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彼此
给蒋西池发了条短信，很快收到回复，说一定会来。方萤便把手机一揣，勾着闵嘉笙进店里卖酸奶喝。
蒋西池一愣，把她牵到旁边人少一些的地方。
方萤一愣，急忙去推他，“……有人看的。”
“你明天课多吗？”
“嗯，”方萤上前一步，很迅速地抱了一下他，“有点紧张，你到时候别一直盯着我看。”
新生赛说到底也就是自娱自乐, 论重要程度，与每一年春季的校赛完全不能相比。但就这样级别不高的比赛, 边瑜也会时不时过来参与讨论。边瑜无疑业务能力很强，抓点抓得极准, 说得不多, 但每次点拨都恰到好处。
为了显得正式，大家都穿上了正装——校外服装店，三十块钱一天租的。方萤个子高挑，撑得起来，过肩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辫，很是利落。她不笑的时候，显得严肃，有一股子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英气。
蒋西池笑说：“打得很好。”
“我们物理学院的副院长，建模大赛结束之后，他找我聊了两句……”
“那你知道上次建模大赛，我看见你在台上的感觉了。”
边瑜长长叹一口气，“……这找谁说理去，我总不能穿越回去吧。”
蒋西池和方萤到底面子比较薄，不至于这样——高中唯一的一次“球场热吻”，值得一辈子浓墨重彩了。
“还好，心情好，不觉得冷。”
方萤笑了，“……你烦死啦。”
“A大，我们高中同学，高一就在一起了。”
身旁的闵嘉笙
httｐs://wwｗ•ｈｅｔusｈu.ｃｏm•ｃoｍ笑说：“学长，别管他们了，一会儿就会跟上的。”闵嘉笙笑说：“不会啊，阿萤你挺温柔的。”
闵嘉笙笑着, 并不说话。
方萤有些烦，不明白都已明说了有男朋友，还得要怎样拒绝才能打消边瑜的执念。
“嘉笙，我想决赛的时候把蒋西池喊过来观赛。”
——例如此刻，只有他能够给她安慰的悲伤。
大家嘻嘻哈哈，捎带上了蒋西池一块儿去庆功。
方萤口袋里手机忽响起来，她把已经揣热乎的手抽出来，摸出手机一看，“祁律师的电话。”
比赛很快开始，辩题是《新闻求真更重要，还是求善更重要》。正方是求真，反方是求善。正反两方都有话可说，正方的观点，自然是主流的观点，立论容易，但也不易出彩；反方的立论自然是围绕新闻伦理这一角度展开，还特举了《饥饿的苏丹》那副照片背后耳熟能详的故事：凯文·卡特眼看着秃鹫觊觎即将饿死的小女孩而不曾上去救助，在照片获得普利斯奖之后，难以承受良心的谴责而选择自杀。
刚进校军训那一阵，还有人在私底下打听过方萤的性取向。方萤听闵嘉笙说过之后哈哈大笑，“不行，女生受不了我的，只有蒋西池这种受虐狂才能受得了我的脾气。”
方萤与有荣焉，“这是已经向你抛出橄榄枝了？”
“嗯，”蒋西池看着她，眼里有笑意，“……感觉就是，等你下台了，ｈtｔps://ｗｗｗ.ｈetusｈｕ•ｃｏm.ｃｏｍ一定要亲你一下。”
方萤要走，又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是不是蛮奇怪的？”
蒋西池沉默片刻，“嗯。”
闵嘉笙看着方萤，笑意温柔，“……谁也拆不散的。”
“才大一，我还没考虑到那么长远。”
“对方辩友举了无数个例子，来论证良心和善意在新闻报道中的重要性，我没有那么多，我只有一个例子。南京.大.屠.杀中，一位记者躲在房顶上，偷偷|拍下了日.军残忍虐.杀中国人民的暴.行。后来，有人质问记者，你这样冷眼旁观，难道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吗？记者说，我会，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当然会。但我知道，我还有一重身份，就是记者。只要我多拍一张照片，就能多向世人还原一份真相——事实证明，我当时的决定是正确的，现在我手里的每一张照片，都能成为为日.本.军暴.行定罪的铁证。只有真实，才有资格承载历史。我的发言完毕，谢谢大家！”
闵嘉笙安慰他：“学长很优秀的。”
“好呀。公开一下也好的，免得以后大家还拿你和边学长起哄。”
最后一个字结束，时间刚好。
闵嘉笙顿了一下，低头，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呢。”
——两个人眼里只有彼此，互相追赶，无他人可以匹敌。
方萤捏她脸，“你真给我面子。”
