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拍卖
她的声音里有极力克制的颤抖，还有呜咽压抑的破碎声响。
为了配合身上贵价的裙子， 周尤今晚穿了平日很少尝试的细长高跟。
没等江彻回答，她又继续说：“我小的时候都不知道华尔兹是什么，学校里日复一日放的只有广播体操。
好在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没有什么不适，她带上感冒药，等吃完早餐过半小时，再吃一次。
周尤面不改色地摇摇头，抱歉道：“我昨晚呆了一会儿就走了，没看到后面的拍卖。”
她顿了顿，打开微信。
江彻没理。
江彻没在意，看她踉跄两步勉强站稳，他习惯性地刮了下嘴唇， 唇角往上翘着。
发泄完一通，她冷静了些，目光疏离地望了眼酒店璀璨炫目的大厅，她问：“江总，你小时候念的什么学校？学校里会教跳华尔兹对吗？”
当第一个吻落在耳畔的时候，周尤终于忍受不了了。
“……”
“一千五百万一次。”
“……”周尤妥协，“江彻。”
说着，她坐回自己座位，继续工作。
江彻又问：“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江总发来一条新消息。】
“叫我江彻。”
还有人在争辩，“肯定不是，不都说了吗，他入场的时候有被拍到照片，穿的根本就不是这件衣服。”
周尤背脊微僵。
周尤恍若未觉，边往后退边说：“……江总，拜托了。”
“五百五十万。”
群里聊得火热，过了很久江彻才冒头。
周尤脑袋乱糟糟的，边整理历年圣诞节的活动策划边走神，都忘了刚接的热水很烫，不小心端起来喝一口，舌头被烫得没了知觉。
赵洋：【哈哈哈哈哈赌一辆车，这逼绝对是拍了送给鱿鱼妹妹的！】
回家的时候，周尤浑身打颤，寒意从脚尖往上窜。
不知和_图_书是为了应和此间的静默情绪或是其他，悬在天边将落未落的沉闷暴雨顷刻间倾盆而下，雨声密集，间或夹杂闷雷，积存于地面的热气腾腾向上。
江彻掐着点，在最后一分钟进场。
紧接着三个人都收到了同样的微信提醒：你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陈星宇：【@江彻兄弟，可以啊！豪掷千金拍钻石项链，你可别告诉我是送给你妈的啊。】
一寸寸地延伸往下，眸光肆无忌惮。
都特意提起来了，没放在心上？
周尤很少见他笑，大多时候，他都喜欢摆出一张全世界欠我钱的臭脸， 稍不如意，似乎就会直接上前教你做人。
江彻心里那点儿不舒服一扫而空，无所谓道：“小事。”
周尤眼神冒着泪花，悬在眼睫上一直没有落下，有些楚楚可怜，又有些倔强。
听完陈星宇的转述，他火冒三丈。
苏盈夸赞漂亮的那条项链出场很晚。
当然，即便是想出力，这下半场拍卖，也不是谁都能进。
“你没必要躲我，上次那一巴掌，我没放在心上。”
久违的尤加利香在夜里涌入鼻腔，周尤连大气都不敢出。感觉他的唇贴得很近，在耳边暧昧摩挲着，呼吸湿热，唇瓣又凉。
江总：【广播体操怎么了，小学我跳过雏鹰起飞，中学跳过放飞理想，我还看我侄子跳过七彩阳光，你不要对有钱人误解这么深好吗？】
从茶水间接热水回来的时候，有人喊她，“诶诶诶，Zoe，你昨晚不是去《零度》的慈善晚宴了吗？”
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不爽。
“江总，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只想好好工作，过平凡普通的日子，哪怕就是平淡得像白开水都没关系，我真的不想给自己找刺|激，你懂不懂！”
和-图-书
“六百万。”
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江彻还病恹恹的时候，就听陈星宇原封不动转述两姐妹在病房内的聊天。
舒扬：【卧槽来真的啊，这还没牵上手也没打上炮出手就是上千万，江总你也太壕了吧，没被下蛊？！】
不知道为什么，小E总觉得这像是欲盖弥彰，那条价值一千五百万的项链，很有可能就戴在她的脖子上。
等她江彻怀里挣扎出来的时候，头发凌乱，裙子也被弄得皱巴巴的，眼睛红红。
她正伸出半截小舌，用手扇风。
“一千万，这位先生叫价一千万。”
好半晌，他问：“周尤，你就没有其他话想跟我说吗？”
见他来，本来意兴阑珊的苏盈终于提起点精神，她还算识趣，见江彻气压很低，没有问东问西追根究底，只递给他一张拍卖名目的单子。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总之，你要找女人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你们的游戏，我真的玩不起，也不想玩。
嘉柏的每一个早晨都很忙碌，耳边都是键盘哒哒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
可能是说谢谢的次数太多，话说出口，显得敷衍又公式化，没什么诚意。
这句道谢听起来就真诚多了。
不断有人举牌，拍卖师依次报出价格。
江彻想说些什么，周尤又打断。
“我没有。”
周尤没接话，只垂眼道谢，“谢谢你，江总。”
江彻盯着她，从发丝到眼睫，从鼻梁到嘴唇，下颌，脖颈。
城市琳琅光影在雨幕里和她的背影 都模糊成了浅淡光晕。
毫无防备地，江彻忽然上前按住她的肩。
“江彻，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不是都有女朋友有未婚妻了吗？我真的真的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了！”
