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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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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三次透析

第十五章 第三次透析

吕品思考到底是该回答弟弟还是回答表弟,还在犹豫的时候,杨焕已一把抢过那盒巧克力,远远地朝废弃的膏矿井口扔去:“小杂种,你凭什么吃我的巧克力?”
说到底,你仍是有罪的。
吕品一听,激动得站起身来:“你说真的?哪里的人,在哪里留言?你——我过去还是你过来,你在哪里?”
正陶醉着的时候,冷不防吕品的目光扫过来:“听说陈世美找过你——还是他来找我被你碰到?”
“呃……他晚上看起来好像状态不好?”
手机挂断后不久又响起来,吕品满腹怨气,张口便道:“是我谋杀的Jason,不是为你,是为我自己,我心理变态看他不顺眼,反正我未成年杀人也不会偿命——你满意了?”
吕品悬着的心放下来,连同景总工的笑容也多了:“前些天住院的是你同学的妈妈?我看小高急得不得了,好多数据都堆在他那里没人管,你们俩心思都不在这上面,我就像断了两条胳膊,什么都施展不开。”吕品连连告罪,景总工又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现在年轻人这么有孝心的也不多了,你看我儿子,年年都说工作忙,忙得不找媳妇不要爹娘,真不知道他忙什么!这快过年了,你回家的票好不好买?不好买的话说一声,我有熟人。”
吕品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母亲像包子娘亲这样,永远相信外人的投诉,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出了事永远相信是自己的女儿生性本恶,却不肯思考任何意外的可能;永远把自己的女儿像嫌疑犯一样对待,而把真正的罪人当证人供起来。
在那座废弃的矿井旁遇到杨焕,他脸孔微微涨红,一看到她就弹簧似的跳起来,说话都有点结巴。吕品压根没注意到他在脸红,也没注意到杨焕今天一切都如此反常,更不会知道他一切反常的原因,是不出一个钟头前在这里的那个吻。
下班一出来,杨焕的车就不早不晚地停在研究院门口;故意提前半小时上班下班,不出半小时杨焕又会出现在酒店的餐厅;就连她特意去附近的书店看书,用不了多久杨焕的脸就会贼兮兮地凑过来:“我有这里的VIP卡,打折,要不要?”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夫妻无缘无故地变成兄妹,女儿不伦不类地变成侄女,陈世美还一脸笑容地介绍Jason给她认识:“这是你表弟,他叫Jason,今年六岁……”
第三次透析,袁母再次出现短暂昏厥,吕品坐在透析室里,看汩汩的血液从袁母动脉里流出,血液经过透析液排除毒素,还会输回袁母体内。但袁母的生命和袁圆的生气,却如缓缓逝水,一去不回。吕品心一酸,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待高工办完手续进来,吕品将袁圆交给他,捂着口鼻逃出透析室。
“我是捡来的?”
高工、袁圆留下和医生详谈,杨焕不客气的领下他们的谢意,拉吕品到走廊找了张凳子坐下:“刚刚出什么事了?”
留学生的日子过得忙碌异常,水土不服,吃不惯穿不惯的时候,也有点想念吕品,后来自己也就慢慢习惯了。再后来……再后来他想人生不就这么回事么,也许他原来不过是习惯了和吕品在一起,好女人多的是,身边现成的就有一个。某一年的圣诞节,妈妈说吕品被派去麻省理工进修,妈妈喜欢吕品,他知道,他不知道的是妈妈也老早看出他那点小心思。接下hetushu•com.com来的事也很自然,他坐车去看吕品,人没看到,回来又被辛然甩……
“啊?”
未几他又猛抬起头来:“你妈不会又相信他了吧?”
袁母手术后需一段时间住院观察,袁圆恢复工作,半正式地和高工出双入对。吕品原还想向袁圆问个分明,生恐她委屈自己,后来听杨焕那么一说,便打消这个念头。况且木已成舟,高工慷慨解囊帮袁圆渡过难关已是既定事实,若再盘根问底,只怕袁圆尴尬。
吕品垂下头,心有不甘地咬咬唇,又点点头。
这就是他所说的“不可收拾、恨错难返”?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倒是杨焕条理分明,声音也柔和得极具安抚作用:“你别激动,资料正在传真过来,我们都不懂这些参数,准备送到医院去看看,你在哪里?”
