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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心

作者:瞬间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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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眷恋今昔(上)

第四十七章 眷恋今昔(上)

晔晔因他的行为不满,但也响应母亲的号召,默默端起酒杯喝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我笑着依在他的胸前撒娇:“就当帮帮我,要知道这是在我们家住的最后一晚。”
我想见到凌棠远,异常的想见。
果然,她冷漠的眼神因为我的漠然注视变得不安起来,无论她怎样动作都不能晃开我的视线。她不自然地躲闪我几次,都不能逃开,最终只能拿起手袋佯装冷静地说,“别以为你现在有孩子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将来凌翱股份都是你的,我警告你凌伯笠不会放过你肚子里的孩子的。”
“一个人坐在这里想什么?”我转过身,想要坐在他身边,结果凌棠远伸出手推开我:“你坐不下就别硬坐。”
“不能,凭什么?”虽然嘴巴上还是硬的,但我能感觉到他的语气软弱。
只不过想要做到这点,并非一个方静投靠就能完成的。
我小心翼翼走到房后,抬眼便看见晔晔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孑然独坐,青绿的毛衣融在水色,有些冷冷的寂寞。
瞿林飞隐形提醒让我有些摸不到头脑,她话里话外满是对我的忌恨,为何在最末尾时点明他们准备行动的方向?
“行,我保证,我还当你是我姐。”晔晔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指。
我坐在她的面前不动声色。今天我没有带凌棠远和孟屿暮来,就是为了能够单独挺清楚瞿林飞的真正心声。她怎样想的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学会一个人去面对人性的纷杂变化。
凌棠远此事做得及其狠绝,甚至还为此专门登报恭贺瞿林飞为球飞黄腾达与亲子断绝关系。方静头颅消息给我们,此次凌伯笠用自己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换取瞿林飞投靠。
我默然,孟屿暮拍拍凌棠远的肩膀:“可信不可信我们也要先听听,你,继续。”
孟屿暮起身,倒好茶水给她,她结果茶杯苦笑:“每次都是这样,你总知道我最需要什么,连我跟你问起凌伯笠的情况,你也毫不保留地告诉我,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我怀疑你是故意给我消息让我接近凌伯笠,想要让我离开棠远,拆掉他的羽翼,宁墨墨之所以能逃过你的操纵完全是因为你养母的原因。”
“行,我保证,我还当你是我姐。”晔晔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指。
就这样,她轻易地迈入凌家大门,二十几年前,因为身份,她永远不能得到凌家的认可,二十几年后,也是因为身份,她将光明正大地回到属于自己爱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晔晔轻笑了声:“为什么还回来,其实你没必要回来的。”
我知道晔晔,我曾在他的高考习文上看过他写的幻想中的家,有父亲,有母亲,有我,还有他,四个人安乐地生活在一起,整整二十几年,幸福始终围绕在这个贫瘠的家。他描述犹如真实发生过一般,父亲永远是风趣的,母亲永远是快乐的,我和他虽然常为学费发愁却不曾感受家外的风雨。晔晔作文得到的分数很高,想来语文老师也觉得这样的家庭实在是幸福美满,可只有我知道,那是他最终的梦想。这样快乐的日子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
方静愣在那儿,突然嘶哑着声音说:“你又知道我们的感情有多少?每次我兴高采烈地对你说话,你总是爱答不理,每次我想要靠近你取得温暖,你总是将我推到一边,在众人面前还会羞辱我,你把我又当成了什么?你有没有真的把我当成你的爱人尊重过?!”
