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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当脑海中浮过一个人的身影，她心头的盼望又减了几分。

即使招呼众人，李丹瑶夫妻俩眉宇间也都是盈盈情意，望向对方的时候，总是会心一笑。

在路上走了将近一年，没有几个时候能够消消停停的喝热酒，吃热汤，如今吐谷浑与吐蕃成了亲戚，可以放心吃喝，因此，这一夜在吐谷浑人的热情招待下，每一个帐篷里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握手言欢。

虽然感觉李丹瑶过得挺好，但李云彤还是忍不住问她，“姐姐在这边怎么样，都还习惯吗？”

到了王城之后，诺曷钵就招呼李道宗等人去了处理外事的王帐，让她们姐妹呆在内帐里好好单独说话。

热情，奔放，直白吗？李云彤想到冰雪中那个眉眼冷峻的男人，神情黯淡，也许是浓烈的，可那浓烈也隔着冰雪，点不着她，她能感觉到的暖也就是那短短的相拥。

原以为这一生可能都再不会相见，谁知道能在异国他乡再次重逢！

显然，李丹瑶和这个比她小一岁的吐谷浑王感情很好，她在感情上已经融入了吐谷浑。

吐谷浑王城的营账内外都点燃了火把，烧起了火盆，热闹非凡。

听到乡音，看见大唐的服饰，对李丹瑶来说，都格外亲切。

一看到李丹瑶掉眼泪，李云彤再也抑制不住，珠泪夺眶而出。

嫁给吐谷浑王诺曷钵的弘化公主，是淮阳王李道明的女儿，李道明和李道宗是同一个曾祖父，所以算起来，弘m•ｈｅtｕshｕ.ｃｏｍ.ｃｏm化公主李丹瑶和文成公主李云彤是没有出五服的堂姐妹。

李丹瑶捂着嘴吃吃地笑，“就是牦牛粪，这里的人说，一块牦牛粪，一朵金蘑菇，平常人家生火取暖，烧水煮茶，都是用它。”

相比之下，梳着双环望仙髻，戴着金步摇，穿着大红色宝瓶牡丹花绸面皮袄，围着雪狐斗蓬的李云彤，倒显得素雅清丽了。

喜极而泣，感慨万千，姐妹两个很快哭成了一团，被诺曷钵和李道宗他们劝了好一会儿，才收住眼泪，牵手同行进了吐谷浑的王城。

见李云彤惊讶地睁大眼，捂着嘴准备呕吐的模样，她笑得乐不可支，“我刚开始来的时候知道也是你这个样子，还把茶喷了你姐夫一脸……”她大概是想到了当时的情景，眼睛里闪出甜蜜。

“因为是居家必备之物，所以不管老少，只要到牧场上去，他们都会带个筐子，将遇到的金蘑菇捡了带回家里。据说还能将那个金蘑菇做成小碉堡，母羊产仔的时候在里面，非常的温暖，就不会冻死，平常还可以堆砌成围墙圈养牛羊……”

李云彤羞恼的去呵她的痒，姊妹两个笑成了一团。

想到什么，她突然笑了起来，“不过啊，你要是头一回见他们烧的金蘑菇，可能会不习惯。”

“想不到我们姐妹还有相见之日”！李丹瑶颤声说道，抱住李云彤，泣不成声。

距离他很近的一个吐谷浑人看着他那挑衅的眼和_图_书神，酒碗都端不住了。

有人就嚷嚷着说：“吃着咱们的肉，喝着咱们的酒，还瞧不起咱们，就该给这些吐蕃人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吐谷浑人也不是吃素的，上一回他们不过是仗着人多，如今在咱们的地盘上，区区一千来个吐蕃人，就是全杀了也不过就像宰牛羊，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李丹瑶眉眼笑得弯弯点了点头，有些羞涩地对李云彤说：“他们不像咱们大唐人，感情比较弯弯绕绕，总是那么热情、奔放、直白，初时会有些不习惯，久了，会觉得那浓烈的感情像是能够把人点着，很暖。”

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开始，初相识，就已经有了各自的姻缘线。

虽然唐太宗几年前就答应了诺曷钵的请婚，但因为他当时尚未及冠，因此等李丹瑶嫁到吐谷浑时，已经是贞观十四年，也就是李云彤受封为文成公主，准备与吐蕃和亲的那一年。

见李云彤连连干呕，李丹瑶走过去抚抚她的背，歉意地说：“我是想着不要你将来遇上这样的事，像我当时那般狼狈，所以提前给你讲，还专门选你喝完了茶的时候说，没想到你反应还这么大。其实没事的，他们这里的金蘑菇和咱们平常看到的牛粪不同，因为高原地貌，风大苦寒，那些牛粪在短时间就会被风干，看上去就像一坨坨干草，闻着也没有什么臭味。”

正好，诺阿莫也在这个帐篷里，他连忙打横抱着托塔，跟其他的吐谷ｍ.hｅtｕshu•ｃom•ｃoｍ浑人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喝醉了，这人一喝醉就乱说话。”