周末袁圆抽出空来,和高工一道请吕品、杨焕和左静江吃饭作为答谢。除开袁圆向杨焕、左静江敬酒,席间大部分时候是杨焕和高工在闲聊。高工算不得健谈,但累积到这个年岁谈资总是不少的,加之杨焕这几年也是生意场上历练下来,天南海北的就没停过嘴。吕品坐在袁圆和杨焕中间,袁圆从头到尾都忙着伺候高工的两个儿子,双胞胎可爱是可爱,却也极之磨人,吕品偷眼觑过,心里微微泛酸——袁圆已搬进高家,只因不得空回校借户口纸,还欠最后一道证明而已。也许真如杨焕所说,高工对袁圆是有些感情的,那袁圆对高工呢?袁圆眉宇间并无不耐,亦无喜悦,只是平淡而公式化的笑容。吕品是见过袁圆在热恋中模样的,再热情似火的人,也会被生活的汪洋大海,消磨得灰尽烟灭。
“那敢情好,我马上过来,你先别激动,我们把资料送过来给医生看看再说。”
“我哪有这个意思,”包子娘亲委屈而不满地低声絮叨,“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拿出来说什么?”
吕品永远都记得,那次包子娘亲满脸愧疚地跟她说:“以后有这种事,你跟妈妈说清楚,我保证相信你。”
杨焕佯咳两声:“那不这些年天天算计着怎么从别人口袋里把钱掏出来么,不好好琢磨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怎么成?”
杨焕不到一刻钟就赶到,原来是刚刚在廊坊出了起交通意外,伤者抢救失败。急症的医生恰巧看过杨焕在网上的求助帖,依稀记得大致资料对得上,进一步核实后联系上杨焕,看能否帮得上忙。
吕品也暗暗惋惜,十万对高工来说并不算小数目,她算算为袁圆母亲这病,高工前前后后出的钱,至少也有三十万之数。以高工的资历,还有两个孩子的开销,能挪出这笔钱来,并不容易。只是心里仍为袁圆不值,想袁圆年纪轻轻,就要给两个混世魔王做后妈,怎么想怎么郁闷。杨焕却不敢苟同:“得了,现在什么时代?网上到处转载的,离婚下岗的中年男人,从越南娶个勤劳娴淑吃苦耐劳的黄花闺女,相亲到结婚加办彩礼总共花不到两万块!我看高工年纪是大了点,情趣差了点,不过活到这个年纪的人,还肯给你袁圆的老娘花三十万治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的病,很够本了!”
“上它一年网,胜泡十年妞。”杨焕心里不知多得意——Memory网上每天如滔滔江水般的转帖,简直能编个泡妞秘笈。从如何提升自身修养,到怎样选择适当时机表白,还有不同节日的贴心小hetushu.com.com礼物选择tips,或是如何观察女孩心防最脆弱时一举成擒,甚至连各种价位的餐馆酒店推荐都一应俱全。所以,自从那日吕品历数他陈年劣迹一吐胸中恶气后,再经左静江那么一点拨,杨焕就开始重点学习女性心理方面的帖子。尤其是广大热恋中的女性同胞晒幸福的文章,更是反复拜读,以求能在实战中灵活运用。
吕品语无伦次地问杨焕:
“以为自己是情圣呗,自导自演把处了三年的女朋友推给别人,现在痛苦得恨不得撞墙,还得天天在我们面前装淡定!”杨焕努努嘴角,“你说丫不活该谁活该?”
左静江拍拍杨焕肩膀,又朝吕品挥手道别,等上了车吕品才故作不经意地问:“老听你说你们那群人怎样怎样,好像就是左神没有女朋友?”
