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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气氛略微有些沉重，德清公主忙把话题引开：“听说，二姐夫生得特别好看？”

仁和公主故意逗她：“万一你那驸马不听你的话，你又该当如何？”

朱祐樘道了声谢，仍目不转睛的望着产房的方向。

永康公主成婚仪定在元月二十日, 据钦天监说，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论理她该早些移居公主府，只是刚好遇上年节, 便一直等到元宵节, 在宫中吃过汤圆后方才移居永康公主府。

“还好, 虽然有些怪怪的。”永康公主道。

等到一双小儿女满月，朱祐樘便从礼部拟定的皇子公主名单之中，精挑细选出来了两个名字。姐姐叫朱秀荣，弟弟名曰朱厚炜。

德清公主抚掌道：“生得美，有善诗书，二姐姐，你一定会喜欢二姐夫。”

王太后扫了万岁爷一眼，见他只披着狐裘，不由得皱起眉头：“李广，去服侍万岁爷换上件厚衣裳。”

“你啊，就记着吃玩两件事。”仁和公主作势假装要去拧她的耳朵，德清公主忙把自己的椅子往张羡龄身边挪了挪。

然而真等到婚礼前夜，她压根没心思去管其余的琐事。

“女儿像你，自然生得好看。”朱祐樘温柔道。

对于儿女，张羡龄别无他求，只盼着他们能平安健康，正直善良。思来想去，她给朱秀荣起了个小名叫无灾，给朱厚炜起了个小名叫无难。

她是不担心仁和公主和德清公主的，这两个妹妹都是不大会吃亏的主，这话是说给永康公主听得。

说了两个字，ｗｗw.ｈｅｔｕsｈｕ•ｃoｍ•cｏm她就停下来，卖关子一样笑望着几位公主。

张羡龄附和道：“可以啊，反正你们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回宫里，我和你们皇兄一定会为你们撑腰。”

张羡龄把脸贴在他的衣袍上，瓮声瓮气道：“一定会好的，对吗？”

他跟长在了产房门前似的，一动也不肯动。

她殷勤的将装着两只鲜肉汤圆的青莲花纹碗挪到永康公主面前, 这两只鲜肉汤圆倒是寻常大小，龙眼一般, 看着平平无奇。

等到春暖花开时，两个孩子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张羡龄脸上又有了笑容，拿着拨浪鼓逗无灾和无难玩。

考虑到周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又时深夜，朱祐樘便没叫人去清宁宫报信，只让内侍速速去仁寿宫与嗜凤宫。

她扭头看向朱祐樘：“你发现了没？我们无灾生得特别漂亮。”

永康公主向来不大会拒绝人, 加上妹妹盛情难却, 便用调羹舀了一个鲜肉汤圆吃。咬破白糯米外层, 味道真怪，是咸的。永康公主皱着眉头继续咀嚼，渐渐地察觉到了鲜肉馅的奇妙，不同与其他汤圆的甜腻，鲜肉汤圆一咬破, 汤汁便流淌于齿间，和糯米的软糯掺和在一起，有一种独特的咸香。

张羡龄笑盈盈道：“我自然是没见过的。我驮着这么大的肚子，也不好去见准驸马呀。不过你们皇兄倒是见过，他回来同我说，永康公主的驸马崔元，‘美姿仪，慱览群籍，善诗’。”

“对。”

朱祐樘吓了一跳，和-图-书将她抱紧怀里，轻声安慰：“没事，虽说大姐儿和二哥儿没有寿儿那么壮实，但女医和太医看了，都说还好，只需好好调养着就好。”

张羡龄端了一碗汤圆放到她面前：“知道了，我的小姑奶奶。快吃吧，都快放凉了。”

一时之间，他竟然不敢告诉笑笑，周姑姑已经去了。

张羡龄笑道：“我女儿生得这么好看，赶明周姑姑大好了，我一定得向她炫耀炫耀。”

德清公主笑起来，鬓边的朱钗一颤一颤的：“是, 我娘说江南那边就喜欢吃鲜肉汤圆。听说有些地方的鲜肉汤圆，足足有拳头那么大，吃一个下肚, 管饱一个下午。二姐姐试试？”

德清公主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我以后的驸马，自然是要听我的话，河东狮有什么不好？”

永康公主见了鲜肉汤圆, 很是奇怪：“还有这种口味的汤圆。”

“这有什么难得？”德清公主笑道，“将他撵出去，再把公主府的大门一关，眼不见心为净。”

“皇嫂，你看她。”

永康公主瞪了她一眼：“我就等着看你以后挑个什么驸马。”

“有什么不能说的？”德清公主兴冲冲地看向张羡龄，“皇嫂，你见过吗？”

月亮渐渐落下，没入紫禁城的宫墙，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纱布口罩的做法并不复杂，用棉纺成的纱一层一层叠在一起，熨平之后用针线缝制起来便可。东西虽然简单，但有一定的防护作用。在织女机与鹊桥机制成、棉布产量极速提升的时候，张羡和*图*书龄便命宫中医者皆要戴纱布口罩。

