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奶奶披着青莲绒的灰鼠斗篷,脸色有些颓废。
太夫人见她笑容温和,神色自若,不由微微颌首,笑容里有着不掩饰的满意与欣慰。
十一娘听着徐令宜提一本正经,觉得十分有趣,笑得璨然:“要不把这个贴到您书房去,我们屋里贴梅花图?”
徐令宜靠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听她和琥珀低声说着话,语气十分的欢快,抬头望去,见十一娘戴着太夫人赏的一顶白狐皮卧兔儿,衬着精致一张粉脸,像个小兔子似的,觉得有趣,笑道:“你以前没有见过吗?”
不管是谁在这样的气氛下都不免生出几份得意来。
“那是自然。”十一娘笑道,“路子走对了,生意不好,不过是要看看自己哪里做错了,及时改正就是。可这要是路子都走错了,只会越走越远,越走越黑……白白浪费精力。”
她不由奇怪。
徐令宜点头,啜了一口茶,道:“我们屋里派了谁去帮着煮粥。”
杜妈妈见十一娘很是好奇的模样,忙笑道:“四夫人,这是早先在太夫人面前服侍的香溢。您没见过。如今她们两口子管着我们徐家在河南老家的田庄。听说侯爷娶了新夫人,特意借着来送年货的机会来给您请安的。”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徐家来的!
如今听大奶奶这么一说。十一娘想起五娘刚刚开张的生意来:“……这样大的雪,生意只怕会受影响。”
而谆哥和贞姐儿看见长辈进来,忙下炕给众人行了礼,又有小丫鬟们端了锦杌放在炕前。
“可是有什么事?”
十一娘笑道:“既是如此,妈妈这几天就多操劳些!”
陶妈妈忙道:“夫人放心。我们既不做头,也不做尾。免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还以为我们在和三夫人打擂台。”
两人毕竟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十一娘想和徐令宜好好沟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一骨碌地将自己的思想全摊在他的面前,被当成了怪物,只能和风细雨般的一点一点的浸入。
十一娘点头:“那就好!只要能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开春就会好起来了。”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十一娘送她出门,反复叮嘱她:“要差人去十姐那里说一声。她的脾气硬,免得吃眼前亏。”
十一娘笑起来,眉目间光华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十一娘点头,送徐令宜出了门,还没折回去,有小丫鬟跑来:“夫人,大奶奶来了。”
进了门,十一娘就听到太夫人呵呵的笑声。
……
常九河十分感激,眼角都湿了,谢了又谢。
“夫人放心。”陶妈妈笑道,“我自会和几位妈妈共同进退的。”
琥珀要搬到她床榻上值夜,被十一娘赶回了东次间:“你以前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殷勤!”
“知道了!”十一娘点头,觉得让琥珀传这样的话真是不太合适,“以后你别再管这些事了!”
徐令宜点头,换了衣裳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好不容易,大奶奶安静下来,十一道:“这事还有谁知道?”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静而理智,“她既然不愿意说m.hetushu.com.com。肯定还顾着王家的颜面,只怕我们也不好插手。可这男人打女人,一但开了头,只怕没个尾。得找人给她提个醒才是。能避着就避着,能顺着就顺着,以不惹他生气为好。”
这样冷的天气,谁不愿意躲着点。
大奶奶点头,两人说了些闲话,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如今是三夫人当家,杜妈妈也不好泼了甘妈妈的面子,笑着应了。
晚上回到屋里,不免绘声绘色地讲给各自的夫人听。
待以施粥的时候到了,大家丢了牌,到粥棚前面去督促婆子、小厮们施粥。衣衫褴缕的男人女人孩子们挤成一团涌了上来,孔武有力的衙役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直响,震慑着蜂拥而至的难民,吆喝他们排成排。
三夫人就把太夫人的意思跟项妈妈说了,派人送项妈妈回西山。又商量陶妈妈和石妈妈:“明天起杜妈妈不去粥棚了……两位妈妈不如隔两天去看看,好歹有甘妈妈在那里。”
“下午做了会针线。”十一娘笑道,“早上去了娘那里坐了会。”
大家都望着杜妈妈。
十一娘点头:“侯爷很好!”
