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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礼秀锋何尝不想让礼荨菱跟着陆方青学艺，只是陆方青是他最为敬重的人，自己的女儿才能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给陆方青带去任何的麻烦，只是他未曾想到的是，他那坦荡的君子风度却对陆方青造成了深深的伤害。

“是。”

在那鲤画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可是礼荨菱与它并立，竟是如此清晰，充满了相似的灵魂与活力，就好像她也身在画中。

礼荨菱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那画里的鲤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似乎可以与那鲤对话，忍不住迎上前去，然后她闯入了礼秀锋和陈淑瑶的眼中。

“可是先生，您应该已经看过了小女的画……”

就像是在黑夜里的一点晨曦，人在绝望的时候，对那微弱得无法察觉的希望也会变得十分敏感。

礼秀锋的手下意识里一顿，手中的几张画便就这样脱手，飘落下地，而这个时候，陆方青看清楚了。

陆方青不敢相信，他身子有些软，像是失力，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他所追求的路，只能由自己走下去，一直看不到终点，就这样走下去。

这话说得礼秀锋更加疑惑，与陈淑瑶面面和*图*书相觑，两人不由得又将目光落到礼荨菱的画作中，就算是礼荨菱也是一脸疑惑，丝毫不知道从这些画中可以看出自己的才能到底在哪里。

陆方青收起画的时候，礼秀锋和陈淑瑶还是一脸的怔然，他们还没有回过神来。

礼秀锋一怔，低下头来看着陈淑瑶手中刚刚捡起来的那些礼荨菱所画的几幅画，心想难道这画中真的还有什么玄机？可是不管他怎么看，这些画都是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陆方青而是换了别人，在看了这些画之后还说自己的女儿拥有作画方面的才能的话，那么礼秀锋肯定是要嗤之以鼻，不再多言。

礼秀锋将画接过，轻轻地摊开来，墨色已老，这几幅画应是许久之前的了，就算礼荨菱没有任何作画的才能，但是身为她的父母，见证着她的成长，礼秀锋和陈淑瑶还是将礼荨菱的几张画给收了起来。

陈淑瑶端上茶水，给陆方青和礼秀锋倒满，而后拉着礼荨菱在礼秀锋的身边坐下。

礼秀锋肃然道：“先生乃秀锋最为敬佩之人，秀锋岂有不信先生之理？”

“今天清晨，陆某在河边画了一幅鲤画，礼兄可愿一观？”

“礼兄可相信陆某和图书？”

陆方青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荨菱托付于我，这孩子拥有只有我才能看出的才能。”

陆方青猛地回过神来，便看见陈淑瑶已经走了过去，将掉落在地上的画拾起来。

在礼秀锋收起那画作的时候，陆方青突然间抬起头来：“请等一下！！”

错乱的线条，或者相互交织，互相散漫分布，一点儿规律也没有，一点儿联系也没有，纸张上还有画笔拿得不好或者力度掌控不好而溅下的墨点，那已经不是画，而是涂鸦。

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落雷带来一场大火，将陆方青困在那小小的画坊之中，正是生死关头，以为自己这一生便在这样毫无建树的情况下结束，陆方青不甘而又无助，而在那个时候，那尾陪伴自己三年的鲤鱼，救了他。

陆方青道：“现在你们知道了吧，她能够与我的画共鸣。”

陆方青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时候，只见他拿着鲤画，然后向礼荨菱走了过去。

直到他们配转，看着礼荨菱的目光变得复杂，复杂之中多出了无穷的期待。

“就是因为看到了，所以我才会有如此坚持。”

画师若将画笔假手他人，那便不能再当和图书画师了，这个道理他应该懂，可是他太想要再与那道灵重遇了，他太想要将那失去了的珍贵再次牢牢把握了，所以明知是不可为，他还是执意为之，而现实给了他一个狠狠的打击，这就是惩罚了吧。

不多时，陈淑瑶拿着几张画回来。

一尾鲤生动传神，跃然纸上，那一笔一划、点点泼墨，都玄妙非常，散发着生机与活力，就仿佛自己化身成为了那尾鲤，能够感受到它的活泼，能够感知到它的所思所想，灵魂都随之被吸摄进去。

当时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匪夷所思，可是陆方青对此深信不疑，只是他得救了，那救了自己的鲤鱼却不知去向，陆方青想再次见到那尾鲤，形成了他十五年的执着。

陆方青微微一笑，自怀中拿出晨早之时所画的鲤图，慢慢地打开来。

遇到礼荨菱的时候，陆方青真的觉得，自己追逐了十五年的那道身影，自己画了十五年的鲤，已经可以到达尾声了，因为他有强烈的预感，这个女孩身上有自己想要的，她可以帮助自己画出追寻已久的那道灵，自己所画不出的，如果交给她，交给那双让鲤亲近的纤纤细手，那就可以画出来了，她的名字、她的能和图书力，就好像是上天带来的预示，让陆方青深信不疑。

喝了口茶，微微抿嘴，驱赶了一下心头的燥意，陆方青冷静了下来。

陆方青突然转移了话题，但是礼秀锋却是猛地兴奋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可以见到先生的名画，实在是秀锋的荣幸。”

有时想想真的好笑，那场大火烧光了陆方青那些年所作的所有画作，也烧光了陆方青追求功名利禄的欲望，而在那之后陆方青就仿佛浴火重生，走出了与众不同的才能之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尾鲤。

陆方青的鼻子轻轻动了动，他闻到一阵水草的香味，很淡，却很清晰，他隐隐发觉到了什么，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然后他听到了流水的声音，因为遇上了石块的阻隔而分开，但却带起了水花的声音，然后他突然听到了“叮咚”一声，就好像是水中有什么正跃起，然后落下的声音……

难道十五年的希望，会就此落空？自己还得继续追寻下去？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

“她完全没有作画的才能！！”礼秀锋毫不留情地说出了这样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熄了陆方青心头的热火。

陆方青不再想着让礼荨菱学习并帮自己画画，他会和*图*书教礼荨菱作画，可是他要自己去画，画出自己所追寻的那道灵，他知道，也只有自己能画，而从礼荨菱所画的每一条线甚至是每一个点中，陆方青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自己所画的鲤还有很多可以改进的空间。

回味着刚才那种感觉，仿佛一瞬间置身梦中，陆方青的双眼变得坚定了起来，他吸取了教训，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礼秀锋也是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将那些或许不应该被称为画的画作收了起来。

“先生……”

为了不让陆方青误会，也为了不至于失礼，礼秀锋对陈淑瑶道：“夫人，你去书房，将你收起来的，荨菱所作的画拿出来，给陆先生过目。”

那些纵横交错，看似是毫无联系的线条，在随着画纸落下移动时，在视线里动了起来，虽然没有组成任何的形态，可是却十分的有活力，充满了生命力，直接将陆方青的心神吸摄其中。

对自己之前所画的东西，礼荨菱也是有些好奇，就算知道画得很差，但她还是将头探了过去。

在这样的一幅画面前，现实中的所有光景都变得模糊，轮廓也都慢慢淡化，直到视线之中只有那一幅鲤图，使得礼秀锋甚至连陆方青的身影都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