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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蓝

作者: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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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乌砖的地面,上面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她的影覆在其上,阴阴沉沉。
他口中的一声淑妃娘娘,唤得她肝胆欲裂。
事情已经开了头,自然就是挑了丝的绸,总会把一副织就好的锦锻给散开,所以,他必须得动。
流萤带着淡淡的光,渐渐地聚集在水面上。
自她有记忆以来,懦弱的母亲长年以泪洗面。
轻轻的在心底这么说着,傅子镜绝望一般的闭上眼睛,而夜橝则松了口气似的放开她的手腕。
排山倒海一样情感,让他的手按在胸口上,因为那里的一颗心跳得那样急,那样快,就像是什么东西要迸发出来。
他微微叹息抱着她,他的指接触到她的肌肤,很烫。
紫玉香炉中焚着的熟悉的白檀香,再也无法安慰她狂跳的心。
夜橝从衣袖内取出了一个荷包,慎重的交到她手里。
红烛残香,淡淡的绯红中掺着一点点青灰,映在人的眸子里。
傅子镜蓦然从梦中惊醒,痛苦地喘息着,捂住了眼睛,很痛,泪却流不下来。
后来,他求她……她无法拒绝,不止为母亲的临终恳求,也为他是她父亲……
“子镜,你总是这样任性。”
傅子镜通过几层帘幕,进了乾涁宫。
宫中静悄悄的无人声,何浅掀起了竹帘。
记得那夜,她为母亲祈福作了一盏莲花灯,午夜十分,他们偷偷来到河畔,点燃了手中的灯,将灯置于水面。
“子镜,你只要把这个给皇上喝下去。”
那时她连羞涩都不曾,便一口应下。
“那就好,朕还常常为爱妃担心呢。”
窗外已是黄昏,春日正浓,镜安已经开始燥热。
“你来了,你竟然来了。我竟然不是在做梦??夜橝,你还恨我吗?”
然后,他们彼此相拥在一处。
后来,傅书理把她接回府邸,因为他只有她一个女儿。
“爱妃今日来,有什么事情吗?”
他深邃的眼波,漾起一丝一丝的涟漪,和图书恨中还有隐隐的爱,慢慢地渗透夜的寒冷。
然后轻轻吻上了她还在颤抖的红唇。
夜橝颤抖了一下,回手抱住她,用力的拥抱,仿佛把身体揉碎了,融到他的手心里。
那可怜的女子,以为她答应下,就会找回父女亲情。
傅子镜伏在他的肩上,手指痉挛的抓着他的衣袖,发抖的,疯了一样凄厉地哭着。
“这并不是毒药。”扶着没有力气的傅子镜,夜橝的缓缓地伸出手,将她垂到眼前的几绺头发轻轻拢到耳后:“现在并不需要他死,相信我,子镜。我向你保证,这药就不会置他于死地!为了我们可以在一起,你可以答应我吗?子镜?”
她那时年纪还小,刚刚及笄之年,却认识那冰冷倔犟但又善良的黑衣少年。
罗迦愣了愣方道:“宣。”
原来一切只是梦,即使是梦,能梦见他,她就已经知足……
挣扎着,他勉强睁开眼睛,他接触到了自己的温度,融合着汗水的潮湿。
但她,终是应了下来。
罗迦品了几口,觉得其味甘香,齿颊流香,不由得吃了大半碗。
而他只是静静的坐在床上,痴了一样。
罗迦微笑着,目光却越过她,不知落在何处。
夜橝按压在她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几乎让她疼的叫出来,但是她没有,她只是忍耐着,痴痴的凝望着他。
傅子镜觉得心跳得厉害,木然地抬起了头,不能确定眼前的俊朗男子是否真实因为,美丽的眼眸中,此刻只有一片茫然。
暗黑的冰冷,一寸寸,一分分,密密地包围住了他。
“我不希罕,不希罕,我只是爱你,只是爱你……”
她还是做了。
“上次见到你是五年前,我若不任性,我若不任意妄为,怕是见不了你就要老死宫中了。”傅子镜红唇皓齿绽露出融融笑意来,鸦黑的发丝垂落下来,抑止不住哀愁起来,眉目间染满了凄凉:“这次,若不是皇后娘hetushu•com.com娘,你怕是不会来见我吧?”
