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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世界没有爱情

作者:未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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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当爱已成往事

第二十一章 当爱已成往事

亦寒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自己和暖暖的身上。
她的声音也便从那下面传了上来:“只是想起了很多与你们爸爸共同渡过的那些日子,就好像昨天一样。”
上面有两张妈妈的照片,被端端正正嵌进相架里。
暖暖想,她二十二年的人生,是没有遗憾的。真相如何,早已经不再重要。
母亲正伏在父亲的床头睡着,一只手握住父亲的手。
暖暖又抚摸到父亲那块陈年的伤疤。
他的背影,仍然孤独。
很多很多年以前,她和他还是小孩子,玩累了,腻在一起躺在沙发上。
“林暖暖,以后可不要随便乱点鸳鸯谱,我男朋友会抓狂的。”路晓不客气地对暖暖说。
“你放他走?”方竹问。
就要沉沦
林沐风的手指动了一下,微微地把头转向暖暖。
嘻嘻一笑,向住院部跑去。
林沐风一一看过去,直到最后一张,他的目光停驻下来,久久不离。
林沐风正坐在轮椅上,和胡智勇、江护士长等话别,见自己的孩子们跑进来,笑着招招手。
再次回到家里,恍如隔世。
但妳驱使我担起灰暗
“我知道。分工明确,我留下,陪爸爸。”
她想起某天,她和阳光在靠近外滩的真锅咖啡馆里闲聊。正巧看见林沐风和几个医院的领导一起走过,也看到他们。
“护士长。”暖暖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林沐风累了,再度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
即使多转变
“为什么你自己知道了这些事情却不告诉我?”
这张脸,太熟悉了,太熟悉了。
暖暖看着江护士长眼角泛出的鱼尾纹。
林沐风也许听得有些累,也许想得有些累,已经闭上了双目。虚弱的身体让他的精神时常萎靡不顿,昏昏沉沉。
“好。你慢慢想,我去陪你爸爸。”贺苹起身离开。
“当时看到你和阳光拥抱,我已经无法再做思考。后来回到美国,你还是不接我的电话,不跟我联系,爸爸又说你好像有了男朋友。我真的以为你移情别恋,太不甘心了。
她们的头发都有些湿,脸上也有些湿润润。
贺苹坐在林沐风的床边,温柔地望着他:“暖暖是你的女儿,女儿愿意陪着爸爸,我这做妈的怎么能反对?”
贺苹说:“那我不是要下地狱了?”她放下手里的碗,“我们这辈子走得太辛苦,太多太多的身不由己。沐风,你从来没有怪责过我,我已经很感激。把一切讲穿,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于洁如,对不住暖暖。”
他说:“我知道,亦寒亦寒,就是遗憾!”忽然大叫:“洁如,是我负了你。”
她握牢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的手,他们的手,为她撑起一片明媚的天空。
她身上所承载的爱,已经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母亲一直活得张扬,但胜在坦白。
走出病房门的贺苹,脸上精致的妆容糊了,双眼红肿,用餐巾纸拭着眼鼻。
双手环住母亲的肩,反手,看到手指上的戒指。
方竹、杨筱光和暖暖一起送他。
亦寒应了声,拍了拍暖暖的肩,要他放心,便进了林沐风的房间。
哦,对了,是亦寒。
但求凭这阙歌
父母的故事,于妈妈的故事,汪鹤的故事,一个一个交缠在一起。是一个一个的结,又一个一个打开。
分开也像同渡过
于洁如站在山头的那边,一直向他摆手。
暖暖抬起亦寒的手,双手交握住:“我没有你会处事为人,没有你冷静,没有你坚定,才会最终把一切弄的一团糟,让爸爸积虑成疾。”眼圈微微红着。
不知不觉,我们真的已经完全长大了!
他们轻轻走过去。
“现在实行三包,你还在试用期。”
方竹和暖暖都不答。
妳都也一意跟我共行
“唉!为什么好男人都是GAY?真浪费资源,对未婚女性不公!”杨筱光自力更生自说自话。
“爸爸是一个优秀的人。”
一家三口,他们的手,在阳光下,覆在一起。
很久很久,不愿意停下手来。
还是方竹先开了口:“一切多保重!”
她是谁?
