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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寒窗到门口，再次敲门。

厅内很静，金寒窗凝神细听就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好奇。

容曼芙应道：“公子谨慎，切勿逗留。”

金寒窗径自返回大厅。

金寒窗鬓角灰白，眼角褶皱，唇上颔下多了数缕胡须，他露出衣袖的手掌也被装扮得更加粗糙。

金寒窗想不到，也想不明白。

掌鸣、剑声不绝于耳！

门外有打斗之声！

容曼芙道：“韩先生不知何时已走了，公子进来无妨。”

他的鬓角也有这种香气。

武林好手的感官与身体的性能大大优越于凡夫俗子。不过，一味依赖身体和感官的武者也只是武林中的凡夫俗子。

金寒窗奇道：“你会易容之术？”

金寒窗倚墙想起陆无归告诫的一句话，“等得起的时候，你就一定要等。”他还有时间，不怕和对方耗。

金寒窗意识了唐表，一时间他的心中更乱。金寒窗转回身，看着桌上的大小药瓶以及匣中的缕缕长发，沉声道：“开始吧。”

甫看缠斗四人：持竿相士、长髯大汉、蒙面人和褐衣女子。

金寒窗想起等待的唐表，疑虑道：“街上不知出了什么事情。还有人等我，我先去街上察看。”

眼下与唐表失去联络，金寒窗准备返回曾老街：一等唐和图书表，二取兵器“锦瑟伞”，三等天黑杀人夜。

金寒窗一眼认出了楚红玉，心中撼动。

她们善良到面对羞辱、侮辱，也只用“行行好”“你们不能这样做”“求求你，放过我们吧”这样的词语去告饶。

“哦。”金寒窗木然道：“什么时候，他会在？”

得到唐表的回答，金寒窗那刻才安下心。

愤怒不让他思考。金寒窗只抓住一点，那就是一定杀了这个人，他不惜用最暴烈的手段将其从世上抹掉。

萍水相逢，恰如一镜。镜中皆是谭家的良善与不幸。

金寒窗走出玉荷楼，街上乱象完全平复。同心街的人流比往日减了一半还多，少顷便有五六成队的兵勇经过。

唐表选择此处落脚，肯定有其考虑。除去父亲金月游、母亲唐棠，金寒窗最信任的人就是唐表。两人从小玩到大，这种熟稔甚至超过金寒窗与两个亲哥哥的关系。

唐表叮嘱他：这条街属于他的一个朋友，绝对安全。有事情只管先躲到这里。

少年清秀的面目蒙着一层阴霾，容曼芙被这杀气所震慑，不由的松开了金寒窗的衣袖，怔怔道：“据说今晚他会在府上摆一桌盛宴，不知所庆何事。入夜了，他自然在府上和_图_书了。”

金寒窗不止回想起玉荷楼中的诸多细节，他更捕捉到了一种异样感觉。

这次寻到玉荷楼，金寒窗为掩人耳目，“锦瑟伞”也没有携带。暮望城与往日不同，他在青州更只有一次机会，绝对不能失手，金寒窗稍一思断，即同意。

容曼芙气喘道：“不在，往日不在，今日更不在。我非是骗你，今天是顾青天上任的日子，他身为步骑校尉，要负责封街查道的。金公子，你且听我一言，现下顾大人来了，皆传顾大人青天铁面，将此事交给新任郡守处置，不好吗？”

容曼芙喟息道：“只要是女子，还有不懂得巧扮妆颜的吗？”

金寒窗推门而入。

可是，金寒窗权当那些冰凉都是宽恕。

他在易容时，心情既是愤怒又是震惊，对易容的变化趋于麻木。现今走在街上，金寒窗揣着一颗忐忑不安近于杀手的心，他的感官开始敏感起来。

金寒窗心念既定，转身就走。

容曼芙的易容手法超出金寒窗的想象。

对方节奏把握得很好，若有若无，你若回头，他一定不在，你若不看，他就一定在。应对高明的跟踪，眼睛是不管用的。

金寒窗听得“啊呀”一声娇呼，赶忙回身相扶，并问道：“栾照在ｈｅｔｕshu•cｏｍ.coｍ府上吧？”