“我自然是恨你的,淑妃娘娘!”
动夜氏,倾天下。
“你知道,自从你决定遵从父命进宫以来,我这一生一世便再也不想见到你。”
“爱妃的身体还好吗?最近还有咳嗽吗?”
只要是他的愿望……她一定会为他达成……
然后,那树影慢慢的变成索魂的冤鬼,他们都在哀号,在质问,枯骨的手指每每都抓到他的衣襟,他却不能动,只能睁着眼。
只是这样想着,罗迦便一身的郁气,几乎想伸手把前面的奏折扫落一地。
空殿更漏两三下,敲凉了一席夜色,青阶梦寒。
感觉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觉,她愣愣的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像是被吸走灵魂一般的凝视着那双清澈的眼睛,她颤抖着,听着自己牙关打颤的声音,半呻|吟的开口:
可是,他说过,很快,他们就可以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挥退了随时的宫人,她的全身再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筛糠一般。

她好怕……她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恐惧的发抖……
通过一层层的回廊,回到了寝宫。

蓦地,何浅在门外恭声回禀:“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按例宫妃没有宣昭,不得前往乾涁宫,她现在此举已属违反宫规。但是傅子镜一向谨言慎行,知书达理,所以罗迦特此一问。
“是冰糖雪耳椰子盅,臣妾看这几日皇上为国事忧劳,所以特地亲手为您煮的。”
她大着胆子,伸手抚上夜橝的脸:
傅淑妃说着,眼底的神色隐隐不安起来,心绪不宁地将目光投向地面。
谁?谁能来救救他?
心似已烂掉,寂寂深宫中,不知何时,她的身上已经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明瓦间鸟儿的嘤嘤私语,天上的云有些发了乌,仿佛要下雨。
一番家常之后,傅淑妃告辞出了乾涁宫。
所以,她必须https://m.hetushu.com.com要坚强……
“你这是何苦,你已经贵为淑妃……”
她做了多么可怕的事情!
坐起身,罗迦掩住半侧脸庞,这段时日以来的头疼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额间满是冷汗,眼前已是暗暗腥红,头疼的已经麻木,麻木到了心里,却仍是觉得一阵一阵的翻涌,胸口好象快要跳脱出来,他原以为这里已经死了,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死的干干净净。
那男子本有妻室,她一个千金小姐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嫁给了他做妾,情深意切可见一斑。
“这太可怕了!”在听到的瞬间就几乎无法坐稳,无力的趴伏在夜橝的怀中,她恐惧的哆嗦,连嘴唇都在颤抖:“天啊!你们要毒杀陛下?!”
可是,傅书理却并不爱她,他讨厌她,更加讨厌夜氏的权势,可是他也更加畏惧夜氏的权势……于是他娶了她。
“真的吗?真的吗?”傅淑妃的眼里含着泪水,她吃力的开口:“你说,不论什么我都愿意做!”
“好,好!”
“子镜,将来做我的妻可好?”
他关心的问着,轻轻抚摸她纤细的手掌,显出亲昵的感觉。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户部的账能乱成这样,不是一天的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干干净净,可是其间却有诸多蹊跷之处,他若是想要理清,自然也不是一天的事情,可是这里面的盘根错节……
袅袅青烟在眼前渐渐消散,一幕幕的情景仿佛展开的画卷,蒙上浓艳的红,抹出靡紫,搅成一团,把他拖入那无底涧。
“好的……”
她认识夜橝,是在随着母亲回到夜氏养病的时候。
她必须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她必须要为他们的将来做好一切!
