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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天冷道：“他是不是还说，如果不是因为我只杀武林人士，恐怕早已登上‘杀手通缉令’的榜首，我之所以不接庙堂之单，是因为我怕官？”

高行天和陆无归面面相觑一阵。

失者笑到前仰后合，得者狼吞虎咽。

即使父亲原谅了他，他也不能回去。

一人先道：“我从见过如此有趣的人。”

——找别的朋友？也不行，不能连累了他人。

“公然抗命？”

陆无归和高行天也在讨论。他们要选一条出境的路，金寒窗到了他们就要立刻出发，两天的等待是极限了。

对他来讲，什么东西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脾气如此，情绪如此，行事亦如此。

躲在“蚂蚁窝”的夜晚，他时不时就抬头撞上正当天的明月，那时他心里就在想，大哥，二哥，娘亲！我还好，你们好吗？

高行天略一思量，道：“你的意思是说……”

陆无归点头。

“杀他，只怕污了我的刀，我连借刀杀他都不屑。”高行天忽道：“你说杀手如果再雇佣杀手，那又如何，我们杀人就罢了，如果还做着中间人的营生？”

“都是些鼠辈，真正找我报仇的没有几个，大部分是听人怂和-图-书恿来刺探虚实的。不过王不破的灵通只针对两样，一为财，二为色，他不是惦记着谁家的宝贝，就是围着桑玉蹑的裙角转，怎么有功夫打探这些事情？”

“寇寿题没接手的任务，就是‘蚁王’委派给高兄的任务。”

高行天双手向后撑着，“你看他是饿了还是在发泄？总说有人生气就吃东西，此前我是不信的。”

这一带荒无人烟，溪水中鱼虾繁多，草鱼是肥大而美。高行天今夜捉了十一条上来，他已吃了两尾，还剩下九尾。

一个可爱的报复再加上摔砸水筒，金寒窗的气基本已经消了。

陆无归的话语斩钉截铁，寇寿题不接任务负气而走，紧接屈洒就找上了刚回窝中的高行天。陆无归在随后被征召，对其中明细深为知晓。

一人叹道：“小六，你说什么样的人最容易伤心呢？”

一人忧道：“也是，我们虽然杀人，但只伤人形体，不伤人心。”

“‘蚁王’加派守边的人手，巡边的任务跑不了他的一份，他就自然多留了心，辰组上周已经格杀了四个擅自闯入的散客。”陆无归又道：“‘蚁窝’加强守备，王不破逢人便说是和*图*书沾了你的光，说现在你的出手要价只怕比‘蚁王’还要高，来的人都是奔着你的赏金来的。”

陆无归一笑，“他实力也不弱，并且家财万贯。自然能打通进来，‘财气杀人’嘛。”

陆无归的表情很凝重，缓缓道：“因为他拒绝接手一个任务。”

两人说到笑点上，同时爆发，大笑不止。

就连他心中的愤恨也是。他恨高行天看不起他，但陆无归说高行天一直都是留三个人的饭食，他心中又有些感动。

没有人回应他。金寒窗的心更加空荡。

让人难做的事他不干，让金家难做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砰”的一下，“锦瑟伞”被弹到一旁，金寒窗一掠而起快如狸猫，他劈手夺了高行天的鱼，掠回时又拐带了陆无归的一份。

——可是又能去那呢？跟着两个杀手走江湖？看着他们杀人？那绝对不行！

每当看见月亮就想起了家。

天上繁星点点，月灿如轮。如果比照晴天的话，今夜就是晴夜。夕照溪像一湾绕来绕去的轻愁，浮着静隘的一层亮色。金寒窗掬水月在手，对月黯锁眉。他面对手中之月，更是对着水中的自己，这是一弯心月。

“和*图*书高兄，我不能推测‘蚁王’的任务内容，但是任务是按次序排的。一个任务不完成，下一个任务就不能下达。镇里每个人每年都要接受窝内公派的一件任务。”

“上次他说这话被‘蚁王’重责，不敢再说。”陆无归语带笑意，“他的全部家当都因为‘试炼’的押注而输光，对你看法不好也是正常。”

一人惜道：“可是他的心已经伤了。”

陆无归颇为苦恼，“可他明明是男人，不是女人。”

高行天一拍手，道：“对，女人，她们既伤别人的心，也容易被别人伤心。”

陆无归说话时眼神很亮。

陆无归看在眼里，忙道：“高兄切莫动气，杀他事小，坏了窝内规矩为大。”

一时间，金寒窗不知道是在看月亮还是在看自己。有些事情永远都纠缠不清，他把一捧水泼了。心里茫茫然的。除了茫然一股恨意也涌了上来。连救一个弱女子都难以做到，又折回到这里，让两个杀手嘲笑，他真是丧气极了。

金寒窗含恨而出嘴，带着两天的恶与饿，转眼已是连扫八尾。他对着最后的一尾，也是最小的一尾，收敛了目中凶光，叫道：“水。”

“‘财气杀人’寇和_图_书寿题？”高行天道：“我知道他，不过寇寿题已跟屈洒不和，几日前出窝了。”

高行天面上现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似嘲似笑又带点难以捉摸的冷。

金寒窗箍住竹筒痛饮起来。口张再大，也有兜不住的水泻了下。他不是在喝，已经是在浇。进寒窗喝干一筒水，随手抹了把脸，似乎很解恨，借酒浇愁，原来喝水也是一样的。

陆无归一拨，笑声未歇：“嗨，给我留点，高兄可是一直按三个人的份量捉的。你总不来，前天都给我吃撑着了，嗳，给我留点。”

金寒窗在溪边惆怅。

高行天道：“我刚回窝中，对此事确是不知。”

陆无归笑道：“现在你才信？你看他，刚才躲在伞下好像哭了呢。”

高行天道：“这样的人也能入窝？”

“他和‘蚁王’不和已久。”陆无归沉声道：“你可知他因何事出走？”

陆无归慢条斯理的吃鱼，他吃的很精细，一根刺一根刺的剔去才下口。有刺其实也烤酥了，他就像是在练习眼力，陆无归不忘道：“喝完不够，溪水也可以饮，很干净。”

高行天摇头。

——感激他作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只想利用我罢了。

喝光陆无和_图_书归的水，只是他小小的报复。

“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高行天浓眉微锁，眉心立起一条深长的皱纹，愤怒如刀的深纹。

一人醒道：“呃，女人？”

一人接道：“我们的话说得太过了吧，高兄。”

高行天严肃道：“你错了，他是女人中的男人，男人中的女人，人不可以貌相，你安能辨他是雌雄？”

他不光饿更是渴。陆无归用水换鱼。

金寒窗伏在溪边，心里想着，手上不停，几把抹完了脸。

“我知道。”金寒窗把竹筒砸在陆无归身边，走到溪水边洗脸去了。

他也想父亲，但是他闯了祸，连“武陵山庄”也发出号令要拿他。金家从来就没听命于任何一派，从没向谁低过头。

陆无归道：“也不是没有。我们‘蚁窝’就有这种人，遇到难杀的人就雇人行凶，简单的就自己动手。”

“王不破一向消息灵通，他说不少门派聚集在官道的驿站，正封了出境的隘口，扬言要捉拿高兄。他打探说数目有近百人，而且还在不断增多。”

金寒窗三下五除二就扫光了一串，他“噗”的一下吐出烤糊了鱼头，连“呸”几声，甩手将树枝掷向陆无归，嘴里骂道：“两个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