我叹息,他平躺下来,全然不顾身上昂贵的衣服沾染上石板的泥土:“宁墨墨,你真是一个害人精,如果没有你,这个家虽然让我窒息,但我还觉得活的很精彩,自从有了你,我觉得这个家越来越让我厌烦,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
三天后我见到瞿林飞,不出所料,谈判无果。
我在跟这位高傲自负的女人对弈无数次后仍必须承认,这是一盘很难反复的棋局。
宁吾德听他提起那一千块钱的事,脸上最后一点血色都已经消失,再怎样视财如命他也明白,想要就此倚靠上凌家吃香的喝辣的是不可能了,那条足以让他安养下半生的道路被他亲手用一千块买断,再没机会弥补。
凌棠远怒气又上来了,冷冷地说:“好,那你去吧,反正我说什么都不能打动你的铁石心肠。”
“晔晔睡眠很轻的,身体又不好,我和他一起睡,会打扰他的睡眠。”孟屿暮笑着回答,弄好被子自己钻了进去。
他捏住宁吾德的手腕狠狠甩到一边,宁吾德站立不稳几乎摔倒在地。
其实我和他都很清楚,只要有方静的加入,我们在凌翱与凌伯笠争夺股份一事将增加无数胜算,方静在最后一直站到凌伯笠秘书的位置上,太多属于凌伯笠的秘密可以通过她来了解,她的资料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宁吾德倒是见到我们几个人吃惊不小,卡在家门口进退两难,他畏缩的表情和母亲淡定的反应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印证,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之前那段阴差阳错根本不会成为怨偶。若是当年不曾错过,母亲能和凌伯衡厮守终生,宁吾德也会有妻儿相伴,两个人各自幸福生活,从不知对方的存在,该有多好,可他们的生活最终还是被命运牵连在一起,扭成了丝丝扣扣无法再分开。
母亲望着他,有些愧疚:“要不你和晔晔睡吧,地上还是凉。”
凌棠远没搭理他的问话,直接把铁棒砸在门上,咣当一声,大门被砸出一个大洞。宁吾德见大门被砸坏,立即抓住凌棠远的袖子:“你把我的门砸坏,赔钱!”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晔晔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所以,我这样的心情也不能跟你走,走了也是给你填麻烦,让我静静念书,静静明白这里的关系吧,别让我提前面对我不愿意面对的事。”
说道这里,她冰冷的目光扫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我没那么幸运,一辈子都没有凌小姐傲人的家世,现在所有得到的东西都靠我一人争取来的,我当年离开棠远是因为我父亲好赌成性,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外债,我以为可以找到一个爱我又有钱的王子救我出苦海,可棠远有限令不能动用遗产,他妈妈又强势精明,我留下来也救不了我们一家人,所以我去找屿暮,想要从屿暮身上捞些好处,不幸的是屿暮比凌棠远还要聪明,他一眼看中了我的计划,我不得不一边跟他周旋一边再寻找目标。”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其实我第和图书二次躺在手术台上就一直在恨自己,我知道钱都是你换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恨姓凌的,但你也姓凌,恨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什么。”
孟屿暮派车送我到凌棠远的住所,意外地看见他正在花园里的石板上坐着。寂静落寞的他,背影始终孤零零的。那里曾是我最喜欢独处的地方,如今也变成他的最爱。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拍拍衣服说:“没事,我去找他。”母亲在背后叹口气:“你们这一辈太乱了,他可能接受不了。”
我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境,只能呆呆听他讲,我从不知他会这样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自己突然变成凌家人他和母亲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每次打电话我只是和母亲聊着寻常家事,从未刻意解释过自己的心,只以为他们会懂我,会明白我一定不会抛弃他们,可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了。
这样的消息确实让我吃惊,没有想到凌伯笠会动用这样的手脚,但我只能目无表情地面对瞿林飞的嘲讽。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越是无动于衷,她越是恐慌。
但我知道,那样的表情代表他也有些动容。与此同时,我也看见晔晔的身影在对面的房间里偷偷闪过。
黑夜静室,我分明看见他的嘴角还在勾起,却清清楚楚听出他嘲笑的话语里充满悲戚。所以,他对孟屿暮永远说不出哥哥两个字,虽然,他们的血液里有另一半相同的基因,也说不出。
而后他鄙夷地睨了宁吾德一眼,冷冷道:“宁吾德是吧,听说你的钱都被那个女人卷走了,现在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嘴巴这么不干净,看来你还真是不想活了。”
这顿饭我吃的很饱,心里胃里都是暖意。晔晔起初还有些别扭,但他在慢慢适应,凌棠远始终没有称呼母亲,或许在他的心中母亲仍是夺走他父亲的元凶。可是他饭后和孟屿暮合力把母亲门口的石阶修好,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去的时候,默默完成他对母亲照顾我二十几年的感谢。
孟屿暮隔着凌棠远反问我:“你觉得呢,我们还有别的人可以相信吗?”
宁吾德站在门口,扬起久违的笑脸:“我听说,墨墨回来了。”
“啪”的一声,这次是孟屿暮回手扇了他一个耳光,一把抓住他的领子目光阴狠:“别怪我没有警告你,嘴巴干净点。”
“我猜这个人是我们认识的。”凌棠远模棱两可的调侃听上去竟有些说不出的诡异。当然是我们认识的,难道还会找来个路人甲不成?我的大脑中一片混沌,不懂他为什么还能那么淡然镇定。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渴望却要拒绝?我惊讶地抬头。
孟屿暮沉思半晌,突然冷笑:“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可以找瞿林飞谈谈了,他们可以反手为黑,我们也可以将黑染白,最终是否城区就要看到底谁的运气更好了。”
瞿林飞回答我的除了冷笑还是冷笑,前不久我准备扇她耳光的动作肯定还在她的记忆中深种,所以她根本不给我任何机会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倒是凌棠远冷冷借过话题:“方静你错了,宁墨墨之所以让我们改变是因为她懂得自己需要什么,懂得自己应该怎样取舍,你的双眼永远只盯着够不到的那些财富,根本就没想过我们的感情到底值多少!”
