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ume 02
05
烦死了这个人，耳不聪目不明的凭什么做医生啊，一定会治死几个人的。我仰头看着他没什么诚意的脸，恨不得踹他两脚：“喂，拜拜吧。”
“程天爱，你去写言情小说吧你。”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不想再见他了，我挥挥手：“你随意，拜拜。”
掰哲学嘛，鬼扯人生嘛，发散性思维嘛，拼命的文艺痛嘛，我也会啊。我什么都会。只是有什么用呢。
“你落伍了，大叔。而且你看我转个角，遇见的是你，多倒霉，所以我才没有那么幸运能遇到好事情呢。”
移动到地平线附近的太阳变成不刺眼的橙黄色，世界慢慢黯淡，成一片暧昧的混沌。谢昕涛靠坐在沙发上，我看向他的脸，餐厅里还没有开启夜间营业该有的辉煌灯火，只有淡淡的间接照明，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跟你说没有哭过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你信就信不信就麻烦你滚开。”不打算分辩，我抬起头注视着他。
他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扬扬手，叫来服务员。
“你是小学生么？哪有成年人约会是八点就回家的。总之约会是一定要吃晚饭的，十点放你回去。”摘下墨镜，站起来，我挽住他的手腕，“先陪我去买彩妆吧。”
他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也没有加入任何意见。
“谢昕涛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要喝酒啦我自己付钱！”
“我说话一向是算数的，到十二点，才算今天过完。”
“才没有。”
我撕开砂糖的纸袋，倒进杯子里，搅拌m.ｈeｔｕsｈｕ•ｃoｍ.coｍ，尝一口，还是酸。于是再度拿起一包砂糖，却被谢昕涛阻止了：“糖分摄入过多对将来没有好处。”
下午四点的西餐厅连如水流淌的钢琴曲都没有，空空落落的只有我们和另外一对情侣，台面上点缀的花也连带着有了萎靡不振的气息。
一走进商场的旋转门，迎面看见的，不是与谢昕涛有什么利害关系的人。而是我妈，和傅文星。我的反射神经立刻绷紧，拉着谢昕涛想要马上转身。
从我心底缓慢弥漫出的陌生情绪，一时无法清楚的感知，究竟是温暖，还是悲伤。
但显然世界不会常常像是偶像剧常见的情节，这么圆满而契合，比较多出现的总是厄运和倒霉事。
对我而言，他看得起看不起我，喜欢不喜欢我，一点也不重要。他其实不过是个挥挥手就能再见的陌生人而已，和我全无关联。
拜托，有点创意好不好，这句话简直都成了谢昕涛对我说过的密集次数TOP ONE了，我又不是今天才开始任性的，换点新鲜的台词好不好。
“喂，你叫我出来又让我推了其他的事情，现在怎么算？”
“先说好，我六点要走。”他直起身来，手放进牛仔裤的口袋里。
他忽然地靠近我，仔细凝视着我的眼睛。因为距离的接近而瞬间变得具象而立体的呼吸扑打在我的鼻翼，带着淡淡的温润气息，心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以超过平常的平缓频率再度跳动起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和-图-书。情急之下我伸出双手覆盖住他的眼睛，身体也后退到和长椅的椅背完全无空隙：“谢昕涛原来你是色情狂！”
服务员放下咖啡，追加了果汁，然后离开。谢昕涛缓慢地搅拌着咖啡，说：“程天爱，你还只有16岁。”
橙汁真酸。
“高中生喝什么酒。可乐对牙齿不好，咖啡也不太适合，鲜榨的橙汁你又不要。”他完全展现医生腹黑得要死的那一面，感觉超级有暴力男的潜质，“再给你一次机会，橙汁要不要？”
我才写不出言情小说呢，我其实早就看明白了，感情的事情根本最简单不过，离不开，就只能留下来。
“不要理她，一杯咖啡，一杯鲜榨橙汁。”
只是他岿然不动，完全无视我：“因为这样不符合你的习惯，很奇怪，所以给我个理由。”
“我想我会比较喜欢你的原形。”
“有什么好谈的。”在谢昕涛选定的西餐厅的靠窗位置的沙发上坐下，我揉着因为他完全不拿捏力道而在我手腕上留下的红色指痕开了口，“要了解我是吧？很简单啊，程天爱，女，16岁，目前是你师兄家的小三，对你有点不明不白的企图，爱好是喝酒鬼混，我够坦白了吧？能走了吧？”
“理由啊……呐，其实我是辛德瑞拉哦，到点就会变回原形。快到点了。”好吧，好像有看过报纸上写过，当事人有知情权，理由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只是看要没有诚意相信而已。