女医、稳婆、宫女，还有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医们每一个都洗净了双手，戴着纱布口罩，身穿白大衫，有条不紊的在产房内外忙活。

谈允贤的白大衫上沾了些血迹，暗红暗红的，朱祐樘见了，心里一紧。

元宵节那日, 张羡龄特地邀几位公主来坤宁宫共进元宵。一碗汤圆, 有芝麻白糖馅和红豆馅，还有鲜肉馅的。

永康公主点了点头，细声细语道：“皇嫂放心，我记住了。”

好一会儿，张羡龄才抬起头，满脸泪痕道：“我知道要给他们取什么小名了。”

话说了一半，德清公主心里跟有只小猫在抓一样，央求道：“好皇嫂，你说与我听嘛。”

产房是早早的就备好了，张羡龄一发动，就被梅香与秋菊搀扶着，缓缓挪到产房之中。随着预产期的临近，谈允贤等女医更是日夜待命，一听见消息，立刻提着药箱拿上各种器械感到了坤宁宫。

谈允贤原想摘了口罩再说，但万岁爷问得急，她当即回道：“托万岁爷的福，一切都好。”

张羡龄看她们姐姐妹妹玩闹，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了笑，“没事，大妹妹你尽管教训三妹妹，不然就她这尖牙利嘴，日后非得把驸马训得够呛，河东狮吼一般。”

谈允贤将棉布口罩摘下，笑道：“是一对龙凤胎。”

朱祐樘迟了一瞬才回过神，起身向王太后与邵贵太妃问好。

婴儿的啼哭声自产房响起，像一道响雷一样，惊得朱祐樘立刻站起来。

王太和_图_书后不好勉强，只好让左右内侍拿来手炉、脚炉，放在朱祐樘身边，好使他暖和暖和。

也许是因为才生产不久的缘故，望着两个孩子，张羡龄越想越自责。若是孕期她多吃一些东西就好了，不然两个孩子也不会如此瘦弱，思及此，她扑簌簌落下泪来。

确实要报个信，朱祐樘心想，他如今一颗心全系在笑笑身上，万一有什么差错，他……他一定没法子冷静处理事情，一定得有个能主事的人。

张羡龄插嘴道：“食物这种东西，还是得多尝尝，天南地北，山珍海味各有不同。等二妹妹出宫住到公主府，还能多尝尝民间的美食小吃呢。那滋味比起宫中的御膳而言，是另一种美味。”

朱祐樘披着一袭狐裘，坐在外间静候，手心里全是冷汗。

王太后也起身，问：“生了皇子？还是公主？”

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李广上前轻声提醒道：“万岁爷，是否要给老娘娘们报个信？”

元宵节次日，永康公主便出宫了。

少倾，王太后与邵贵太妃一前一后赶到坤宁宫，殿门一开，西风将满殿的烛火吹得一晃。

名字稍微有点拗口，张羡龄便想着要给他们分别起个小名。

张羡龄估摸着日子，照例打算派文瑞康去永康公主婚宴上走一趟。

“怎么样？”德清公主问她。

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听了这小名，朱祐樘便领悟到其中含义，赞同道：“苏轼有诗云‘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笑笑，你放心m.hetusｈｕ•ｃｏｍ.ｃｏm，无灾和无难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长大的。”

“对哦。”德清公主捏着白瓷勺道，“到时候大姐姐和大姐夫、二姐姐和二姐夫，吃完东西还能凑一桌麻将，多好。”

私下里，朱祐樘还命张天师在宫外做了一个道场，为无灾和无难祈福。

夜色深沉，坤宁宫却被各色宫灯蜡烛照得透亮，恍若白昼。

朱祐樘听见此言，把目光移开，只望着无灾：“嗯，无灾是很好看。”

张羡龄思量了一下，像是在回忆：“我自然——”

这几年了，在张羡龄的提点下，谈允贤等医者折腾出了不少新玩意，譬如反复蒸馏过后等到的消毒酒精，用来包扎固定的三角巾等等。其中有一样东西，更是同白大衫一样成了医者的标配，那就是纱布口罩。

不待谈允贤开口，他抢先开口，十分凝重的语气：“中宫如何？”

“自然要挑好看的，有才的。”德清公主笑道，“皇嫂，以后你可要好好帮我参谋参谋，若是独独给我挑了一个丑的，那我是不依的！”

“朕不冷。”朱祐樘抬眸，“请母后放心，朕还有些出汗呢。”

望着两个摇篮里的孩子，张羡龄有些心疼，这两个孩子都有些瘦小，姐姐六斤，弟弟更轻，只有五斤。

听见德清公主议论她夫君，永康公主两靥飞霞，用调羹在汤圆碗里转来转去：“说什么呢？”

坐在一旁的仁和公主笑道：“确实。二妹妹，你的公主府就在我家旁边，到时候姐姐告诉你周围有哪些好吃的。”

朱祐樘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