“回来了,回来带你和妈去我那儿。”我再他身边找个还算安全的地方直挺挺弯下腰,先用胳膊撑住身子拱起肚子再坐下来,后背离晔晔很远,胳膊就靠在他的身边,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妈,晔晔呢?”我假装没留神她的异样,若无其事的问。
他默默地弯下腰从地上捡钱,一张,又一张,他每捡起一张钞票,那姿势就像在给我们鞠躬,我愣愣地望着那景象,像极了去年我弯腰捡钱时候的模样。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姐,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说到这里,他哧的笑出声来,似乎在嘲笑母亲保密措施的拙劣,“小时候他们欺负我,你会替我出头,我体育不达标时,你会从被窝里把我拖出去跑步,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来,爸为什么和妈离婚,爸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你应该明白的。你为什么不明白?”
“那我们说好,你如果想开了,记得找我。”我一把拽住他消瘦的手腕,恳求一个保证。
我悄悄拉拉凌棠远,他站在原地看着孟屿暮躺下去,回手摸摸我的头顶。我会意,凌棠远走过去,站在孟屿暮的身边,“你……”
第三次,用我和孩子的安全来交换。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享受,你看,吃饭的时候我妈说,一家团圆,她也把你当成她的孩子。”我依偎在他怀里,淡淡笑着回答。
我慢慢地走近他,想要从后背蒙上他的眼睛,手指还没等伸开,他已经轻声笑出:“别鬼鬼祟祟的,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想搞恶作剧?我早就看见你了。”
我的手慢慢收回,软软的放在膝盖上。
母亲准备好饭菜,我与凌棠远坐在晔晔身边,母亲的身边是孟屿暮相伴。
凌棠远木然走回来,深深地望了我,又回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外面,低头闷声不吭地进了房间,我在他身后叹息,不知他们兄弟两个究竟何时才能释放心防。
孟屿暮或许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带给别人怎样的震撼,可凌棠远和晔晔却从此各自怀了心事。也许他们暂时还没有办法真正能接受孟屿暮,这个血缘上他是他们的哥哥,现实中却是各分南北的陌生人。但我相信,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他们一定会融合在一起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一定会……
孟屿暮坦然地笑了,对她的猜疑不置可否。
其实,它还是在意,嘴上满不在乎,心中却压着千斤重担,才十八岁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我们最后的变故,就像我最开始无法承受一样。
“我羡慕你,你过去的二十四年可以享受这么多的母爱,我可以看出,她在用心做你的母亲。”凌棠远轻笑,眼中掩饰不住的渴望。
我想摸摸他的手表示安慰,可指尖还没碰触到他的手背,他已经闪开。
我觉得孟屿暮和凌棠远的视线都在灼烤着我,他们在担忧我的安危,也在评估我最终抵抗的能力。无论他们怎样忙碌奔波,最后还是需要我与凌伯笠正面交锋,他们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我必须靠自己成长。我打算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故意笑笑:“她又能阻止我们什么?”
第一次是她www.hetushu.com•com丈夫的生命,第二次是她儿子的听力,第三次呢?
与瞿林飞谋事,可谓绝境。
晔晔走上来:“妈,我去上学,你留在这里也是一样没人照顾我的。你去了姐姐那里,我还能放心一些,到时候我每个假期都跑过去陪你的。”
孟屿暮平日里总是一副斯文的模样,淡然言行,谨慎处事,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眼睛血红打人,不等他说话。凌棠远上前拽掉孟屿暮再次挥起的拳头,将他推了下去。
宁吾德的话伤害了晔晔,他失望地看着父亲,久久不肯错开目光。
忽然,凌棠远的脸色一变,我顺着他冰冷的视线望去,孟屿暮领着方静出现在门口,我诧异地瞧向凌棠远,他则冷冷地瞥了瞥孟屿暮。看来,他也没有猜想到,孟屿暮请到的人居然是方静,他的死敌。
他依旧讪讪陪着笑,“我是想看看我的女儿。”
方静选择离我们最远的位置讪讪坐下,她当然能察觉凌棠远看她的眼神有怎样的怨恨和不屑,所以她自觉沉默。
凌棠远往前一站挡住我,一双狭长美目睨了他一眼:“有问题吗?”
孟屿暮和母亲紧张的神色同时松下来。
“是吗,这样算是夸奖我吗?”我笑笑,也搂紧衣服躺在他的身边,他皱眉,“这里凉!”
她原本忙碌的动作突然停止,随即冷笑:“只要这场风波过后凌棠远没事,孙子想生多少就生多少,至于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代表凌莫熙那边,和我们无关!”
