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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明

作者:半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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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天之骄子,唯我纵横 第一二四章 爱民可烦

第六卷 天之骄子,唯我纵横

第一二四章 爱民可烦

济尔哈朗调兵遣将,不断增派援兵,意图在一七七高地和楚军决战,楚军针锋相对,也把阳朔兵等后续部队投入战场,更加激烈的战斗即将爆发。
和年轻气盛的傅勒赫不同,扎喀纳性格稳重,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而是和何洛会仔细研究军情,又到前敌查看一番,先做到心里有数。
唯一的薄弱环节,就是眼前的五一三高地。
毫不掩饰的野心!
楚军这几年来百战百胜,三军上下对汪克凡有一种近乎盲目崇拜的信赖感,这个巨大的包围圈虽然看起来非常单薄,非常勉强,绝大多数官兵还是毫不怀疑汪克凡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消灭济尔哈朗……“一战定江南!”在这个口号的鼓舞下,吉安营和蒲圻营的士兵们面对强敌毫不畏惧,北拒谭泰,南挡何洛会,死死钉在一七七高地一带。
绿营兵万变不离其宗,永远都是炮灰的命,张国柱重新披挂上阵,率部充当八旗兵前驱,对五一三高地发起猛攻,张大猷的汉军旗这次也没躲过去,扎喀纳命令他们冒险把大炮推到山脚下,抬起炮口对山坡上仰射,为绿营兵提供火力支援……在楚军的顽强阻击下,这两支汉奸部队的联军几次三番被打退,张国柱和张大猷都损失惨重,扎喀纳却不急不躁,一边督促他们保持进攻的连续性,一边打造器械,为最后的总攻做准备。
徐囡囡的身子明显一震,呆了片刻后,也转头看向山坡下,拿着刺刀的左手微微颤抖,短短的一把刺刀,这一刻却仿佛重逾千斤,徐囡囡用尽全身力气,都无法把它插回腰间……百姓中的青壮被清军逼着搬运辎重,山坡上都是白发的老者,柔弱的女子,一脸稚气的孩子,在队伍的前面,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母亲紧紧搂着,却一直哭个不停,声音微弱得像一只小猫,母亲的身边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怯怯地扯着她的衣角。
山腰上hetushu.com.com又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有几个稚嫩的童音哭了起来,顾宗福的眉毛跳了跳,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对着那个炮兵军官恶狠狠地说道:“咱们楚军中军令最大,你放心,老子不会违抗军令的,你要是再不走,我先砍了你!”
扎喀纳是满清皇族宗室,又是阿济格的旧部,他赶到后,傅勒赫残部的军心很快就稳住了,那五千八旗精锐中的精锐基本还算完整,又能重新投入战斗,是何洛会和扎喀纳手中的一张王牌。
“我只要守住一七七高地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用管,汪军门定有破敌之策……但是,究竟又该如何破敌呢?”吕仁青的纠结,更多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这几年他一直在模仿和学习汪克凡的指挥方法,但是到了实战中还是猜不透,看不懂。
屁股上如果扎了一个钉子,虽然只是轻伤,整个人却不敢再往下坐,当年南宋死守襄阳城,蒙古大军原本可以绕城而过,但在拔掉襄阳这颗钉子之前,为了保证补给线的安全就不敢轻易孤军深入……一七七高地下面的山路,是这一带最好走的大路,清军的辎重部队如果绕开大路钻山沟,就像野兽面对敌人露出柔软的腹部,一方面会大大拖延行军速度,加大运输消耗,另一方面还随时可能遭到楚军的袭击。楚军只占领一七七高地周围,没有彻底封死这一带的山路(比如梅勒章京巴山就绕到了一七七高地的东面),但还是成功切断了清军的补给线。
距离壕沟五十步左右,绿营兵又搭起了一道道尸骸掩体。
张大猷心里暗暗骂娘,在手下面前臊眉耷眼,关键时刻才能看出来,汉军旗就是高一等的奴才,一样得为满蒙八旗充当炮灰。
五一三高地只有二百米左右,高度相对较低,半山腰上只能修筑一道防御工事,南坡的地势也相对较为平缓,比其他几座无名高地m.hetushu.com.com更利于清军进攻,战略价值却非常重要……如果能够攻占五一三高地并向纵深突破,就能截断楚军的补给线,把吉安营和蒲圻营分割包围,傅勒赫选择这里当做突破点,大方向上是绝对没错的。
“不错,南贼确是有备而来,本将当初也大意了……”何洛会不得不承认,楚军的部署的确很合理。
发现楚军的臼炮不响了,扎喀纳知道,这是敌人准备逃跑的征兆,马上下令八旗兵出战,对五一三高地发起总攻。
吉安营和蒲圻营兵力不过七千,如果依托一七七高地向两边展开,拉开成一道单薄的防线,在清军的两面夹击下很快就会崩溃。但是他们很聪明,集中兵力只守着一七七高地周围的几座山峰和一些无名高地,利用坚固的工事和装备优势,把这些无名高地经营得像一座座易守难攻的要塞,才抗住了清军的猛烈进攻。
气魄宏大!
