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逍遥游 第十四册
第五章 铜像之谜
猎奇拍了拍风照原的肩:“我和暮夏是完全束手无策了,这一年来,我们天道联盟执行任务还没有失败过。这次能不能保住这块金字招牌,就要靠你了。”
风照原心中一凛,片刻之后,师暮夏的身影出现在佛堂门口:“阿玛主持已经没事了,真是奇怪,过去阿玛主持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样子。”
师暮夏仿佛叹了口气,靠在门廊上,过了许久,又道:“我听尊将说起过你这次的经历,真为你担心。”
师暮夏躲开风照原的目光,望着门外,幽幽地道:“猎奇对我的确很好。”
猎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过头,师暮夏正俏生生地站在庙门口,默默地凝视着风照原,双目犹如谭水,既清澈明亮,又给人深不可测的奇异感觉。在她身边,站着一个胖乎乎的黄衣僧侣,单薄的嘴唇,鹰钩鼻,一双三角眼不耐烦地翻动。
猎奇涩声道:“照原你看,如果古曼童的脑袋继续这样偏下去,总有一天,他的脑袋会从脖子上坠落。而阿玛主持也会和它一样,那么具有鸳鸯命的泰国国王,也会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最终身首异处。”
风照原道:“泰国国王恐怕也是如此吧?”
师暮夏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风照原,似乎对他冷淡的语气有些不解,回答道:“如果他们有用的话,我们天道联盟也不会出手了。降头师唯一做出的解释是古曼童塑像突然具有了灵性,但为什么它会和阿玛主持保持同样的怪症,谁也说不上来。”
风照原走到古曼童塑像前,仔细看了一会,伸手敲了敲塑像,发出“咚咚”的浑厚声响。
顺着湄南河右岸向东,在泰国曼谷郊区的一座庙宇门口,猎奇不安地来回走动,还不时抬起头,向远处张望。
猎奇冷哼一声:“这位是寺庙的知事——格勒。请我们来的并不是这位格勒,而是寺庙的主持阿玛。”
深夜的佛堂,悄无声息,凉风从门外吹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风照原心中一震,这件事居然还牵涉到泰国国王,看来的确非同小可。师暮夏不再理睬格勒,低声道:“照原,我带你进去看望我们的委托人阿玛主持,再细说这件事的始末吧。”
重子凛然道:“这难道是针对泰国国王的一个阴谋?”
风照原好奇地跟着师暮夏走进后殿,殿堂没有窗户,阴暗狭小,里面供奉着几尊神像,虽然经常擦拭,但塑造神像的黄铜仍然显得有些黯淡无光,显然是年代久远了的关系。
猎奇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瞪着风照原:“过去你的力量就非常惊人,难道现在更厉害了?”
风照原叹了口气,虽然心知肚明,问题全出在这尊古曼童塑像身上,但偏偏无法动手,刚才用手强行阻古曼童的脑袋,副作用立刻便在阿玛主持身上体现。
师暮夏又沉默了一会,低声道:m.hetushu.com•com“照原,这次回来,你好像有些变了。”
风照原淡淡地道,忽然觉得一阵意兴索然。不知为什么,以前他十分热衷天道联盟的事,现在却几乎提不起兴趣。无论阿玛主持,或是泰国国王,他们的安危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闪魄,比起闪魄来,这些事微不足道,他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理会。
师暮夏在风照原背后轻轻地道:“据阿玛主持说,这尊古曼童的塑像早在上一代主持的时候,就已经供奉在佛殿里了。按理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就在阿玛主持生出这个怪疾后,知事格勒来后殿打扫,才发现古曼童塑像的脑袋有些斜,当时也没有引起他的疑心,直到后来,阿玛主持的脑袋偏得十分厉害,而古曼童塑像的情况完全一致,才引起了注意。”
忽然,猎奇的脸上露出了喜色,扭过头,冲着庙内大叫道:“暮夏,快出来,照原他们到了!”
