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风波
“谢谢。”
季朗说“好”，看到瓶中药水将尽，按下床头呼叫器，又说：“今天太晚了，别打扰人家休息，明天我帮你找。”
结账时檀晴才发现这家店她来过，上次跟季朗和萧澈就是在这里。
“姚阿姨。”她垂下手，有一丝尴尬，“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出口伤人。”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姚雪心中再恨她，毕竟也未做出过太出格的事。自己毕竟被这个家养育了十几年，哪怕是看在季叔叔的面上，檀晴也觉得，自己应该善待她。
这个盛夏即将收尾，早起有极薄的晨雾。檀晴的心头像被浇了盆凉水，周身都寒浸浸的。
檀晴看看墙上的表，缓缓转动大脑，已经十二点多了……江远遥说应酬完，去她那里的。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檀晴想着便要坐起来给他打电话，可在床头寻了一圈，也没找到包。
其实很久很久之后，檀晴才明白她和江远遥的关系。他们之间的爱情，并不是均等的，并不是你爱我多少，我便爱你多深。两个人之间，总有一个走得更快，用情更深，付出也更多。
檀晴眼里的泪转了几转，硬被憋了回去。她慢步走过去，冷冷地盯着两个几乎吓呆的女孩，“如果我把刚才这些话录下来，然后告你们诽谤，你们觉得怎样？”
季朗一大早就出门了，定是找孙凤池去了。她不能这么干等，得赶紧把包找回来。
檀晴长吁一口气，取过床头的水杯喝了口水。她闭上眼想再睡一会儿，这时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
看到她掌中的手机，魏蓝吓得连忙叫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再也不瞎嚼舌根了！这些都是人们胡乱传的，檀晴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床头有座机，她拨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良久才听到惺忪慵懒的声音：“你好，哪位？”
季朗顿了一下：“你还在家吗，怎么是我的号码？”
第一口菜还没咽下去，檀晴的眼泪已经涌了出来。她看看周围那些无辣不欢的女孩，自己这样看起来真怂，于是强忍着口腔像火烧一样的刺|激感，一口冰水一口菜地吃完了这顿饭。
家里仅剩的一把钥匙也在包里，檀晴回不了家，只好跟季朗坐车回了季家。
“嗯。”孙凤池又依依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我已经通知了你家人，估计一会儿就到，你安心休息。”说完摆摆手，终于消失了。
檀晴将钱往他领口里一塞，转身即走：“抱歉，没时间。”
江远遥冰刀般的眼风扫来，声音冷清：“现在就去做！各部门行动起来，明天我们的活动方案照常公布。只不过，不仅要新，更要……前所未有地精彩。”
“哎，小朗还让你等他回来吃早餐呢！”安婶喊道。
姚雪垂眸一笑，掩住目光里的恨意：“没那么简单……可能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江远遥的手段，你没见识过。年轻人，好自为之。”
“的确很有创意，而且具备可操作性。”檀晴说，“锦城地方小，大众的接受水平与一线城市有差异，如果我们的选秀仅局限于全城，水平档次势必上不去。这个方案大胆地把全城选秀改为全国选秀，借助了我们锦城有影视基地的资源优势，而且将最终奖金提高……的确很有魄力啊。只是耗资过大，不知有没有投资商肯出钱。”
“刚才是孙凤池通知你的么？”檀晴望着季朗，见他点点头，脸色转喜，“那你一定有他的电话，帮我联系一下他，我的包可能在他那里。”
这温度隐约带着记忆，在十几岁时她也发过一次高烧，那时候衣不解带陪在她身边两天两夜的人，是季云凯。
“明天公布活动方案，我现在必须马上修改好，这里没事，你先出去吧。”他淡淡地说着，几乎没怎么看她。檀晴心中失落，知道他此刻忙，却不知他一夜未睡，又听她说住在季家，所以才心中多少有些刻意的冷落。
