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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是你看不见的伤心

作者:沐小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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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话 尘埃知道泪的凉 1

第五话 尘埃知道泪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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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父心想,发生了这么多事,若绯可能是想通了,今后她要是能够和戚静还有莫莫母女俩和睦相处,他的双腿就是摔断也值得了。
然而他怎么会料到,自己那么信任的女儿欺骗了他,尽管是善意。何若绯确实把莫莫领回了家,在何父入院后的五天,接受了父亲双腿瘫痪的事实,何若绯便和柯隐将莫莫从医院给领了回去。到了家里,岑静还在,她没走,看到莫莫后便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
他回不了头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
“……对不起,暂时让我一个人好吗。”何若绯看他的眼神带有倦意,好似一种哀求。
何若绯只是点头,不停得点着头。她真的不敢把结果想得太坏,因为她怕她的所想会成真。然而到了医院,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治疗与抢救,医生从手术室里面走出来,却向何若绯宣布了可怕的噩耗。
何若绯睁圆了眼睛,太过震惊,感觉胸口要窒息了。怎么也无法做到顺畅的呼吸,她痛苦地抓着胸前的衣服就扶着墙壁蹲在地上。整个人都像要虚脱了一般,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如果自己没有耳朵就好了,这样就可以什么都听不见。
“我现在脑子很乱,柯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如果可以,我只想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
岑静愣了。
可绝望与懦弱只是一瞬,何若绯的脑子只颓废一下后便又立刻清明起来。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不能便宜了害她父亲下半辈子就要痛苦而压抑度过的人。一定是她之前太过仁慈,没有下定狠心,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这样一头热的感情,他早晚会累,会想放弃。他不是超人,他没有钢铁般的意志与不死之身。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只剩下一人在努力,而另一方开始放弃,那么这份感情就已经走到尽头,不行了。回想起几天前,她将他约出来的时候。或许是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陷入了绝境。尽管他察觉到了,也隐隐的意识到了未来会走向这般田地,可他却没能力改变,他救不了她那颗濒临死亡的心。
“那么,也就是说,没有其他证人能够呈现供词作为参考,对吗?”
所以事情演变到了现今的这个局面。何若绯站在原告席www.hetushu.com•com上,仿佛连看都懒得看站在被告席上的岑静。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被告席上站着的人并非她的生母,而是与她有种血海深仇的罪人。
是柯隐将何父背到身上,一路冲出大院跑到马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何若绯面色惨白的跟着坐进去,十指死死地交缠在一起,眼神直勾勾的,就像是丢了魂。柯隐累得气喘吁吁,身侧又靠着始终没有清醒过来的何父,他能做到的,也只是在语言上安慰何若绯。
女儿将母亲告上了法庭,罪名是故意伤人。当时的岑静失手将何父推下楼梯后,何若绯已经被吓傻了,她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要不是听到巨大响动的柯隐从家里跑过来砸门,她还恍惚地回不过神。
何若绯抿一下嘴角,仿若彻底的绝望了,接下来的话,是一个绝望了的女儿对同样无情的母亲说道:“:事已至此,我们上法庭吧。”
她说:“……你也累了吧,先回去好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可以。”
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几句。估计他也找不出其他更有力的语句。
看着她关上病房的房门,柯隐站在原地皱起眉心。他有种被当即挥了一巴掌的感觉,耳光声响在心里,狠狠地,不留情面地打散了他的满腔热情。他原本以为自己早该习惯的,她大概生来就是那副性情,加上如今她家里出了乱子麻烦,也该给她时间缓冲一下。反正她已经习惯了有苦不说,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也学不会像外界求助。因为她早已认清现实,曾经多次的求助都被无情拒绝,被抛弃她的母亲,被不理解她的父亲,已经没有人能帮她了。她也不再抱怨不再奢求,反而是独自一人扛起一切,更不需要别人帮她的忙。
岑静的律师同戚静小声耳语了几句,接着站起身,向原告提问:“我想问原告一件事,你指控岑静小姐故意伤人,请问当时在场的除了你与被害人之外,还有谁在场?”
何若绯并未受到挑衅,她反而很平静,转头看向岑静,语气淡然:“如果我是故意编造的话,你的当事人为什么不拒绝出庭?她做了这么多亏心事,恩将仇报,就算法律无法给予制裁,她就和图书不怕今后心里不踏实遭到天谴吗?”
