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eleven
Section 3
我对他挥挥手，毫不掩饰我的无所谓：“你别造谣，史前男友倒是有，但是现在进行时的男朋友我还没有。”
电影里常见的桥段忽然毫不停歇地掠过我的脑海——被人挑断手筋什么的……被打到脑震荡过了好几天才发现什么的……内脏受伤了没有及时发现什么的……脑里的淤血积成了血块压迫视神经或者语言神经什么的……
“你没死就好。”我当然不可能抱着他大哭说些什么“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好担心你”、“谢谢你来救我”之类煽情的话啦，我是罗璃，才不是萝莉。
“哇，她直接把我关起来，锁在家里，我的手机又找不到了，整个一个被关禁闭，我惨死了。”我忍不住絮絮地诉起苦来，“总之倒霉到家了，真郁闷。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件事。”
“我不介意啊，你开心就好。”我用力吸了一口气，把那张纸折好，收进包的夹层里。
房间不小，但是东西很简洁，大床上有成套的、也是以深蓝和米白色为主要色调的床单和被套，进门左手边的整面墙都是柜子，一半是衣柜，一半是书柜，除此之外剩下的家具就是很大的书桌放在窗前采光最好的位置，书桌右边放满了参考书，左边是电脑，电脑旁有一个相框，是我们班高一班级旅游时的大合照。
“千蝉，你怎么了？”
“很可疑。”我扬着薄薄一张的纸，向小羽投过去怀疑的眼神，“这是周雨川写的字吗？你以为我没抄过他的作业，不认识他的笔迹吗？”
他们在帮他记笔记？千蝉会每天帮周雨川拿过来？为什么我完全不知情？
行动不方便什么的……我脑海里再次跳出纷纭的各种想象。
什么叫做“虚伪地做所谓的朋友”？千蝉的话对我产生的震撼，不亚于我看到骆轶航手机上那条暧昧的短信的瞬间。
于是English teacher宣布下课的声音一发出，我就拿着早已收拾好的包，冲出了教室后门。
所以我站起来，拿起了我的包：“不打扰你们，我先走了。”
好在我的想象并没有持续地吓唬自己太久。走进那个房间，我就看到周雨川坐在窗口的书桌前，侧过身看着我。
我环视着周雨川的房间，倒是比我的房间还显得更整洁干净。深蓝和米白色的两种主色调交织着展www.hetushu.com.com开，很高档的样子。
“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啊？”周雨川的背靠在椅子靠背上，仰下去一点弧度，看着我，“还在为你男朋友的事情不开心啊？”
在离“铂金都市”最近的公交车站下车，我走进小区。
“哦？”
这人，尾音还拖得一波三折，明显就在讽刺我。
虽然知道这样破釜沉舟地逃跑之后，迎接我的大概是非常恐怖的责骂和惩罚，但是有些事情，即使知道会得不偿失，也不得不去做。
周雨川就坐在房间里唯一的，放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我继续笑：“放心吧，我哪有这么容易就死。”
我木然地转身，走回我们教室，看着周雨川依然空荡的座位。
啊，周雨川的声音也是和平时一样的，自然而然，我又安了一点心。
而周雨川。
再长的路，只要去走，一定能走到尽头。我停在了周雨川家的三层别墅的门口，按响了那个门铃。
“好啦好啦，知道你为朋友赴汤蹈火两肋插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谢谢谢谢。”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做虔诚感恩状。
为什么千蝉会忽然说一直都很讨厌我？虽然在她和小羽之间，我最喜欢的还是小羽，但是在她和小羽之外，并没有人在我心里比她更放在我的“朋友”的位置。
我躲开了他停留在我背上的手，忽然地站起来。
周雨川？
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抓我，也没有必要让他知道。我摇摇头：“没有，陈灏宇都解决了。”
我说过，虽然很不擅长处理突发事件，但是对有计划犯罪，我很在行的。
她也干脆地无视了我。
我的心又被戳了一个洞。友情爱情同时崩溃，我的世界上演着灾难巨片。
太惊悚了。
“没事啦。”他眨眨眼，“就是一直担心你有没有事，那些人还会不会找你麻烦。”
