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溯爱
第六节
言溯推开他，高瘦的身体整个儿在抖，仿佛心中恐慌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一贯澄澈又坚定的眼眸到了这一刻，全是说不出的无助与迷茫：
嗓音很干，苍茫而嘶哑，就像他的灵魂已经苍老，已经凋零。
言溯突然面无表情地迈开步子，还不离开。他在山洞里疾步走动，手电筒光飞速在洞内扫过，眼睛的速度更快，把每一寸模糊的影像都刻进心里。
里德上前箍住他往外拖：“S.A.，你不要这样，你忘记你对生命的态度了吗？走！”
可下一秒，她飞快拿手背蹭去泪光，吼着下命令：“把他拖出去！”
言溯缓缓抬起寂静的眼眸，默了良久。
炸弹上红色的数字飞速消减！
言溯睁开眼睛时，在医院的病床上。狭窄山洞里爆炸的余震，洛佩兹专业的一击，给他头部留下不小的脑震荡后遗症。
她和同行的里德妮尔一样，和言溯合作太多太熟悉。印象中，www.hetushu.com.com他永恒而没有悲欢，那样坦然，那样从容。她从没见过他如此不像他。
言溯掀开里德的手，双手紧紧抱着头，像一只失去眼睛的重伤的狮子，不安又急躁，飞速在狭窄的山洞里走来走去，仿佛无处可以安身，无处能给他安抚和平静：
上天，求你了……
“GOD！PLEASE！”言溯骤然爆发一声怒吼，手电筒猛地大力砸向石壁，哐当炸的稀巴烂。
可这样的人，即使是痛苦，也是安静而不动声色的，像夜里的潮水，无声无息。
“你奶奶，还有海丽、斯宾塞，他们都很担心你。”班杰明微微叹了口气，“S.A.告诉我，你还有哪儿不舒服？”
看得人心惊肉跳，他却感觉不到疼，再度疯了一样抓起手电筒找寻线索：“有海鸟来过，涨过潮水，海洋滞潮的垃圾……”
性幻想一案因为恶劣的虐待行径和幼和-图-书龄女童的虐杀引发了广泛的社会关注，警察的迟迟未破案也招致大量媒体质疑和民间非议。而就在今天，有人向CNN公布了BAU小组的嫌疑人画像和名单。
里德蓦然明白了言溯的想法，跑上前拉扯他：“S.A.，你不想活了！法证人员已经尽力，只剩三十几秒，来不及了！”
“骗子，伪君子！”
推门进来的洛佩兹听到这话，差点儿又掉眼泪。
虽然面容虚弱，但无疑又变回了之前那个永远彬彬有礼的绅士，涵养与家教俱在。
于是，示威者白条红字拉着横幅：
言溯坐车到达警局时，门口聚了一些和平示威的人群。
洛佩兹和Rhied看着言溯走进换衣间，背影消瘦，一时也无言；他看上去像没事了，可又像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消失了。
时间只剩10秒，里德和史密斯立刻上前拖言溯。
“这里……”他抬起食指，点了点心窝，一下一和*图*书下，茶色的眸子隽永而死寂，“疼。”
脑袋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处理着他眼睛看到的一切视觉印象，可时间一秒一秒飞逝，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目光凌乱而紧张，却死都不肯放弃，再次举着手电筒寻找。
周围人惊愕地睁眼，死一般寂静。S.A.YAN，从未如此暴怒而情绪失控过。
可言溯这让所有人瞠目的失控，也只维持了几秒。
他忽然平静了，双臂缓缓垂下，深深低着头，声音更低，像被打垮了，又像在哀求，很轻很轻：“God，Please.”
给头顶换了纱布和药膏后，班杰明道：“S.A.，你这是第五次经历爆炸。体内器官组织的创伤不是仪器能检测出来的。今后哪怕有一点儿觉得身体不对的地方，都必须立刻回医院检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一生的处变不惊和淡然自若，到了这一刻，尽数崩溃。
他听不进任何人的和_图_书话，他是不要命了，没希望了，固执地，沉默地，渐渐手指颤抖地，检查着山洞里每一个可能的疑处和线索。
他不肯走，怎么能走？
“不能走，爆炸了就什么痕迹都没了！欧文为什么选这个位置，他想说什么？他和Ai一定留了线索。在哪里？没有，都没有！”他不作停歇地低声喃喃，仿佛停一秒就会空虚，就会惶恐；话语不停，说出的单词都在颤抖，在惊慌。
里德怔住，眼眶竟湿了。
只是，脸色一寸一寸僵硬冷寂，像原本侥幸却希望破灭的心。00:00:39
“她在哪里！”他悲愤喊着，一脚狠狠踢向石壁。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我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采取什么态度。”
三人交换眼神，良久不说话。最终，妮尔说明来意：“S.A.YAN，警方拿到搜查令，已经去你家搜查了。”
“S.A.！撤退！”妮尔特工朝他喊。
妮尔反而不知https://m.hetushu.com.com接下来该说什么，沉默了好几秒，才道：“S.A.YAN，FBI正式要求你同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
洛佩兹嗓子发酸，眼中一下就涌出了泪水。
给他检查包扎的，是家庭医生班杰明。
“他的身体还不……”班杰明医生话没说完，言溯已掀开被子下床，平淡地看众人一眼：“请等一下。”
“地理坐标、经纬度、海岸图形、洞穴隧道、数字、名字、字母……都不是！都不是！他们想说什么？密码！密码！在哪里！for God's sake！”
病床上，言溯眸光转过来，淡淡笼在妮尔身上，没有生气，还很配合，点了点头。
言溯脸色苍白，浅茶色的眼眸望着虚空，没有任何反应，不知听了没听。
“去死，下地狱！”
昏暗山洞中，他的侧影，那么固执而隐忍，沉默而无声，撑立着。可那具躯壳里，分明有什么垮塌了。
洛佩兹一狠心，抓着枪托狠狠砸向他的后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