她不由想起今天在公司听到的，晴朗跟天霖闹掰了。可如果这是真的，季朗为何不告诉自
和*图*书己，借此机会化开矛盾？
刚回到檀晴的住处，江远遥便接到一个电话：他父母来锦城了，这次目的很明确，专门来看儿媳妇。
他站起身，冷淡得与曾经的那个孙凤池判若两人，“既然你醒了，我就不能再陪你了，不然女朋友那边还得解释半天。”
对方自然矢口否认：“怎么？钱少了？你怀疑我偷你东西？”孙凤池笑嘻嘻的，仿佛并没有生气。
檀晴攥紧拳头：“赵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不知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突然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小小一个助理可受不起。”
紧锁的玻璃门内，江远遥大发雷霆，桌上的鼠标和茶杯俱被摔坏在地。
悦众再次陷入危机。
“这个东西没有别人碰过吧？”他说着将U盘插|进电脑，“为保险起见，我昨天下班时删掉了这个文案在公司电脑里的存档。”
她必是有条件想交换，不然早就出去散布消息了，而不是留在这里和她谈判。
她有气无力地推开门，迎面看到一个女人抱着双臂，挑眉望着她，一脸诡异的笑。檀晴心中咯噔一声，糟了，电话被她听到了。
檀晴一时无语，半天才道：“我分得清好坏。”
檀晴面带微笑进去，“有什么事吗？江总。”
斗完嘴，江远遥递了个蓝色的U盘给她，“把方案copy进去，晚上我带回家修改。在活动方案公布以前，这东西不能给任何人看。”
“季家？”江远遥的睡意被这俩字炸得粉碎，他找了她大半夜，差点报了警，她竟然住在季朗那里！
两次明争暗斗的较量，晴朗都似乎占了上风。悦众员工包括江远遥，心里都憋着口气，将全部希望放在这一次秋季的选秀活动上。
赵芫扬扬手中的手机，阴恻恻地笑：“我表妹甜甜说，你前几天拿手机录音在洗手间威胁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报应。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刚才的通话我都录下来了，不想让全公司人都知道的话，你就离开江远遥，给我滚得越远越好！”
“好，谢谢你今天帮了我。”檀晴淡淡地冲他微笑，“那你快走吧。”
赵芫抬抬浓墨重彩的眼皮：“针对你？只怕你还没资格。我看中的是江远遥，谁想跟我争，就别想过好日子。”
檀晴一挥手，疲惫之极：“你们去吧，不会有人因此开除你们！”
方案既已筛定，手头便没什么大事。她一上午倒没什么事做，肠胃也好多了，只是有点饿。她悄悄跑到茶水间，冲了杯牛奶咖啡，打算暖暖肚子。
“是我。”
悦众集体辞职的事有了初步结果：想走的人不必留。
可是他已经不在了。檀晴的心里忽然变得悲伤，手指在那只大手里微微颤抖，喉间也抽抽噎噎的，像是要哭出来。
檀晴也知道了这件事。她尤其惶恐，几乎是第一时间冲进洗手间，悄悄给孙凤池拨打了电话。
檀晴咬唇想想，不妙，要么在路上丢了，要么在孙凤池那里。
檀晴顾不上理他，拿到包就低头翻起来，发现U盘还在，终于松一口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彼此彼此。你的女同事叫什么眉眉的还好吗？代我问好啊！”言罢转身便走。
“眼睛怎么红了？”他站起身，伸手便来摸她的脸。檀晴慌忙退后，低声道：“这是办公室，你注意点形象！”
这下，公司同事有事要向BOSS汇报，都悄悄找檀晴，要么先探探情况，要么请她送文件签字。
忽然她看到几个公司高层脚步匆匆地往总经理办公室跑，她忙放下杯子，跟过去，但却被挡在门外。
“马上联系这个方案的作者，确认是否一稿多投。”他知道一味发火不是办法，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头脑清醒，他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曲指在桌面敲了敲，黑睫闪动，“另外，这个方案都有谁接触过，给我调查清楚。策划部立刻启动Plan B。”
肢体的接触像是勾起了往昔的回忆，孙凤池的口气温柔下来，幽幽地盯着檀晴道：“你以为我在乎这几百块钱？晴晴，虽说我们分和图书手了，但我对你的情意还在……不然也不会大晚上送你到医院是不是？”