母亲用手拍拍我,叹口气:“其实我也不会没走过,上次去看莫熙,我也离开过一段时间,这次就是觉得心里放不下,大概是怕晔晔没人照顾。”
他拉着我的手离开,慌乱动作间一滴温热的泪水正砸在我的手背。我默默地拉着晔晔在前面走,突然听见背后响起清脆的声音,“啪”的一下子,我回头,看见母亲正怒冲冲站在台阶上,宁吾德捂住脸颊震惊不已。
“行了。”
不得不承认,孟屿暮的建议是绝佳的。但我同时也能想到将会面临的困难,以瞿林飞对我的态度可知,她根本不会轻易放弃已经到手的所有,去交换凌伯笠的罪证,当年谋杀凌伯衡她是亲手动手的那个人,如果凌伯笠出事,她也难逃法网恢恢。就算不要财产,性命之虞也足够她紧守牙关。
他忽地昂起头,大咧咧的笑:“你好好过你的幸福日子吧,可别惦记我们了,等我毕业了,我自己会努力养活妈,也会尽力去还我们欠凌家的钱,你还是我姐,那个哥我不认的,等将来你肚子里那个宝宝学会认人了,随便他怎么叫我都行,反正我自己明白我是谁就行了。”
老房子后面是一片水塘,水涨水落随季节而定。我们家的青苔石板一直延到塘边,方便母亲偶尔去那洗洗衣服。还记得,午后的太阳会把那块石板晒热,人坐上去暖融融的惬意,我和晔晔心情不好时经常去塘边把脚插入水中,搅起片片水花冲淡心中烦恼,偶尔还会由他吹了叶子逗我,我则在旁嘻嘻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孟屿暮与我们对视一秒,没有多做解释,便带方静进来。
“凭我是你妻子,我肚子里的是你孩子,行不行?”我握住他的手指吧弄起来。“我们是一家人,所以你要负责让我们娘俩开心。”
凌棠远身子一僵,“她把我也当成她的孩子?”随后又说,“不过羡慕归羡慕,我一点都不想做她的孩子。”
方静难堪地颤抖着双手把烟收好,深深吸了口气:“我这次来找你们是想让你们帮我拿到我应得的那份钱。我和凌伯笠结婚三年,他一直妄想让我给他生个孩子。当初凌伯笠给我许诺,如果生出孩子,将会分我一千万,现在不但不分我这些钱,还一我过去和你们的关系殴打我。他那个不行,就说是我没用,凌小姐继承遗产,他又说是我通风报信,你们才知道凌莫熙没死。他拿皮鞋踹我的肚子,用拳头招呼我的脸,我再也忍受不了,我要离开他!”
我呆呆地点头,吃力地吞了一下口水。
他凝视我的动作半晌,猛地一把将我搂进怀里,他的下颚抵靠在我的发间,沉重的鼻音掩饰着心中的动容:“你这个理由我拒绝不了,好吧,就这么说定了。”
我无所谓地摇摇头,用双臂撑着身子坐下来,“为什么那么做?”
“凌伯笠已经拖延了凌棠远和孟屿暮的赠与股份的转移时间,你目前还是只占有属于凌莫熙的那一份股份,孩子的股份和他们的股份都没有转移到你名下,所以你现在根本就等于光杆司令,依旧要仰仗凌伯笠鼻息!”瞿林飞冷笑。
凌棠远见状,故意疾走两步拉着我说:“走吧,你的一生都还清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起得很早,利落地收拾完家里所有的东西,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对用了二十几年的东西依依不舍起来。其实母亲知道,这次离开以后,我不会让她再回来了,如今我和凌棠远孟屿暮三个人再不会容许她身居这个江南小镇的一隅,离开是必然的。我们将代表凌家重新接回她,留她在我们身边颐养天年,不再为吃穿奔波愁苦。
我们搀着母亲亦步亦趋地顺着青石板路往镇子口走去,路过那扇斑驳大门的时候,大门哗啦一声拽开,里面走出来一人,我和晔晔立即本能地挡过母亲的视线,孟屿暮和凌棠远则自觉走在外侧,保护好我们。
我瞥了一眼孟屿暮,他也随之站起与母亲撞杯:“是,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喝干。
“那我们说好,你如果想开了,记得找我。”我一把拽住他消瘦的手腕,恳求一个保证。
“宁墨墨,虽然你不是那个贱女人生的,但我不会眼睁睁看你把所有东西都拿走,棠远现在被你迷住了,什么都不要,你以为这样就而已毫不费力地拿走属于他的东西,你做梦!你一个乡下丫头何德何能占有这么多,那些股份是我用一生幸福换来的,是凌棠远用自己身体牺牲换来的,你动动手指就想让大家把东西双手奉上,你休想!”
凌棠远不语,眉头几乎没有松动:“那你拿什么感谢我?”
