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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涛拂云录

作者: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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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传 小夜 第六节

外传 小夜

第六节

江才人抿嘴一笑,心满意足地告退。
小夜轻轻地抚着画像。
贾似道心说又是池州人。他皱起眉道:“一个小小的绣女,又在宫中,从哪儿听来这些谣传?定是与宫外有私相往来,才听得到市井谣言。官家宽厚为怀,但这些宫人也太放肆无礼!”
江才人惊出一身冷汗,怀着最后一点儿希望,推醒一个熟悉的内侍,小声问他:“官家今儿个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第二天一早,太后便召她去修改诗文,她甚至没能见见小夜便匆匆离去。
身后那人“嗤”地一笑:“是么?”
满怀着希望的小夜,如何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一边看着那答话的内侍。内侍心领神会,连连称是。度宗看了他们一眼,却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而问起了中秋节有何安排。贾似道总有无数别出心裁的玩乐办法。
度宗想了一下,问旁边的内侍:“江才人院中的那个绣女叫什么名字来着?”
那内侍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官家听说你要出宫去住个一年半载的,特意来看看你。”说完又睡了,眼睛都不曾睁开。
江才人在她身边坐下,气急地问:“小夜,你为什么不听我和图书的话?为什么要说出襄阳被围的事情?”
小夜回过头来。她的神情有很大的变化,不再是入宫以来江才人所惯见的温顺羞怯,却有着无畏无惧的坦然。江才人不由得一怔,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怎么小夜似乎并没有因官家的临幸断绝了她回到李应玄身边的希望而绝望?难道昨夜官家竟会突然转性轻轻放过了娇艳如花的小夜?
度宗道:“有个宫女说起这件事,因此问一问师相。北兵既然已经退了,想必是谣言。”
小夜望着墙上挂的杨将军像,慢慢说道:“官家问我为什么要挂一张这样的画,我说,襄阳被围三年,我想祈求杨将军保佑襄阳。”她的目光转向江才人,接着道:“你不是说,襄阳是长江的门户,襄阳一失,长江天险便不足凭峙,蒙古军队可以顺流而下直入京城吗?我想,官家听了这样重大的消息,一定不会再有心思……”
中秋前,江才人花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准备了上百首诗词。她一向是亲自送给太后的。入秋之后的黄昏凉意袭人。小夜为她找出披风,宫女提了灯,引着她去太后的寝宫。
朝堂上的对话,很快传入了江才人耳中,她和图书重赏了那通报消息的宫女,径直去找小夜。
回宫后江才人向太后道,灵隐寺的长老认为,这经文若在佛门清净地抄写,效力尤佳。江才人请示太后,能否在西湖附近寻一家清净尼庵,让她和小夜斋戒之后再为太后祈福。太后很高兴地让她去找这样一方净地,又向周围人夸赞道,这个孩子最知道如何孝敬我。
小夜坐到后窗的绣架前,将灯捻亮一些。她想在九月初七江才人的生日之前绣好这幅画。她的心意,都在那精美的针线之中。
小夜的嘴角漾起恍惚的笑意:“我若不说,又如何?”
小夜垂着头,答不上话。度宗不满地“哼”了一声,提醒她抬起头来。小夜被迫抬起头来。她无处可逃,无法可想。江才人有那只猫解围,她什么也没有。
她忙着准备行装。小夜极高兴能有这个出宫的机会。
贾似道正色道:“妇人家无甚见识,官家以后切不可轻易听信她们才是。说襄阳被围的,是哪一个宫女?”
太后希望江才人中秋之后再出宫,为她准备好这半年间的应景诗词。江才人是她饮宴时的拐杖。她几乎要后悔不该放江才人出宫了,不过,祈福更重要。
定了定神和*图*书,她抱住小夜,低声道:“小夜,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出你的。”
江才人心中凛然一震。小夜若不用这样惊人的消息来使官家无心寻欢,过了那样的一夜,她便永不能回到李应玄身边。然而她若说出这个消息,太师绝不会放过她,她依然不能回到李应玄身边。
贾似道心中一惊,道:“北兵早已被打败退了回去,怎的还会围城!官家从哪儿听来这些话?”
她微笑着,低下头定定地看着绣架上未完成的画像。江才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小夜惊得跳了起来。身后不是江才人,而是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官家!她颤抖着跪下行礼。度宗皇帝笑眯眯地拉起她,指着手背上一道浅浅的血痕道:“你看,朕的手都被你划破了。”
然后她看见了那幅画像。
同样的结局,小夜选择了用生命来为李应玄做最后一件事。
绣像上的杨将军,面貌并不是画上的人。小夜在不知不觉中绣成了她记忆里的面孔。江才人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李应玄。她曾陪侍太后参加过上一科新进士的琼林宴,见过李应玄的两位堂兄,他们的面貌和绣像上有些相似,但没有那种呼之欲出的英挺。
小夜和_图_书坐在绣架前,窗外竹林送入森冷的微风。
内侍答道:“姓叶,叫小夜,池州人,为贡奉太后选进来的。”
谢太后的生日,宫中足足热闹了大半个月。百鸟朝凤的绣幅,缝成霞帔,披在太后肩头,妃嫔争先夸好,赞颂官家的孝心。太后一高兴,随口便给了小夜一个“常在”的封号。江才人乘机说道,她想手抄一部《金刚经》,叫小夜绣出来,诵念万遍,为太后祈福。江才人秀逸的小楷一向很得太后欢喜。太后答应让她去灵隐寺请经文回来抄写。
江才人什么时候悄没声息地回来了?一声不吭地站在后边吓唬她。小夜顺手将针往后面一扎,笑道:“我可不是好吓唬的。”
小夜踌躇着该不该在杨将军的周围绣上那些金人。她不习惯绣那些她不喜欢的东西。天气凉了,她觉得有些冷,后颈又开始隐隐地作痛。她离开池州时太仓促,来不及好好治疗。她反过手去揉,手却被人捉住了。
江才人在太后宫中待到很晚才回来,推门却见跟从官家的几名内侍都在前厅,靠了墙坐着,一个个瞌睡得东倒西歪。小夜房中没有灯。她的房中灯还没有灭。她担心官家在房中等,进去了却只有服侍她的宫和*图*书女倚在床头睡得正熟。
小夜语无伦次,嗫嚅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心慌意乱,急得满脸通红。度宗毫不介意,打量着挂在墙上的杨将军图和绷在绣架上、尚未完成的绣画,笑道:“你是不是打算告诉朕,这是张仙?”
因为江才人不在,几个宫女都躲去自睡了。
她的心中忽地如腾起了一团火焰,照亮了她已惊吓到将要失去知觉的心,明白了自己应当怎样应对眼前的局面。
江才人怔怔地道:“可是,我早已警告过你,你若说出来,太师绝不会放过你的。”底下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也许掌刑太监马上便要来行刑了。”
小夜不知道这个典故。后蜀的花蕊夫人入宋宫后,因为怀念后蜀主孟昶,画了他的小像供奉在自己宫中,某次让太祖看见,问她这是谁,花蕊夫人情急之中说这是张仙,蜀中人家供奉他以求多子多孙。
度宗很得意自己能不着痕迹地随口用上这个绮旎的典故。
小夜没有回答,也许她根本就没有用心在听江才人说的话。
江才人站起身,望着小夜的窗口。
她的心在痛,一时哽咽不能出声。
上朝时,度宗皇帝问太师贾似道:“襄阳被围三年,师相你看这可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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