“谢昕涛，你知道么？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做了选择m.ｈeｔｕshu•ｃom•coｍ，或者你以为你控制了命运，其实只不过是茫然的被命运推着向那个命定的方向走而已。”
“一人退一步，八点可以了吧？”他很有闲情逸致地开始和我讨价还价。
“继续下去，也未必没有好的部分在等着你。”他喝下一口黑咖啡，“不是有一部迎合你们这些小孩子的偶像剧，叫《转角遇到爱》么。”
“算你狠。”我关闭了战斗频道，靠在软软的沙发上松散了气力。
分道扬镳了以后，黑色的情绪又逐渐占领了我的气场，那种因为谢昕涛的到来而终于压抑下去的晦暗，烦闷，无定向郁闷的感觉，又网住了我。
“我要冰伏特加。”我对那个长得超级正太的服务员说。
“程天爱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只是没有来得及，我妈的声音捕捉了我逃窜的步伐。我放开了一直死死揪住以防挣开的谢昕涛的手臂，非常虚伪地问了句好，寒暄了几句。
将来？那是什么？我一向都不在意未来会带我去哪里。
“当然能。你的要求又不高，从你前男友我师兄身上就能看到。”
“什么怎么算？你的时间怎么分配关我屁事啊。”男人就该被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道理他都不懂，所以说别以为医生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呆，书读得再多又有什么意思呢。
所以潜台词是就算是再差劲的原形，也不可能比他所认识的我更糟么？
越看谢昕涛压抑着扭曲的脸就越觉得有趣，哎呀这个时间要是周玮或者是那个姿态过于明显地暗恋他的www.hetushu.com.com医生姐姐再与我们来一段偶遇，那就更好玩了。
“今天姐姐我说了算。”我刻意挽得更紧一点，拉着他走向商场。
西餐厅大大的落地窗外，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些人，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却大部分都不知道活着是为了什么的，是这样漫长的人间。
“那就一杯咖啡。”大概是他态度比较强硬，正太服务员居然真的不理我，拿着酒水牌就走了。
我这才真正注意到，谢昕涛的身材其实还真的不错，简单的米白格子衬衫加上牛仔裤，走到街上绝对能有一定的收视率。
“你干脆明天再来好了，都几点了。”我坐在麦当劳门前的明黄色长椅上，看着走近来的谢昕涛，把墨镜拉到鼻梁下方，抬起眼从墨镜边缘上看他。
“听不懂啊？我要回家，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压抑住自己一直想要踹他的烦闷心情，“你放心，没有下次了。”
我妈根本也不在意谢昕涛是谁，她只在意我对傅文星的恭敬和礼貌够不够让她满意。
“怎么，开始觉得舍不得我了？”我踮起脚，贴近他的耳边，刻意暧昧地说。
“谢昕涛，刚才那个，女的是我妈，男的不是我爸，很有趣吧。我爸和我妈早就貌合神离了。我爸整天在不回家，也不知道在外面鼓捣些什么。所以你曾经说过的，觉得我自由得过分，是真的。也许有一天我死了，请他们去认尸，他们也不一定有空。”我看着他的眼睛，阳光移动了微小的角度，在他的侧脸洒落细碎的明亮。
“喂！我还和图书没点！”
“你喝水。”他态度强硬。
“你爸妈感情很好啊。”谢昕涛不知道是心不在焉还是存心置身事外，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因此我那句“傅叔叔”也完全没有在他意识里留下什么痕迹，“记得你说过你爸是药监局的，还真有点官员的气势啊。”
“放开我，就陪你去。”
“什么？”
那对情侣也离开了，服务生大概都在工作区域为即将到来的忙碌时间做准备，安静的餐厅里只有我和谢昕涛，隔着一层玻璃，就像是在另外一个空间。
“我不要果汁！”
我不禁脑内起这样具有戏剧冲突和情节张力的场景起来。
“喂，你不是又骚扰我师兄了吧？”他毫无理由毫无根据的用满是谴责的眼光看着我。
不得不承认，谢昕涛讽刺人的本事真的非常高级，我趁他喝着咖啡，利落地再拿起一整个砂糖包，撕开，把糖倒进橙汁里，心里洋溢着偷袭成功的得意感：“谢昕涛，说真的，你有没有在学校里恋爱过？比如某个午后图书馆里的窗边，透明的窗帘随风而动，你喜欢的女孩子坐在你旁边安静的看书，偶尔抬头去对你羞涩地微笑，伴随着你最美好的时光。”
那又如何。
“诶？”这只人忽然愿意顺从我的主意，你不能不允许我吃惊吧。
“真的哭过了？”他拍开我的手。
他看着我的眼神也明明白白地透着不友善，但是和我互相瞪视了十几秒后，他忽然笑了，说：“你想去哪？”
这次换他拉住了我的手腕：“我要和你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