我回头望着凌棠远,他始终盯着孟屿暮的动作没有说话。
他一定知道孟屿暮要带我见谁,他和孟屿暮刻意营造的神秘气氛让我不禁猜测,莫非,他要请的帮手是……
凌棠远蔑视地瞥了他一眼,冷冷笑笑,从钱夹里点了十张百元大钞用力甩在他的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曾经给墨墨一千块买你儿和_图_书子的命,我现在给你一千块再买回来,从今天开始,他们母子和你无关!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惹我,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今天是门,明天砸的就是你两条腿!”
其实,他还是在意,嘴上满不在乎心中却压着千斤重担,才十八岁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我们最后的变故,就像我最开始无法承受一样。
也许,他们兄弟也有自己要说的话,而我也需要去看看我曾经弟弟。
现在董事会的人都知道凌翱最大的股东就是我,就算不仔细计算凌翱集团在房地产方面的投资和对外贸易的增长,我手中的股份按照非常保守的升值率计算也是近七亿的资产,她想阻止我行使应有的权利根本不可能,只要我们能抓住凌伯笠当年谋杀哥哥的证据,还有对凌棠远的听力到底做了什么手脚,将其绳之以法,事情都会变得再简单不过。
“还记得有一次有人骂妈,说管不住男人,我上去打却打不过,你第一次像疯子一样把欺负我的人挨个拽开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你背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几乎睁不开,根本看不清你的面部表情,但我永远记得你那一刻给我的温暖。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我们当自己是亲生的姐弟就好了,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这是凌棠远教我在凌翱生存的第一个基本原则,可惜,事关自己他竟忘记了。
我吃力的挺在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低头踢了踢水,三月末的水仍是冰凉的,激起的水花也同样凉了我们两个人的心。
我找到孟屿暮想要分析她的心态,孟屿暮却先告诉我一个噩耗。
晔晔慢慢回过头,望着我的脸有些出神:“但我可以替我自己决定,决定自己怎么做。”
说话时,凌棠远在房间里握紧我的手,“宁墨墨,我真羡慕你。”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晔晔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所以,我这样的心情也不能跟你走,走了也是给你添麻烦,让我静静念书,静静明白这里面的关系吧,别让我提前面对我不愿意面对的事。”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人生再来一次,我宁愿还是这样成长,失去父亲,失去听力,失去童年,但我得到了你。”凌棠远的口气异常温柔,双臂紧紧环住我在耳边吻了一下:“一个你,顶过所有一切。”
不过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一饮而尽,随后又端起自己那杯酒也一口气喝光,坐下后闷声说:“我们一家团圆了。”
“你冷静点,我现在想知道凌伯笠和瞿林飞谈了什么?”孟屿暮站在方静身后探下半个身子问。
“情话好听吗?”他戏谑地问。
这一次瞿林飞又拿什么和凌伯笠交换?
只是不知道凌棠远和孟屿暮是否有其他的办法能够让她开口。
我紧张地抓住餐巾,勉强让自己弯起嘴角,朝凌棠远抿嘴笑笑:“你猜,到底是谁?”
我知道他执拗的脾气,只是冷眼看着他喃喃:“我去凌家算什么呢,我曾经害你走过绝境,如果我不发病,你永远都是我姐,你不会回凌家不会面对那么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变了身份,罪魁祸首永远是我。”
就在我以为晔晔难逃这巴掌的时候,孟屿暮已经猛地抓住宁吾德的手腕,孟屿暮阴沉着脸,目光凌厉:“打他你要问问我!”
“你就不能说句让我高兴的话?”我靠在他的胸口上撒娇。
可凌棠远会愿意吗?方静对他来谁是道陈年的疮疤,揭不了,碰不得。他不是圣人,放任这样一个曾经背叛过自己的女人当同盟,他怎么会同意?再一来,方静真的值得相信吗,她是凌伯笠的妻子,这对夫妇有没有可能给我们带来一场苦肉计,引诱我们掉进陷阱?
晔晔郑重地点头,摸着我的肚子再没说话。
我怔住,呆愣着回身:“羡慕我什么?”
她说的没错。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这招对付凌伯笠这样贪婪成性恨不能一口气将所有财富吞进肚腹的人来说,尤其管用。一旦他想要再次出手,我们就会抓住他的把柄,一击即中。
母亲还是看见了他,脚步不觉停住,坦然对视前方。
孟屿暮背过身:“睡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不对,因为家里地方狭窄,除了三张床没有再多余的地方可以睡觉。最开始母亲的安排是我和母亲睡,凌棠远和晔晔睡,孟屿暮一个人睡。现在如果我们俩睡在一起,别人又怎么睡?