他早知道的,他早知道她就是那个样子的。
“……可我现在没钱。”
“你父亲的双腿,恐怕要残废了。”也就是说,下半辈子都要瘫痪。
柯隐张张嘴,还想在说什么,却被岑静抢先一步。
来不及了。
天色有些阴沉,云朵压得很低,好像随时就会下起雨来。
岑静懂了,这孩子是在拐着弯地骂她。可确实是她的错,她否认不了,也没资格反驳。只能默默承受,正如她欠了何家父女十几年。
何若绯看她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她一笑,反而让身边的柯隐愣住了。也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其他的什么,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何若绯是他从来都不认识的,太陌生,也令他不敢认。她说:“人家都说家丑不能外扬,可我不是我爸,事情到了今天这地步,我总要给自己找个安慰才行。。我并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也真的不懂什么叫做心胸似海,或许我曾经做到足够宽容,对你也好,对莫莫也好,我本想着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然而你却不领情,非要把事情弄到这种不可挽回的地步来。我真后悔,后悔当初没把真心话说出来,更后悔和我爸一起做了东郭先生。”
再次回想起当时在梦中浮现出的这一个“好”字,柯隐似乎猛然惊醒一般。因为,梦中的何若绯的声音,与现实,没有丝毫的迥异。
“对。”
可是,他还是觉得从她那里得不到应有的在乎。就连她是否喜欢他,他都不敢确定。就因为越是水深火热,她才越应该依靠他,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要分担彼此的悲伤与艰难的吗?然而她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来,不求助他,好像他不值得信任一样。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不会抛下她不管,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也不肯去相信。
他没回过神,眼看她就要走进何父的病房,他一个转身抓住她,“你没事吧?我刚刚听我妈说了,不都解决了吗?你怎么还这副愁眉苦脸的。”
“何若绯,你怎么又这样了。”他无奈的垮下肩,她这副模样,就好像他刚刚进入她世界初步了解她的那段时间。她怕生,不爱说话,实际上她是有点自闭。她不像任何人敞开心扉,似乎害怕受到和_图_书伤害,认定与他人楚河汉界就可以维持自身安全。
他费尽心思撬开她的心门,好不容易得到她的信任之后,她又把自己关回了那间窄小的黑暗房屋。
想想也并无道理,毕竟学生时代,柯母和岑静走得很近,也算得上是要好的朋友,如今看到昔日有人落得这样田地,就算岑静是罪有应得,但柯母的心里也不会多么好受。
岑静气得红了脸,只能紧紧地握住十指,拼命地把眼泪给逼回去。她的女儿,她从前的朋友,都在此刻离她远去。原来人只要犯过一次错误,就已经被贴上了失败的标签,没有人会相信她能重新改过,更不会帮助她撕下失败的标签给她机会。
挂了电话,柯隐的心情也不太好了。原本还算平静祥和的军区大院,被这样一搅合,都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原有面貌了。该不会,真如那群老人所说,今年是个灾年?柯隐不信歪门邪道,但现在这局面,他也只能选择信一信了。然而转头的瞬间,便看到了推门而进的何若绯。她独自一人安静地朝他走过来,神色看上去很是疲惫。
柯隐听不惯何若绯说这些刻薄的话,他拉她的肩膀,不悦地皱起眉:“行了何若绯,别这么和你妈说话。再怎样,她也是你妈。”
何若绯当时什么都不知道了,记不清柯隐都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地只能回想起只字片语。
那天,军区大院里的家家户户都跑出了家门,匆匆地赶往市内的高级法院旁听。
柯隐急忙迈几个大步迎上她,还没等开口,就被她拦腰截断。
“没有了。”
柯隐并没有去法庭,而是留在医院里照顾何父。他在医院走廊里街道柯母打来的电话,说是结果已经出来了,何若绯的妈妈被判了刑,也算是个满意的结局了。电话里,听母亲的口气并不是多么大快人心,反而有点沉重。
“肃静!都肃静!”法官敲着木槌控制庭内秩序,路阿姨被身边坐着的路叔叔和柯家夫妻硬是重新拉回到座位上。柯阿姨对她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老天爷是公平的,他眼睛清明。”
岑静律师的问题咄咄逼人:“请问原告,我听说你与被告虽然是亲生母女但是感情却非常不好,你对她怀有意见这是众所周知的。而和图书被害人又是与你相依为命的父亲,被告当年将你们父女抛下,你一直耿耿于怀,为了报复,你是否故意编造出这样一个罪名扣在我当事人的头上?”