江彻看得走神，周尤却冷不丁说www.hetushu.com.com：“那…没什么事的话，江总，我先走了。”
有人打量他，有熟悉的人上前问他，他不说话，只自顾自开了间房，洗澡，换衣服，有条不紊。
“江总，你先放……”
当价格来到八百万的时候，他忽然拿起桌上牌子，举牌的同时直接叫价，“一千万。”
喊完这声，两人再次陷入僵持状态，谁也不说话。
晚宴下半场是慈善拍卖，大多数人都是来凑上半场的热闹，到下半场要出钱出力，就没了踪影。
周尤已经转身，就像没听见般，继续往路边走，甚至连步伐都在加快，躲避意味明显。
要知道前段时间同样是Helen展出拍卖的49克拉心型鸽血红也不过拍出了一千六百多万，这条三十多克拉的，千万出头已经顶格了。
“衣服可以换的嘛，他这项链是不是拍给女朋友的，他女朋友也还蛮漂亮的，你看这裙子，Chic的限定款，我听说那个陆七七上次参加首映礼想借这套还没借到呢。”
“一千五百万两次。”
江彻没讲话，拍下这条项链就起了身。
好不容易来了个真正值钱的东西，台下的人终于有了点热情。
她用细长高跟踩了他几脚，不知道踩没踩中，反正幅度很大地开始挣扎，也不管痛不痛。
“一千五百万三次，十三号拍品成交！”
周尤顿了顿，目光下移至电脑屏幕。
“昨晚那个项链是不是江星的江总拍了啊？我说是，她们非跟我杠，你看这个侧身照，明明就是那个江总嘛。”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广播体操再怎么练习，也永远都配不上华尔兹。”
洗完热水澡，她给自己煮了姜汤，睡觉前还扒拉出药箱，吃了两颗感冒药。
闷热夜风将周尤披散的长发吹起，她时不时就抬手hetushu.com.com去捋头发，心里还在想措辞。
“我让你等等。”
江彻可以任性地折腾自己，生病一躺躺大半个月，可她，连病都生不起。
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开口闭口就造谣别人是鸡，这种素质上什么大学？
周尤没吭声。
周尤的个性他还算了解，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觉得周尤妹妹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跟人争执。
周尤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出了酒店， 她终于可以用力甩开江彻。
这条项链成为了当晚慈善晚宴拍价最高的竞品，当晚狐朋狗友们就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在群里轰炸。
有些东西本不值钱，却因为人情和面子，被拍出了很高的价格。
刚刚他脸上挂着的笑这会儿已经荡然无存，还能心平气和说出这句话，似乎已是隐忍又隐忍。
小E没有参与她们的八卦，不过电脑界面打开的，也是昨晚《零度》慈善晚宴的新闻。
江彻打量她，唇边挂着的笑越来越淡。
“干什么，我吃人？”
苏盈有点不敢相信，“江彻，你……”
“Zoe你快说说，是不是江星那个江总拍的？”
众人侧目。
东西一样样被展出，一样样被拍走。
忽然笑起来， 周尤还不太习惯，她往后退了两步， 心里毛毛的。
虽然她感觉，这应该不是送给她的，但心底莫名地，还是升起了一点点小雀跃。
江彻扫了眼，就随手扔在旁边。
夜晚空气里满是静止的沉闷， 浓云蔽月， 似乎有一场雨将落未落。
苏盈惊讶。
周尤略感不自在，默默别开话头，“对了江总，前段时间我妹妹的事情，多亏你帮忙了。还有…她同学已经过来道歉了，真的很谢谢你。”
路上人少， 零星三两都行色匆匆，可能是怕不走运， 赶上这场瓢泼大雨。
江彻回到晚宴现ｈｔtｐs://ｍ•hｅtｕshu•com.cｏｍ场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
她边啃着苹果，边偷偷打量周尤。
江彻一次抬了两百万，还有人跟他竞价，他再次举牌，“一千五百万。”
“第十三号拍品，Helen33.28克拉鸽血红钻石项链，该拍品出自钻石世家Helen，镶嵌有21颗红宝石，共重33.28克拉，评级均为顶级色泽鸽血红，项链主体另有共重64克拉的顶级白钻，极具收藏价值，起拍价五百万，加价幅度五十万。”
周尤不敢抬头。
“好的，一千零五十万！”
丽思顿酒店在星城中心地带， 从酒店出来，满目都是簇簇高楼， 窗格外眺出万家灯火，整座城市被映衬得琳琅闪耀。
从这么一件小事上都可以看出，她和江彻的距离就像隔了一条银河那么远。
经行的车疾驶着， 速度很快。
还有那么多工作，还要赚钱，还要照顾周琪。
江彻不知道在想什么，凑近了些。
江彻站在那，没有动。
江彻一直沉默着，感觉只是来坐一坐。
江彻：【关你们屁事。】
“六百五十万。”
江彻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掰过来，正面对着自己，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腰，随手就将她按在路边的高大梧桐树上。
她的声音轻柔，在细密雨幕的背景声中听起来有些不太真切。
夜色下，脖颈间那一片雪白肌肤更是明晃晃地扎眼。
“等等。”
苏盈看着单子上的13号拍品，随口说了句，“这条项链挺漂亮的。”
周尤今天穿了件薄薄的高领毛衣，遮住了脖颈。
酒店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她路都走不稳， 被江彻拉着， 根本不敢大力挣扎。
见她躲闪，江彻笑意稍淡，眉毛上挑，问了这么一声，还是能听出，他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