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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引

作者:君王死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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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国 306 酒干人散

北方一国

306 酒干人散

地上是偶断时有的足印辙痕,若是再过些时日,怕是连这些痕迹也会消失干净。
两人之间无声沉默,过了许久,扬獍却笑了起来,“我想过第一个会与谁交手,太史殊,白泽,左徒明,曹尚宥。与他们交手,我都不怕,却没想到,第一个,便碰到了你。”
只看背影,姜杉便能认出,那人是扬獍。
这个问题,见仁见智。
武慎站在寨门之内,面无表情地听着赵恬汇报战况,双眼却望向姜杉离去方向。
他伸手轻拍马臀。马尾左摇右摆,载着他摇摇荡荡。
姜杉稍稍拉停缰绳,白马顿住蹄音。
“计划赶不上变化。”姜杉解开腰间葫芦,饮了口酒,洒脱一笑,“况且,我信他。哪怕他身上还有一丝一毫,九霄子弟的影子,便做不出那等下作事情。”
姜杉摩挲信纸表面,其中意味深长。
“姜杉!你是怎么想的?”赵恬大急,“他这种时候约你,必定是没安好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可和我们之前计划的不一样。”
胡思乱想之间,姜杉已能望见那座小亭。
武慎面色微沉,赵恬从稍远处冒出头来,“都是我的主意,和主公无关。”
姜杉沉默了片刻,回过头去,朝半空吐出个小小烟圈,“琼华的事情,我很遗憾。”
绘利津被劫,军寨狼藉一片。
周遭地图地貌,他早已全部记在心中。若是记得没错,扬獍与他相约之处,便是一座破旧亭子。
一句,和图书“造化弄人。”
那亭子原本是登山远眺之人,临时休憩所在。
姜杉没有回头,径直说道:“只是私下叙旧,毕竟许久未见了,想必他有许多话想问我,我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问他,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问题,或许只有等他烧成飞灰,融入这广阔天地,才能找到答案吧。
武慎看着有些忧心,他倒是听闻姜杉身子骨弱。这些日子,姜杉劳心劳力,恐怕也是倦了。
冀军赶到战场之时,正是绘利津被俘之后一个黎明。
武慎略一低头,突然发足快走,定在寨门之外,“姜先生!”
“酒是不喝了。”扬獍摇了摇头,“每次喝酒,都会想一个人,想着她,我便越喝越多,再也没有清醒那天。”
日暮黄昏之后,姜杉一身花袍,挎烟杆别酒葫,孤身白马,朝阵前行去。
扬獍面色微沉,眉眼之间似有愁苦,“他姓吕。”
武慎朗声说道:“昼短夜长,夜路难行。慎便在这里,等先生回来。”
姜杉顿了顿,语重心长道:“你想报仇,方法原有很多。何必害了烽子?”
扬獍同望天边,“差不多了,该救出来了。”
过去扬獍好比温润之玉,九霄至上,唯有白泽能与之相比。
武慎望着姜杉背影消失于林中,便和身边赵恬招了招手,“去搬些凳椅暖炉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他张开双臂,似是拥抱这无垠大地,“我们今天为各自原和_图_书因,站在这战场之上,难道便不是痴迷一物而不自知?生而为人,为各自执念而活,方才为人。”
武慎与赵恬见他心意已决,也只能点头应下。
为首那人,高声呼喊,“姜杉何在?”
姜杉点了点头,“那个绘利津,我这边杀了麻烦更大,留着夜长梦多。他在我这里,不过累赘。不如就送还给你了,到你手上还有点用处。”
“信上说了些什么?”武慎从姜杉身后行来。他面色略显憔悴,这些日来连番军务,虽然计策由姜杉把控,可临阵厮杀,还是武慎与赵恬,负责在军阵之中控制大局。
“平日里这么聪明一人,怎么这时候便不听话了!”赵恬急得跺脚,还要说话,却被武慎挥手制止。
扬獍眯眼笑着,“他若不在,那二王子伊吾必定得势,他若回来,两兄弟相争,我又有救命之恩,这场战争主导,便全在我掌中。”
扬獍微微一笑,“我不想回头。”
“他不是他。”姜杉扬起脖颈,将酒葫中烈酒,一饮而尽,“我还是我!”
武慎在寨门之后,望着姜杉背影。
其意如何?
姜杉望着那笑,什么责备话语,都说不出口了。
武慎与赵恬微微愣神。