听她这么说,他更加觉得恼火。这什么意思?去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连他也要排除在外?
“好。”
岑静双手一抖,脸色苍白,身后的听审席也因何若绯的话而一片哗然。岑静一时失控,音调突然增高,矛头指向女儿:“何若绯,你别没大没小,我毕竟生下了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你血口喷人,我可是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做人不能没良心!当时的情景你不是不清楚,我是失手造成,并非你所说的故意伤人!”
“岑静!”坐在第一排听审席上的路阿姨终于听不下去了,她激动地站起身来,指着被告席上的女人怒斥:“这种话,你怎么也有脸说得出口?你还知道你生了若绯啊,你还知道你是她妈啊?你跑的时候怎么没想想这些!这么多年,老何过的什么日子,你还敢谈良心?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你害了老何一辈子,又害他瘫痪,你不是人!”
所以她摇摇头,轻推开他的手,临走时留给他一句:“这些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可以暂时不要见面了吗?”“……这和我们见不见面有什么关系?”他有些生气了。
什么血缘与生母,枉费她念着旧情,念着孝道,然而她那尊贵的生母却把一切都毁掉了。!若是不在这一刻振作,若是不替父亲把公道讨回来,她怕是这一生都不能安稳度过。在将何父安稳妥当之后,何若绯经过长久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要将这一切都做个了断。
何若绯对她表现的很冷漠,语气也足够客气:“我爸腿残废了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
何若绯因为情绪低落而无法和他进行正常交谈,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发生了这么多,她很累,很辛苦,可又不想他陪她一起受累,一起辛苦,于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他暂时推开,不用他管这烂摊子,就算逞强也好,她一个人可以做到。
岑静没说话,微微蹙起眉头垂下眼睛。
没有眼睛的话,也就什么都不用看得见。
好像只要是涉及有关“母亲”这个词汇的事情,和_图_书何若绯的声音总会立刻变调,她仰起头:“我妈?害我爸双腿瘫痪的人,还能是我妈吗?”
“好,那我再说的明白一点。你十几年前走的时候,就已经害我爸这么多年抬不起头。绿帽子并不是谁都能戴得起的,他一戴就戴了十三年。如今你回来了,照样没让他好过,,又害他下半身残废,以后……估计会活生生的瘫痪一辈子。”
柯隐也是一脸的怔然。他从没想过何若绯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做梦也不会想到。就算她母亲当年有愧于她,可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告上法庭,这实在是需要巨大勇气的一件事情。
于是就开始计划着要怎样将岑静告上法庭的事情。她对何父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告诉他,自己准备将莫莫接回家去住,小孩子复原得快,就住在何父的病房隔壁,这几天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所以回家也不是不行,还可以得到她这个做姐姐的更好的照料。
她想到的,就只是拿钱来赔?在她眼里,这些只是用钱就可以买回来的?
她真傻。岑静认命似的闭上眼睛,此刻,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说:“你别怕,没事的真的没事,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何叔叔一定没事,你千万别自己吓唬自己。何若绯,你听见了没,你别总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我在这呢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也曾经在梦里看到过他和她之间的未来,有一天,他真的告诉她,他累了,要放手了,问她能不能把自由还给他,让他能安心的离开她,别再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牵挂。她却是一脸的平淡,尽管会有片刻犹豫,但她还是回答他:
她看着何若绯,并无退让:“你到底想说什么?”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么他一定不会喜欢上她,一定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她,也一定不会把她的名字刻在自己的心上。
而近乎三个小时过后,案件终于宣布结束,法庭大门打开,人群陆陆续续地离开。法院公布了最终结果,岑静判定是故意伤人罪,被判了有期徒刑五年。估计是想到了年幼的莫莫今后将无人照料,她当场就昏死过去。
听审席里坐得满满的,大多数都是住在军区大院中与何家有过交集的人。而这一次开庭受理的案件,也的确令人倍感心酸与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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