把脸埋在手掌里,她几乎直不起身子。
“您、您……趁热用吧。”
傅子镜有些心虚的垂下头,带着一种故做的羞涩,恰到好处的微妙态度面对着罗迦,不失恭敬也不失矜持hetushu.com.com
烛光昏暗,照不到夜橝的身体,只有浓浓的阴影笼罩着,连空气似乎都停止了流转,沉重地凝滞着。
她好希望那个人现在可以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安慰她……
她把那包不知名的药下在了冰糖雪耳椰子盅中,让皇帝喝了下去……
她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缓缓地将身体偎向夜橝,温柔地道把他整个人搂住。“夜橝……夜橝……”
她死死地抓住他,颤抖着,泪流满面。
就等着她这么问,傅淑妃点了点头,随侍的宫人连忙呈上了白玉盏。
水面在泛起了一圈圈细碎的涟漪,水波乘着莲花灯荡漾旋动,越过了错落有致的睡莲,飘向了远处。
她笑意盈盈的走了进来,一身浅色衣群,外罩薄纱,柔顺的鞠躬行礼:
手指搭泛黄的纸页之上,罗迦微眯起眼睛,这个月余来,一切皆如平常,纵然现在他蓄意放松,夜氏依旧凡事滴水不漏,抓不到丝毫把柄。
“臣妾好多了。”
母亲的吐血亡故,临终前知道她恨父亲,苦苦哀求她要答应父亲的一个请求。
自此后,她的眼中就再也容不下别人。
母亲是夜氏的贵族,却爱上的古板的父亲傅书理。
傅子镜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怦怦直跳,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把荷包捏在手里,她颤抖着,她用力的摇着头。

“别怕,我们还有机会,还有,皇后娘娘答应我,只要你能做到,我们就能再在一起。”
猛然,罗迦披衣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守夜的宫人们忙不急叠地跟了上来。
长夜如歌,罗纱帐掩,春色低低地吟唱不休。
罗迦温柔略带歉意的望着她,而她抬起眼,看见罗迦的笑容,面上突然变得通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乾涁宫内,罗迦伸手勾松些许严丝合缝的领口,看着这一桌的乱账,头都快要裂开。
窗外的树叶在风里摇曳,树的影子映在窗纱上,疏影横斜。www.hetushu.com.com
“难为你费这么多心思。”
夜橝怔了一怔,英气的眉毛挑了起来,恼怒的神情似是痛苦似是深情:
“这是什么?”
看不见一丝光,听不到一点声,只有他一个人,在漫无涯际的暗黑中孤独地徘徊着。
可是不可能……夜橝不在……即使在,她也不能随意的见他……
无止境的眩晕,无止境的迷茫。
也许,在那时他们便错了,错误的开始,便错误的结束。
他要她进宫入选,她抵死不从,只为她心中已然有了那黑衣倔强的少年。
少年转头,面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低低开口:
少年含恨的眼神,明亮的像是太阳一般醒目的恨意……
后来,她才知道,夜半放灯,是为亡人祈福而用。
“我没有办法啊,夜橝!”傅子镜终于哭出了声音:“娘临死前求我,纵使那人一生负她,她还是爱着他……她求我求我一定要答应他一个请求。可是他只求我一件事,就是进宫。我没有办法……我很怕,真的很怕!你以为这皇宫是什么好地方?谨言慎行,空洞得好像要把人憋死!”
一旁的何浅接过白玉盏,用银针试了毒之后,方才呈给了罗迦。
傅子镜喃喃地念着,抬起眼来,眸子里映出了那一夜的月光,柔软地笑了起来,眉目中有一种无奈的婉转:“我欠了你情债,可是那时我别无办法……我知道你会原谅我,可是能见上你一面,我……死也甘心了!”
烛光袅袅摇曳,有一抹淡淡的血色在疯狂中弥漫,胭脂的眼泪凝固在烛灯的灰烬里。
宫人不知何时将宫灯都熄了,只点了半段红烛,暗淡中,一个侍卫模样的英俊男子立在床头,明亮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她,带着一种凛冽的怨恨。
殿门边传来一阵的声响,她略带茫然地望了过去。
“臣妾参见皇上。”
罗迦起身,亲昵的拉住傅子镜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旁边。
只要有夜橝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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