是的,我不明白。父亲小时对我态度有些冷淡,我习惯以为那是他骨子里重男轻女的结果。镇上的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男孩子在家庭里的地位永远都高出女孩子,大人也更多偏向男孩子。更何况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从来只是围绕那个女人,没有提及其他,我从没想过还会因为我。
“你认为你还有机会把属于凌棠远的东西夺走吗?”我眯起眼睛看着她。自从我的背景发生变化后,原本居高临下的瞿林飞在我面前越来越无法淡然处之,她除了歇斯底里地泄愤,就是尖酸刻薄地挖苦,根本不能从容面对,对手骤然变得强大对她是知名的打击,她想不承认都不行。
我呆呆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现在是做梦,一动,他的话就全部灰飞烟灭。固执高傲的凌棠远怎么会说如此卑微的情话,他的话彻底吓到了我,我不禁抓住他的手。
凌棠远原本挣扎的动作因为她一句话,沉静下来,他盯着方静的表情仍是阴郁,但离去的脚步已经收回,“你认为她的话可信?”他在问孟屿暮。
“上次去北京,看见那个男人对你那么好,我还在想,幸亏他还算有良心,没有伤害你,如果他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我就是拼命也会找他算账。谁说不是亲姐弟就没感情的,我一样愿意为你上刀山下油锅。”
我被他拖着走了很远,才回头,宁吾德弓腰捡钱的身影还停留在那里,而我的眼前,孟屿暮已经搂住晔晔的肩膀,像一对亲兄弟那样并肩前行。
凌棠远和瞿林飞已经协议分割名下资产,两人从此不再牵绊,等同断绝母子关系。
凌棠远抬头望望天空,笑着说:“这事我早就想做了,从他害死我父亲那时,只不过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就做呗。”他说的云淡风轻,可我知道,背后一定不止这么简单。如今他和瞿林飞的模子亲情已经彻底消散,恐怕再也不会有原谅和不原谅一说了。
“晔晔说得没错,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我这一巴掌是给你这么多年来所作所为的偿还,我跟你二十五年夫妻,你却总https://www.hetushu.com.com是猜疑我。为了你,我明明放弃所有,宁愿等着你回头也不愿意口出恶言,可你得寸进尺,你怎么对我我不在乎,你怎么对孩子,我们母子三人永远记得,就算你再想和我们在一起,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因为你根本不值得!”母亲指着宁吾德的手指不住颤抖,孟屿暮反手搀扶住她。
凌棠远突然愤怒站起身,将坐椅推开准备离去。孟屿暮与凌棠远错身而过时,一把拐住他的肩膀,用力按在座位上:“记住,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我们最后的目标是对付凌伯笠所以任何敌人都可以变成我们的朋友。”
说实话,他们这样当着面猜测动机是对方静的极大羞辱,虽然是方静应该承受的,但我无法在他们的羞辱言语上再家一句。
她和凌伯笠已经打好算盘,唯有再次牺牲自己的亲生儿子。
他的声音随水荡漾传过来,幽幽的,像来自看不见摸不到的天际,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阻挡,不再有往日的亲昵。
我垂了眼帘扫了眼不远处沉默坐着的凌棠远和孟屿暮,转身走开。
母亲因我喝凌棠远的到来欣喜万分,张罗买菜做饭,因为过年时都不在,说是今天人全补个年。我帮母亲择菜,她则切切炒炒,我发现她总会忐忑瞄瞄凌棠远,再意味深长的瞥瞥我。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凌棠远,也是我第一次在身份改变后称呼她,想必藏了太多的疑问想要出口,又碍于人多不方便说。
凌棠远跟我说,盂屿暮已经答应再次回到凌翱帮我,为了我,也为了母亲,他都必须站出来,和凌伯笠把三代恩怨最后算清。
一家团圆,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要几个血缘不同的子女经过二十几年的挣扎才能再次完成重聚,这四个字何止是母亲一句感叹,怕是浸透她一辈子的希望了。母亲扭过头抹了抹眼角,热情地站起身给我们夹菜,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始终在微微颤抖,虽然极力克制,但我看见,孟屿暮看见,凌棠远也看见了。
她的一生始终在为别人而活。当年孟屿暮被抱走,我被送来,失去孩子她便把重心依赖在我身上,把对孩子的思念全部化为母爱送给我,为我和晔晔咬牙坚持奔波生活,如今三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聚集在身边,过去再难再苦也甘之若饴。
凌棠远扬起手,操过一个支门用的铁棒高高举起,宁吾德见状惊恐不已,又蹦又跳地嚷嚷;“你想干什么,杀人啊?”
初春的池塘边没有人,刚刚冒出头的青菜叶子围绕在周围,随风左右摇摆,一抹嫩绿是我离家几个月来所见最美丽的颜色,禁不住想要为春意萌动叹息。
我说不出话,张开的嘴唇只能颤抖。
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别让他等太久,他会很快学会喊你舅舅的。”
“我……”还没等许诺,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孟屿暮淡淡笑着进来拿起被子,从我身边走过时对我们说:“今晚好好睡,我在外面住。棠远一定不习惯睡这里,你陪着他。明天我们一起走,早点休息吧!”
