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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作者:云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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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第二十三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其实没什么浪漫的,在咖啡屋干活无非是因为当初没钱租办公室。那时三五万块钱就能逼死英雄好汉们,如今看到那些投入都有百倍的回报,但当初,谁知道呢?
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
钱海宁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老久才疑惑地问:“你今天怎么没送师姐呀?”
可惜此君神龙见首不见尾,用尽诸般方法都没有联系到,最后终于打探到殷取中要在某重点大学做演讲,杨焕便直接杀到会场围追堵截,这一次居然颇顺利。殷取中似乎并不意外杨焕的出现,他接过杨焕准备好的材料,随意掂掂后轻哂道:“杨总,老实说,你们公司的材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了。”
夏致远又死踹他两脚,发泄完毕后高唱着“Only You Can Save Memory”飘进卧室。
判决结果杨焕是在网上看到的,看到十四年这几个字眼的时候,他心头升起一种难以言述的复杂情绪。
她不知道那样的感觉,她不知道他看着她,爱着她,守着她的那种感觉,像在深夜的海上潜行,听到海水被船划开的声音,便足以引起他心底无法遏制的悸动。
各路风险投资商又闻风而动,纷纷向Memory伸出橄榄枝,但有意向离最终能真正签合同有很大的距离。调研分析谈判又折腾了几个月,最后诸人一致相中的是CMR资本,该公司是一家老牌的香港公司,在大陆的业务近些年做得风生水起,据说刚经历一场内部办公室厮杀,成功上位的中华区总裁叫殷取中,正是之前曾对Memory表示过意向的一位高管。夏致远看中的是CMR资本雄厚,且以前曾对Memory表示过意向,杨焕动心的原因则是——殷取中一贯的风格不是投钱走人,而会对被投资公司给予全程的顾问服务,Memory高层多由技术出身,在管理上难免有阙漏之处。
吕品的声音有些诚惶诚恐:“你周末有没有空?周六——周日也行,不用一整天,半天也可以……”
他形单影只,身形佝偻,像是衰老了一大截。
玩完一哭二闹三上吊后,夏致远又恶狠狠道:“娘希匹,新社会啦是吧,妇女都解放啦,现在流行妇唱夫随啦!”
袁圆并不是最严重的,判了十四年。
说“我就无脸无皮,你在这里一天我赖你一天,你明天走我今天晚上还拖着你,怎么地了?”
“你……你有什么东西要转交的吗?我们帮你带给她。”
钱海宁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杨焕无力地从指缝里白夏致远一眼,外面人常说自己做事路子野,谁会知道这个在外沉稳持重的八哥才是个疯子?
偶尔也有人站出来,说大家要冷静客观地等待结果,也立刻淹没在口水唾沫的汪洋大海中,且一定被斥责为“将来日本人打过来,最先投降的一定是你们这种走狗!”
用夏致远往年劝阻他人退股时的话说就是:“那可都是血汗钱呐!”
他在这头,她在那头。
“我就这么一说……”杨焕在跑步机上翻了个身,阖着眼又问,“那个……罗家英求婚求了几十年,成功了没?”
有人快递了剪刀和绳子到严律师的事务所,留言是“你们这种为了钱就替卖国贼辩护的律师,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Memory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今天,当然报纸上只会赞颂他们从咖啡屋里创业的“浪漫神话”。
他想说老子这辈子就他妈跟你耗上了,什么相爱不能相www.hetushu.com•com守那都是文艺青年用来自虐无病呻|吟装逼的,我就是不信邪,就是不信邪,我从小就不信邪,怎么着?你不要我不是,我让你看着我打光棍看我家老娘抱不到孙子死不瞑目我看你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我就这么不要脸就这么死乞白赖你能把我怎么地?
已记不清是第多少次,她吝啬到连背影都不肯留给他。
夏致远倏地跳起来,毫不留情地在杨焕腿上踹了两脚:“你不如找根绳子打个圈让我吊死算了!”他抽起挂在跑步机上的毛巾,勒住自己的脖子朝杨焕叫道,“有种你试试,我死给你们看!这店是我一个人开的吗?我容易么我,你们这些娘希匹,动不动就撤资退股!”