周雨川的同学？那不就是我们班的同学吗？
如果不是我，他根本就不会在那么危险的场合出现，就绝对不会受伤。
我知道她是又急又气又担心，但是很多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我也没法解释。我只能在心里跟自己协议，以后再也不找些理由骗她，出去乱玩了。
明显地和他拉开距离的举动，让周雨川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受伤的痕迹。
“你今天比昨天精神好很多啊。m.hetushu.com.com”千蝉走到周雨川身边，自然地扶着周雨川的手臂，把他搀扶到书桌前，让他在椅子上坐下，然后拿出两个笔记本，“今天的笔记在这里。你同学说让你安心修养，不要觉得麻烦他们帮忙记笔记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算了，谁让你是我最爱的小璃呢。”她眨眨眼，“虽然比言渊的排位低了那么一名。”
“谢谢你。不过不用天天送来，你们家那么远。”周雨川认真地对千蝉道着谢。
几个小时前进行的那场对话，让我现在无法以平时面对千蝉的自然感觉，和她打招呼。
我有责任。
所以她不喜欢我，也是应该的。
没有我，才是应该的。
“哦～”周雨川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身边，伸出左手用力地拍拍我的背，语气里都是长辈般的劝赎感，“不要只会去爱人，也试着开始学会被爱吧。”
上次来周雨川家时见过的很有慈祥感的保姆阿姨打开门，把我让了进去，并且把我带到了二楼尽头的房间门口。
门关上，周雨川继续投注过来的视线有没有温度，我感觉不到。
根本就是生死未卜。
“拜托，人家右手受伤了，所以用左手写的，扭曲一点有什么不正常的？”小羽斜我一眼，从我手里抢过那张信纸，“啧啧，我说帮他传话就好吧，他硬说亲自写封信给你传达‘不要担心’才放心，周雨川的情怀也太浪漫了，言渊要是像周雨川这么浪漫就好了。”
“是说出院了，在家修养，但是总觉得还是有点严重啊……”我再次把那张只写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字的纸看过一遍，脑海里自然地描绘起周雨川歪着头思考遣词用句，有些别扭地用左手一笔一划写着它的样子。
“有什么关系，举手之劳而已，何况我自己也想来。”千蝉翻开了拿来的笔记，指着上面的字迹，“这里，还有这里，是要……”
小区里宽阔的道路两边的花木蓬勃生长，阳光落在花瓣和草叶上，一派宁静平和。
好吧，我是有时候会请她帮我打电话给我姑姑，帮我找到合理出门的理由，但是如果是千蝉遇到同样的问题，我也会帮忙啊，怎么会牵扯到“利用”上去？
但我还是觉得，心不能完全安定下来。
气质美女和帅气男生，同样成绩优秀的两个人，看起来超般配的。和*图*书
罗璃你也太迟钝了吧。
不管我借谁的手机，什么时间打过去，周雨川的手机都是关机状态。小羽又去了周雨川家一次，带回来的是周雨川恢复得很好，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大概很快就能回来上课的消息。
“也是，你还没有替我收尸呢，怎么能先驾鹤西归。”环顾房间找不到第二张椅子，我干脆直接坐在床上。
“还不是因为你！”小羽娇俏地瞪我一眼，虽然毫无威胁感，但还真可爱，“为了你放学了我就往医院冲，根本就不记得收拾东西，连手机我都放在课桌里忘记带，言渊找了我一晚上诶！”
完全在计划中，理所当然地就逃脱了。
“拜托，放学以后帮我跟我姑姑说我要去你家补笔记。”我把千蝉拉到她们文科班的外面走廊，用力拜托她。
“反正谁问起来你就都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了。”
“帮不了你。”千蝉摇摇头，非常斩钉截铁地拒绝我。
为什么我的世界好像什么都不对了？为什么我这么难过这么痛苦，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我察觉到心里冒出来一些我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有些稍微酸楚的情绪正在膨胀。这让我很恐慌。
千蝉此刻的笑容，和平时也完全不同，像是沐浴着幸福的光，分外甜美的感觉。
我不可能因为周雨川吃醋，对吧？
