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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亦皱起眉头来特别可怕，许欣从未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低头不语，同时用眼睛往下瞟过穆益谦，似乎带着欲言又止的一丝苦痛。

“爸妈都在外省开会，你出事的时候没联系上他们，我刚刚已经跟他们打电话说了，让他们别担心。”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放心，他们一忙完就会赶回来的。”

“好，你先休息，我回家叫张嫂给你收拾点东西送过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小妹不是会开车吗？”

这个“也”字，她说得特别轻，可穆益谦还是听出来了。他宽厚的手掌贴住她的后脑，到轻轻推到自己的肩上。

他走过来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把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里，看着她的眼睛说：“这些年小妹一直在美国，我和父亲早当她是一家人了。我一直都拿她当亲妹妹照顾，所以她难免会对我比较依赖。”

沈南乔被他一问怔了半天，许亦很少开口叫她“南乔”，这一声，像是掺杂了许多百转千回的情绪。但是，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不管何时何地，她都能坚定地回答：“是。”

“芳芳！”沈南乔突然柔声叫她，那头的芳芳一怔，又听她说道，“谢谢你。”

“南乔，电影的样本我寄到你公寓去了，我还把电影送去今年的电影节了，听说他们那边的评委看了都特别赞赏，估计这两天就会有消息。我现在在这里着手一些宣传的事，明天就回来。”

她应和图书约来到他自己经营的咖啡厅，许亦坐在包间里，背着灯光，脸上的表情一明一暗，让人看不真切。他见沈南乔走过来，忙掐灭手上的烟。

随后许亦去办住院手续，而穆益谦和沈南乔则到病房探望许欣。她脸色苍白，干涩的嘴唇有些龟裂，额头上缠着白纱，小小的脑袋陷在白色的枕头里，惹人怜惜。

许亦笑着说：“都忘记当面恭喜你了。真想不到，你一声不响地跑出国，回来就换了个身份。在电话里听你说你结婚了，可把我吓了一跳。”

许欣见他们紧握彼此的手，一眼瞟过沈南乔手上的婚戒，心中顿时传来痛楚，她微微转开眼，看着许亦说道：“哥，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穆益谦和沈南乔也走了出来。隔着病房门上的长方形玻璃，沈南乔不禁转头往里面看了一眼。许欣长发散落，铺在一片白色床单上，她痴痴地望着窗外，星辰般的眸子里，似有泪光闪烁。

是的，很痛苦。

沈南乔冲他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许欣的眼皮动了几下，微微转醒。她慢慢地睁开眼，看到眼前有模糊的影子，是穆益谦，心里一激动，大颗大颗的泪水夺眶而出，挣扎着支起身体。

“小妹，你感觉怎么样？”沈南乔走上前，笑了笑。

是的，很爱很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爱上的，却知道，她很爱他。

晚饭后，穆益谦回公司处理一些公事，沈南乔打和图书了个电话给芳芳，本来想找她出来聊聊，可她却已在外地。

许亦推开病房门看到眼前这情景，也不禁一愣。他转头看了看南乔，见她眉间隐有忧愁，心里一震。忍不住再次看向穆益谦，手握紧成拳头。

许欣脸上表情淡淡，闪过一丝失望，无奈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何必告诉他们呢。”

“南乔，有我在，你不会再孤单了。”穆益谦温柔地对她说道。

服务员端了咖啡进来，轻放在他们前面，又退了出去。许亦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沈南乔瞥到他眉间有一瞬间是紧皱的，但旋即又舒缓开来。她一回神，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当听说他们已经结婚的那一刻，心绞痛得如同要死去。

“你这丫头，突然这么客套，还真不习惯。”

“我也没想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感觉什么都不真实。”

芳芳果然被她吊起了胃口，急切地问道：“什么喜事？快说啦。”

沈南乔笑着说了再见，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刚挂断电话，又接到了许亦的电话，他约她出来，说有事跟她说。

她怔了一下，转过来看他：“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这丫头突然发什么疯，听说她是醉酒驾驶，从酒吧里喝得不省人事出来，开着一百多码在大街上飙车，一口气就撞在了护栏上，连气囊都差点蹦出来了。”