杨焕哂笑两声,点点头又摇摇头,心一横道:“好啊,我陪你啊,有什么大不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边现在还有些事情我得收尾,你等我把这次的融资搞定——等公司上了市,我坐着吃分红都一辈子不愁了……四川多好啊,好吃好喝好玩美女又多还养眼呢,我陪你就是了……”
不知道该恨她,还是该可怜她。
吕品重重点点头。
“有,”像是生怕她继续撤退,杨焕抢先截断她的话,“我有空。”
刚分手后很多次在路上“偶遇”,他就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次你再不来,我就彻底放弃,再不等你,永不等你。
杨焕面如死灰,迷迷糊糊地骂:“你丫号丧么?”
“她14年,就换来她妈妈半年不到的命……”
是不知哪年的春节,他威逼利诱公司没买到票的小美工跟他回家过年,到吕品面前去耀武扬威,她只是局促地笑。她不知道,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二天杨焕睡到自然醒,窗外刺目的阳光,忽然就刺得杨焕眼睛发晕。他开着车往吕品住的酒店去,琢磨着见面该跟吕品说些什么。
他想说我今天就有空,现在,立刻,马上,有空,随时,为你。
“一天两天可以,一个月两个月可以,一辈子,你真的呆的下来吗?”
“我相信你,”吕品极冷静地说,“我相信你现在所有的话都出于真心发自肺腑,可是杨焕,你真的能适应那种荒无人烟与世隔绝的生活吗?”
一瞬间杨焕有立刻飚车到飞机场上演一场追机表白狗血大戏的冲动。
跑步机的皮带,仿佛变成一条时光的穿梭带,一串一串的记忆,都在这里倒带。
杨焕又笑,很多事情要知道又有多难?只要你想办法要知道。
“你不信我?”
“杨焕你!”吕品狠狠地瞪住杨焕,杨焕冷哂两声没再开口,工作人员过来带他们出去,等出了大门吕品才发作,“你积点口德会死人啊?”
“她妈妈,”吕品整个人都在他怀里颤抖,眼泪染湿他身上的棉T,就在胸口,那个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温热濡湿,“她妈妈,前几天……并发症……就是昨天……”
是无数个交作业前的课间,他下笔如飞地抄她的作业,她在一旁可怜巴巴地说:“你以后还是自己写吧,有不会的我给你讲都成,不然期末考试你怎么办呐?”
“为什么不能?”
然而袁圆偏偏是吕品唯一的朋友。
然而钱海宁抬头瞟过大堂挂钟,一句话扼杀了他的所有希望:“八点四十七的飞机。”
杨焕仰起头来,向她微微贴近,有点讨好的语气问:“有没有奖励?”
也许是该到冷静冷静的时候了。
“会,当然会,我还嫌时间太短不够我好好骂骂她呢!”杨焕窝着一肚子和_图_书的气,纵然知道袁圆在吕品心里份量颇重,纵然知道吕品今天带他来是为骗袁圆他们俩还在一起免得袁圆替她操心,纵然知道袁圆的事只是他们分手的导火线,然而——然而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地方,可以发泄这种淤积已久的愤懑!