这样的日子也未尝不惬意,偶尔在Memory上看到失恋小mm很悲情的写些擦肩而过之类的帖子,他就在心里冷笑,虾米擦肩而过?说白了就是那个男人不够爱你!现代资讯如此发达,只有你不想花心思找的人,没有你找不到的人。
自她知道陈世美回家后,她就不愿意给包子娘亲打电话了,中途包子娘亲给她发过几条短信,很简单,都是问她在北京身体如何工作如何,她只回以一句极简短的“都好”。
长久到令吕品心寒的沉默。
再比如,小时候和同伴们玩什么游戏,偶有小争执,也不过是孩童们之间的小纠纷,包子娘亲却一定要严加责难,仿佛她和同伴计较跳房子的线格是件足以祸国殃民的大事。
吕品还记得,高中某次周末补课,她迟了二十分钟回家,包子娘亲一口咬定她肯定是偷偷和同学去逛街,也绝不相信是老师为某道重点题多讲了二十分钟。
其实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因为我让你受了委屈,所以你做错了事,根源也在我。
“没关系的,我……也有老朋友在这边,可以帮忙买。”吕品含糊应付,心道若让景总工知道她不打算回家过年,这顶不孝的帽子可就要坐实了。
杨焕怔住,还未想好答复词,吕品又冷嗤道:“你知道他怎么跟我妈说么,他说——如果你不是问心有愧,如果我们当年没有合谋杀死Jason,你怎么会给钱去封他的口。”
让吕品心凉的是,包子娘亲不止又一次相信陈世美,还更坚定地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冠上谋杀犯的罪名。唯一可商榷的是,她到底是主谋还是从犯。
吕品在心中冷笑,是我要说的吗?根本就是这么多年以来,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我不知道你心里认定的事实是什么样子,是我杀死Jason,还是杨焕杀死Jason,还是我和杨焕合谋杀死Jason?总之在你心里,要么是我因嫉生恨,要么是杨焕为我出头——总之,我就是不清白的!
吕品脑子里只有一大堆猝然让她无法理解的变故。
也许到最后,残留下来的也只是互相需要吧?比如陈世美当初并不需要包子娘亲,所以能拍拍屁股就抛妻弃女;比如现在陈世美老来无依,又想起原来还有个女人在傻等,于是又回来而已。
“啊?那……当初干嘛把女朋友赶走?因为……因为自己是残疾?”
“你啊。”
“有一部分责任吧,”杨焕覆上她的手,吕品方发觉因之前过度紧张,双手压迫过长,一时麻起来。杨焕轻捏她手掌,语带调侃:“讨厌的人就不要鸟他https://www.hetushu.com.com们了,干嘛自找郁闷?”
包子娘亲又低声嘀咕:“我知道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哦……刚刚有人留言,说可能有合适肾源,详细资料还没送过来,我先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
“你明明知道你爸爸不喜欢他的!既然你们都分手了,为什么现在又搅到一起?”
当然,杨焕认为自己出发点十分正派,和网络上四处盘踞的color wolf们不可同日而语。
听过杨焕那简单的几句话,再回忆起左静江的眼神,吕品似乎又从中多看出一种凄怆。
比如他杨焕,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要找到吕品,都那么的容易!
还是陈世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带着公主回膏矿省亲的时候。
吕品缩回手,转开话题问:“那个……花了多少?”
杨焕无奈摇头:“其实检查之前万把块就可以拿下来,我听抢救的医生说,那儿子还掉过两滴眼泪,儿媳妇就干脆当甩掉一个包袱——妈的,最后还便宜这两龟孙子,靠死人赚了一笔!”
这些明面上是说严禁买卖的,但私底下如何操作就全凭个人能耐,台面下钱给足,台面上自然是家属自愿捐献。死者是位老妇人,生前压根连器官移植都没听说过,死后所有事便是亲属说了算。杨焕素来的工作就是接单谈价,听说HLA配型结果出来六点全配,准备瞒下结果,先忽悠家属拿点钱落袋为安。谁知高工和袁圆一时心急,让人撂了底牌,漫天要价,一度要到二十万往上走,幸而杨焕看准死者儿子和儿媳妇原本就拿这当意外之财,不过想多敲一点是一点,软硬兼施后以十万成交。
吕品一愣,摇头苦笑,杨焕也笑笑:“对不起。”
电话接通,稍稍寒暄几句后,包子娘亲忽压低声音,微含责备地问:“你怎么又和杨会计的儿子搅到一起去了?”