扎喀纳却胜券在握,镇定从容。他的兵力占绝对优势,张国柱的部下打光了,还能再调别的绿营上来,关键时刻派八旗兵出战,就能一举获胜,当然了,楚军也可能再派来后续的援兵,但这正中他的下怀,最好是汪克凡亲自率部赶来,就在一七七高地展开决战。
无奈之下,张国柱和张大猷只好拿出吃奶的力气全力进攻,好在扎喀纳并没有逼他们强攻,战术安排就比较细腻,张国柱一小队一小队的往上派绿营兵,张大猷每次也只推上去两门三磅炮或者四磅炮,在尽可能减少损失的前提下,从早到晚攻势不断。
徐囡囡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的母亲,自己的小弟,还有那个扯着母亲衣角的自己,他突然间把刺刀插|进枪口,然后登上胸墙,向外纵身一跃。
数百名八旗兵躲在后面,前面却是一群被抓来的汉人百姓,在屠刀的威胁下,被迫向山上爬去。
“很聪明的部署!听说汪克凡和*图*书麾下以恭义营和崇阳营最强,在本将看来,这吉安营和蒲圻营也不弱,吕仁青和王鼎都可算善战之将。”扎喀纳的语气冷静而客观,不等何洛会和固尔玛浑回答,又指着五一三高地说道:“南贼兵马虽少,阵型却扎得异常牢靠,此山是唯一的薄弱之处,傅勒赫功败垂成,真是可惜。”
经过这几年的锻炼,他已经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军官,比刚刚加入楚军的时候稳重多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信念已经融进他的血液,哪怕面对最信赖的心腹部下,他也能够牢牢管住自己的嘴巴,以免影响军心士气……况且他只是暗存疑问罢了,并不是疑虑和担心,作为一名勤奋上进的青年将领,他对汪克凡的军事理论理解得更加透彻,对其高超的军事指挥能力体会更深,和大多数楚军官兵一样相信,宁镇会战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楚军。
按照汪克凡的命令,吉安营和蒲圻营的战术任务非常明确,就是坚守一七七高地极其附属阵地,切断济尔哈朗的后路,楚军由此撑起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把济尔哈朗、朱马喇和穆里玛数万清军都装进了口袋。
看到时机差不多了,扎喀纳派出辅兵、长夫和绿营兵,在弓箭手和火铳兵的掩护下冲锋填壕。和傅勒赫粗暴简单的人海战术不同,扎喀纳完全是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每次都派足够的八旗兵弓箭手从后掩护,又给这些辅兵配备了刚刚打造的藤竹盾牌,大幅降低了伤亡,活命的机会打了,那些辅兵长夫也变得更加勇敢。
顾宗福无奈之下,开始组织撤退,虎蹲炮还在前面顶着,先把笨重的臼炮撤下去。
“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出战肉搏?你要是这么做,大家都是违抗军令,你就别拦着我!”炮兵不归顾宗福直管,那个炮兵军官说话很冲。
一些善于独立思考的将领,比如蒲圻营的主将吕仁青,在信赖汪克凡的同时却m.hetushu.com.com多多少少暗存疑问……楚军现在是三线作战,既要维持对朱马喇和穆里玛的包围圈,又要坚守茅山防线,还要守住一七七高地,兵力上明显捉襟见肘,二线预备部队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其中暗藏的危险和隐患却越来越大,战局照这样发展下去,很有可能被济尔哈朗撑破包围圈,楚军反而会陷入被动。
扎喀纳的战术笨拙而有效,速度虽然慢了很多,却一点点稳步推进,终于把壕沟渐渐填满。