是公司team-building去张家界玩,天桥上挂着错错落落的金锁片,片片都刻着恋人的名字和俗气的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的愿望,他心中悲苦,不敢刻下二人的名字。
“是人都有野心的,”吕品从他怀里挣脱,“我不会安于做一颗随时被取代的螺丝钉,更何况你呢?我知道你很有能力,你能解决这次的危机;等你解决了这次的危机,你会想融资扩张;等你融资成功了,你还想到美国上市;等你股票上市了,你会想继续扩张,把你的名字刻在发展史上;等你出了名,你还想成你以前说的什么……乔布斯啊,布林啊……”
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里,杨焕无疑又是最面向公众的,于是Memory网上每天都有无数人要他出来澄清,否则就是不配做中国人云云。
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袁圆身上,吕品大概也不会如此决绝地以为,他们再没有丝毫可能;如果不是袁圆出卖图纸,吕品也许不会如此坚定地签下合同去一线……
袁圆的情绪一直很平静,没有往日那种活泼,也没有格外颓丧,还能挂着淡淡的笑容,跟吕品讲前天狱友们工作完还煮过一次火锅加餐……直到工作人员提醒探监时间有限,袁圆眼中才流露出不舍之意,她眼里闪过一丝晶亮,像是隐隐的泪光,最后告别时她轻声说:“你们……想法子瞒住我妈。”
你有你的阳关道,而我有我的独木桥。
势头汹汹,持续了大半个月才消停下来,杨焕的改版计划在这个月内为网站流量贡献巨大。做网站的除了技术实力,另一样至关重要的便是要吸引眼球。改版要求技术并不高,绝多数网站都能做到,只是Memory珠玉在前,再有人效仿,也不过是给Memory增添知名度而已。
杨焕早听说殷取中投资谨慎,但一旦出手便会全程培养——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放心地离开Memory。
吕品默然,又问她在里面伙食如何,有没有人欺负新来的。袁圆双手本搁在桌上,听吕品这么一问,不自觉就往桌下缩。吕品心中一惊,又明白袁圆并不想她知道这些,亦不想显得过于难堪,只得叮嘱她好好保重,自己多多留心,不要和人起矛盾云云。
杨焕热切燃烧的眼神慢慢清明下来,他抿上唇不再说话。
他犹不解恨:“我要是她妈,知道自己女儿闯这么多祸,早他妈气死了!”
Memory是他们几个人许多年的心血,他确实舍不得,更何况如今公司步履维艰,他不能这么没义气。
殷取中笑笑:“能让我斟酌超过三次的公司,真不多。”
杨焕亦是怒目相向,他当然知道自己说的话伤人,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如果没有她袁圆引发的连锁事件,吕品会那么坚定地要和他分手吗?他到手的老婆飞了,现在还要被利用来去安慰肇事者,还不许抱怨两句?
尽管从各研究机构到Memory自身都努力规避CE二期预研项目间谍案,然而潮水般的论战仍不可避免地到来了。
谁知这次又在接近尾声时谈崩,对方派来的代表说:“殷总认为现在不是最成熟的投资时机。”
“我们以前也在寝室煮火锅……总是争和*图*书要粉条要先放还是后放,抢几颗牛肉丸……每次蘑菇还有腥味就被我们抢出来……土豆要么就是生的,要么黏到锅底……”
夏致远看看存折面额,咝了一声:“这得卖多少年啊?”他瞅瞅杨焕,极无奈地摇头,“师太的觉悟也太高尚了吧!”
偶尔带个美女到她面前招摇,他也会对自己说,这次你再不吃醋,再不吃醋,我就忘记你,忘记你,永远忘记你。
就像我信如果有Titanic那样的灾难,你一定会是那个牺牲自己推我上木筏的人,可惜我们的生活很平静,没有Titanic,没有火山海啸,没有能把一瞬间变成地老天荒的倾国倾城。
轮到吕品进去时,问及袁圆为何不见钱海宁,袁圆面颊微抽,复又淡淡道:“见不见,见几面,又有什么意义呢?”
速度不断调高,从最慢的3.6KM/H一路调到7.2KM/H,然后是10.8KM/H。跑步机均衡而稳定的噪音,好像就在他耳边嗡鸣,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像涨潮时拍岸的浪头,一波未去,一波又来,拍至灭顶。
杨焕默默开车回公司。
“信,”吕品淡淡一笑,“我信。”
“她以为我不知道。”
他身上还裹着她给他搭上的毯子,毯子的里面裹着的,却已是一片破碎虚空。
纵然他并不知道,那艘船将驶向何方。
吕品知道她于杨焕是很重要的,然而她从不曾知道,那程度究竟如何衡量。
杨焕脚跟似被钉住,一动未动,无悲无喜。
“我可以——”
“杨焕你够了没有?”吕品激动起来,“你以为这些袁圆都不知道吗?你以为她不后悔吗?她只不过是还想给自己一个念想,让自己觉得她做的事情就算错了99%,至少还有1%的用处是救了她妈妈!14年,你觉得14年的日子好过吗?出来她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你就不能让她还有这么点安慰,在里面撑住她自己吗?”
然而那么多事,等明白的时候,已悔之晚矣。
终究还是没有出口。
“那你呢?怎么,准备找个秃顶博士,结婚生子,繁衍后代?”