江远遥为此简直绞尽脑汁，活动策划案毙掉了一个又一个，但仍然选不到心仪的方案，所以脾气也臭了些，一天到晚沉着张脸，只有当檀晴出现在面前时才偶尔有那么一丝笑容。
最终她被人拍醒，睁眼的一瞬，面前男人眼中的焦灼、关切与梦中的季叔叔重叠。她怔忡半天，终于辨清，“季朗”两个字从她口中吐出，而后便移开目光，闭口缄默。
谁知就在下班前，前台转来电话，说某个投资公司的老总约江总吃晚饭，事关此次活动投资。
这天，檀晴正在电脑上浏览策划部送来的方案，忽然听到门外两个人边走路边说话的声音。
“你这混蛋，是我们公司的重要文件。你说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尽管她刻意压低了嗓音，门板外还是有一双脚停了下来，悄悄听她打完了电话。
他一愕，随即嗤鼻，晴朗就喜欢跟风模仿，悦众上周才发布选秀的消息，它便也要办这么个活动。只是这一次江远遥坚信，单凭这套堪称完美的活动策划案，晴朗这次是输定了。
一道人影挡在面前，姚雪悠悠的声音响起：“哟，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踏进季家了呢。”
登门？她可不相信他大晚上去她家是为了道歉。
檀晴虽然没能得到江远遥的贴身照顾，但在江妈妈的悉心照料下，不但脚伤很快痊愈，连人都好像胖了一圈。
檀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发懵。赵芫扭着细腰，前脚嚣张地离开，后脚洗手间便跑进来个女孩。吕艾拉着她：“哎，你原来在这儿，江总找你呢。”
近年全国各地的选秀活动泛滥成灾，如果盲目跟风，做不出新意，既吸引不了广告客户，也有损公司的名声。
存着绝密方案的U盘，连同她的包，此刻还不知身在何方……
“啊？什么？”檀晴还没回过神。
U盘！
“檀晴，等你脚好了，我们去看房子吧！”他伸手搂她入怀，生出胡碴的下巴在她的颊上来回轻蹭，“等咱们买了新房，现在那套就留给爸妈住，你说好吗？”
看四下无人，她走过去柔声道：“远遥，昨晚真的抱歉，我……”
“知道咱们江总之前为什么拒绝跟天霖合作吗……”魏蓝挤眉弄眼，丝毫未察觉到站在门口的人影，还继续窃窃私语，“天霖的翟总把檀晴给那个了……”
“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她抑住气愤，哑声问道。那件事除了自己，只有江远遥跟季朗知道，他们两个任谁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那么只能是翟天昭了。
檀晴匆匆抓了一个，咬在嘴里边跑边笑：“真好吃！谢谢安婶，我要上班了！”
的确太晚，江远遥那里，也只好等明天再说。
这才叫，自己点的单，流着泪也要吃完。
在一些人眼里，两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但有些人却简直恨得眼睛出血，一些针对檀晴的闲言碎语也在悄然涌动。
“来。”他颔首示意。
“什么文件？我要那东西干什么？不会是你的艳照吧？哈哈！”
孙凤池并不接，笑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如你请我吃早餐。”
清晨睁开眼，檀晴头一个冒出的念头就是江远遥。
时间已接近中午，整层办公楼都静悄悄的，耳畔只有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员工低低的交谈声和急匆匆的脚步声。
“孙凤池联系上了，你的包的确掉在他车上，待会儿他帮你送到公司。”季朗道。
必须在上班前找到东西，她立在公交站牌下拨通季朗的手机，幸好，他接了。
她火速赶到公司，还好没有迟到，整整头发，轻敲江远遥的办公室门。
他几乎是微笑着点开了晴朗公司秋季选秀的活动方案，然而他的脑中瞬间一片空白——这个抢先发布的方案，跟自己刚才修改的那个，除了在个别细节上有所改动外，简直一模一样！
“啊，多少钱？我现在就还你。”檀晴忙挣扎着起来去找钱包，被他冲过来按住手腕，“别动，小心针！”
htｔｐs://www•ｈｅtusｈu.com.cｏm檀晴意识到他在生气，于是更加不安：“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你等着，我马上到你家去。”
