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黄昏之钟
第八百二十三章 赫尔梅斯的阴云
“他们……不太像是神罚军。”
尽管天上仍飘着小雪,但对北境来说已经算是个好天气了。
毕竟负责留守北境的队伍基本都是老兵,有的比他还大上一二十岁,如果不是参加了初等教育普及班,这个班长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当。望着那些曾经的邻居街坊、大叔大伯,钉子也只能笑笑而已。
“不是他们还会是谁?”之前的那名老兵不悦地嘟囔道,“寒风岭早就被陛下遗弃了,能从那个方向过来的只有赫尔梅斯,我倒是小看了他们。”
秋季的那场阻击战直到现在钉子都刻骨铭心,一闭上眼睛,他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那名身穿红色长袍的年幼|女子。当时他就是在这座碉堡之中,目睹了她的死亡。即使明知道对方是敌人,是教会的纯洁者,但其在弹雨中挣扎的景象依然让他倍感难受。如果不是铁斧的命令和对陛下的报效之情,他恐怕已经离开军队,再次回到他的本职——一名矿区蒸汽机操作
m.hetushu.com.com手上去了。
“班长,炉子里快没柴火了,我去地里搬些来。”一名年纪跟钉子相仿的士兵说道,他指的柴火就是那些曾用来固定铁丝网的桩子,“不然之后接班的小组又要怪我们光用不补了。”
“也不是审判军……他们不仅没穿盔甲,连衣服都没几件完好的。”钉子举着瞭望镜,心中讶异不已,“天哪,这些人是怎么走下山来的?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群难民!”
“至少还在一千米之外。”钉子望着可疑目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奇怪,有些不对劲……”
钉子百无聊赖地擦拭着手中的枪管,偶尔才会用瞭望镜向绝境群山方向望上一眼——这个频率随着驻守日期的增长而不断降低,到现在,他差不多一天只会看上两三次,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养护火枪,以及和同伴闲聊了。
保养武器是个细心的活,每隔半个月左右,他们就能领到一根拇指大小、
和*图*书用硬皮纸包裹起来的“油棒”,听说来自肥皂厂用剩下的废弃油脂。需要用时,先得把它烤热,再涂抹在专用的双头刷上,后者一头大一头小,刚好能插入枪管与弹巢中。以前每个班才会配备清理工具,如今无冬城的厂子和工坊越来越多,刷子也成为了枪支的配套物品,几乎人手一个。
后者吹了声口哨,“是,头儿!”
“难道教会派审判军来送死了?”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如果只是普通的审判武士,绝对没可能在机枪碉堡的交叉火力下冲到他们面前。
钉子也知道对方说得没错,一开始营地里还留有五百人,按照铁斧的要求,继续驻守在寒风岭山脚下,以防备教会的垂死反扑或是邪兽的入侵。不过预想中的敌人一个都没出现,大概是上头认为局势不会再有大的变化,守军也陆陆续续地撤走了两百多人,剩下的基本只以巡逻队的方式,轮流待在碉堡里监视西北方的动向。
他怔了怔,和_图_书随后大喊道,“等等!”
当然,如果没有篝火可用,放在怀里或含在嘴中同样能焐热油棒。尽管第一军明令禁止食用这种废弃油脂,但仍有士兵会在分发干粮时,偷偷抹上那么一点,当作调味品吃得津津有味。
钉子回过身,拿起瞭望镜朝雪地尽头望去,目力所及之处依然是白皑皑一片,仿佛永远不会发生变化一般。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附和。
“头儿,距离?”
钉子提着长枪,带着自己小队的人员下了碉堡,围着塔底组成排枪阵,将枪管架在了覆满雪花的沙袋上。由于壕沟已被积雪填实,他们也只能收缩阵线,辅助重机枪火力点进行防守了。
就在他打算把手枪也取出来擦一擦时,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两三个黑点,在洁白的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
“呜呜呜呜——”随着号角声传遍原野上空,整个营地顿时沸腾起来。
“是教会的人?”有人问道。
“我去让他们停下来!”钉子头https://www•hetushu.com•com也不回地说道,“否则其他班组一定会开枪射杀他们的!”
“不会又有一大堆怪物般的战士出现吧,这次我们可没火炮营支援了。”
“吹警戒号!有人朝阵地靠过来了!”
“也有可能是伪装成难民的神罚武士。”老兵耸耸肩,“喂,你去哪?”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士兵立刻停下了脚步,其他围着火炉的人也呼啦一下聚拢过来,“有情况?”
虽说如今仍然留在第一军,钉子还是决定调离机枪组,转为保护机枪手的观察员。明知道自己的行为颇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可他始终没办法跨过心里的那一道关卡。
他犹豫了下,最终答应了那名士兵的申请,“你一个人搬起来太慢,再多叫两个一起去吧。”
“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们在雪地里也能撒丫子乱跑。”老兵吐了口唾沫,“要么不|穿盔甲,要么就给老子乖乖陷在坑里当靶子。”
将拆散的部件依次组装好后,步枪又变得亮闪闪起来。他扣www•hetushu•com.com了几次扳机,确认空枪击发正常,才将视线重新挪回阵地之上。
钉子用领口的毛毡擦拭了一遍镜片,再次望向西北方,这一回,黑点变得更多了些。他屏住呼吸,凝神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那竟是雪地中缓缓进行的人影。
“但现在是执勤时间……”钉子摇摇头,“被其他人看到了不好。”
“他们才不会说什么。”另一位老兵笑道,“这天寒地冻的,谁会在乎我们去搬点取暖的东西。再说都好几个月了,教会那帮孬货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还能在这个时候找上门不成。”
“哪里不对劲?”
作为班长的他一般会选择视而不见。
经历过一番血战,土地都被鲜血浸湿的战场此刻已看不出任何端倪,铁丝网早就被拆走,只剩下十来根东倒西歪的木桩;壕沟也被积雪填满,如果不是几座碉堡依然耸立,这片原野看上去就跟周围的大地没什么两样。除开他们,谁也不知道,就在第一排木桩前数百米的地方,有两千余人殒命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