杨焕不再说话,伸手便揽过她的头,摁到自己怀里。
吕品泣不成声。
股票从B级向A级的转化是不可逆的,其真正的意义便是,退出管理层。
他声音软软的,像孩子在撒娇,吕品明白那是变相的求和,咬咬唇,不得不把那软掉的心武装起来。杨焕很快明白她的意思,苦笑着问:“你一定要去是不是?”
吕品不及开口,一旁沉默许久的杨焕忽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你妈妈要是知道那颗肾是怎么来的……”
“那——”钱海宁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彼此知道得这样清楚,却是这样的结局。
夏致远见杨焕能说话,马上眉开眼笑:“招魂啊!效果挺好的!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看杨焕一脸颓败,夏致远也能猜到,八成又是和那个“灭绝师太”有关。难得夏致远今天有良心,居然没“宜将剩勇追穷寇”,反而安慰道:“又受打击啦?有什么大不了的呀,再难,再难能比罗家英向汪明荃求婚还难?”
公司成立五年以来,作出这样决定的人不在少数。早期创业时许多人都还是学生,荷包并不宽裕,遇到经济困难,只能退股来兑现。
杨焕从指头缝里瞟夏致远一眼:“阿夏,我要是把股票从B级转向A级,你怎么看?”
即使Memory如今身处融资困境,外面仍有不少虎视眈眈的眼睛,至不济卖盘,收益和图书也必然可观,现在退股纯经济损失也是六位数往上走,那无疑是最不智的行为。
钱海宁在告别时又叫住他,问:“你知不知道……师姐当时为什么从天文台出来?”他蹩脚地组织着语言,想告诉杨焕吕品其实有多爱他,想告诉杨焕他不能就这么放手。杨焕笑笑,说:“我知道。”
杨焕也想哭,不知道为谁。
杨焕哼了一声,没有如他所愿的扑上去,而是钥匙一丢,脱掉外套,踩上客厅里的跑步机。
严律师从事律师行业前的种种背景也被人肉出来,说他本来就是靠克扣民工的黑心钱起家的,说他小白脸靠女人上位,说他谋杀发妻获取高额保险……甚至于连他走路时不注意踩到一只蚂蚁,也能作为他虐待动物的证据拿出来大肆批判。
他抑制住这种在短暂的几秒内呈级数倍数增长的欣喜,用尽量平淡的声音问:“什么事?”
可吕品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没试过放弃她。
还是干脆一哭二闹三上吊?
声音有如世界尽头般的苍凉。
来的路上他已想好了要说什么。
“杨焕你别幼稚了。”吕品一句话止住杨焕前言不搭后语的承诺,“不可能的。”
间谍案的判决也下来了,纵然严律师多方论证袁圆的行为在实质上构成的伤害有限,且在案发后认罪态度良好,整个案件的涉案人员绝大部分最终都受到从严的判决。
“那你——”
然而看到吕品强忍泪水,双唇颤抖的模样,他心底也像被砸了一记猛锤。
杨焕从兜里摸出那张存折,手虚弱得提不起劲:“她要去西昌的卫星发射基地,在那边分了房子,这是另外的安家费。”
醒过来的时候他四仰八叉地躺在跑步机带上,夏致远大概是私报公仇,左一耳光右一耳光地抽他,还夸张地高叫:“老杨,你醒醒啊,你不在了我们可怎么办啊~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居然和钱海宁聊起天来,钱海宁说,以前从来也没真正想过自己想做什么,家里宠着他,什么事情磨一磨也就到手了。家里不许他读天文,他就来了拧劲儿,非学不可;袁圆整日里和他讲吕品的好处,听多了就以为自己也喜欢了。
他一赌气,还真就开着车回去,心里甚至有股悲壮的想法,疲劳驾驶又怎么地?死了好,死了好,死了让你做小寡妇,让你后悔去!
可是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杨焕想,我一直都知道,只是那个傻妞以为我不知道。
早上杨焕走的时候,吕品在他身后叮嘱:“你熬了一晚上,别开车了,打的回去吧。”
更没有想到的是,吕品会主动联系他。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心里不可遏止地升起某种希望,某种潜藏的甚至有些卑劣的希望——也许失去袁圆,会让吕品感觉加倍脆弱?会让她更觉孤单无依?会让她渴望他的怀抱?会让她稍稍妥协,需要他的安慰?