江远遥原本想让他们推迟一下时间，谁知江妈妈嚷着：“我们已经在机场了，儿子你快来接！”
她边看边说，没察觉身旁的江远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
两人没看见她，仍聊得火热，“也不知为什么，合作得好好的，忽然跟财神爷闹翻脸，这不是有病吗？”甜甜笑道。
檀晴拷好文件，将U盘小心地收起来。之前江远遥约了她晚上一起吃饭，所以她便将U盘放进随身携带的皮包的夹层中，又用拉链拉好。
季朗一脸茫然：“我从到病房就没见这里有包，你确定带了？”
在约好的一家早餐店前，孙凤池刚打开车门，在路旁等候已久的檀晴便冲上去，夺也似的拿走了自己的白色皮包。
江远遥挂完电话，怨念了很久没说话。
江远遥匆匆出门，迎面看到檀晴一脸失望，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歉意，“抱歉。”耳语般的声音未落，他挺拔飒然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
僵持了一周后，一些人终于熬不住，腆着脸回悦众赔礼道歉，然而很快，律师函就发到了他们的手中。
檀晴倒无所谓，甚至还松了口气，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好啦，不就是洗个澡嘛，我搞得定！”
“那录音……”
“你怎么了？”一个很久没有听见但又有些熟悉的声音。
檀晴紧张得喉咙发干：“我包里有个U盘，里面的文件被人偷走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干的？”
这会儿她躺着锦城市医院的病床上，闭着眼，昏昏沉沉的，手背上扎着针，吊瓶里的液体滴滴答答地已经输了两瓶。
最终晴朗出了那笔数目不菲的违约金。
策划部经理战战兢兢，“江总，目前没有Plan B……”
“应该只是一部分人吧！檀晴姐，我们保证不会再说了，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让江总开除我们……我和甜甜刚毕业，找份工作不容易……”魏蓝小心地去拉她的衣袖。
她下意识地随手揪住身旁的一个人。那人刚从一辆车里下来，被她一拽，愣了，惊讶道：“晴晴？”
肚子疼得已没那么厉害，只是浑身无力。她缓缓睁开眼，发现床边坐着个年轻男人，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正低头玩着手机，那熟悉的侧面她一看便认了出来。
“拿出来。”他截断她的话，指令明晰。
情深不寿，谁知竟一语成谶！
他们心中的儿媳妇，自然是檀晴。
“不不，他人在哪里？我现在去拿。”檀晴忙道。
她心情豁然放晴，不就是火锅吗？一个人去吃好啦！
冷笑声从姚雪的鼻腔中发出：“但愿如此。”
孙凤池拉住她：“别介啊，好歹昨晚我救了你！”
听他的声音中带了怒气，檀晴忙小心解释：“对不起，我昨晚……住在季家。”
谁说爱情里，用情深的都是女人？
可没个手机实在不便。她想了想，只好又折回季家，在季朗房间里转了一圈，幸好发现了一部和自己一样的iPhone，便拿起来，打算给季朗打电话。
看来方案的事有了眉目。檀晴握住鼠标，仔细浏览了一遍屏幕上的文档。
“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沉沉地问，绝望从心底一点点漫延上来。
檀晴听完却笑起来：“赵经理，锦城这么小，你让我躲到哪儿去呢？再说，我和江总恋爱是你情我愿，你让我离开他，他倒未必肯。”她伸手碰了一下对方的手机。赵芫却迅速缩回去，檀晴摇摇头，“我只是丢过包，并不代表是我泄的密，现在事情还在调查，就凭这通录音，你威胁不了我。所以……”她推了一下赵芫堵在门口的肩膀，“麻烦让一下，我要出去！”
悦众发了话，赔得起就一周内拿钱，赔不起，法庭上见。
“你……”赵芫气得柳眉倒竖，突然伸手，“啪”的一声，朝檀晴的脸扇了下去，得意地盯着檀晴，“在悦众，斗得过我的女人还没出生。檀晴，咱们走着瞧！”
“想怎么样？”檀晴和图书说着从钱包里取出几张人民币，“还你，免得日后说我欠你钱。”