然而没多久,包子娘亲就彻底粉碎了她的幻想。
甚至到和吕品彻底分手——他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距离吕品提出分手已经好几个月了。杨焕当时还能安慰自己,这不是件多么可惜的事,但又有点羞愤,恰好辛然拿着交换生的申请表问他要不要填,他即刻敲锣打鼓地宣传了一番,不信吕品知道他要出国不来求他。没想到他望穿了秋水,望穿了太平洋,等双脚落在美利坚的土地上时,他还不敢相信,他真的和吕品分手了,吕品真的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还是他只是做了场梦,梦醒了,他还在膏矿的高中楼前和人打羽毛球,打完球回教室,从后门进去偷偷吓吕品一跳,而她会异于常态地尖叫——因为她正一边看《无人生还》,一边画逻辑图分析究竟谁是凶手……
杨焕愣了足足半分钟,垂头喃喃道:“靠,他每次都要来刷新我所认识的贱人范围的下限啊!”
“你能不能别说得跟卖身救母似的?”吕品老大不乐意,杨焕撇撇嘴:“男人和女人不就这样吗,各取所需,袁圆要钱给她妈治病,高工要个身份学识相当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儿子做后妈——我看高工对袁圆还挺有那么点意思,不然谁现在要我掏三十万给她妈治病,做白日梦呢?也就你是和袁圆感情好,所以替她不值,假使你先认识的是高工,现在你肯定在心里骂袁圆是个脸大胸平的狐狸精,平白无故就让男人拿三十万出来给自己老娘治病!”
杨焕一脸无辜地转过来:“https://m.hetushu.com.com那我算有还是算没有?”
Jason听不懂他的话,只远远看到一个洞口,觉得神秘又有趣,一跳一跳地走过去。
杨焕大方自然,肉麻的话说得跟顺口溜似的,吕品恼羞成怒:“你这几年交了多少女朋友才练成这副嘴皮子的?”她可还清楚记得,有三次杨焕带女孩子回家,杨妈妈没给人好脸色看,于是她就成为杨焕迁怒的对象。杨妈妈用多恶毒的眼神瞪那些女孩,杨焕就会用加倍仇恨的眼神瞪她。
杨焕带来的是父亲出差时买的巧克力,膏矿上买不到的牌子。吕品机械地接过来,Jason向她伸手,笑眯眯地说“Chocolate”,吕品也就递给他。杨焕沉下脸来:“你弟弟?”
“他到底是不是我爸爸?”
“不是说重婚犯法的吗?”
每年回家,总能有意无意地看到她,看到她还单身,看到她对自己父母体贴周到,心里就觉得欣慰,好像大家仍是一家人。
“他那德性,”杨焕哂笑道,“那女人要真嫁得好,他准保一边自虐一边觉得自己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可惜——他女朋友嫁得实在太好,好得有无数彩旗飘飘来烘托她这个红旗不倒!”
没有袁圆陪着夜谈,吕品一夜又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眠。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吱声,吕品正准备再刺两句,忽听到杨焕很紧张的声音:“口口出什么事了?”
配型检查的结果令人鼓舞,袁圆激动异常,不敢相信一切如此顺利。连死者家属的思想工作也很快做通,同意将死者存活的左肾捐献给袁母。
再比如,初中时恰巧碰到一位专横的英语老师,不加调查地怀疑她听写满分是藏了书作弊,包子娘亲不分青红皂白地亲自打电话给老师道歉——翌年该老师被多位家长投诉,包子娘亲才明白自己错怪了女儿。
那杨焕呢?吕品还没来得及认真思索左静江当日说过的话,也想不清楚杨焕和辛然之间到底怎么了,杨焕却以天罗地网般的密集攻势侵入她的生活。
“杨焕你说话能不能干净点儿?”吕品嗔怒道。杨焕一直看袁圆不顺眼她是知道的,以前每次看到袁圆就像看有夺妻之恨的仇人,前几天袁圆家里出了事,杨焕倒积了几天口德。现下事情看样子可以摆平,杨焕又要嘴上过过干瘾。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吕品不由又好笑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居然还学会换位思考了?”
未几医院安排好手术时间,由左静江介绍的熟手操刀,手术十分成功,并无严重并发症出现,总算让众人松下一口气来。
“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有没有新鲜点的词,每次都问我想怎么样。”
“我什么时候有舅舅?”