我搀扶着母亲枯瘦的胳膊,“别难过了,有空我们还会回来的。”
“当初你是那么渴望用这个孩子来保全凌棠远的财产,现在怎么不着急了,莫非你又找到了其他需要保全的东西?”我仰起头紧紧盯住她。
现场一片沉静,孟屿暮转换了话锋,方静克制自己的情绪再次坐下来,可凌棠远始终仰着高傲的头用最鄙夷的目光看着她,两个昔日相恋的人如此针锋相对,已经把从前的恩情全部了尽。
回到凌翱之前,孟屿暮先带我们见了一个人,他说这个人能帮我们扳倒凌伯笠,却又不肯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姓名。
让我很意外的是,从门口走进来的方静脸上有伤,不仅眼眶淤青,脸颊也有几道血痕,端量她走路的姿势更是一瘸一拐的不利落。虽然她刻意要板正自己的姿势,但我和凌棠远都能轻松看出她的伤势不轻。
“别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我淡淡的一句话,弄得瞿林飞脸色突变。
凌棠远撇嘴:“哼,我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宝宝。”
那年,我十三岁,他八岁。
宁吾德狠狠地瞪着眼睛:“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你是她和那个凌伯衡生的野种,你有能耐你打我啊,打我啊!”
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能替任何人决定,无论是我还是妈。”
这何尝不是一种轮回。
说完,他抱着多余的被子离开,我和凌棠远对视片刻,立即一同走出去看,原来孟屿暮在母亲的床边地上铺地铺,站在那里对母亲说:“妈,我让婷婷和棠远一起,妹妹身体不方便睡在棠远身边好照顾,你自己好好睡,明天要坐飞机,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晔晔郑重的点头,再没说话。
说到这里,他突然抹了自己的一把眼角,口气变得慢慢的:“就你才这么傻呢,找到根了还想回来,我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你再邮钱给我们,我就会打电话骂你,真没出息,成天的想家!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上赶着送钱!”
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别让他等太久,他会很快学会喊你舅舅的。”
“你们永远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回来。”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被他不留痕迹的闪开:“你错了,真正和我们是亲人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你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其实我第二次躺在手术台上一直在恨自己,我知道钱都是你换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恨姓凌的,但你也姓凌,恨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到底该想什么。”
宁吾德原本一味讨好的脸顿时灰暗下来,嘴里喃喃道:“你也知道,我为了你们把那个混蛋婆娘都踹回了家。”
方静起先是沉默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凌棠远脸上久未散去的表情,身子有些僵硬:“前天,凌伯笠查到你们回宁家镇,他怕你们要把洪敏接回来做些噱头,所以先找了瞿林飞谈话。”
我上前拉着紧紧咬着嘴唇的他,准备离开风暴中心,可晔晔愤然甩开我的手站上台阶:“你还好意思说我是你儿子,你有没有问过我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知道不知道我躺在手术台上胸口挨了几刀?你说我是你儿子,你知不知道你儿子高考的分数,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多少年没有跟我正经说话了?记住,从今以后我不是你儿子,你也不是我爸爸,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说罢,他拽过我的和-图-书手:“姐姐,走,我们一起。”
今天,这个给予他骨血的父亲如此冷酷的对待,他怎么会无动于衷,怕是已经伤入心肺了。
宁吾德不甘示弱,大声咆哮:“他是我儿子,我愿意打就打!”
我的母亲第一次直起腰板冷冷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从她小的时候就没有承认过,现在也没必要承认。”她拉紧我的手,“她和晔晔都是我的孩子,我永远不会放弃。”
泪水就含在眼圈,我不住地点头,也伸手去拿酒杯,还没等手碰触到酒杯已经被人抢去。凌棠远皱眉看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厌恶地说:“酒的质量很差,你别喝了。”一句话说出,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葡萄酒,挂在杯口的颜色昭示酒的廉价,凌棠远不自觉地皱眉。并未觉察的母亲打量在座的几个子女一直在讨好地笑:“今天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来喝一杯。”
盂屿暮冷冷地回答:“他是我弟弟!想打你要问问我!”
