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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生到死，或喜或悲，由老至幼。有那旭日东升，还有日暮西沉。有帝国崛起，亦有乱世烽烟。

然而他分明耳力过人，却只能听到风声呼啸。

林火闻言一惊，不由张大嘴巴，“那先生为何在此，难道是我也……我也死了？这里又是哪里？”林火四处张望，只能见白云悠悠，青草丛丛，“这里难道是阴曹地府。”

狂风不止。

地上万余甲士自觉分开两旁，为他一人开路让行。

林火感到大胥先生掌心传来的慰藉，忍住心中伤悲，再次问道：“先生，这里到底是哪里？”

一行人，终是全部走了干净。留下一众燕军面面相觑。

他飞身落地，行到山师阴亲兵身边，望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山师阴，那张沉睡面孔。他与亲兵说道：“等他醒了告诉他，当初他在冰湖旁救我一命，今天我还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这……也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毕竟只要林火醒来，便是即时战力。更别说项昌意绝不会允许他人将林火在此丢下。况且在山师阴追击之下，众人也无心观察林火的情况。

悲欢离合，生老病死，日月更迭，潮起潮落。

午后和煦阳光，老者晒着太阳。孙儿在旁叽叽喳喳，缠着老人说那些早已说过无数遍的传说志异，演义荒唐。偏偏身和_图_书边是战火后残垣断壁，小脸蛋尘土沾染，却不失希望。

大胥先生微笑说道：“这里是你的心台。每个使用三生石之人，都有可能进入心台之中，我当初的心台便是一座山顶小楼。藏书万卷，阅之不尽。”

天上阴云遍布。

山师阴再难抑制身上颤抖，从指间开始，蔓延全身。他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人群之中。

他站立不定，便被身边大胥先生伸手扶住。

昏迷之中，林火脑中便如同经历一场风暴。

“即便是你想出一万个方法，我也会将那一万种尝试统统掐灭。”

大胥先生微微一笑，抽出身后手掌，随风一舞。

他只见到天空中宛若亿万颗繁星斗转如一圈圈光环，而大胥先生一袭青衣儒衫便立在旋涡之中，对着他负手微笑。

大胥先生眨了眨眼，虚空一摘。他两指夹紧，分明指间空无一物，却又像夹住什么。

林火露出感激笑意。

林火奇怪地看着大胥先生。

林火眼中无悲无喜，轻声一叹，“让开吧。”

九霄众学子便跟在林火身后下得山去。

当时林火突闻噩耗，他再难控制住脑中杂乱的尖啸声响，直接吐出一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林火心中一热，赶忙说道：“还请先生教我，学生应该做些什么？”

林火骤然一惊，和图书猛然睁开双眼。

停了片刻，林火睁开双眼，照实说道：“学生只听到风声。”

“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林火脑中画面便换了模样。

众多弟子中也有医科高手，可是面对林火的突然昏厥，也只能徒呼奈何，束手无策。那时候他们也只能将林火带在身边，全力保护。

莫名的巨风拉扯着他无形的身躯，血肉之躯在这里弱不禁风。被那些东南西北风拖拽忽短忽长，被撕开四分五裂，又被拼凑缝缝补补。

暂时脱离了危险，项昌意兴高采烈地去拍林火肩膀，“小师弟！不错啊！居然成了天……”

林火愣愣摇头，“好像，不像……”

林火心有所感，他会想到这个地方，或许是因为当年他和吕烽在草原驰骋时候，是这些年他最怀念的时光。

白袍黑衣，曾几何时猎装红袍，如今天上地下，隔空凝视。

刹那之间，林火只觉自己也化作了风，逆着无尽旋涡冲天而起。

不过这片草原上，只有他与大胥先生两人，还有微风拂面。

大胥先生微笑摇头，“你觉得这里像是阴曹地府？”

大胥先生继续摇头，也随着林火目光一起张望，就像是第一次打量这个地方，“我没想到，小友心中最想去的地方，原来是草原。”