具体的战术上,却和傅勒赫完全不同。
清军上次败走之后,战场已被楚军打扫干净,所有的尸体全部运走焚化,一些便于清军隐蔽的地形被破坏,山下重新铺放鹿角、荆棘和铁蒺藜等路障,原有的壕沟加深加宽,胸墙也用米汤和火烧的方法进行加固,同时运上来更多的弹药和防御器械……这么多的不利条件下,扎喀纳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八旗兵派上去送死,也没有逼迫绿营兵发起强攻,而是利用红衣大炮破坏楚军的工事,用弓箭和火铳尽量杀伤楚军士兵,使用添油战术和楚军比消耗。
红衣大炮在宁镇山区里快成摆设了,扎喀纳不管这玩意儿有多值钱,拼着被楚军的臼炮击毁几门,也要让他们参加战斗。
楚军早有准备,楚军工事坚固,楚军占据地利,楚军武器先进……但是楚军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兵力不多,扎喀纳拼着把张国柱的两千绿营都打光,用三个绿营兵甚至四个绿营兵换一个吉安营士兵,看看谁先顶不住认输。
张国柱的损失更大,眼看手下的兵马快打光了,亲兵也伤亡了一大半,他想死的心都有,却不敢表现出来。
炮多就是任性!
每到战斗间隙闲下来的时候,吕仁青总是非常纠结……
虽然心里暗存疑问,吕仁青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顾宗福如果想要救下这些百姓,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让吉安营的士兵跳出胸墙和清军展开肉搏,这么m.hetushu.com.com做无疑是违法上峰命令的,会给吉安营带来严重的伤亡,而且有丢失阵地,全军覆没的危险。要知道,八旗兵强就强在肉搏战上,楚军的刺刀对上虎牙刀肯定会吃亏。
看到尸横遍野的惨烈战场,百姓们知道大祸即将临头,有些人试图逃跑,却被清军砍杀射杀,有些人跪地哀求,回答他们的却是当头劈下的钢刀。
扎喀纳最后选择的进攻目标,同样也是五一三高地。
吉安营的伤亡持续增加,虽然一个楚军士兵能换好几个绿营兵,战损比上明显占便宜,但是随着伤兵越来越多,随着士兵们越来越疲劳,吉安营的战斗力在不断下降,最直观的表现就是火枪兵的排枪火力变弱了,顾宗福不得不让部队分成几班轮流接防,以应对从早到晚不停的战斗。
图穷匕见!
他猛然转身,对着胸墙后不知所措的吉安营士兵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全体装弹,准备射击!”
眼看百姓们离山腰越来越近,他正在紧张地考虑对策,一名炮兵军官急匆匆地从山顶冲下来,叫到:“顾将军,鞑子太不是东西,把臼炮留下揍他们吧!”
“我说过了,装弹,准备射击,执行命令吧!”顾宗福拔出腰间的短柄火铳,转头盯着山坡上越来越近的清军和百姓,目光凶狠异常,两条眉毛几乎竖了起来。
山坡上,渐渐又铺满了尸体。
“扯淡!你们赶紧给我滚,老子自有办法!”臼炮虽然可以隔山打牛,但是准头太差,那些八旗兵就跟在百姓的身后,几乎都混在一起,想用臼炮掩护百姓逃跑,根本不可能。
顾宗福一把拽下头盔,又扯开衣襟,胸口起伏不定,焦躁地大口喘着气。
“他娘的,鞑子玩阴的!”
兵多就是任性!
“将爷!真的要开枪吗!不上刺刀吗!”徐囡囡和其他几个南直隶籍贯的士兵叫了起来,眼睛红红的,手里拿着刺刀不肯装弹,其他的吉安营士兵也神情复杂,装弹的动作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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