如今,当年幼小的儿子已经长成,挑过他挑了一辈子的担子,对他说出这句话。
暂别今天的妳
“是啊!暖暖,我还是不够了解你。这一次你宁愿自己担惊受怕,也不愿意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握着她的手紧了一下。
亦寒握住暖暖的右手,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了那枚戒指:“就算你喜欢阳光,我也不允许他破坏我的家庭!”
“亦寒会继续回去念书。”
1980年2月
路晓的男友脸色微僵,扣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喂!禁止随意攀比!”
“妈妈还是要走,你怪不怪我?”贺苹问暖暖。
“过程里总是快乐的事情多,悲伤的事情少。可是我们不去争取,又怎么知道是怎样的结局?”
他的手动了一下,两只手都握住他的手。
亦寒斜了一下身子,要让她靠得舒服,也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你情愿不光明正大地认回爸爸!”她哭着对亦寒说。
贺苹已经先行离开,暖暖在门外等着他。
“这书?”暖暖问,她记得江护士长拿着给昏迷中的父亲念过。
“虽然我的出生不被期待和祝福,但是我很幸运,一直生活在幸福里,你和爸爸给我的是一生一世的幸福。”
命运转一个轮回,还是眷顾到她。
问:“这就是爸爸发病的原因?”
“爸爸,我以前还是小孩子,不懂得父母的用心良苦。现在懂了,我会做一个好女儿,是您的,也是妈妈的。”
“父母总是有太多的故事,我们是不知道的。”
www•hetushu.com.com第一个月工资还存着,我想给你买椰岛鹿龟酒,还有给妈买太太口服液。亦寒说我千年一致的跟着广告走,丝毫没有创意!”
说完转身进了病房。
她的无数激动的情绪都化成深深的自责,一项一项压在自己的心头。
“那么你和汪亦寒来!”阳光对暖暖说。
江护士长叹了一声,说:“当年,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是难产,后来是剖腹产下的你。你爸爸陪在床头,三天三夜,也是这样的姿势。”
阳光笑,是卸下了任何伪装的真诚的笑:“你们也一样!”一一看过她们。
路过医院花园的时候,正见路晓勾着一位高个子的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两人手里拿着一致粉色的塑料饭盒,正打算去医院食堂打饭的样子。
曾经暗恋过他的女孩,曾经做过他名义上女朋友的女孩。
“好,再见!”亦寒向他们道别。
暖暖再转头望望亦寒,眼神疑惑。
暖暖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身子介绍。林沐风坐下,与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无外乎工作人生之类,临别的时候欢迎阳光去家里玩。全不似女儿住在外边几月有余的心急如焚的父亲样。在外人面前,林沐风永远给女儿一个体面的父亲的样子,毫不失礼。
暖暖把盛着苹果泥的碗递给贺苹,贺苹要喂林沐风吃。
“小苹,我从来没有怪你。”林沐风说。
“这书本来就是你爸爸的。”江护士长说,“是你爸爸送给你妈妈的。”
暖暖手里的苹果已经削完了,一块一块切下来。
路晓转过头,面对着男友,小女孩似噘了噘嘴,说:“有比较才会有鉴别,汪亦寒以后可是海归派!”
暖暖盯着母亲的脸,又问:“妈,你还爱爸爸吗?”
林沐风不在家,于洁如抱不动他们到床上,只好拿条被子盖着他们两人,边说:“两个傻孩子,也不怕受凉。”
病房内,可以看见贺苹轻轻抚摸着林沐风的额头。她一手支撑着脸颊,一手那么一下一下抚摸林沐风那虽然已经爬上皱纹,但是还是那样光洁的额头。
亦寒走到他的跟前来,蹲下来,他的眼睛望着父亲的眼睛,说:“爸爸,以后这个家就交给我吧!”

暖暖和亦寒等在房门外。
亦寒将她搂进怀中。
“我没有和你妈妈一起拍过结婚照。”开口缓缓地说,“这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亦寒和暖暖都觉得这情景极其熟悉。
为什么妈妈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这样干净利落?
“上海女孩谈起恋爱来都作天作地!”亦寒摇摇头。
你可以放弃那些执着吗?
她是一直一直渴望这样的母爱的气息。
“这一次,你没有追问我?”暖暖说。
“爸爸,你想实现的梦想,我都能做到!”
外套下的手,互相紧紧握着。
可是爸爸呢?