武慎顺着他怀抱方向,望向远山,望向营寨,幽幽叹气,“就怕扬獍,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扬獍了。”
姜杉也是惆怅,“聪明人,也是人。除了天人境界,与天同感同知,谁又能说自m.hetushu.com.com己,全部看透?”
可只看背影,他也见到扬獍与惋惜不同。
姜杉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嘴角却是泛笑。
姜杉并不着急,顺着小路往前行着。
扬獍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
姜杉回头瞥了武慎一眼,微微笑道:“书封涂了两次,虽然你们做的很仔细,但是信里是什么内容,你们早就知道了不是。”
姜杉又点了烟丝,轻嘬一口,“一战胜负,各凭本事。”
扬獍“噗嗤”笑出声来,“你还是这幅样子,人家好歹挂起来当了匾额,便不能说人家的好?”
姜杉微微一笑,“九霄门人,总有些不同之处。其实,便是翻译给你们听了也不碍事。”他将书信迎风展开,轻声说道:“扬獍师兄,约我阵前一聚。”
姜杉望向敌营方向,又轻声道:“孤身一人。”
那笑中,隐约有解脱之意。
他突然想起多年之前,自己不顾父王反对,一心从戎。便是在这同样夕阳下,光彩挥洒中。那时,他留给父王的,是否也是这般剪影?当时,父王在宫阙内,凝视他离去时,是否也是他这般心情?
说话间,身后白马传来一声悲鸣,脖颈中了一箭,屈膝跪下。
“这字……”姜杉嘬了口烟,略微皱眉,出声说道:“一塌糊涂。”
却说姜杉顺着小坡,往约定方向行去。
两人望着亭上匾额,匾上写有两字,“幽静”。
便在此时,有一支小队,出现在视野之内。
www.hetushu.com.com杉叹了口气,“你这样,就回不了头了。”
这不由让姜杉思考,对着悠悠山河而言,人生短短数十载,算是什么?而国家,民族,又算是什么?
“好了。”姜杉摆了摆手,“你们要看便看,多读几遍也没事情,我并不在意。反正,你们也看不明白。”
自从上次狄军入侵背景之后,愿意到这荒郊野外观景的人,也就绝了迹。
转眼如今,山野破亭无语凝噎,夕阳渐冷。
失了光泽的和田玉,化作了深邃难明的坦桑石。
姜杉没有回头,却已明白自己处境,叹了口气,“果然啊,我还是我,你却不是你了。”
数十黑衣,从林中冒出头来。
姜杉望着冀军营寨,手中捏着一封书信,皱眉思索:这就是个巧合,还是扬獍有意为之?
“什么?”武慎尚未反应,赵恬先行叫出声来,“这种关键时候,怎么可能让你孤身一人,去见敌军大将?”
赵恬点头答应。
武慎双眼微眯,“我看这信中,不过是些嘘寒问暖。果然,你们九霄有自己的传信方式。”
姜杉似是喝得快了,以袖捂唇,微微耸肩咳嗽。
可如今,姜杉只能扬獍背后,看出孤寂。
不说武慎这边等待。
可没等他出声关心,姜杉便停了咳嗽,摆了摆手,“不碍事的,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去见扬獍师兄,你们按照原计划行事便是。”
红柱斑驳,绿瓦颓灰,即便是温柔斜阳,也照不出半点光泽。
姜杉便在稍远处翻身下和-图-书马,缓步走向扬獍。一边走着,他还一边点上烟丝,径直站在扬獍身侧,仰头与扬獍同意方向望去。
姜杉收回目光,扭头看着扬獍,“若还是和以前一样,你该在酒馆请我喝酒。”
遥想当年,书院窗边对答策论,阳光明媚。
姜杉望了眼天色,“时辰差不多了吧。”
扬獍点了点头,却又翘起嘴角,“若是死了,便能见到她了。”
而那一身蓝紫色袍子,便立在亭子之外,仰头看着亭上匾额,不知在观察什么。
至于扬獍在狄军身边驻扎之后,便给姜杉送来的这封书信。
武慎眉头紧皱,又慢慢松开,“那好,我派些人手保护你。”
所有话语,都做一声叹息。
姜杉微微一笑,“你我相遇,不过恰逢其会。我需要你这面燕国贵族大旗,你需要我的聪明才智,互相利用罢了。”
另外军寨,一阵兵荒马乱。
姜杉骤然捏紧烟杆,死死瞪住扬獍,“你这样急功近利,六亲不认,最终只会自取灭亡。建久安之势,方能成长治之业。这些道理,师尊全都讲过。你难道还不明白?”说到最后,花袍终是幽幽一叹,“你会死的。”
武慎望着姜杉背影,面沉如水,“姜先生,你该知道,我并不喜欢你。”
扬獍望向姜杉侧脸,端详许久,“酒鬼儿,你还是这样。明明吊儿郎当,骨子里却比谁都正派。”
武慎沉默片刻,似是叹息,“有没有人说过,你们这些聪明人,有时候便是看得太透,少了些人情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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