阿玛主持长叹一声:“鸳鸯命一说,我和国王刚开始时并不相信,以为只是巧合。直到十几天前,国王的人忽然带着一个降头师来找我,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大吃一惊,然后降头师细问我这些年的经历,才得出了鸳鸯命的结论。而且,这个消息还不能向外界透露,否则对国王不怀好意的人都会蜂拥而至,对我不利。我死事小,国王的安全却关系着一国的国运。”
看到其中的一尊神像,重子忍不住轻呼起来。
师暮夏轻轻拉了一下风照原,神色凝重地道:“阿玛主持得的绝不是怪病,你跟我来,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风照原立刻明白过来,看来现在阿玛主持遇到了麻烦,为了害怕自己也遭到厄运,所以国王要请安全总署出手协助。
师暮夏接着说道:“光是这个条件的话,也许并不难,但这个儿童本身要具备一定的灵性,能够对降头术生出天然的感应,否则依然无法治愈。”
风照原终于生出了一丝兴趣,沉声道:“这尊塑像被人动过手脚了,我可以确定,有人想加害泰国国王。但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否则以那个人的力量,直接杀死阿玛轻而易举,何必多费手脚?所以对方的目的,不只是要国王性命那么简单。今晚我就住在这里,你们看好阿玛主持就行了。”
泰国的寺庙绝大多数都是金壁辉煌,装修华丽,但这座寺庙却与众不同,简单质朴,没有任何奢华的修饰和陈设,显得有些清贫。因为地处郊外,又不知名,所以根本就没有游客光顾这里。在寺庙的主殿内,只有几株香冒着袅袅的蓝色烟雾,更添了几分静谧。
阿玛主持接着道:“如果鸳鸯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恐怕国王的境况也和我类似。你们天道联盟名闻全球,所以我向你们求助。”
师暮夏苦笑道:“那些降头师和*图*书中也有人这么猜测,但都不知道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他们检查过塑像和阿玛主持,但都找不到下降头的痕迹。”
师暮夏点点头:“可惜事情后来的发展异常古怪,从那以后,阿玛主持和泰国国王普米之间,忽然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应。有一次,国王骑马玩乐,不小心从马背上翻下来,左腿骨折;而就在当天,阿玛主持在藏经阁楼上寻找经卷的时候,脚下不自觉地一滑,从凳子上摔落,同样扭伤了左腿。国王二十五岁那年忽发高烧,阿妈主持也在那天染上重病,三天以后双方都自行恢复了健康。十年前,国王正式继位,而阿玛主持恰巧也是在这一天荣登寺庙主持。”
师暮夏柔声道:“那还是你的功劳呢,上次在河图,我吸收了部分羽蛇族的本源能量,经过一年的修炼和无道师叔的悉心指点,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风照原淡淡地道:“世事大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一些念念不忘的东西,也许过后,根本就不值一提。”
风照原见这个僧侣说话的口气非常刻薄,不觉眉头微皱:“这位是?”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风照原心中一震,急忙抽出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一片淡淡的红光出现在眼前,风照原身躯一震,那不是嗜血眸的光芒,而是从塑像内,射出来的红光!
重子微微一笑:“照原现在的实力今非昔比,眼力当然也跟着提高了。”
“你们继续去照看阿玛主持吧,让我静静地想一会。”
风照原用力拍了一下猎奇,眨眨眼睛:“看不出你还真有两下子,竟然把我们道门不食人间烟火的师暮夏也弄上手了。”
沉吟了一会,风照原忽然睁开嗜血眸,向塑像望去。
风照原沉思了一会,道:“这件事虽然怪异,但也没有对阿玛主持有什么不良影响,最多是姿势奇怪了一点,没有性命之忧吧。”
重子不解地道:“既然阿玛主持和国王是鸳鸯命,国王为什么不早点把他保护起来呢?只要阿玛主持凡事顺利,国王不也就乐得安稳吗?”
重子脸上露出讶然之色:“难道说,他们两个的命运完全相同?”
风照原一愣,当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符号,于是就脱口而出,指明师暮夏已经进入了秘能道的境界。但他为何会这样判断,自己也不太清楚。
师暮夏身旁的那个僧人冷冷地道:“对你们棘手,对别人也许并不难。反正明天联合国安全总署的官员会亲临寺庙,有他们在,相信可以顺利解决,挽救阿玛主持的性命。”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猎奇飞奔而来,惊呼道:“阿玛主持不太对劲,抱着头,好像十分痛苦!”
师暮夏默默地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停下,颤声道:“在玩偶世界中,你不顾一切地救我,但我却背弃你而离开,终我一生,也https://m.hetushu•com•com无法忘记。”
重子道:“也许是被下了降头?”