暖暖还没有回答,杨筱光又捅捅暖暖:“那也该去美国吧!”又自我自我陶醉起来,“以后我去荷兰和美国都有人买单,幸福人生!”弹一个响指。

亦寒握住暖暖的手:“那个时候,我的世界就已经满了。我爱你,这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我不愿意改变这个习惯!”
一张是没有新郎的新娘。
暖暖冲动地差点叫:“爸,我同你回家。”忍住了,心中的坎坎坷坷的沟渠,毕竟跨不过去。
暖暖却问他:“我的身世,你的身世,你一早就知道了是吗?”
“沐风!”
林沐风病房的门开了,手里抱着被子的贺苹走了出来,替暖暖和亦寒盖上,嗔道:“两个傻孩子,也不怕受凉。”
站直身子,对着自己的女儿说:“说妈妈没有后悔,那是假话。”
致苹
离开医院回家的那一天,医院的同事们都为这位让他们尊敬的外科副主任送行。
“我留在上海照顾你。”
“那天方竹带我去找你的时候,我就带着这戒指,我想用它来化解你和我的误会。我以为是我一再逼你来美国,给了你太多的压力,才会让你提出分手。
暖暖一直看着他,她看他从来不用偷偷的,小时候她就喜欢看他的样子,总是觉得有种莫名的奇怪的熟悉。
暖暖?暖暖在哪里?
“争取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亦寒望住他说:“那一年,我带你去看爸爸的老房子的那天,我就知道了我的身世。”他低垂下眸,“还有你的身世。”
“妈,为什么你不同爸爸复合?”暖暖想了一转,还是问。
“胡叔叔怕我会怪爸爸。”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看到你和亦寒,好像看到二三十年前的我和他,真可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贺苹说,无奈地笑,“亦寒比你爸爸坚持,我没你安分,就这样。不过好在两代人的命毕竟不是一样的。”
暖暖并拢手指,戒指的光辉笼在手指上,也笼到了她的心上。
“妈!”暖暖低低叫了一声。
亦寒手里提着行李箱,只能拖着跑在她的身后。
“我在爸爸给我电话前已经买好飞机票了,我想这一次回来,除非你给到我一个心服口服的解释,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走你。”
暖暖想,原来她记忆的深处蕴出来的都是一圈一圈的暖意,从来都没有阴冷过。
贺苹犹自说:“我总觉得老天是让暖暖来还我欠你的情的,原谅我的自私。如果当初我不那么自私,你也不会让亦寒母子孤儿寡母过了那么长时间。这些天我总在想,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我。”
杨筱光还问:“阳光真是那啥?”
“他太让我崇拜了,崇拜到忘记去怪他。”
林沐风用手微微遮挡了一下,仍渴慕阳光,渐渐适应了光线之后,放下手来。
“当年,爸爸在黑龙江兵团插队落户的十几年,没有和任何人谈过恋爱。在胡叔叔和爸爸这批知青都被批准回上海的时候,妈妈和爸和_图_书爸在其他人的眼里只是很谈得来的朋友,但是大家都看的出妈妈很喜欢爸爸。
他说:“等亦寒毕业,你们结婚吧!”
暖暖和亦寒都望着她的身影。
两张年轻的、苍白的、焦灼的脸。
林沐风坐在轮椅中,由亦寒推着进了房门。
儿子的手,女儿的手,把已经苍老的父亲的手交握在当中。
亦寒仰起身子来:“谁知道呢!生活总是出乎意料。但是妈妈最后几年是幸福的,而爸爸,一直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戒指露在阳光底下,闪着光辉。
林沐风费劲地想要环顾四周,找他要找的人。
暖暖挽着贺苹坐下来。
暖暖呢?暖暖在哪里?

