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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那你又有什么建议？”

向天亮：“张书记，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张宏：“年轻人，爽快点嘛。”

向天亮：“而且，而且……”

张宏：“一千元一亩还嫌低？”

这是下马威呢，一个小小的副县长，通知你昨天晚上七点半前前来，居然现在才到，不锉锉你的锐气，以后还怎么在清河立威。

向天亮：“不是，我是既支持又反对。”

张宏：“那也可以上午赶来。”

向天亮心道，五十岁就谢顶，要么是家族遗传，要么是事业上不得志，要么是“那方面”过度……还有其他要么吗？

张宏：“可是，公路投资属于基础建设，本应由我们提供。”

据说张宏的父亲是个老革命家，当年也曾大红大紫过的。

向天亮：“有点那个意思吧。”

八风不动，岿然而立，正是向天亮此刻最好的写照。

张宏：“哦……这个倒不是不可以商讨。”

向天亮：“比方说租期太长，五十年太长了。”

张宏：“你反对？”

张宏：“那么，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昨晚陈美兰和杨碧巧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他偷偷录下今天的谈话录音，以便更好的了解、分析和研究张宏。

张宏：“学警察专业的？”

向天亮：“我想，是不是可以和开发商商量一下，租金每十年或每五年重新定一次，设置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上浮区间。”

人心隔肚皮，人是会变的，向天亮觉得在张国英面前，还是收敛点为好。

向天亮：“就是我们滨htｔｐs://ｗwｗ•hetusｈu.ｃｏｍ.ｃom海县通往三县区综合市场的公路。”

张宏：“白纸黑字，恐怕不能改了。”

张宏：“可是你不守时。”

但向天亮不怕，只要是想干的事，他都会找到理由和胆量。

向天亮：“张书记，这是我最大的顾虑。”

向天亮：“是的。”

张宏：“那公路怎么了？”

向天亮：“我们滨海县拿不出这笔钱来，而且……”

张宏：“别人还搞七十年呢，对方提了七十年，我们要求三十年，五十年是个折中方案。”

向天亮恭敬的立着，开始自报家门，“张书记，您好，我是滨海县的向天亮。”

张宏：“人家开发商愿意，你还不乐意吗？”

向天亮：“再说了，那八公里的公路，对滨海县没多大作用，但对三县区综合市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有些谢顶的脑袋，正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摊在桌上的红头文件。

掏烟叼烟点烟吸烟，张宏慢条斯理的完成了一整套动作，才把目光转向了蜡烛似的向天亮。

向天亮：“可以……可以这么说。”

张宏：“你的理由很充分嘛。”

向天亮：“我对某些方面，有自己的认识。”

五十岁当“空降兵”，当的只是正厅级的市委书记，有点老了，同龄的佼佼者，大多是副省级的。

张宏：“嗯……站在你的角度，你的想法很正确。”

他心里做起了功课，默背着张宏的简历。

向天亮的淡定，让张宏暗自吃惊不小。

张宏：“坐下说话。”

“张书记，您和图书好。”

张宏：“什么问题？”

换作一般人，心理早就崩溃了。

其实也难怪，向天亮明白，秘书就是跟班，这活不好干，不但嘴巴要严脚头要勤，还得板着个面孔六亲不认，你向天亮算什么东东，凭什么要人家大秘书对你笑脸相迎？

向天亮：“张书记，你说得不很准确。”

向天亮心里一乐，这招对咱没用，特训的时候，咱在太阳下还站了八个小时呢。

向天亮：“是。”

向天亮：“而且，个人觉得，当初的三县区综合市场开发规划，应该将三县区通往市场的公路也包括在内。”

向天亮：“张书记，对不起。”

向天亮太认识张国英了。

“国英兄，噢……张秘书，你好。”

向天亮：“张书记，我们滨海穷啊。”

张宏：“你真的不反对？”

向天亮：“那些荒山荒地，它们的使用权，现在不在我们政府手里。”

向天亮只好站着一动不动。

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额角颇高，身材高大，肚子稍有点肥，至少在向天亮看来，张宏相貌堂堂，天生是当官的范儿。

张宏：“你很有想法嘛。”

终于，张衡抬起了头，锐利的目光射在了向天亮的身上。

张宏：“知无不言，言者无罪嘛。”

整整十五分钟，办公室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向天亮：“请张书记批评指正。”

张宏：“啊……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

张宏这才知道，刚才的故意“冷落”，根本没起到一点点的震慑作用。

张宏：“哪条公路？”

