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缠心结
第一章
“怎么样，选中了没？”她急切地问道。
沈南乔看着他拧眉认真工作的样子，笑了笑。偏说自己不忙，其实不过是想多陪陪她。
那时，父亲工作很忙，起早贪黑上班，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是很害怕，父亲交代要节省电费，所以屋内总是漆黑一片。
穆益谦拿出三张小纸条，分别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捏成纸团放在手里，说：“这里是我刚刚分析过的三支股票，一支在近期内会反弹猛涨，一支会反常下跌，还有一支几乎没变化。你来挑挑，看看会不会好运气选中上涨的那支？”
父亲的声音总是有点闷闷的，在电话里听来，一个字一个字像小时候玩的纸飞机，落下地的时候轻飘飘的。
“怎么还不睡？”他柔声道。
“爸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哦，好的，您也是。”
沈南乔“哦”了一声，往手机上随意瞟了一眼，说：“你买了？”
穆益谦一怔，转过身来看她，抚上她的脸：“害怕什么？”
父亲是个寡言少语的人，连吃饭都是低着头。小时候，沈南乔看见邻居家的孩子跟爸爸笑闹撒娇的时候，会觉得很奇怪。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爸爸应该是严肃不说话的存在。m.hetｕsｈｕ.cｏm.coｍ
“我先去洗个澡，乖乖地睡觉。”
沈南乔笑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话。也许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太炽烈，让她觉得自己太幸运，幸运得有些不真实。
有一回剧组一个男演员的老婆带着孩子探班，她竟然在一旁跟那孩子玩水枪，弄得整个片场的人都闹腾了起来。还有，前段时间陈航的表妹过来看他，芳芳竟以为是他的女朋友，八卦了许久之后才知道，那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弄得在场的人都狂笑不已。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这些事，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听见门外传来钥匙声，知道是穆益谦回来了。穆益谦轻轻走进房里，床头的小灯还开着，见沈南乔背着身子对着窗外。
但在这一刻，他有些分不清了，似乎急切地渴望得到什么，有些事也不想去做了。
“都挺好的，您呢，身体还好吗？”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了。”
她摇摇头，不答。穆益谦见她紧紧地抓着一块老旧的枕头套，像往常一样。她说过，要是晚上不抓着这旧物就会睡不好，他总是笑笑，像对待小孩子一样温柔，把她抱在怀里。
两人都沉默了几秒m•ｈｅｔｕsｈu•ｃｏｍ.ｃｏm，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还是沈建业先开口：“那，你早点休息吧。”
突然，沈南乔看着黑屏的笔记本，郁闷地叫了一声，穆益谦转头看她，问道：“怎么了？”
他心里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是自己的心事被人道破了一般。一瞬间，他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曾经的，现在的，以致于他突然间分不清现实。一直以来，他都只是告诉自己，要尽力让眼前这个女人爱他，所以他必须更爱她。
从此她就养成了习惯，仿佛要抓住才有安全感。
穆益谦看她这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笑了笑，说：“要不我帮你测测，看你运气是不是真的不好？”
沈南乔微微睁开眼，对着他笑了笑。她的眼里氤氲着雾气，静静的笑蔓延在她的脸上。
陈航笑笑：“正在考虑呢，这股市里变化大，还总跟人来反的，你买进它就跌，你一抛它倒涨了，古怪得很。”
这个周末，她和穆益谦难得都在家。饭后，沈南乔将笔记本放在膝盖上，然后悠闲地躺在地毯上边吃零食边看剧本。穆益谦坐在她旁边，将笔记本放在檀木矮几上，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沈南乔从小就帮着做家务，刚开始刷碗的时候和图书，因为手小握不住，碗筷总会滑下来，一听到瓷碗摔碎的声音，就会很害怕，吓出眼泪来。有时候也得帮着父亲洗衣服，因为不够高，只好站在小板凳上，将手伸到池子里学着父亲的样子揉搓。
剧组的人在一起两三个月，彼此感情都十分融洽，李芳芳是全组人的活宝，没有她在的时候，就没人敢来找沈导。沈南乔对着镜头一皱眉，大家就惴惴不安的。一有芳芳在场，大家就没大没小地跟她闹，有时候连带着也开起沈南乔的玩笑。
她忍不住笑着瞥了他一眼，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她跟着他站起来，撒娇地赖在他身上：“今天你做饭吧，我还没吃过你做的饭呢。”
沈南乔倒是来了兴趣：“怎么测？”
拍摄接近尾声，再拍几场估计就可以杀青了。陆怡进步很大，沈南乔对她的表演越来越满意。
穆益谦浅笑，理直气壮道：“我会赚钱啊。”然后扫了一眼地上的零食，“不然怎么养活你啊。”
“还行。”
沈南乔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和从小相依为命的父亲总是无法亲密交流。似乎是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习惯了沉默，到后来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穆益谦笑了笑，亲亲她的眉毛：“谁说不好，我和*图*书穆益谦看上的女人，运气当然好了。”
“怎么，不好吗？”
陈航正了正身子，坐起来：“无聊，看看股票。”
沈南乔十分喜欢这种氛围，仿佛置身于家中，欢喜随心而至。在片场休息的时候，沈南乔看陈航拿着手机在那儿玩了半天，陆怡也围在旁边看。她凑过去笑着说：“你们在干什么呢？”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个隐秘的心结，
“怕你会离开我。”
“行，我试试。”沈南乔仔细选了很久，挑了中间那个。打开纸团，上面写着“中恒”两个字。
他坐在床边，不禁俯下身来，轻吻着她的眉心。
穆益谦看了纸条，皱着眉，故意说道：“哎，这个，有点……”
“电脑中毒了。”沈南乔一脸愁苦，没好气地说，“最近我运气特别差，拍戏的时候老下雨，看个资料也会碰到机器罢工。”
沈南乔心里一阵疑惑，因为父亲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她，更何况现在已经这么晚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起，每次都会莫名紧张。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不会吧，作为21世纪的男人，你竟然不会做饭！”沈南乔故意怪声怪气的，像教训小孩子一样，“你说说，https://www.hetushu.com.com你都会干些什么。”
他不知道，小时候她因为害怕一个人在家里睡，总是抓着父亲不让他去上班，后来父亲只好等她睡着了，才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拿手边的枕头套让她抓着。
叫沈建业。
穆益谦刚转身，就突然被沈南乔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把脸贴在他的背上，声音微弱：“我害怕。”
这答复，直让沈南乔翻了一个白眼。
因为不敢跑去楼下的公共厕所，常常会憋得满头大汗。晚上突然醒来的时候，脑子里会有无数画面闪过，都是故事书里才有的巫师鬼怪，她经常忍不住呜呜大哭出来。
“我不会。”
过了几天，沈南乔给父亲打了个电话，两人像往常一样寒暄了几句。听父亲说起近况，她说等过些日子忙完了，就回去看他。父亲也只是淡淡地答应，听不出太大的悲喜。
就是因为这样，后来才会在一个人看电影的时候，当电视机里传出声音时，黑沉沉的屋里仿佛才有些生气，让人不再那么害怕。
父亲沈建业的电话打来时，沈南乔正好收工回家，一个人走在车水马龙的长街上。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爸爸”两个字，像是流浪汉在暗夜里抽着烟，烟头上闪着橘黄色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