三个女孩面上都一红。
又有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
是父亲的字迹,有力的又气势磅礴的。
那一刻,暖暖以为那些让她天旋地转的事件全然没有发生过。林沐风临走的时候对暖暖说:“气温起伏不定,好好保重自己,不要感冒了。”
暖暖看着母亲的背影,出了房门,把门轻轻带上。
他往她的方向走,却是总也走不过去,不是河海就是山沟阻着。
亦寒大步走上前,一把掀开窗帘,外面阳光灿烂,瞬间全部照进了这间朝南的客厅里。
暖暖把那张照片从林沐风手里拿出来,在柜子上摆好。
谢谢妳风雨内
暖暖看着这样的他,他的侧脸,弧度优美。这张脸,怎样从一张可爱的男孩的脸长成一张俊逸的男人的脸,全世界只有她一个女孩知道。
“是不是过程比结果更重要?”暖暖待亦寒唱完,问。
有人走到她的面前。
“我留在上海。其他的事情等亦寒念完医学院回来再说吧!”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喂给父亲吃。
“后来妈妈有了我,胡叔叔和养父才知道了一切。一直喜欢妈妈的养父娶了妈妈,但在我出生后,还是写信把一切告诉了爸爸。爸爸在收到信的时候就回过黑龙江。
林沐风被病痛麻痹的思维转不过来。
“好,你唱。”
她嘴唇颤着叫他。
“我听到爸爸和外公打电话,讨论的是阿姨接你出国去的问题,透露出一些我不懂的话。我不像你,我会追问。”
暖暖“霍”地站起来。
“妈,让爸好好休息吧!”暖暖说。
林沐风的声音仍旧有气无力:“和亦寒,去美国。”
“路晓今天告诉我,爸爸发病的那一天,拿着我们一家人的照片在看,问路晓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和我谈过恋爱,路晓告诉他,和我谈恋爱的一直是你。”
亦寒说:“那一天我听到爸爸和外公讲电话,也以为我们是亲姐弟,有点懵了。我想,要不带你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或者回黑龙江。”
“住院医很差吗!”
暖暖只说:“亦寒下个月回美国,他决定升医学院了,毕竟机会可贵,总也得要三五年。”
亦寒伸手过来,他的右手与她的左手,十指交缠,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贺苹还是抚摩她的发。
“我一直以为爸爸喜欢的是于妈妈。”
也只有他们,才是和她共渡每一段岁月的人!
“他从来就没有和我说这些!”暖暖此时才知道自己被呵护到什么程度,一切的辛苦一切的丑恶,爸爸和亦寒都挡着,不让她知道。
暖暖听着这些话,心一点一点纠着,放松不下来,手指也绞缠着。
暖暖仍哼着那首歌。
“货物售出,谢绝退还!”
“当天上午爸爸就给了我电话,要我马上回来。只是我匆忙赶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发病了。”
活在妳心内
垂下眼睛,熄了灯
射进医院走廊的阳光,是灿烂的,掠到亦寒的发际脸颊,也掠过那些陈旧的往事。
她想,爸爸一定会进来。
暖暖把玫瑰花接过来,插到床头柜的花瓶里。

“妈妈说,她这辈子没有和任何人拍过结婚照,再婚的时候也没有。她说她的两次婚姻都是嫁给了自己。”
天旋地转到无法承受下来。
又自己答:“他知道我离家出走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因为知道你是他亲生的儿子,他是担心我的,担心我承受不了这层层误会下的压力对不对?对不对?”
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
那本书的扉页上写:
暖暖问亦寒:“如果我们真的是姐弟怎么办?”
江护士长竟是没有察觉一般,直到亦寒轻轻唤了她一声,她才一惊颤地回头。
是贺苹穿婚纱的单人照。
对亦寒说:“你爸爸叫你进去,有话单独和你说。”
“我感激沐风,他竟然把你呵护到如此地步!他对我说,你永远是他的女儿!”
果然,林沐风告别了同事单独走了进来。
尚在病床上,没有醒过来。
都不退,愿陪着我
“他今天问我:‘阿姨,作为林沐风女儿的骄傲如果有一天没有了,这样的痛苦会不会压垮暖暖。’他不知道答案,我也不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腻着你爸爸,撒娇撒痴,才三四岁,就在托儿所里对其他小朋友说:‘我爸爸是医生,很了不起!’暖暖,我们都没有把握如果你知道你的身世这样不堪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可是,乱|伦的概念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你被这种念头折磨了多久!妈妈想起来就心痛!”
共去写一生的句子
暖暖喜欢一个人滔滔不绝地对父亲说话,把这些月来的父亲所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一一交代出来。也有些赎罪似的。
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脸上的泪全部拭干。
亦寒推林沐风到柜子跟前看。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
她就那样望着他,潸然泪下。
他已经无需再说下去了,接下去的话消失在暖暖的吻中,吻中还带着泪,沾湿了他的唇。
林沐hetushu.com.com风想大声叫:“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给不了你,惟有让你飞了!”
