢也坐得这么高贵。他俊美得就像落入凡间的神子，其实他不需要做那些装神弄鬼的事，光是看看他的神情相貌，任平生就觉得他不似凡人。
“很好，很好，逼她害了自己的亲爹，她还不会怪你们，你们做得真漂亮！”任平生懒懒伸了一个懒腰，转身就走。
她也顾不上现在是半夜，只管回房死命摇醒青瞳，刚把疑点说了几句，青瞳就望着她苦笑。青瞳迎着花笺从诧异到怀疑的眼神，重重地点点头，接着又闭上了眼睛。
萧瑟微笑着指了指自和图书己的左眼道：“自然，我有天眼，这个结果一年前就看到了。路早已经铺好了，青瞳若是想往前走，也只有这条路。”
任平生回头一摆手：“这个皇帝老子我看也不怎样，早就该死了。但是不能让管他叫爹的人动手，老子这就去杀了他，给你们清路。那个脸上长天眼的，准备继续通缉我吧，老子反正也习惯了！”
“嗯。”
牢里光线黯淡，门口光线明亮。任平生逆光看他有些刺眼，眯起眼睛点点头道：“元修，你和他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你的人辖制九门，青瞳本来觉得很安全。”
任平生远远地一摆手：“那是天眼的事，老子管不着……”
过了好一会儿，任平生才道：“我刚刚进来什么话都没说，你就那么肯定我是来放你，不是来杀你的？”
萧瑟只是微笑，却不说话。
“嗯。”
萧瑟淡淡一笑：“青瞳既然同意，就认可了必要的损失。时机和轻重我会权衡，为这件事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你放心就是。你要是不能相信我可以跟着我，看我怎么做，但你回去以后什么也别说，她一定不想知道过程。hｔtps://ｗww.ｈｅｔｕsｈu.coｍ.cｏm”
“我知道……”
青瞳的声音沉默下来，就在花笺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任平生，别走。”
花笺猛地站起来，失声道：“是你？”
任平生奇道：“你认得我？”
这中间发生了许多事，先是任平生大闹皇宫，在侍卫的围堵下潜逃，接着京畿绿营小部哗变，十六卫军被急调回京封锁了京都九门，不许任何消息进出。一座座府邸盘查下来，竟然牵连了好多旧臣，因为哗变的正是英国公旧部，连最忠于皇帝的王敢也被软禁家中。
“别，任大哥！”元修急着想抓住他，任平生骤然加快脚步，一个闪身就闪过去了。元修想拦住他还是做不到的，只急得大叫：“任大哥！任大哥！不行啊，现在他还有用，现在还不能……”
他虽然在牢中一月有余，但得花笺精心照顾，衣衫纤尘不染，加上神态悠然自如，比起山野气的任平生，确实高贵得多。
任平生嘿了一声：“我就是不信才问你！”萧瑟微笑不语，他的面容自然而然为他带来高贵，令人难以放肆。
青瞳却对这句话没有任何反应，只和*图*书是呼吸慢慢均匀，这次她真的睡着了。
门外传来声响，任平生回头见元修远远站立，叫了他一声：“任大哥！”
“好……只要你不放开我，我就不走……”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低沉，让听惯了任平生大吼大叫的花笺觉得十分不真实。今夜十分不真实，不管是青瞳还是任平生，全都恍若梦幻。
“呸！你当我傻，那是迟早的事，与其到时候天眼再说什么刀磨好了，她不动手也不行，还不如现在就杀了干净，至少以后想起这件事来她有个人可恨，不用恨她自己。”
“难受得不想醒过来了！”
萧瑟轻轻道：“你要去刺杀皇上？我并没有打算杀了他的。”
任平生沉默了，这一切他可以当成热闹看，这个王侯将相的世界原本不是他的，他没有理由心疼，可是他的心偏偏像被人拽了一把似的。青瞳说出“动手”两个字的时候，那种绝望让他无言以对。他实在笑不出，所以不免重新打量可以微笑着说出这种话的人。
萧瑟已经微笑开口：“任大侠！谢谢你来放我出去。”
花笺惊得跳起来，还想说话，却听到耳边有人嘘了一声，“别说话。和图书”花笺回头一见，却是潜逃了的任平生。这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心中所想，尽可对人言！”萧瑟道，“似你活得这般自在，不用佩服别人。”
任平生走到床边端详青瞳，慢慢伸出手来想碰一下她眼角的泪珠，刚刚伸到她眼前，突然被两只消瘦的手牢牢抓住。青瞳眼睛没睁开，却有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她咬着嘴唇轻轻地说：“我难受！”
任平生嘿嘿笑了：“心中所想，尽对人言？那我不是傻子了吗？还是说正经事，大眼睛问你打算怎么动手？”
“任大哥！”元修又叫了一声，“你……要去哪儿？”
“你真的能呼风唤雨？”
任平生有些好奇地打量他。萧瑟嘴角含笑，任由他放肆地观看。
任平生把脸探到他面前三寸，端详很久道：“天眼？为什么我越看越像个屁|眼！”
整个京都的气氛凝重无比，皇宫里杂役们走路都提着一口气，生怕踩出声音来让别人注意到自己。花笺每天都能听到无数让她震惊的消息，虽然她对此并不敏感，短时间内这么多消息累积下来却也终于感觉不对了。无数史书表明，这是造反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