“这算什么?”徐令宜任十一娘帮他披了披风,“我在西北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比这还要恶劣的天气。你不用担心。”
琥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当时瞧着不对劲。这可是头胎的孩子,十姑爷竟然不声不吭的。”大奶奶气得脸色通红,“我天天去看她。要不是银瓶给我漏了点口风,我至今也不知道。”说着,脸色一沉,“你大哥不喜欢收丫鬟,我让金莲和银瓶跟着十娘嫁过去,也是想为她们谋个出身,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十姑爷倒好,招呼也不打一个,新婚第三天就把两个丫鬟给睡了。我们十娘是怎样的相貌,难道还配不上他不成?他这样,根本就是打我们罗家人的脸……”
徐令宜对她很尊重,这已是一切的基础。
十一娘闭上眼睛,缩进温暖的被褥里,又沉沉睡去。
太夫人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
虽然一看就是他惯用的东西,但兵法为多,其他是些人物传记,小说、诗词没几本。那些兵书的留白处还有他的笔迹,从稚嫩到刚健,记录着一个人的成长。十一娘看着很亲切,却没有办法感兴趣,也就只是去看看,书是一本也没有动的。
都落得个轻松,陶妈妈和石妈妈相视一笑,向三夫人道谢,各自散了。
徐令宜知道十一娘这段时间去自己书房里挑书,却是一本合意的也没有,觉得她是在打趣自己,他也并不是个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的,索性和她耍花枪:“也是,司礼监的东西和我书房到是极相配的。”
三夫人听了忙起身给太夫人道谢:“娘真是菩萨心肠。”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去看了十姐,过来我这边坐了坐。”
十一娘只好保持沉默。
大奶奶说的义愤填膺,十一娘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给她续杯茶。
大奶奶忙握了十一娘的手:“侯爷对你还好吗?”
既然连房子都坍塌了,还有和*图*书什么值得偷的。十一娘就让他带着老婆孩子回金鱼巷去住:“……等雪停了再说。免得把人给冻坏了。”
从西大街路口分手已经有几天,一直没有听到大奶奶的消息,又不好差人去问,正等的心急,听这话,立刻跟着小丫鬟去迎大奶奶。
陶妈妈就问起徐令宜明天去秦姨娘那里过夜的事来:“……侯爷可说了什么?”
十一娘则喊了夏依服侍他更衣。
既然要设粥棚做善事,徐家的众女眷又怎么能不参与其中。但让她们去施粥,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就得想个变通的法子。各房派了最有脸面的妈妈去帮着施粥。而这些妈妈也不过是坐在粥棚里面的避风的小格间说说闲话,看着粗使的婆子、小厮在一旁做事罢了。
自进入十一月,这雪就没有停过。早前就有饥民结伴到燕京乞讨,都被拦在了城门外,据说还出现了冻死人的事。永昌侯黄老侯爷出面联络燕京各公卿之家在城西阜城门外设粥棚,徐家虽然不是头一个,也没落尾,把自家的粥棚摆在了威北侯林家的旁边。
十一娘觉得有些好笑。
待撩帘进了西次间,十一娘看见一个穿着丁香色褙子的陌生妇人正坐在太夫人炕边的杌子上陪着太夫人说话。
小厮应声去回禀,十一娘忙和绿云找了徐令宜的那件水獭皮斗篷出来给他披上:“侯爷路上小心点,天寒地冻路又滑。要不改坐轿子吧?”
徐令宜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很好。
徐令宜“嗯”了一声,十一娘喊了春末进来给他更衣,自己用手炉暖床,服侍徐令宜歇下。
十一娘思忖着。
“今天在家干什么呢?”徐令宜用热气腾腾的棉帕擦了擦脸,眼角瞟过炕上的针线筐,“又在家里做针线?”
大奶奶见十一娘迎过来,立刻伸手携了十一娘的手,冰冷的指尖让十一娘微微一颤。
所以当十一娘见徐令宜听了自己的话后露出沉思的表情时,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外面的情况怎样?”
徐令宜听了就丢了书:“我这就去。”
两人见了十一娘都笑吟吟地打招呼,表情中却带着几分探究。
“原来施粥也是这样。”陶妈妈笑着,“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又派了专门的人在那里当差,谁还有空天天去。原来也是隔几天去看一次就行了。”
太夫人就问起二夫人身边的项妈妈来:“不过是应个点,让她早点回西山去吧!怡真那边本来人手就少,还巴巴把她从西山拖过来。”
“总要守段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十一娘淡淡地一笑,和往常一样问了乔莲房的病,和两人闲了几句,起身去了太夫人那里。
“你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稳当的地方?”五夫人摸着有些出怀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道。
这段时间她常常去徐令宜位于西厢房的书房里去借书。
不知道是谁,能把太夫人逗得这样开心。
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床上,身边少了个共同呼吸的人,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冷清。十一娘一开始还真的不习惯。但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想着m•hetushu.com.com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表情,她数着绵羊睡着了。
“你放心,我会悄悄跟她说的。摊上这样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我看王家老夫人对十娘很是着紧。只希望她看在十娘这样懂事的份上,能怜悯她才好。毕竟这种事要是传出来,王家的体面也完了。”
梳洗一番后,秦姨娘和文姨娘来给她问安。
隔着一条夹巷了,怎么可能听得到!