法院辩论队兴奋异常，方萤正被闵嘉笙激动地抱着，一抬眼看见蒋西池来了，朝他挥了挥和*图*书手。
蒋西池拿背影挡住后面的视线，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又飞快地移开，“看见就看见。”
他是见识过方萤怼人的本事的，不管是第一次在荞花巷内碰到她，看到她与邻居吵得不可开交，还是不久之前，把蒋家平说得哑口无言。
在门外，方萤跟蒋西池碰上头，把他带到专门为他预留的VIP专座。闵嘉笙喊她去后台再对一下最后几个点，方萤应了一声，看着蒋西池，“我先过去了。”
辩论不同于吵架，辩论讲规则——但方萤无疑也做得极好，案例佐以慷慨激昂的陈词，恰到好处的煽情，很能动摇人的立场。
到了大学，无疑有诸多的诱惑，更宽广的世界，更形形色.色的人。
外面风冷，蒋西池看了看方萤，她大衣还敞开着，手里又提了两个袋子，腾不出手。
方萤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脚下拐弯往超市去——闵嘉笙只有一米五八，又瘦，小小的一个，方萤一米六八，和她走路时，惯常这样勾着她肩膀，有时候会对人开玩笑说：我女朋友，是不是小鸟依人。
方萤上前将蒋西池一牵，落落大方地介绍：“我男朋友，蒋西池。”
“是吗？！厉害，谈恋爱也没影响学习。”
方萤手里的提着的东西已经全部都转移到了蒋西池手里，把两只手插.在他的大衣口袋里，没什么主题地闲聊着。
闵嘉笙在旁爆料：“他们感情很好的，学校的风云情侣，被教务主任重点盯梢。”
蒋西池点头，“加油。”
边瑜神色hetushu.com.com复杂地盯着蒋西池看了片刻，却是带头鼓起了掌，笑说：“难得了。”
闵嘉笙松开了方萤，笑了笑退后一步。
最后毫无悬念，法院夺冠。
“没说他不优秀，可是在我心目中，谁也比不上蒋西池。”
落下一步，弯腰把拉链对上去拉起来，“冷不冷？”
庆功宴结束，蒋西池把方萤送回宿舍楼下。
蒋西池很是认真地打量了一眼，“还好……就是有点脏。”
蒋西池没离场，按照方萤的嘱咐直接去了后台。
方萤低声说：“祁律师说，我妈的案子，估计应该会定在寒假期间审理。”
“案子判了就能见上。”
“真的？”
他感觉到方萤在他怀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和闵嘉笙讨论起这件事, 闵嘉笙笑说：“边学长还是优秀的。”
“嘉笙，你要是这么说，我就真要试试能不能拆散了……”
正反双方交锋激烈，听众立场时常会左右摇摆——辩论就是一门说服听众的艺术。三轮发言结束，很快轮到四辩总结陈词。法院比较幸运，抽签抽到最后发言。
到十一月, 辩论新生赛的总决赛在即, 方萤又要分出一部分时间去跟队友磨理论，找案例。闵嘉笙是一辩，负责立论陈词, 她不是咄咄逼人的性格，打其他位置会心有余力不足。
电话不长，一分多钟就打完了。
“嗯。”
顷刻间，掌声如雷。
边瑜有些惆怅，“原来他们认识这么早。”
他把手里袋子一放，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便听她轻声说：“……我有点想她了。ｍ•hｅtｕshu•ｃｏｍ•ｃｏm”
方萤：“哇。”
大家的目光霎时转过去。
回学校就忙起来。两个人所学的, 都不是平时混一混，临时抱佛脚就能安全过关的专业，况且方萤并不想得过且过，她的目标是一等奖学金。
两人之间，现在有件事一直避而不提——从邻市回来以后，这样耗到蒋西池快要宿舍关门的时候常有，但总觉得要是在这时候提出出去住，会显得两个人就是专门为了开房一样，很奇怪，又很刻意。
蒋西池见方萤站了起来，也不由地坐直了身体。
“张之敬是谁？”
静了一瞬，便有人笑问，“哪个院的？速度够快的啊！”
“问我以后有什么计划，要不要读研。”
行动派方萤当即掏出手机，闵嘉笙无意间往她屏幕上瞥一眼，笑说：“是蒋西池啊。”
闵嘉笙微笑着说：“很耀眼是不是？”
不远处，边瑜已经觉察到两人落了单，回头看一眼。
现在的情侣很不避着人，在宿舍门口，就能抱在一起啃得难分难舍。
不止是闵嘉笙，队里的人也都隐约觉察出了边瑜的态度, 明里暗里的，总要起哄两句。
“其实他们初中就认识了，住在一条河的东边和西边，开窗就能隔着河喊话的那种。”
“去吧。”
边瑜笑了。
然而，六七年的陪伴，注定两个人世界的一部分，已经紧紧嵌合在一起。
“没用啊，她又看不见。”
“满课，而且有张之敬教授的课。”
天渐渐冷了，决赛这天又降了温。
“哦，”方萤摸摸鼻子，陡然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