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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柱闻言露出一抹邪笑：“原来如此。也对，在那烟雨阁里左拥右抱，倚红偎翠，不比这登高纳凉爽得多么？换做是我也不舍离去。哈哈哈！”

张商平屈指算了一下，伸出三根指头。

这两个人，上回就曾因与初六冲突，给张、王两家惹了不小的麻烦。事情虽然暂时揭过，但两家的梁子却是结下了。因为此事，王柱被禁足了一段时间，此后没有再登过富平侯府之门。

端阳时节，长安有钱又有闲的阶层，都不会错过出游纳凉的机会，张商平与王柱正好是这个阶层，而且正值骚动年纪，自然不会安心待在府里。

“咱们不是小人，真正的小人是那个张放。”王柱踩着冢奴的后背攀上围墙，坐定，边向张商平伸手边道。

王柱两手背着，一步步逼近韩重、初六，眉毛扬得高高：“我若不走呢？你们这两个家奴敢动我吗？”

车驾停下，驭手跳下车，放下踏板。张商平、王柱先后下车，互相做着请的手势，嘻嘻哈哈走向大门。身后随行的驭手则各背着半人高的大筐，里面www.hetushu.com.com装着各种碗碟与吃食，紧紧跟随。

前院与后院以一堵长长的灰色围墙间隔，墙很矮，不过一人多高，墙体斑驳，墙皮剥落，显然上了年头。围墙远离行道，掩映于杂草树木中，除了起到一个隔离的作用，完全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快、快离开这里。”王柱也不管那些吃食了，反正他们带得多，只要有一筐就够了。

一番手忙脚乱后，第二筐终于安然落地，王柱、张商平抬脚便走，两个家奴一个托一个背，将大筐负于背。

王柱看着湖面来回穿梭的十多条小舟、林子间若隐若现的人影，耳闻一个个亭台楼榭里不时发出的隐隐笑声……撇嘴摇头。

王柱扭过头，却看到张商平一脸犹豫，讶道：“怎么？”

笑声中，两辆轺车在驭手的驱使声中，轻快驶向青葱林木掩映中的庄院大门。

张商平白暂的脸慢慢胀红，攥紧拳头，狠狠盯住韩重、初六。

“你这混蛋！”王柱脾气暴，气急败坏绾袖就要揍人。

啪！筐里和图书碗碟尽碎。

王柱扭头盯住张商平：“你是张家少主，难道要为这家奴所欺么？”

王柱左顾右盼，望着山道两边郁郁葱葱的森林，感受着通体生泰的凉爽劲，一脸惬意地轻叩车轩：“当真不错，这地方你来过几次？”

“咱们不扎堆，就象来时说的那样，登高纳凉。”王柱说着，伸手向当日张放宴请陈汤、甘延寿处在的孤峰之顶的凉亭一指。

而张商平所问之人，坐着同款轺车，赫然正是中郎王立中子，王柱。

富平侯！王柱眼里掠过一丝怒意，一提这个人，当日受辱的情形便如在眼前。

王柱眼角瞥见张商平也跟着冲过来，心下大为得意，乜斜着初六：“本公子知道，你这胡奴上回就想射我，只是正好有我王氏家奴给你当了靶子。这回的靶子只有我一人，怎么样？要不要射？不射，我们就上山了。”

“这不就结了！”王柱愤愤道，“这渭城别院可是你们张氏先祖留下的共同产业，他张放却以家主之势强占了，简直岂有此理！若大长安，列侯如云，没听和*图*书过几家这么干的。”

“不是，家主，还有他的扈从都可以……”

“不会。”张商平大摇其头，“我打听过了，家主今日受那西平侯世子之邀，到章台烟雨阁去了。”

王柱压着火，低声问：“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仲郎……”

初六。

“张公子，王公子，后院已被家主封闭，要游玩可到前院，请回吧。”韩重没见过王柱，不过他显然从初六那里知悉一切，故而有此劝戒。

咣当！一声大响，差点没把心虚的几个人吓死。

后一人，步履矫健，手臂长而有力，此时正一手持弓，一手从肩后抽箭——这人大伙都熟，太熟了，熟得令人咬牙切齿。

张商平想起上回之事，被族老施以家法，卧榻一月无法下地，心下不忿，咬咬嘴唇，低声道：“仲郎，你说怎办？”

翻墙入院，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王柱、张商平与另一家奴，目光齐刷刷盯着一物——一支箭矢，正插在大筐上，原来如此。

这处渭城别院，前面的游园、湖水，楼台亭榭等部分是开放的。此时已有不少和_图_书张氏族中子弟邀请亲朋好友前来冶游，张商平一路行来，不时碰到族中兄弟及仆役，互相打着招呼。

如果来的是韩骏，或许还有圜转机会，偏偏韩重是个嘴拙的，眼见王柱一步步逼近，胸肺气胀却说不出话来，攥棍的手心全是汗。

当张放与班沅君久别重逢，谈意方浓，从杀蛇到炒菜，从相遇到别后，节奏几乎不带停的时候。距昆明池数十里外，渭河之畔的张氏别庄，张放的秘密训练基地前，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王仲郎，你看此处景致如何？”山道上，一辆圆顶无壁轺车上斜依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正是张氏三房家的张商平。

张商平转问王柱：“仲郎，想到哪纳凉？游湖？入林？还是随便找个亭子？”

张商平脸色变了，王柱恨不得上前踹两脚——他们当然不是心疼碗碟，而是这动静……

三人目光顺着箭矢射来的角度望去，但见林子里步出二人。前面一人，十七八岁年纪，身量不高，但体格强健，手里拎着一根光滑的枣木棍。这人张商平认得，是家主的亲随之一，韩氏兄和图书弟中的那个弟弟。

如果只有韩重一个人出现，如果不是多了个初六，如果不是初六那一箭，后面许多事或许不会发生。可惜，生活没有假设。

王柱干脆得很：“翻墙！”

家奴脸色赤白，急辩：“少主，真不是我弄的，我背得好好的……”他说话声戛然而止，被少主与张公子的眼神吓住了。

王柱说罢一挥手，张商平及两个家奴俱随其后，大摇大摆朝山顶走去。

“我初六只听从主人之令。”初六缓缓搭箭，张弓，望定那几个嚣张的背影，舌绽春雷，“王柱，张商平，胆敢擅闯禁地！看箭——”

“你说……”王柱犹豫了一下，“你那张氏家主会不会也来了？”

望着几人的背影，韩重额头渗汗，望向初六：“怎么办？拦不拦？”

张商平期期艾艾道：“家主下令，后院已经封闭了……”

两对主仆费了半天劲，连推带拽，终于全过来了。但在接力传大筐时，由于两位公子袖手旁观，而王柱的家奴因托举少主，自个又爬墙，又拉拽另一个驭手，筋疲力尽。此时被大筐一压，再也顶不住，一屁股坐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