两人渐走渐远,隐隐约约还是能听到互相抬杠的声音。
客厅正面放大了他和暖暖及亦寒一起拍的全家福,一家三口,笑容满面。
我要他生都有今生的暖意
走出病房,迎面走来的是拎着一大塑料袋水果的亦寒。
“每天就是做广告方案的设计,不用跑业务,都有业务员在做。公司给新人很好的学习机会。”
她陷进沙发里,又把相架拿起来看。
旋即冲进来两个人,都蹲在他的身边。
都盼再可以在路途重逢着妳
林沐风的身体越来越好转起来,贺苹决定回澳洲。上飞机前一晚,在林沐风的病房里,两人谈了很长时间。
是多年未见的睡颜,长长的睫毛,随着轻缓的呼吸有些抖动。
“你真孩子气,那爸爸怎么办?”
暖暖说着,偎紧亦寒。
暖暖再望望路晓他们远去的背影,惊呼一下:“难怪我觉得她男朋友眼熟,真有点像柏原崇啊!”
有点像,又不像。

有林沐风和贺苹小时候戴红领巾穿白衬衫的合影,有在黑龙江兵团和胡智勇于洁如一起的合影,有脖颈上坐着亦寒的照片,有脖颈上坐着暖暖的照片,有和贺苹及贺苹父母一起拍的合影,还有和于洁如再婚的结婚照。
暖暖没有说出口,已然无法说出口。
亦寒也望着病房内。
暖暖却看到窗外的月亮已经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圆润。
林沐风仍说:“你带暖暖走!”
没甚么可给妳
暖暖把头一扬,辫子一甩。
那片刻,她的确是迷茫了。
这哭声混杂着暖暖的哭声:“爸爸,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不计较了!”
即使在茫茫人海中
“我没有想到你会和亦寒日久生情,你们两个孩子,瞒了我们家长多久?我只知道那阵子亦寒向同学借钱回国,丢下还没完成的报告和实验室的事情,没几天又回来了,淋了雨发了肺炎大病一场。也幸好是到了美国的时候才发作出来,不然在国内恐怕要被隔离起来。”
“你投诉到消协也没用!”
她站起了身子,脱开了他的手,拉开了病房的门,叫:“你们爸爸醒了!”
“小丫头从小就哈日,丝毫没有爱国精神。”看暖暖不怀好意地笑着,皱皱眉毛:“你不会要我整成张国荣吧!”
亦寒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的泪。
路晓拽了拽男友的衣袖,道:“我们先去打饭吧!”转头面对暖暖和亦寒,“我们改天再到家里看林教授。”
“他一向是这样的。”暖暖轻道,“很独立自主。”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爸爸的影子,童年的爸爸,少年的爸爸。
“诶?”暖暖惊讶了一下。
一边手里还削着苹果,准备打成水果泥给父亲吃。
宽敞的客厅,整洁干净,床前挂着窗帘,挡住室外的阳光。家的气氛,如此熟悉。
他已经能不大费力地睁开眼睛,吃一点流质。听亲人们和他说话,也能用简短的句子来说自己想说的话。
江护士长和暖暖一起把林沐风办公室里的东西整理好。
勇敢去面迎人生
“爸爸,你累了,我们来照顾你。”
杨筱光又心直口快:“方向感都掌握不好,甭指望了!不过,我一定会把自己在2008年嫁出去!”
遗失身份
疑问究竟为何生
林沐风医生被迫病休了。
一前一后,又像小时候一样的跑进了有爸爸在的医院。
两人的头上,背上,被阳光洒满光辉。
她又要忍住夺眶出来的泪,又要忍住嘴角无法隐藏的微笑:“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坚定地在原地等我?就像小时候学自行车,我已经骑得好远,你还站在原地,挥着红领巾。”
“我听胡叔叔说,她插队落户的时候结过婚,后来回上海的时候离婚了,之后就再也没有结婚。”亦寒扶着暖暖坐到走廊的座椅上。
I Honestly Love You
谁都没有找到,只有暖暖最后嘶哭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贺苹推了房门进来,抱了一手的红玫瑰,笑盈盈地走到林沐风的病床边:“沐风,你带的实习生给你送来的。”
“妈,你是想一步走一步,我是见一步走一步。我没有你那么大的胆子大刀阔斧地往前走,我只安于我的小世界里。”
暖暖也看着病房里。
“妈,你让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暖暖无力地说,一天一夜一个世界。
在重重的黑暗里,他彷佛一直在浪涛里翻滚,一会是白雪皑皑的山头,一会是上海的石库门小弄堂。
这张面孔,是暖暖吗?