长街溅血，尸首遍地。人山人海的盛况早已不在，场中杀气纵横，正有四人缠斗不休，圈外尚有一名眇目老者缓步逼近。

金寒窗没有回头，他知道有人跟踪。

容曼芙正在梳妆台前打开一个匣子，台上摆放了一些药瓶。

金寒窗道：“多谢。”

容曼芙见他大步而去，急道：“满街张贴着你的画像，公子就不遮掩下面目。公子来时正逢顾青天上任，大家注意力都在街上。等人流散了，总会有人注意到你，小芙还算懂些易容之术，能够帮到公子。”

金寒窗穿出同心街，步入前清街。长风拂面，金寒窗新黏的“胡须”飘飞起来，他能闻到这“胡须”带着清香之气。

谭家和他挂不上丁点关系，谭小娘子未给过他半点好处，他与谭家的接触仅止于那天的倏然一面。

街上恢复正常，金寒窗却变成了一位六旬老者。金寒窗特意在屋中等了一会，见事件平定才下楼。

他带着一个秘密走就足够了。

唐表与金寒窗一入暮望，就携金寒窗直奔曾老街。在曾老街住了两天，金寒窗感觉此处氛围古怪，周围人对待他俩如同对待空气，那态度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

何况，他还有藏身之地。

如儿m.hetushu.com.com时一样，虽表面不忿，但他心底里是一向认同唐表的判断。

金寒窗挤在人群后面，对街上情况难以瞰窥。他眼睛搜了一圈不见唐表，就急冲上二楼，去寻容曼芙。

陆续有人不慌不乱的从巷口经过。四五人后，一个特别的人在巷口顿住了脚。蓦然对视，双方眼中都闪过惊奇之色。

那是一种类似丢了东西的感觉。区别只在于：丢东西是丢掉一种羁绊，而此刻是有人想和他建立起联系。

女儿香，英雄梦。香常在，梦易醒。

容曼芙还有话没说，情急之下一牵金寒窗衣袖，险被其大力拽倒。

这个态度固然好过纠缠盘问，但冷漠的让金寒窗不踏实。金寒窗私下问唐表：这条街为什么这么怪。

他要易的是掩饰之容，亦是暗杀之妆。同心街一刺过后，城内将是风声鹤唳，容不得他再大意。

——世间为何会有栾照一样的恶人？

此时，正逢居右禅要出手。此刻，有三颗石子破空呼啸而至。石子截住追击的三人，蒙面人与女杀手闪身逃亡。

可以说，能被观察到的部位都被掩饰了。

金寒窗径自奔向窗前，探指点破窗纸。他一瞄长街，整个人震住。

前方茶楼旁边是条小巷。金寒窗不露声色拐了进去，他依靠在巷口，低头和*图*书沉思，等待跟踪者。

他的眼神扫过迸裂的碎轿，倒伏的牌匾，昏厥的翠羽军士。关于场中人，他识得持竿相士和长髯大汉是暮望两大势力的主脑，他更猜得那眇了一目的威仪老者应是独眼候。

——曾老街。

容曼芙要留他在玉荷楼暂躲一时，金寒窗拒绝了。他此行来玉荷楼只是为了探听消息，并不是找人依靠，他不能让一个弱女子冒那么大的风险。

金寒窗觉出唇上、鬓角新易的发丝应是容曼芙新剪的秀发，由这相同的清香他想起容曼芙轻点在他额头、眼角、人中的手指。那指上沾着药水，药水清凉，伊人的指尖冰凉。他回味着那种冰凉，就像是容曼芙不赞成他去杀栾照的态度。

见金寒窗一脸怒容，容曼芙唤道：“金公子？”

——为了自身丑陋的欲望，就可以随意摧残他人？

金寒窗犹豫道：“那位先生？”

金寒窗旁观楼上，心寒若冰，喃喃自语道：“刺杀顾铁心！”

内里容曼芙喊道：“请进。”

飞在空中的香气，闻起来总觉得是个梦。

厅内人满为患。大群人聚在门口、窗口，他们抢在缝隙前面，大气不喘的痴看，神情像是被街上的动静吸住了魂魄。

两人从后院折回。其间陆续撞到惊慌失措的杂役、歌妓逃回玉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