“好啦，等你回来再说吧，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益谦哥。和*图*书”

她打从心底讨厌这种气氛，沉闷又静默，似曾相识的一种惧怕。沈南乔拿出钥匙开了门，走到客厅的时候，穆益谦突然从后面叫住了她。

穆益谦赶紧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轻声道：“慢点。”

小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苍白的脸上挂着两行眼泪，突然扑到他的怀里，头疼得厉害，不禁抽抽搭搭地哭了出来。

“医生正在抢救，还不知道具体情况怎样。”

就在这时，手术室外的灯灭了，三人见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都焦急地走上去询问情况。医生摘下口罩，说道：“放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手臂上有些外伤，眼角膜也受到刺|激，已经都做了处理。不过有些轻微脑震荡，要留院再观察几天。”

许亦笑了笑说：“好久没听你唠叨，还真有点想念。”

她扯出桌上夹在水晶牌子里的一沓宣传单，往他手背上一拍：“讨打是不是？”

沈南乔和穆益谦行李都没来得及放下，就飞奔赶到医院。许亦正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看着门口“手术中”的红灯来回走动。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问题有多愚蠢。如果不爱，又怎么会结婚？她怎么会轻易答应一个人的求婚？

沈南乔在身后见她紧紧抱住穆益谦，心里有些异样，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他们关系好，毕竟一起在美国生活了这么多年。

昏睡中的许欣突然喃喃着穆益谦的名字，沈南和*图*书乔心里突然一怔，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许欣脸上似有愁苦。她不禁微微转头，瞥见穆益谦正皱着眉头，凝视着许欣似乎在想些什么。

沈南乔听着穆益谦的解释，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因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在美国读书时过的举目无亲的日子，所以这笑里更多的是安慰自己的苦涩：“我知道。其实，她也很孤单。”

沈南乔见桌上的玻璃缸里已有一堆烟头，坐下来轻斥道：“怎么抽这么多？说起小妹来倒是一板一眼，轮到自己的时候，不也一样不会照顾自己吗？”

“你还好意思说，没什么大事你能躺这儿？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任性，一个女孩子大晚上喝这么多，何况喝了酒怎么还能开车？随随便便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以为好玩啊！”

穆益谦听完，心里一怔。

“谢谢医生了。”听医生说没事，三人才将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看着电梯上不断上升的红灯，两人都沉默无语。“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穆益谦走了出去。沈南乔落后几步，看着他沉默的脊背，有种不安。

许欣淡淡地点头，问道：“爸爸妈妈呢？”

“小妹，医生说要住院观察几天，我还给你找了专门的看护，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许亦心疼地看着妹妹。

“那你先忙吧，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一件喜事，到时候可别吓着了。”沈和图书南乔本来想告诉她自己已经结婚的事情，可想起她八卦的性格，只怕她这边还没准备好宣布，结婚的消息就已经满天飞了，想着过些日子告诉她也无妨。

而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从她看穆益谦的眼神里，就知道了。

眼前一片空茫，他仿佛望进了茫然的未知中，可声音又是那么坚定，像对自己说的：“我们，都不会再孤单了。”

穆益谦见她这样看着自己，心里微微一怔，转头抬眼，见沈南乔脸上有一丝怔忪，不由得心里一跳。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微凉，他关心地看了她一眼。

芳芳的声音有些激动，沈南乔不禁笑了笑。其实芳芳才是真正的工作狂，做起事来总是活力充沛。

“还好。”她轻声道。

沈南乔和穆益谦刚下飞机，就接到许亦的电话。他紧张急切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吓了他们一跳：“小妹出车祸了！”

“打都打了，还问我是不是。这什么逻辑啊？”

“许亦，小妹怎么样？”穆益谦皱着眉，着急地问道。

穆益谦放开许欣，许欣这才发现，沈南乔一直在旁边。她抬了抬眼，看着沈南乔浅浅一笑，不明意味的，仿佛带着某种冷漠与恨意。沈南乔心里突然有点恍惚，莫名的愁绪浮上心头。

许亦看着她有一刹那失神，话到嘴边，又还是咽了下去。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终于问出口：“南乔，你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