“然后——”暖暖问不下去,因为已经了解了。
“你有怪过爸爸吗?”暖暖问他。
可是这张面孔分明不像。
贺苹摇摇头:“倔强的孩子都长大了,我再也没有任何优势。”探身过来拥抱住暖暖,暖暖让母亲抱着,午夜梦回,无比想念的气息。
眼神先是涣散的,呆滞的,瞪着天花板,眼前的景象渐渐凝聚起来。他静默着,也没有力气多动,在这样半麻痹的状态里感到舒服。一点一点凝聚感觉和力量。
大家都笑,也算冲散了离愁。
为什么你们都呵护我至此境地?
“我送你。”暖暖说。
她的长睫毛扇了一下,眼睛睁了开来,对上的是他的眼。
但是,她又回来了,她对他说:“我让亦寒了却你的遗憾!”
拨开身世的云雾,她一直被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照顾着,从小呵护长大。
已经是旧事了,只沉在记忆的最深处。
林暖暖,你还缺什么?
“妈妈欠你的,代你还给亦寒。”
路晓和男友转https://www.hetushu.com.com身,又转回过头,专门对暖暖说:“你看,我男朋友的身高气质身材不比汪亦寒差吧!”
病房变得鲜艳起来。
把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膀,“这些天,好像过了一辈子。”
他不是昨天还骑着自行车,前面坐着暖暖,后面坐着亦寒吗?
亦寒蹑手蹑脚把水果放进林沐风的病房,再走出来。
“暖暖。”
她没有遗传到半分。
“江护士长一直是单身。”暖暖说。
“爸爸也不会放弃的。”
她望着他:“如果不是发生这一切,我们永远不会懂那些陈年往事,不会懂父母心底永恒的痛。”
我都盼面前仍是妳
林沐风却摆摆手:“我这一辈子,对不住的人太多了。”
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
他们粗粗地喘息,气息不稳地叫“爸爸”。
亦寒点头。
“毕业论文|做的很好,老师都有夸奖。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暖暖问母亲。
“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像柏原崇,我会把自己这么早就给卖了?”
“你们把照片放大了?”林沐风问。
“我只是想,当时如果我说出了一切,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如果我们是亲姐弟,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爸爸会怎样?你会怎样?妈妈又会怎样?我实在无法预料最终的后果。不如后退一步,起码还能保持这个家的圆满。”
“当时心慌意乱,但还好我追问了爸爸。爸爸说:‘不要让暖暖知道,她会受不了的。’我们都知道你一直以作为林沐风的女儿而骄傲,如果把这条信念从你的生命里抽离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承受住。”
江护士长只是摆摆手,一个人缓缓地离开。
“但他在生物工程方面真是有天分,大学里出名的生物学教授都喜欢带他一起做课题。你的UNCEL李家族里要做燕麦方面的开发,正是和那名教授合作的,一起组织了研究室。亦寒课余就给研究室打工,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他们人呢?
贺苹仔仔细细看暖暖,仔仔细细替她抚平额角耳边的发。
于洁如哭了,隔着山隔着海,对着他说:“沐风,你还是走不过来,你还是不肯过来接受我。不管那里有多大的压力,你还是要回去!我再也留不了你,我也等不了你了!”
“妈妈,你一生下我,就再也不欠我什么。你给亦寒的,你也知道他会还。”
只有他们,才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方竹揶揄了下她:“也有不是GAY的好男人,不过你杨筱光运气没到还没碰到而已!”
“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脆弱。”暖暖轻轻道。
“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我为什么不多问一下?为什么让我最亲的人为我受到那么大的伤害?”暖暖埋在她的怀里一叠声地说,把泪洒在亦寒的衣襟上面。
亦寒?亦寒飞走了吗?
惹得暖暖过来掐杨筱光的脸:“你说话越来越没个正经头!”