她一时语塞。
有小厮进来禀道:“侯爷,粥棚搭好了。三爷来差小的问您,您去不去看看!”
“见过。”十一娘笑道,“以前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曾亲手画了有九九八十一瓣的梅花图贴在墙上,每天用笔涂一朵花瓣,等梅花图完成了,春天也就要来了。”
十一娘默然。
大奶奶脑袋摇得像拔浪鼓:“不可。那就和王家完全撕破了脸。说不定王家还会想出什么点子来说十娘大逆不道,反而坏了十娘的名声。这种事,你想想就成了,可千万别乱说。”
天气这样冷,三夫人和五夫人都比十一娘到的早。
大奶奶点头:“我何尝不知道。可十姑爷……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打十娘?”说着,眼中露出忿然之色来,“他看中了十娘陪房的媳妇子,十娘不答应,他就把十娘打了一顿……孩子落下来,竟然看也没看十娘一眼,转身去了翠花胡同。真不是个东西!”
十一娘听着松了一口气。
自己嫁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徐令宜是有妾有子的,难道仅仅因为听到的变成了看到的,就要大哭大闹不成……人常常会随着情况的变化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忘记了初衷,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大家看着松了口气,各自掏了碎银子斗起叶子牌来。
石妈妈忙笑着应“是”。
十一娘落落大方地和两人见了礼,一起去见了太夫人。
而大奶奶看十一娘表情很认真,松了一口气。
十一娘不动声色,笑着给太夫人行礼问安。
实际上十一娘说的是个立项的问题。立项对了,符合社会的发展,就会有大潜力,纵然一时得不到发展,守住最艰难的那几年,也就拔开乌云见天日。可要是立项错了。本就是社会上面临着淘汰的生意,你守得时间越久,亏的越多,还没有什么机会翻身……就拿五娘开得这干果铺子来说,是燕京人家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家家户户过年过节都不能少,只要能打开局面,生意肯定能做起来。反之,如果五娘要去做花生意,她就会反对。因为现在燕京城郊的花农盖了暖房,专供富豪之家一年四季的鲜花,把最赚钱的市场占了。五娘如果想抢这些人家的生意,那肯定困难重重的。
琥珀和绿云等人早就打好了洗脸水、烘好了衣裳等着她起床。
五夫人纤指捏了宝蓝色掐丝珐琅的果叉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了嘴边:“你看着陶妈妈。她要是去,你依旧每天都去。她要是隔几天去一趟,你也隔几天去一趟好了。”
到了晚上,两人一起去太夫人那里吃饭。大家都在讲施粥的事,三老爷和三太太是这次的主角,不www.hetushu•com•com免兴致盎然,回去的有些晚。秦姨娘早已带了小丫鬟在东角门口侯着。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忙蹲下身行礼。
他的到来提醒了十一娘,她让琥珀去给万义宗带信,让他们一家也避到金鱼巷去。还让琥珀带了十两银子给刘元瑞家,让她安排好伙食。
十一娘一进去,她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隔几天去一趟?”十一娘有些诧异,“是原来施粥就这样,还是三夫人的主意?”
石妈妈把切好的苹果用水晶盘装着递到她手边:“三夫人一向主意多,现在也说不准!”
十一娘暗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关。
晚上徐令宜回来,见十一娘闷头做针线,笑道:“怎么没去娘那里打牌?”
“谁说不是。”三夫人笑道,“只是这是件积德的大善事,二嫂也想共襄盛举罢了。”又说起杜妈妈,“……年纪也大了,这样天天顶风冒雪的,要是有个寒风咳嗽可就不好了!”