“干吗呀？抢包啊？”孙凤池看起来心情颇好，上下打量着檀晴道，“原来你在和悦众的江总谈恋爱？挺厉害啊，才上班几天，就傍上大老板了！”
檀晴蒙眬中觉得一双微凉的手在自己额头上轻轻触碰，她疲惫地抬抬眼皮，听到一个清越中略带沙哑的男人的嗓音：“还在发烧？”
姚雪对她的道歉有些意外，顿了片刻，叹口气道：“我不会计较。不过，最近我听到一些传言。”她就站在门口，穿着宽大的丝绸睡衣，没有化妆，显得比平时要苍老许多，望着她的眼神便也和善许多，“你的事我本不想干涉，但你好歹也算季家半个女儿，奉劝你一句，那个姓江的，不是做你男朋友的合适人选。”
听到这里，檀晴的脑中嗡的一声，颤声道：“你们瞎说什么！”
檀晴原本想谦虚一下，回味了一下，才发觉他是变着法地说自己没脑子，于是不悦地哼了一声：“你是老板，还用问我的意见？”
“只是觉得英雄所见略同。我在夸你。”
这是继上次集体辞职事件后，江远遥第二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檀晴死死揪住他的衬衫袖子：“肚子好痛！麻烦……送我去医院！”
“孙凤池，你是不是动过我的包？”
“你真是学舞蹈的？”他好像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我以为艺术家都对商业很不屑，看来你的脑袋也没那么空啊！”
她在手机上搜索了半天，选到一家口碑爆好的店，又不很远，于是果断打车前往。她点单时被邻桌红彤彤的汤锅诱惑，脑子一抽，点了麻辣味最重的锅底。
“记得带上U盘，我上午要把方案改出来。”他说完便挂了电话，檀晴脑中嗡的一声，手中的话筒也掉了下来。
“我已经没事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让女朋友久等！”檀晴善解人意地驱赶着他，“不介意的话，我改天请你和你女朋友吃饭。”
孙凤池对她这样的反应似乎略显失望，走了两步又顿住，想起什么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纸，“这是预付的医药费单据，我给你留下……你出院时也心里有个数。”
“我的包呢？”她仰头问。
这时甜甜看了一眼魏蓝，低声道：“好像是公关部先开始传……”
檀晴吃完饭才八点多，她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打算散步回去，顺便消食。可她走着走着，肠胃间那种灼烧感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发强烈，整个腹部也一阵一阵地绞痛起来。她捂住肚子，在路边蹲了一会儿，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冒，她感觉五脏六腑都绞缠在一起，要命的疼痛几乎令她眩晕。
事实证明檀晴不是萧澈，对麻辣火锅这东西真驾驭不了。
遥遥传来檀晴的声音：“改天吧——”
恍恍惚惚的，她好像看到了江远遥，但听声音，又像是季朗。她的四肢实在困倦，她努力抬抬手，却被那人很快抓住，继而包裹在掌心，“乖，睡吧，我在这里……”
“好。”
“哎，是什么？快说！”
“孙……凤池？你怎么在这儿？”男人闻声抬头，见她醒来，将手机揣进裤兜，一脸淡漠地看着她，“你肚子疼，正好遇见了我。我送你到医院……嗯，就这样。”
“那我到公司见你。”檀晴忙道。
当她还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时，江远遥已经开始考虑结婚、买房，甚至生孩子的事。
她回到办公室，抬眼看到里间的办公桌后，江远遥正盯着电脑屏幕，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抬头，冲她一笑。
“呃，暂借一下，拿到包就还你。”
她冷汗簌簌而下，稳稳心神，忙换衣洗漱，出门看到保姆安婶端了热腾腾的包子出来，看见她后一张脸笑成皱菊：“晴晴，难得你回家住一晚。我专门做了你爱吃的什锦素包，快来尝尝看！”
“怎么了？”檀晴上下看看自己，“我脸上有花？”
“檀晴？”那声音顿时清亮，他急急地追问，“你在哪儿？我昨晚在你家楼下等到很晚，差点没报警，你到底在哪儿？”
季https://www.hetushu.com.com朗脸上的热切渐渐褪去，目光却依然柔和：“这瓶输完，我带你回家。”虽然已经是子夜，但他知道檀晴向来有不在医院过夜的习惯，于是才这么说。