“我一直记得在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来看过我。养父逝世后没几年,爸爸就把我和妈妈接来上海。”
可是已经找不到于洁如的影子了。
这声音是谁?
“爸,我在单位里还好,做广告策划工作,是阳光介绍的,老板是阳光妈妈的朋友。一切都算不错吧!
“你也是因为怕我知道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儿后,承受不了对不对?你们都瞒了我那么久,那么久!”
这个高度,是当年那个小小的亦寒的高度,林沐风曾经蹲下来,对他说:“亦寒,爸爸以后给你一个家。”
亦寒主动介绍:“这位是路晓的男朋友,二医大的高才生,是爸爸的得意门生。”
她握紧了他的手,她的身子有些发抖,她的声音也颤,一叠声地叫:“你活着,你活着,你活着。”
暖暖闭上眼睛,被这太阳下的满满的幸福笼罩着。
“暖暖,对不起!爸爸错怪你了!”他望着满脸泪的女儿,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个长句。
亲人的力量随着体温传入他的身体里。
暖暖一甩头:“想得美!无印良品只有一件,其他都是赝品。”
暖暖把头轻轻歪进他的肩膀。
望见当天今天
门又开了。
“我又不能把他一只脚栓在家里。”暖暖说。
他们跑到了他的身边。
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阳光看着这三个高中同学。
“现在交还给你。”江护士长说。
都目送阳光离开。
她又说:“我留下暖暖陪你!”
这些长辈们,已经在自己最繁盛的岁月中谢幕!
林沐风的病情略有好转,缓慢地在恢复。但是对于暖暖、亦寒和贺苹来说,已经是非常感激和安慰了。
身边的那张面孔动了一下,直起身子来,揉了揉眼睛。
岁月飞逝,骚动的风暴
他从小培育大的孩子们。
“这一次,我差一点就放弃了。是爸爸让我争取下去的。”
杨筱光躲到方竹身后去:“还是一句话,看在我们这些年劳心劳力当观众的份上,你们结婚红包我可就不包了,可怜我这还没有地方肯收容的失业难民。”
他很费力地挣扎着,又缓慢地睁开眼睛。
“可是我对爸爸做了什么?”暖暖叫,“我搬离家,我不接他的电话,我也宁死不跟他说原因。”
先是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握着,温暖光滑的触觉,让他感到格外安心。
“亦寒!”
若我可再活多一次千次
亦寒将双肘搁到膝盖上,身子略略前倾,额前的一缕黑发荡在眼前。
“小世界没有什么不好,大世界风大浪大,总会打的人一身晒不干的湿。”
暖暖继续削苹果。
一张好像时空逆转,是她和亦寒的前世。
是亦寒喑哑的声音。
吹散了往日的幻想
暖暖并不抬头,她看到亦寒蹲下来,望着她的明亮的眼,hetushu.com.com血丝未褪,神采未复。
亦寒握住她的手,紧了一下。
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在凝聚起来,终于有气力发出微薄的声音。
林沐风醒来的清晨,病房里静悄悄的。

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
“爸爸睡了。”暖暖说。
说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太熟悉了,那场景。只要他们两人在一起,好像旁人都插不进去一样。”
曾在我的失意天
“我也并不怪妈妈。”暖暖交握住自己的双手,“他们的无奈只有他们能体会,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些艰难,没有办法体会。”
贺苹替他们掖好被子,面对着暖暖,长睫毛扇了一下,嘴角起了一个温柔的微笑:“傻孩子,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又低下头去,替他们卷好盖在腿上的被子,小心不让被子拖曳到地上。
林沐风有点累:“她又何苦如此!”缄默不语。
这张面孔是犀利的,是决绝的,是义无反顾地。
“我可以还给沐风的就是把他的儿子办出去。”贺苹只管自己说着,“亦寒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到了巴尔迪摩的时候就给我打了电话,说要谢谢我。这孩子,就倔强这点像极了林沐风。他不肯欠我人情,课余到处打工,除了赚生活费,还说要还我的钱。是不是真孩子气?”
亦寒并没有回答暖暖的话:“妈妈去世的时候,只有你陪在我的身边。你忘记了你当时说了什么吗?你说你会给我一个家!”
我们依偎着就能生存
“我真蠢,想了很久,想不透你说要分手的原因,甚至还有些恨你的善变。就连爸爸给我电话问我是不是和你有了感情之后,我都没有想到最关键的地方。
然后便看见一张睡颜。
汪鹤的声音在问他:“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意思吧?”