他用手掩着托塔的嘴，大声教训道：“他们的王后和我们的王后是姐妹，咱们两国亲如兄弟一般，从前的事休要再提，你忘了大相是怎么告诫的？难不成还想挨鞭子吗？”

“金蘑菇？”李云彤不解的问。

羌人以畜牧为主业，逐水而居，所谓王城，其实也是结庐而居，并不兴土木修建房屋，而是用牛毛帐篷做为住房，住处皆以营帐为主，就连王室中人也不例外，他们的王城，其实是数百顶大帐围居而成。

有那谨慎的就喝止他，“胡说什么，如今大唐，吐谷浑和吐蕃联了姻，彼此之间都是亲戚，就该像兄弟一样，怎么还能打打杀杀？再说了，今个图痛快，把他们的人杀了，吐蕃能饶过咱们？大唐能袖手旁观？”

直到在牙帐中坐下，李丹瑶的手都不曾放开李云彤。

“天寒地冻的时候，牛羊和堆积起来的金蘑菇，就是这里牧民全部的家当。吐谷浑和吐蕃，每年的九月就开始下雪，牧民只能躲在屋里靠金蘑菇生火取暖过冬，烧出来的灰烬来年还可以当作草场的肥料。”

他们到达吐谷浑时，已经是贞观十五年的腊月十七，离开家乡快两年的李丹瑶早早地就迎出了王城，迎接李云彤一行人的到来。

李云彤在李丹瑶的手拉住她那一刻，眼睛就开始泛红，而李丹瑶也是，刚开始还只拉着她的手，没和-图-书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抱着她，眼泪更是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扑簌往下掉。

李丹瑶没有穿唐服，头发编成了很多小辫子，戴着皮裘帽，帽上坠着珊瑚、玛瑙，辫子上也有丝带缠绕着缀了宝石，大毛的裘皮袍外还裹着御寒的毛毡，衣领和袖口都用宝石镶成了梅花形，手上的几个戒指上也镶嵌着玛瑙、玉石和珊瑚，看上去明媚娇艳，雍容华贵。

在长安的时候，她们和其他的堂姐妹们在一起说笑喝茶，谈诗作画，虽然两个人都喜欢佛法，也在一起辨过几回经，但毕竟不像亲姐妹能够时时相见，不会像现在这般亲热。

当夜，吐谷浑王城里，为欢迎文成公主一行人的到来，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下了马车，李云彤一眼就看见了她这位远房的堂姐，李丹瑶的身高和她差不多，可能是因为长两岁的原因，厚厚的冬装也裹不住她这位堂姐的曲线玲珑身躯，青春洋溢的那股子精神气，而且李丹瑶长了张瓜子脸，明明要比她胖点，看着倒比她的鹅蛋脸更显瘦些，令李云彤很是羡慕。

回想从前，和众姐妹在一起嬉戏玩闹，吵架拌嘴的日子就恍如隔世一般。

李云彤听得好奇，也忘记了呕吐，不由得说：“还真是金蘑菇，有这么多用处啊，你让我瞧瞧，这帐里的金蘑菇放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模样？”

上一次她们相见，还是李丹瑶出嫁前夕，她和其他姐妹们一起过去添妆。

他让两个吐蕃兵卫将托塔拖出和-图-书去，在寒冷的夜里醒醒酒。

但托塔喝了几碗酒后，就有点抑制不住自己作为吐蕃人的骄傲，看着被他们曾经打得落花流水的吐谷浑人，用傲慢的口气说了句令人非常难堪的话，“你们看着一个个也挺强壮的，为什么那么不经打？”

“丹瑶姐——”她几乎要失声哭出来，一瞬间，从前两人在一起谈天说地，逛街游玩的情形浮现在眼前，心里不由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看着李丹瑶一脸幸福的模样，李云彤对自己要嫁往吐蕃这件事又少了两分畏惧。

李丹瑶捂着肚子笑，“哈哈，我骗你的，虽说牧民们家中是用金蘑菇烧火做饭，煮茶取暖，王亲贵族们家里还是用的是木炭，妹妹还是像小时候那般，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真好骗。”

李丹瑶看到了她的神情变化，以为她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心，便拍拍她的手道：“妹妹不用担心，吐蕃虽然苦寒，但是你嫁过去毕竟是他们的王后，衣食周全其实不用愁，而且，这里外头瞧着虽然冷，但屋里头都烧的有火塘，冬日里反倒比在长安城时还好过些。”

她的眼睛四处看了起来。

虽然有诺阿莫的这番行为，吐谷浑人没有立刻闹起来，但宴会之后，他们还是愤愤不平。

夫妻两个一走动，就像移动的宝石库，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一旁的诺曷钵也是带着皮裘帽，帽上插着锦鸡翅，和李丹瑶同色的褐红色撒松绿地织锦皮袍，腰间颈上挂满了绿松石玛瑙和珊瑚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