“听？”林火疑和*图*书惑不解，但还是老实地闭上双眼，用心倾听。

林火摇了摇头，“人在哪里，九霄就在哪里。”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上离山通途。

昌意师兄大惊失色，赶紧将林火扶住，不断呼唤，“林火！林火！……”

大胥先生自然知道林火要说什么，满不在乎地张开双臂，“不必怀疑，我方才已经葬身在三生石余威之中，尸骨不存。”

林火眼前一花，脑中又是一阵晕眩，随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头顶蔚蓝天空，还有脚下无边草原。

他扭头望向大胥先生。

那些个学子面露迟疑。

林火便沉浸在混沌之中无法自拔。

大胥先生在他耳边轻弹，又是一缕风送入耳中。

他缓缓睁开双眼，“即便你掐灭一万次希望，我也会点燃第一万零一次火光。”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林火只当这旋涡永无尽头，却在此刻他听到一个熟悉声音，“小友，你还准备睡上多久？”

项昌意冷哼一声，第一个跟上林火脚步。薛荣华也不犹豫，立即追了上去。左徒先生叹了口气，朝学子们挥了挥手，“走吧，这里……已经不是九霄了。”

林火却在平地站定。

耳中灌满风响。

就有弟子出声说道：“林师兄，九霄就在这里，山上还有这么多年积累的古籍，还有那些兵刃，那么多年hｔtｐs://ｍ•heｔｕshｕ.ｃom.cｏm积累，我们不走！我们现在占尽优势，要走也该他们走！”

林火骤然瞪大双眼，他顿时听到了万千声音。不再是过往那种嘈杂，而是娓娓道来。

所以他们不曾发现，林火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

大胥先生将手指往林火耳边一送，“故事，就在每一缕风中。”

项昌意话音未落，林火突然双眼一翻，仰天就倒。

林火只觉得自己脑中被塞入无数线头，最后那些线头全部缠绕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

林火再一挥掌，那火墙也是熄灭。

大胥先生自然回报笑容，“好些了吗？”

林火赶紧点头，“多谢先生搭救。”不过很快林火便反映了过来，急切说道：“先生，你不是……”说到这里，林火却说如鲠在喉，不愿将后面半句说出口来。

大胥先生不再弹了，林火依旧没有睁开双眼。

“心台？”林火重复这两个字，眉头稍皱，疑惑地望向大胥先生，“先生，学生还不是很懂。”

每一缕风吹过，都是一声尖啸。或是痛哭流涕，或是嬉笑怒骂，或是呢喃自语，或是癫狂叫嚣，各种声响纷至沓来，可偏偏那些声音混乱至极，根本无法分辨什么细节。

他仿佛听见看见了落日余晖之下，甲士坐在尸堆之中，用桑叶吹奏一曲离殇。离散飘荡，又望远方。美www.hetushu.com.com娇娘褪了华裳，粗茶淡饭，只等离人归来的马蹄声响。她却不知，那离人已醉卧沙场。

大胥先生解释道：“你被三生石余威波及，在这机缘之下，你便陷入心台之中。见证心台，便能在天人路上，再进一步。”

有始，有终。有终，有始。

林火听到了山师阴的话音。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随后扬獍反叛，吕烽也是死在乱民之中。

林火心中遗憾，天空上便蒙上一层阴影。

林火闻言恍然，他想起来当时在九霄迷雾之中，便见过这处草原。当时草原上还有一间木屋，还有渡鸦，还有阿呆阿瓜。

“小友……”

说罢，林火对九霄弟子说道：“我们走吧。”

大胥先生仰头望去，便拍了拍林火肩膀。

“你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大胥先生将食指竖在唇前，“听。”

林火心中大喜，就要张嘴说话，可是话音方才出口，便化作了嘈杂乱音，就连半个字也让人听不真切。

大胥先生身影渐渐消失，天空草原渐渐消失，漫天斗换星移渐渐消失，只有大胥先生话语在林火耳边回荡，“天道无常，人事如风。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他想要呼喊，却无法出声，想要逃离，却动弹不得。

林火只能在那巨风之中随风而动，旋转旋转，沉沦沉沦，在那风暴之中，不断深陷，不着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