散场时袁圆拉着吕品交到杨焕手里,话音里带着醉意:“黄世仁哥哥,我家喜儿就交给你了……”杨焕满怀歉意地向左静江作揖:“不好意思,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吕品皱起眉,搅,包子娘亲极少用这样难听的字眼,她素来不喜欢杨焕,语气却从未如此尖刻过。吕品的口气不自觉变冷:“杨焕在北京,我也在北京,大家老同学老朋友,见个面不是很正常吗?”
他觉得自己可以写本《业余追踪七十二式》,从纯体力跟踪到高科技手段,应有尽有。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件事你又没错。”
吕品只觉得这个“搅”字极之刺耳,方才的寸寸感伤全灰下来,声音里都掺进隐忍的不忿:“是啊,我们又搅到一起了和*图*书,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犯法吗?还是直到今天,你仍然怀疑是我蓄意谋杀了Jason?”
阵阵痉挛又起,归根结底是,她和杨焕,并不互相需要。
某日某帖中看到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只需一秒钟,忘记一个人却需要一辈子。其实这种酸啦吧唧的帖子,一天从杨焕面前过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从来没往脑里子过过,唯独那天,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怔住——什么是爱?杨焕从来不愿意花时间想这种浪费脑细胞的问题。他爱上吕品用了多少秒?他也不知道,因为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在吕品一次又一次地问他“杨焕你真喜欢我吗”或“杨焕你喜欢我什么”这种问题时,他也能一边说着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一边在心里想:男人和女人,不就吃饭聊天上床睡觉么,哪儿这么多爱不爱为什么的呀?
吕品想起那天左静江来找她时的那句话:我不希望事情发展到某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恨错难返的时候才知道后悔,更希望你慎重考虑。
至于感情,感情是个什么东西?
“我……我在医院,袁圆正陪她妈妈做血透呢。”
吕品掰过手机一看,居然是杨焕,她长吐口气,语气却并不见好:“没什么,你什么事?”
“他明明是我爸爸呀……”
吕品一皱眉,杨焕连忙告饶:“开玩笑开玩笑,左神么……他是活该!”
哭过一场后把脸洗干净,吕品这才镇定心绪,也许是这场缓慢且不见刀剑的死刑,让她心肠软下来,决定给包子娘亲打个电话——至少,如果她肯打个电话问陈世美一声好,包子娘亲会很高兴。
“杨焕你到底想怎么样?”
吕品笑起来,原来杨焕还真是变了不少的——可能真是两人从未真真切切地分开过,好像他总是那么远、这么近,若即若离,却从未一刀两断,所以他在她心里,也总是那个有点不讲理的霸王黄世仁。
陈世美要她带Jason出去玩,她牵着Jason漫无边际地走,表情宁静,神态安详,直接导致后来在膏矿广为散播的流言。当天看到过她的人,说她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说她是做大事的人,说她生就冷血冷心……连杨焕也佩服她的镇定,只有吕品自己知道,她不是镇定,她只是被吓傻了。
北三环上车又堵得跟长桶阵似的,杨焕调侃的笑容一点一点黯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杨焕想“医人者不自医”这句话真他妈是至理名言,原来那么多人说过他和吕品之间的问题,他都不当一回事,直到左神点拨他才如梦初醒,然而这样通透的人,对应在他自己身上的劫,一样束手无策。良久后他朝吕品轻声道:“那女孩的妈妈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自己女儿一条生路。”
吕品信以为真,觉得那位被调职的老师,好歹也算做了件好事,至少让包子娘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在被子里滚来滚去,越发辗转难眠,被单和肌肤摩擦的触感,也销魂蚀骨——不是不寂寞的,在这么多个日日夜夜里。
不知多久过后,他们才发现Jason不见了。
那天晚上下着雨,吕品被绑在单元楼前的老槐树上,那个不知道是父亲还是舅舅的人,面目狰狞,用他那条据说很贵的皮带,毫不留情地抽在她身上。
一抬首,却落入对面那双了然的双眸里,那个被杨焕尊为“我们CXO俱乐部的精神领袖”的哑巴,又用一种看破红尘却又仿佛自伤自怜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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