宁吾德扬起手照着晔晔的脸颊上扇过去,晔晔的脚被台阶绊住,歪了歪身子几乎躲闪不及。
一把锁,锁上我们二十几年的飘摇回忆,即使再难再艰苦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放弃家的温暖,今天,我们选择离开,但永远会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事,走过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早就想找凌伯衡去了嘛,谁不知道,你别以为自己做的贱事没人知道,一对奸夫淫|妇!”宁吾德瞧见街口有邻居探头探脑地望向这里,不禁嘴硬。
“他们商议会有瞿总来阻止凌小姐行使股东权利。”她只肯透露这么多,接下来便不再说,不过,我们也不难猜测他们究竟签署了怎样的协议。
孟屿暮解释:“我带方静来……”
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和凌家是什么关系,竟然在孟屿暮的意识里这般重要,以至于他相信那个人会是我们最后出击的杀手锏。
“你心疼我啊?”我撑起胳膊想要逗他说情话。
哗晔站在一边本能去搀扶,却被他厌恶地甩开:“滚,别在这跟我装好心,赶紧跟着这个钱爹走吧!早就知道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养不熟,一个个有钱都自己花,说不定你也是她在外面偷人养的,都是白眼狼!”
凌棠远从未这样被人责备过,他听方静控诉的时候始终在笑,但心伤难以掩盖。他对我的戏弄对我的羞辱我都默默忍受下来,所以他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可方静的一次怒吼让他真正的开始反省自己,反省自己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对我怎样。
“说!他们说了什么?”凌棠远低沉的声音再次突兀响起,方静身子一抖,她想刻意用平静掩饰自己刚刚的激动,但我分明看见她手指依旧颤抖。
凌棠远这个人,永远喜欢凡事憋闷在心,不与人说,不与人听,我想陪他坐坐,哪怕他依然不想跟我说什么,也要让他自己永远不会孤寂无助,只要回头就有我在。
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含泪点点头,由我挽着手臂和晔晔一起为家上锁。
就在此射,我的眼眶又开始热了,有些不争气地想哭。似乎怀孕以后特别容易伤感,哪怕是一家团聚的今天,我也不能用微笑代替眼泪。
母亲似乎早就预料我会问到随口回答:“一早就去房后了,现在还没回来。晔晔这孩子好像从屿暮回来以后就不太开心,总是闷闷不乐的。”
凌棠远在我的身边睡下,用臂弯圈着我的天地,呼吸就在耳边轻拂,他说:“墨墨,我根本叫不出那两个字。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在恨,恨父亲被别的女人夺走,从不理睬我的母亲,恨父亲更加宠爱孟屿暮不喜欢看我,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把欠我的都偿还给我,可是……”我听见他轻轻地笑:“怎么办,我现在又觉得他们两个人其实很好,不好的只能怪命运安排不公。”
晔晔慢慢回过头,望着我的脸有些出神:“但我可以替我自己决定,决定自己怎么做。”
我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能替任何人决定,无论是我还是妈。”
“我找到什么与你无关,倒是你自己好好留神自己的肚子,否则你除了继续被凌伯笠按压,根本没有别的活路。”
还是在我们经常去的那个餐厅,还是我和凌棠远坐在一边静静等待,感觉却越发紧张。时间过得很慢,我的心有些飘忽不定,凌棠远的手始终安慰地拍着我的后背,我回头看他,他正嘴角噙着微笑若无其事的品茶,从窗外眺望远景。
桌子上都是极简单的饭菜,很多菜凌棠远都不曾吃过。不是因为太罕见,而是做法太家常。青嫩的粉炒笋片,香甜的糯米藕,鸭块炖魔芋,糖醋排骨,清蒸鱼。母亲最拿手的几道酒菜都端了上来,素色素做,却浸透着家的味道。
晔晔抢先一步,冲出去:“呸,那是她甩了你,你不拿钱为我治病却把钱都给了她,她捐款跟别的男人一起跑了,你现在又想再来巴结姐姐,没门!”
一切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瞿林飞终于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抛弃了不听话不懂事的儿子甘心情愿地留在凌伯笠身边,只要我再不出现,凌伯笠重新收购那些股权到手中,她的数额也将会增加很大的一笔。
我知道他执拗的脾气,只是默然看着他喃喃:“你说要接我和妈去凌家算什么呢,我曾经害你走过绝境,如果我不发病,你永远都是我姐,你不用回凌家不会面对那么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变了身份,所以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永远是我。”
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再坐在母亲洗衣服的石板上,身边已经没办法空出我的位置,我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脚步惊动了他的冥思,可刚走下石板,他已经头都不回的问:“姐,你回来了?”
“别跟我说你不觉得别扭,怎么可能不别扭呢,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病了你想输血都不可以,你难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还有,将来你孩子管我叫什么呢,舅舅?叔叔?大哥哥?我知道你来自什么样的地方,上次去凌家见你,据说那是平常不住的地方,可那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我和妈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住。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你天生就该属于那里,委屈你这么多年还待在我们家已经够辛苦了,你怎么这么傻乎乎还往前凑呢?”
我呆了一下,慢慢地给他讲道理:“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可这样不方便。”
“好听就铺床和我一起睡,怎么样?”他用语气诱惑我,而我几乎在诱惑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点头答应他的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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