猎奇摇头道:“医生早就无能为力了,就连泰国那些最著名的降头师也说不出缘由,所以才会找上我们。”
时间一点点过去,古曼童塑像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几个小时后,风照原发现塑像的脑袋又略微向左偏了一点。
神像是一个儿童,双手合十,保持站立的姿势,神像的面容雕刻得天真可爱,但奇异的是,儿童的头和阿玛主持的姿态完全一样,都斜斜地偏向左侧。
他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师暮夏,你我都算是道门中人,你应当能够理解。向着未知,不断地挑战自己,不断地超越,光是其中的过程,就令人无限神往。说实话,我现在越来越沉醉在和闪魄的斗争中,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提升,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他们,会在宇宙的某一处,追寻到我想要追寻的东西。”
“咯吱咯吱”,古曼童的脑袋紧紧地压住风照原的掌心。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突然具备了魔力般地邪恶力量,实在令人不寒而栗。
师暮夏摇摇头,沉默了一会,道:“这次你能够安全回来,大家都很高兴。”
阿玛的头一直偏向左边,似乎得了什么怪疾,风照原问道:“这件事怎么会和泰国国王以及安全总署扯上关系呢?”
猎奇苦笑道:“我们一个负责保护阿玛主持,一个负责看管这尊古曼童塑像,两人轮换。我值夜的那天,一直紧紧地盯着塑像,亲眼见到他的脑袋一点点在动。不过其中的变化十分细微,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猎奇激动地握住风照原的手,重子对猎奇莞尔一笑,又对风照原道:“你还不知道吧,猎奇和师暮夏早已是情侣了。”
“今非昔比?”
风照原微微一笑:“我也很高兴能见到你们,更没有想到,你和猎奇有了一个幸福的归宿,这也算是我们天道联盟的最大喜事呢。”
猎奇问道,目光中充满了对风照原的信任。
沿着小径,风照原和重子相携走来,猎奇欢喜地迎上前去,多日不见,风照原身上流露出与过去迥然不同的气质,那就是完美。每一个眼神、步伐都充满了和谐,举手投足之间,却又带着冷漠,但仔细感觉,似乎又是一个充斥着玄妙和深邃的符号。
他向师暮夏打了个招呼,脸上微露诧异:“一年不见,师暮夏你竟然已经进入了秘能道的境界。”
风照原皱眉道:“也就是说,这尊神像不但会自己动,姿态还像阿玛主持本人一样。既然如此,你们这几天一定是牢牢盯着这尊塑像了吧?”
重子微微一愕:“难道这尊塑像的脑袋也是天天在变化吗?”
古曼童的塑像果然被人搞了鬼!
师暮夏道:“可笑我们都不敢毁掉这尊塑像,生怕毁掉它的同时,阿玛主持也会突然死亡。”
一直沉和-图-书默的阿玛主持忽然开口,涩声道:“不是命运完全相同,而是一荣俱荣,一枯俱枯。降头师说,几十年前那次借助鲜血为媒介的降头术把我们联系在了一起,成为千年罕见的鸳鸯命。”
猎奇笑道:“何止是她,连我都快进入秘能道了呢。说起来,羽蛇族的本源力量还真是厉害。咦?奇怪,照原你怎么一眼就看出暮夏进入了秘能道呢?”
风照原暗暗吃惊,在过去,他倒也听说过这样的例子,但大多数是同胞所生的孪生子,双方具有强烈的心灵感应。一旦一方遭遇危险,另一方也在劫难逃,至今科学界还无法对这样的奇事做出解释。
和嗜血眸完全相同的红光!它挡住了风照原的嗜血眸,将射线反射出去!
“是吗?”