檀晴心想，乐于助人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么……
江远遥收回手，望着她好整以暇地笑：“那又怎样？我关心下属，谁敢说闲话？再说了，公司谁不知道你我的关系，太刻意反而显得假。”
另一人应该是医生，答复道：“已经用了药，这瓶输完烧就该退了。”
檀晴病愈，差点没认出眼前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人是向来整洁帅气的季叔叔。那一刻，她觉得失去父母的遗憾被瞬间填满，她不是没人疼爱的小孩，季云凯给予她的父爱，不比任何一位父亲的少。
“你拿着用吧，反正那个号我平时很少用。”他说完又道，“孙凤池的号码我用短信发给你，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去找他了。”
想要办好一场大型商业活动，一份完美的策划案简直太重要了。当然，没有资金也不行。但从江远遥的表现看来，投资商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
“我没录。”她说完转身推开一扇门，坐在光洁如新的马桶上，眼泪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这是江远遥的原话。只不过任性总要付出代价，根据这些辞职员工与公司所签的劳动合同，在合同期未满时间，擅自违约者除扣掉部分薪水和奖金，还要按规定支付给公司违约金。
檀晴扭开水龙头，用凉水冲了把脸，左颊上火辣辣的痛感稍稍减轻。她关掉水，冲吕艾一笑：“好，我也有事找他。”
檀晴本来记挂着怎样赶快脱身，听她这样说，不由纳罕道：“姚阿姨何出此言？因为他的公司和晴朗是竞争对手吗？”
“U盘。”他伸出手，脉络清晰的掌心，纤秀白皙的指尖。檀晴又愣了一下，忙从包里取出东西。
果然，赵芫笑盈盈地开口：“这下泄密者露出原型了！之前我苦口婆心，奈何江总被迷昏了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非要近小人远贤臣。现在可好，他要知道方案是你故意泄露的，不知道会怎么样？”
原本计划去吃重庆火锅的，现在……檀晴提着包，有些失落地走出大楼，手机忽然提示收到短信：亲爱的，不能陪你吃火锅，晚上我亲自登门道歉。
这些人都在悦众任职多年，掌握着公司不少核心机密，如果算上给公司造成的已有的和潜在的损失，每人要赔付的违约金也是不小的一笔。
魏蓝接口：“你是说晴朗跟天霖打官司的事？我听说是合同纠纷。哎，不过也有人说是私人恩怨，我还听说了一个特别劲爆的八卦……”
也许，他已不在乎这些了吧。
她退出办公室，隔着玻璃门悄悄地望他。他今日穿着黑色衬衫，搭配银白领带，看起来既严肃又贵气，俨然一副职场精英的模样。
“听说没？晴朗出事了！”
檀晴倒抽一口凉气，扶住门板睨向她：“你究竟想怎么样？”
老东家不给面子，只好转头恳求新老板，没想到新BOSS很够意思，说既然各位肯弃暗投明，季某人一定不会亏待了大家。
“算了，我要去公司。”他淡淡道，心中悄然叹息。
是市场部的两个女孩，一个叫魏蓝，一个被唤作甜甜，具体姓什么，檀晴也不清楚。她关掉文档起身，尾随她们进了洗手间。
檀晴不作声，心想如果他听到那些流言不知作何感想，她不愿公司的人看江远遥的笑话，可又没办法遏止流言，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乱七八糟地想着，他忽然长臂一伸，将她揽到自己电脑前的皮椅上坐下。他微微俯身，脸凑在她耳畔，嗓音轻柔愉悦：“看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他真的气坏了。就在十分钟前，他修整好活动方案，预备浏览一下本地新闻，谁知竟看到一条晴朗公司启动秋季锦城选秀的新闻。
“没想到。”他忽然说。
孙凤池不肯承认，檀晴抓不到什么把柄，也没有办法，只是心中万分忐忑懊悔，觉得这次真的害惨了公司。
想做坏事没能得逞，他必然心怀恨意，对檀晴抹黑十足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