在市党校培训学习的时候，和_图_书和向天亮同住一室的，除了已经自杀的原市财政局副局长乔安平，和现任滨海县副县长陈瑞青，就是眼前这位新书记的新秘书。

张宏起身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径自坐到了沙发上。

张宏：“你们很快会见到的。”

向天亮：“张书记，我们至今还没见过开发商长什么模样，自然，自然是心有疑虑。”

向天亮：“那条道上不太平安，我怕车搁在路上不安全。”

张宏，男，汉族，京城人，五十岁，工农兵大学生，改革开放后，历任国家经委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副司长、司长……

向天亮应了声谢谢，心里一沉，此一时彼一时，张国英果然不一样了。

张宏：“说你为什么反对吧。”

张宏：“你们凭什么怀疑人家的实力。”

向天亮：“我的意思是，现在不低，但十年二十年以后，三十年四十年以后，一千元一亩确实太低，我们滨海县吃的亏大了去了，我们没法向老百姓交待。”

向天亮：“比方说，比方说那条公路。”

向天亮：“噢……可是现在有个问题很棘手。”

真是人不可貌相，一年前那个有些木讷的张国英，竟然成了清河“第一秘”。

向天亮：“张书记，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

那个谢顶的脑袋根本就没动。

向天亮心里明白，该到开口说话的时候了。

向天亮：“张书记，我的车有点破，半道上抛锚了，昨晚住在南河县。”

可向天亮不，他脸上憋着，心里却乐着呢。

这有点大逆不动，既有违明规则，又hｅｔｕshｕ•cｏm.cｏm有背潜规则。

向天亮：“这个……这个……”

张宏：“你说。”

张宏：“哪些方面？”

向天亮：“是的。”

新书记的办公室有些暗，窗帘是拉着的，大白天的开着台灯，算是让向天亮大开眼界。

向天亮马上改口，一半是戏谑，一半是真心，市委书记的秘书，在书记面前是条狗，但手里的权力和作用，比那几位非常委副市长还要牛，不可造次啊。

张宏：“你就是向天亮？”

向天亮：“不能，不能改了吗？”

“向副县长，张书记正在等你。”

……

果然，张国英显得很正经，脸上连一丝笑容都没流露出来。

向天亮：“又比方说，租金太低。”

向天亮：“还有就是……就是市场外围，那五千亩的山地荒地开发。”

向天亮：“那条公路至少有八公里长，全部要修建在山谷之间，我估算了一下，至少需要两千万元。”

向天亮：“我们怀疑对方没有这个实力。”

向天亮：“您在向开发商提出来的时候，千万别说是我的建议，或者是滨海县方面的要求。”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由此可见，张宏他并不怎么样。

张宏：“而且什么？”

向天亮：“因为，因为如果说是您的建议，或者是市委市政府的建议，开发商会很容易的接受。”

张宏：“招商引资，就是要讲究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张宏：“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几分钟过去了，只有那红头文件被翻到新的一页，谢顶的脑袋还是没有抬起来。

张宏：“和图书这么说，你很支持的了。”

张宏：“我听说，你反对三县区综合市场这个项目？”

张宏：“哦，真实情况是怎样的呢？”

张宏：“哦，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张宏：“噢，你是要拉虎皮扯大旗。”

向天亮：“主要是，主要是老百姓想不通。”

张宏：“那么，除了这条公路，你还有哪方面的顾虑？”

由此可见，张宏在仕途上并不顺畅，很要么是起步太晚，要么是能力使然，要么是犯了事了……还能有其他要么吗？

张宏：“你的建议可以考虑，市里会向开发商提出来的。”

向天亮心里偷着乐，此处不留爷，自有爷去处，老子要是四十岁的时候还爬不到正厅的位置上，早他妈的拍拍屁股走人了。

市委书记张宏的秘书，居然也是老熟人，原市团委副书记张国英。

张宏：“你是说，应该让市场的开发商出资修建公路？”

张国英原来是九门县县团委书记，后来调到市里当上了团委副书记，但他如何摇身一变，成为张宏书记的秘书，向天亮一概不知。

向天亮感觉有点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敌意。

向天亮：“我还有一个顾虑，就是一下子搞五千亩的开发，盘子铺得太大了。”

说起来，当时与向天亮关系最近的，就是张国英。

张宏：“这又是为什么呢？”

向天亮：“谢谢张书记。”

向天亮：“三县区综合市场可以开发，利用这个项目引进外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他的胳膊，有意无意的夹了一下公文包。

利用挺胸的机会，向天亮长长的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