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浮梁瓷局
三
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开门，门却不拉自开了。
它的视线很低矮，她能辨认出，小家伙闯进了一间阴暗宽敞的房间。
弥川合身一扑，牢牢抓住了小家伙，摸摸它脑袋：“你怎么了？”
“元朝那时候，蒙古人欺负我们汉人可狠了。那些人说是要养马，我们中原大片肥沃的好地啊，生生被荒废下来种草。他们还看上了我们景德镇的瓷器，专门设立了一个浮梁瓷局，让我们的工匠替他们卖命。
“只能饿肚子吗？”弥川有些沮丧，正准备回去，忽然看见小巷里边一个店面隐约亮着橘色灯光。
“元朝尚白，皇帝便命令我们制造一种纯白色的瓷器，要求像蛋壳那么薄。全镇的工匠都被聚集在一起，然而好几个月过去了，却始终烧不
htｔｐs://wｗｗ.hｅｔｕsｈｕ•ｃoｍ•ｃｏm出来。皇帝只给了我们一年，做不出来，都要拉去砍头。这时，浮梁瓷局督陶官的女儿挺身而出，用了一张古方，以身殉炉，炼成了千古奇珍釉里红。这种瓷器如珍似玉，红釉流转，像是红宝石一样。皇帝见了龙颜大悦，便延长了时限。后来，一位极有天赋的年轻工匠烧制出了薄白瓷，就是现在称的‘枢府瓷’。”
小淘仔终于渐渐镇定下来，弥川抚着它的脊背，闭上眼睛。
周围却没什么动静。
弥川打电话给她，却打不通，想必还在写生呢。于是她穿上外套，招呼道：“小淘仔，我们去吃饭了。”
罗嘉还没有回来。
弥川吓得一哆嗦。
原来是这样，弥川默默地想，枢府瓷，和图书还真是不祥呢。
屋子里有很多架子，上边摆着的是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瓷器！
才七点多，瑶里村就已经安静下来，本就不多的几家饭馆已经关了门。薄薄的乳白色雾气顺着河流飘浮上来，青石板小路上只有她一个人，仿佛行走在如诗画卷中。
“……谁？”
弥川打开灯，看到好友疲倦苍白的侧脸，悄悄松了口气。她轻轻掩上门，想去村里找些东西吃。
过了许久，罗嘉才回来，弥川在床上盘着腿问：“你们聊些什么？”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敲门声，在此时此景下，显得分外突兀。
小淘仔爬上了架子，拿小小的爪子碰了碰其中的一个花瓶。
一地月光倾泻进来，罗嘉像是幽魂一样飘进来，倒在床上就睡过去了。
回到旅店和-图-书，甫一进门，弥川就发现罗嘉和昊仲南在庭院里相谈甚欢。
小龙猫吱吱乱叫起来，前肢胡乱挥舞着，小家伙毛茸茸的身子上全是白色的泥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回来的。
隔了很久，窗口处哧溜一声，胖胖的小龙猫敏捷地钻了进来，又跳上了床。
弥川皱了皱眉，小心地问：“你见过他的女朋友了吗？”
那种熟悉的冰凉的感觉……仿佛有生命在涌动……再仰头往上一看，每一件瓷器的底部，都刻着“枢府”两个字……
罗嘉笑盈盈地转过头，眼神亮晶晶的：“弥川，你先回去吧，我和昊老板聊会儿。”
弥川应了一声，在走回房间的路上，摸了摸小淘仔的脑袋：“我得和罗嘉谈谈，他可是有了女朋友的呀。”
她不顾小家伙拼命www.hetushu.com.com挣扎，将它扣在自己掌心：“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别怕，小淘仔，你乖一点，我去买玉米肠。”
演到一半，弥川就凑过去问：“老爷爷，这唱的是什么呀？”
罗嘉微微笑着说：“老板的工笔山水画得很好，他明天还要请我一起去看制瓷呢。”
窗棂格子的阴影投在地上，弥川将那块碎瓷放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很暗，看看手表，竟然已经七点多了。
她推门进去，拣了一个角落坐下。那戏台小且简陋，唱腔却是婉转动听的，大约是徽剧，又或者是黄梅戏。一个老爷爷抚着花白胡子，点着头，听得津津有味。
罗嘉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恍恍惚惚的：“我不知道。”
叩叩叩。
不知道过了多久，弥川从小淘m•hｅｔusｈｕ.ｃｏｍ.ｃｏm仔的记忆中抽身，周遭还是一片黑暗，只有自己略带急促的呼吸声。
“枢府瓷？”弥川脱口而出。
走过去一瞧，小小的店面里传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竟是在唱戏。
“小姑娘是外地人吧？”老爷爷悠然地喝了口茶，“这讲的呀，是瑶里的一个传说。”
“是啊，这个瓷器啊，可真不祥……说来也怪，那批瓷器送上去，没多久就发生了叛乱。元朝的统治一年不如一年，天下又重回了汉人手中。而这种瓷器，也就没人再制了。”
戏台上少女已经跃进了火炉中，这世间也已人面桃花两相离。
“怎么啦？你饿傻了？”弥川想要抓起它放进口袋，小淘仔却挣开了，还冲她龇牙，一副警备的样子。
“小淘仔？”弥川又叫了一声，这小家伙平时最贪吃，怎么就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