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长安风云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凶是你！
家令眼里讶异一闪而逝，深深一鞠：“老奴明白。”
“家主。”
张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自家宅第，外人翻不了天。再说了，进去之后，有些言谈可能会涉及家族秘辛，你确定要旁听？”
“没想到，不过半载辰光，这些侯府僮仆对我这家主的命令居然心存犹疑，还得劳动仲兄肯首。”张放淡淡笑道，“仲兄对僮仆的控制很有一套啊！”
“少子，我从没想过，你会变成这样。”张承彦说这话时，紧紧盯住张放的眼睛与表情。
张放不动声色从袖里取出一卷木简，递给张承彦：“这份房契是仲兄签押的吧？怎么？把自己三分之一的房产送人，居然还想半天才想起这人姓甚名谁么？”
“家主。”
当五人来到一处庭院之时，张放抬手左右一指：“你们各守一边，无论何人，准出不准进。”
“丁甲，仲兄可认识？”
既然已互相交底，接下来就可以开诚布公了。
“我明白hｔtｐs://m•heｔusｈｕ.ｃｏｍ.cｏｍ。”张放是真的明白，“玉门关之事，是你最后的努力，失败之后，你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抹去线索与痕迹，让自己置身事外，对吧？”
张放眼睛都不眨一下，原话奉还：“我也没想到，仲兄你会变成这样。”
邓展低声道：“小的随家主入内……”
张承彦自从见张放后一直带着谦卑的笑意，但这时候笑容已很勉强了：“家主言重，承彦知错，明日起……不，即日承彦便将所有僮仆遣返……”
面具撕下，所有的敬称都省略，只剩下尖锐的“你”、“我”这样的称呼。
“那就好，这样就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对话了。”张放边说边挥袖，“我有要事与仲兄相商，你们且退下。”
“家主。”
邓展苦笑，无话可说。
张放慢慢踱近，坐到榻边，问道：“近日可觉好些？”
“这样不好。”张放连连摇头，“仲兄还是伤病之和-图-书躯，岂可如此？都留下吧。”
踏入厢房，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安祥而沉静，仿佛外面所有的风雨，都与他无关。
僮仆们一个个伏地跪迎，而张放的目光始终不离榻上那人。
众家仆偷偷看了张承彦一眼，后者微微点头，众仆方齐齐告退。
“什么都瞒不过你！什么都瞒不过你！”张承彦连声叹息，“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当代张氏阖族最聪明那个，现在看来，我错了——你，才是那个人。”
张承彦笑容有些苦涩：“你若真想听完整的，恐怕就得从三十年前说起了。”
张放摆摆手：“说到家仆，我倒记起一人，不知仲兄可有印象。”
张放就像一个耐心的审判官，静静等待罪犯吐露实情。
张承彦一脸感激：“多谢家主动问，已经好多了。”
曲径回廊处，闪出家令张敬臣的身影，见到张放一行，立即止步，躬身迎候。
张放笑了，他不想每次都使杀手锏，而和-图-书张承彦现在的状态，表明对方已放弃无意义的挣扎，愿意吐实了。
半晌，张承彦轻吐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是太小瞧你了。”
“是，叔母对小侄，当真恩重如山。”张承彦边说边一脸感恩向东边合袖行礼——东边是敬武公主的东院居所，张承彦的礼数当真周全。
“丁甲？”张承彦面露茫然之色，偏头想了一会，哦了一声，“家主说的是孟修的家奴吧？见过几次，怎么，这人有问题？”
对于这位老家臣，张放自然不能无视，经过家令身边时，点点头，吩咐道：“一个时辰之内，无论有何外客来访，都替我挡驾，明白吗？”
张放把一切看在眼里，似笑非笑：“仲兄，如果我没记错，这些僮仆是家母配置给你的吧？”
似是为噪声所动，榻上之人倏然一动，睁开眼，看到张放时慌忙挣扎起身：“承彦见过家主，请恕承彦有伤在身，礼数不周之罪。”
张承彦咳嗽渐止，却一直垂头不语，过了和-图-书一会，慢慢抬起头——他的神情终于变了，不再谦卑，不再恭谨，也不再有笑意。有的，只是落寞与萧索。
张承彦哈哈大笑，旋即按住伤口，边咳嗽边道：“人总是……咳咳，会变的，只不过有人越变越精明，有人越变越愚蠢。恭喜少子，你是前者……如果早知道你变化如此惊人，有很多事我就不会做，也就不会引火烧身了。”
“你这么拼命咳嗽，是想提醒我，这伤是为谁而受吧？”张放摇了摇头，淡淡盯住张承彦，“如果到这时候，你还认为我会相信这个所谓的‘刺客’刺杀的目标是我……呵呵，是否太小瞧我这个家主了？”
邓展当场淌汗，连称不敢。
“家主说的是……”
张承彦大急：“家主……”
笑着笑着，张承彦面容一整，道：“少子，你信不信，自从你回来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针对你，更不是对你不利……”
张承彦终于笑不出来了，他直盯着木简，没有伸手去接，只是一个劲咳
和图书嗽：“咳咳咳咳……家主想必是误会了……”
“家主。”
张放笑着按了按邓展厚实的肩膀，向初六三人一指：“多向他们学学，你看，他们就半点不紧张。”
从另一方面看，这也体现了张承彦的骄傲。既然事情已败露，就别做无谓的狡辩、垂死的挣扎，大丈夫要有输得起的觉悟。
果然牵涉到家族旧事么？张放微叹，笑道：“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所过之处，奴婢无不躬身俯首。而张放率领四卫，如风疾行，毫不理会。望着家主与四卫远去的背影，奴婢们俱面露惊容，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于是，在张承彦夹杂着咳嗽声中，一段关于张氏家族的唏嘘往事，娓娓呈现……
“我希望听完整一些，从两年前说起吧。”张放向门外看了一眼，“放心，一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人来打扰。”
初六、宗巴呲牙一笑，他们可都是见识过张放在东庚烽燧时的疯狂，半点不担心。而阿罴则一向敬主人如鬼神，更无半分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