吕品找他是为周末去给袁圆探监,她吞吞吐吐地没说要他去的原因,杨焕也就没问。进去的路上遇到钱海宁,他是往外走的,垂着头,没了魂似的。吕品想开口安慰他,又不知从何说起,钱海宁闷闷苦笑:“她不见我。”
这样好消息与坏消息交织澎湃的时期,杨焕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再去酒店找吕品。因为找了也于事无补,碰面他就忍不住要开火,开火后看着她难受,然后自己更内伤——何苦来哉?
纵然他们只是在这茫茫深海上漂泊流离,无处停靠。
吕品丝毫不被他激怒,仍平静无波地回答:“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和*图*书,这几年我一个人,都活得很好。”
“要是忙的话……”
Memory绝地翻身,却因为这样不走寻常路的改版,引发网络上对CE二期预研计划中的间谍案的再度关注。
从流氓手段到悲情路线他还另备了几手候补方案,可是,可是——她压根就没给他发挥的机会!
现在是十点五十九。
钱海宁摇摇头,又自嘲地笑笑:“也没什么,严律师说判重了,以后还会继续跟进。钱……他说里面每个人都有个账户,别一次打太多进去,要一个月一个月地付,她在里面才不会被别人欺负。”
杨焕尚未明白殷取中的意思:“所以?”
是那个冬天的圣诞节,从温暖如春的加州到冰封雪飘的麻省,大巴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带着渴切的希望;又从冰封雪飘的麻省到温暖如春的加州,大巴仍开得飞快,把他的心留在极北的严寒里。
再问进一步的原因,对方代表也不知所以然,杨焕十分恼火,虽然也有其他的风险投资商开出优厚条件,但杨焕深知公司管理层需要合理搭配。比如原来左静江执掌技术架构,夏致远总领全局,他和辛然在外面跑市场公关,这都是各人性格所决定的。夏致远对内保守,杨焕对外自由,这是左静江很早便定下的方略,他杨焕达不到夏致远行政上面面俱到的层次,同样夏致远也不可能有他那么多旁门左道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经验。
“有。”
杨焕竟不敢去想象,此刻吕品究竟有多难过。
在前台看到钱海宁,正在什么簿子上签名,杨焕不自觉就昂首挺胸起来,一股盛气凌人的气势:“Morning!”
只是所有的尝试,都可耻地失败了。
原本也只是试探而已,夏致远的反对在意料之中。
来的时候碰到钱海宁,走的时候遇到高工,向吕品解释说:“刚安顿两个孩子的午饭,我……我跟他们说袁圆出差了,你……你以后别说穿帮。”
杨焕脚步在门口停住,尔后回身冷冷道:“别关心我成不成?我心里碜得慌!”
Memory网虽尚未上市,但内部股权却早划分成A级和B级。A级为普通投资股票,公司部分老员工和接受的外界投资均属此类;B级股票则拥有超级投票权,在公司重大决策中的投票权重远超A级股票。这样的划分是左静江在创业之初便决定的,目的是保有高层团队对公司的绝对控制,防止融资过程中外部资金过多左右公司走向。这固然对后期融资造成阻碍,却又不得不说是团队对自身信心的一种体现。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路都在堵车,连出点事故的机会都没有,只得慢慢地挪回家。刚打开大门,一只拖鞋就飞了过来,夏致远正躺地毯上朝他伸开双臂:“老杨,你简直是为改变这个世界而存在的!”
是青春期的绮梦,从充斥着她发丝撩拨的温柔乡中醒来,再在自习时不经意的一转身,明白什么叫想入非非。
杨焕定住,愣愣地瞪着钱海宁,钱海宁经此一事仿佛顿悟一般,迅速悟到可能发生过什么,便解释道:“景总工那边让她提前过去,早上的飞机,她说收拾得匆忙有东西忘了拿,让我帮她寄过去。”
吕品又退开两步,室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地上,窄窄的一道幽白光带,像隔开他们的银河。
她背水一战,甚至连孤独终老的准备都已做好,她不是在赌气,而是在最冷静的情况下作出的最终决定。
他只知道,他们相逢于这黑夜的海上,从此之后,他会载着她,替她抵挡所有海浪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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