“照原,依你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照原随口道:“他能得到我们道门大美人的芳心,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风照原洒然一笑:“每个人都在变化,万物都是如此,这是宇宙的规律。”
风照原心中一凛,以师暮夏今天的实力,再加上猎奇,居然还应付不了,可见此事的难度。
师暮夏点点头:“据说刚开始的时候,古曼童的脑袋只是略微有些歪,但你们看看现在,他的头完全偏向一边,几乎要靠在左肩上了。”
风照原眼中露出深思之色:“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面对深不可测的对手,更强横的生物,自然就生出较量的愿望。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对付闪魄是为了人类,那么现在,我更像是为了自己。”
千年白狐幽幽地道:“所谓鸳鸯命,中国相理中也有这个说法。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活不了。”
“也许吧。”
风照原不再给他有人类的感觉。
“这种神像在泰国被称作古曼童,又称为招财灵童,供养古曼童在泰国的寺庙中十分普遍,据说是为了让往生的小孩子有好的去处,用他们的骨头和圣物和成,然后开光招魂,再予供奉,以求孩子功德圆满,早日投胎。”
猎奇道:“事情是这样的,阿玛主持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现在的泰国国王普米。当时国王年幼,突然得了一种头痛的怪病,遍请名医也无法治愈。后来请了降头师,才说这是被一种罕见的毒虫咬伤所致,要想治疗,除了施展降头术之外,还必须饮用人的鲜血半升,作为降头术的媒介。但不是普通人的鲜血就可以饮用,而要和国王出生的年月、时辰完全相同的儿童。”
师暮夏道:“这位就是阿玛主持,我们的委托人。”
望着师暮夏清瘦的背影,风照原心弦颤动,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猎奇叹气道:“阿玛主持在半个月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头不自觉地扭向左边,而且每一天的倾斜度都在加剧。虽然身体并没有感到什么不舒服,但突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过于古怪,连医https://www.hetushu.com•com生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格勒骄横地叫道:“安全总署的官员可不是我请的,而是我们的国王特意邀请的!”
古曼童塑像沉浸在黑暗中,仔细看,它的笑容有些诡异,裂着嘴,目光中好像充满了嘲弄之意。
夜色中,古曼童塑像发出黑沉沉的寒光。风照原苦思了一阵,发现师暮夏还没有离开,奇道:“还有事吗?”
师暮夏凝视着风照原明亮的眼睛,忽然觉得一阵恍惚,心中立刻生出愧对猎奇的念头,急忙收摄心神,道:“我们说正事吧,这次特意把你叫来,是因为我们遇上了非常棘手的事情。”
风照原忽然一跃而上,站在古曼童塑像的脚尖,探手扶住它的脑袋,保持静止的姿势。渐渐地,风照原感觉到古曼童的头同自己的掌心压过来,他凝聚世界力,牢牢地撑住,强行不让脑袋继续歪下去。
四周林木环抱,枝叶茂密,阳光和鸟鸣声从树荫里渗透出来,洒在地上斑驳明暗。一条小径从林中蜿蜒穿过,通向庙宇,地上铺着厚厚的落叶,充满了宁静安谧的气氛。
师暮夏不卑不亢地道:“格勒,既然阿玛主持请我们天道联盟出力,而我们又接受了这项委托,当然会竭尽全力。至于你要请安全总署的人协助,那也是你的事情。”
风照原恍然道:“后来他们找到了阿玛主持,而阿玛主持一定符合条件,从而救了国王一命。”
猎奇满脸困惑地道:“前面他还睡得好好的。忽然惊叫起来,抱着头在床上痛苦挣扎。”
阿玛吃力地抬起头,看了风照原一眼,微笑道:“你好,非常感谢你能来帮助我。”
看了看皱眉苦思的师暮夏、猎奇和重子,风照原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十分遥远,仿佛生存在不同的世界中。
师暮夏道:“那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说国王已经有半个月不见外人了。”
在主殿后的厢房内,一个中年僧人盘膝而坐,脑袋向左倾斜,目光沉稳而平静。
古曼童的塑像内,分明布满了嗜血眸的力量,与风照原的嗜血眸相抗,所以他才无法看清古曼童塑像的本质。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还有嗜血眸?
“那么身边呢?难道地球上,就没有再能吸引你东西了吗?”
“的确是黄铜塑造的。”
风照原苦笑道:“我们天道联盟又不是医生,你这样的怪症恐怕是无能为力。”
风照原不假思索地道:“那些泰国降头师又是什么意见呢?”
风照原遍体生寒,抬起头,盯着古曼童,后者黑漆漆地眼珠也同样盯着他,似乎在说,我是碰不得的,你敢动我,他就要完蛋。
“哈哈,猎奇你叫师暮夏叫得好亲热啊!”
风照原伫立在古曼童像前,凝神沉思。一切的祸根,都出自这尊塑像。但现在他投鼠忌器,不敢对塑像有所动作,因为一旦塑像遭受损害,阿玛主持和泰国国王也会遭到同样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