……
琥珀见她还有调侃的心情,放下心来,连连点头,去了东次间歇下。
“侯爷已经上早朝了。”琥珀服侍十一娘穿衣,“在秦姨娘那吃的早饭。小厨房那边有话传过来,说秦姨娘那边半夜要水了。”
太夫人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谆哥和贞姐儿玩翻绳。
到了卯正,又自动醒过来。
如果还要带衣裳去,岂不像是搬家似的。
但十一娘还是忍不住道:“要是万一不行,能不能抓个现行。再由大哥出面,让十娘到自己陪嫁的宅子里去住……”
“挺好!”听见十一娘问起自己熟悉的事情,徐令宜回过神来,眼底有满意之色,“各家的粥棚都搭了起来,明天一大早就开始施粥了。我看了各家准备的粮食,支持一个月不是难事。”
“你的算盘到打得精。”太夫人笑起来,“也不缺这几个钱。让你去挣这个体面好了。”
十一娘不由打量那妇人。
第二天一大早,杜妈妈带着项妈妈等人去了粥棚,底下粗使的婆子、小厮眼皮子尖,早早把她们的轿子团团围住,下了轿,又迎到一旁歇脚的小棚子里。
这是真心话。
三夫人说起施粥的事:“……天气太冷了,我想给到粥棚帮忙的妈妈、小厮们每人每天补贴三十文钱……虽然是家里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您看这事能行吗?”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香溢啊!”难得的亲切。
她是在担心自己和五娘吧?
因是女人的事,徐令宜不便过问,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道:“东大街和西大街很多铺子都关了门,子纯那里只怕也会受些影响。”
十一娘笑着和徐令宜在东角门分手,径直回了屋。
徐令宜笑道:“那还是梅花图好一些。司礼监的东西就是一本正经的。”
第二天丑时醒来,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却隐隐觉得听到东边有服侍徐令宜起床、洗漱的声响。
十一娘点头。
“妈妈心里有数就好!”十一娘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虽然猜到一些,但这消息被证实,十一娘身子一滞,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涩。
“那到不用。”陶妈妈笑道,“侯爷原www.hetushu.com.com在各屋都有衣裳的。”
“谁说不是。”大奶奶长叹一口气,“说是开张几天,每日不过几文钱的生意。”
四十来岁的年纪,方方正正一张脸,身材高大,显得有些粗壮。
“我们屋里是陶妈妈!”十一娘笑道,“二嫂那边是项妈妈,三嫂是甘妈妈,五弟妹派了石妈妈。”
说实在的,乏善可陈。
“大嫂也是这么说的。”十一娘服侍徐令宜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接过丫鬟递的热茶端给他,“说是每天只有十几文的生意。”又道,“当初五姐一提,我就觉得这主意好。如今是遇到了年成不景气,又不是走错了路子,不过多守些日子罢了。”
这个时代的冬至可和以前不同,不仅仅是天气的变化,官府、民间各相庆贺,有“亚岁”之称,大家或舂年糕,或弄偏食用来祭祀祖先,女眷还要为尊长献上鞋袜,称为“履长”。徐府又与别人不同,不仅司礼监送了“九九消寒诗图”来,皇上还赏了徐氏兄弟玄狐皮的暖耳,皇后赏了徐氏内眷各种应景的衣料,徐家早饭也多了一道辣汤。
“什么也没有说?”十一娘想到他昨天晚上一切如旧,“我还想问问妈妈,要不要给侯爷带几件衣裳过去!”
又是一个打探的……
十一娘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正色地道:“你去睡你的吧!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里明白着呢!”又笑道:“要是无聊,半夜喊了你来说闲话,可不准偷懒喊不起来。”
十一娘点头:“那就照老规矩。不过,你也要多个心,免得石妈妈去了,你留在家里了。总是不好。”
十一娘看着心里暗暗不妙。
十一娘忙迎上去给徐令宜解了披风:“今天大嫂来了。”
这毕竟不是在她那个世界,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处置。
十一娘把陪房安排好了。冬至到了。
徐令宜听着,茶就端在了手里,笑道:“照你这样说来,生意好坏不打紧,主要是路子有没有走对才是要紧的?”
陶妈妈忙退了下去。
甘妈妈就让人拿了叶子牌来:“……大家也别干坐着。”
自有领了热粥的人把站在粥棚旁穿金戴银的妈妈们当成徐氏的女眷磕头谢恩。
秦姨娘脸红红的,带着几分羞涩,文姨娘的一双眼珠子却在她脸上转个不停,好像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看见太夫人抬头朝徐令宜和十一娘望去,她立刻站了起来:“侯爷!奴婢香溢,给您请安了!”说着,深深蹲下去福了福。
十一娘兴致勃勃地把九九消寒诗图挂在东次间的粉墙上。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进了屋,丫鬟帮大奶奶脱了斗篷,十一娘和她坐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上了茶,十一娘遣了屋里服侍的,还没有开口,大奶奶眼圈一红:“……是十姑爷,把孩子给打落了……偏偏十娘什么也不肯说。我就是想给她做主也没处下手。”
自己这边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常九河还来找她支银子。雪下的太大,田庄里的屋子坍塌。他穿着件面子泛油的黑棉袄,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只支二两银子就行,我暂时搭个草棚子过了这冬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