拍拍暖暖的脸:“妈妈只在今夜说一次真话。”
“有一晚,爸爸找胡叔叔和我的养父喝酒。三人喝得很醉,爸爸不断说‘十几年上山下乡,一切都成空,我们被耽误的岂止是青春’。后来把送爸爸回去的是妈妈。”
“我也不知道,习惯了吧!你也说我懒,习惯了的东西很难改掉!好像睡懒觉,好像骑快车,好像——”
走廊里阴暗的光,照不亮无尽的黑夜。
他说:“方竹和杨筱光快点找男朋友,林暖暖快点结婚。”
“我同胡叔叔聊过很多。”亦寒说,顺势往走廊上的椅子坐下来。
“绩优股跑了怎么办?”杨筱光替暖暖担心。
暖暖也坐在他的身边,听他说。
暖暖轻轻地小心地,勾住林沐风的脖子。
“你真的不像我,总是不知足。”
送阳光离开的那天,下雨了,倾盆大雨,沾湿了大地也沾湿了心情。
把苹果放进一边床头柜上摆着的榨汁机里,一摁按钮,成块的苹果被打成泥,均匀地躺在杯子里。暖暖把苹果泥倒入碗中。
她问自己。
暖暖一虎脸:“你这句话很有学问哦!”
回望这一段人生
离开机场。
都渺茫。
亦寒笑着接腔:“以后我会管住我们林暖暖同学不要再出丑。”
男医生手里拿着粉色的饭盒,有些滑稽,胜在神态潇洒,对暖暖一笑,说:“我们都知道林教授今天出院,刚刚才去看过他。都盼着可以早些再听他讲课。”
出了林沐风办公室,亦寒过来帮助暖暖提箱子去住院部。
但求凭我爱火
“不止呢!”暖暖放好手上的行李箱,指了指电视柜上,上面摆放了很多相架。
原来天底下的妈妈都是一样的。
亦寒提来了箱子,把那些书籍等杂物一件一件理进去。暖暖看见江护士长拿出一本《钢铁是什么炼成的》,把卷皱的封面抚平,一声不响地把书放进箱子里。
江护士长似乎是真的累了,眼神涣散,面容疲劳:“我下班了,林医生有你们照顾,我也该放心的。”
“江护士长——”暖暖接过江护士长递过来的书。
“嘿嘿!”杨筱光贼贼地,“不去荷兰,那时候当然去北京看奥运啊!邀请你一起来,也要你买单。谁叫我名字里比你多个‘小’!”
暖暖摇摇头。
江护士长说着,在暖暖的面前,打开了那本书。
但杨筱光的脸皮从来百炼不|穿:“还有一个汪亦寒弟弟,可怜我当年没生慧眼去勾搭他?”
“来荷兰度蜜月。我做东。”阳光笑着说。
爸爸就这样把妈妈的相片放在这里,触手可及的地方。代表了什么意思?
路晓也看见了亦寒和暖暖,拉着身边的男医生一起走过来。暖暖盯住男医生看了好一会,觉着有些面善。
“亦寒!”暖暖的泪,落在亦寒的手背上。
她说:“沐风哥哥,我从来不会为我自己做的事情后悔!我知道我自己要什么!”
再问亦寒。
亦寒却脱开手,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了一只红色绒布盒子,打开来,是一只精巧的,由黄金铂金玫瑰金交织而成的戒指。
林沐风凝神看了好一会。
暖暖点点头,难怪面善,或许以前见过。
她出现在上海的石库门小弄堂里。
亦寒帮他把那张照片拿下来。
“再找一个!”
“我一直在学一首歌。”亦寒对暖暖说,“一直要找机会唱给你听。”
“所以,你带我去看爸爸的房子?是因为知道身世后的感慨?”
亦寒皮皮一笑,手伸过来不正经地搭住暖暖的腰:“反正我已经被你作习惯了!”没说完就被暖暖掐了一下腰,也不跑开,还是紧紧搂住暖暖。
是于洁如?
你可以超脱那些苦难吗?
当亦寒和暖暖再次走到林沐风的病房前的时候,看见江护士长正一动不动注视着病房内。
直到直到他的身世之后,她才想起来小时候的那些莫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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