“罗璃，我从来不喜欢你，我也没有觉得我和你算朋友。你只是小羽的朋友，以及周雨川的朋友，所以我们才会产生交集而已。不要以为你在我心里分量有多重。”千蝉扶住走廊上的栏杆，向楼下的操场看去，语气也像蒙着一层霜，冰冷而遥远，“不要再状似无辜天真地麻烦别人了，不管是我，还是周雨川。”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说说谎也是善意的，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有机会见到陈灏宇，也不知道事情他处理得怎么样了，但是从他解救了我和周雨川看来，他应该有能力搞定这件事的。
“你别酸。”我把脚上穿着的室内拖鞋踢掉，把脚弯起来，让自己的下巴能够够到膝盖上，“你真的没事吧？”
我转身，改成坐在床沿的姿势，伸出手指着周雨川：“有什么好‘哦’的有什么好担心的！我这样的萌系美少女要找个贴心又专情还帅气的男朋友是分分钟就搞定的事情，你等着看吧。”
“别说这么不吉利
和-图-书的话。”周雨川说，“你姑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谢什么。”他特矫情地说，“真正的友情，是宽容、帮助、陪伴，还有泪水一起组成的，我是你朋友嘛。”
“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被你利用。”
原来千蝉喜欢周雨川啊……以前我居然从来没有察觉过。难怪很多周雨川可以不用出现的场合，千蝉都提议我叫上周雨川。难怪她总是帮周雨川说话。难怪她一直站在周雨川那边。难怪她总是说我没有良心。
有种满溢的温柔占据心口。
情书什么的……我这种脸颊有点微微发热的情绪是为什么……
至少现在吃饭的时候，她会敲两下门，告诉我。而且她也没有锁上房门了。
我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继续发散曾经看过的电视剧电影小说里惊悚的被暴力对待的人会产生的后遗症，紧张的感觉越来越浓厚。花草的平和也无法抚平，我逐渐感觉自己呼吸都在发紧。
可是她却说，她从来不喜欢我，她也没有觉得我和她是朋友。
周雨川的声音带着疑惑，想要叫住我。
小羽比我早下课，经过走廊时她当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姑姑，礼貌的打个招呼，然后就我的近况和姑姑展开一点闲话家常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我知道，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货真价实的完全迷惘状，但我也只能垂了视线委委屈屈地小声说一句：“你们继续吧，我要赶快回去了，我溜出来的。Bye。”
“你是想要我祝福你男朋友和周雨川现在一样？”
“没怎么了，只是不想再跟你虚伪地做所谓的朋友。”她给我的感觉越来越冷。
这种带着无法言说的张力的感觉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嗯。周雨川，总之我要谢谢你。”
“这种即使右手废了，也要用左手写信传达给你他的心意的行为，有没有让你觉得感动了那么一点点呢？”小羽屈起手指，弹了弹我手里拿着的周雨川写过来的那页纸，“条件所限，也只能随手从我作业本上取材了，虽然用料是简单粗陋了一点，但这封难道不是货真价实的情书吗？”
打破空气里这种微妙的平衡的，是门外欢快地叫着“周雨川”，一脸气质美女的笑容走进周雨川房间的千蝉。
笑容温和，表情自然，气色不错，身上也没有什么石膏啊绷带之类的惊悚道具，头上也没有和图书任何包扎。
保持一个距离，以旁观者的视角看他们，我发现登对这件事，原来完全不是穿情侣装穿出来的，它是一种气场，伪装不来。
平时我难过会循循善诱地开解我，或者是安安静静地陪伴我的那个人，他已经很多天不见了。
我一定要亲眼去看看他。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英语课。只要是英语课，我们的English teacher不拖堂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夏千蝉的出现，对我来说显得那么突然，但又是那么恰当。
“小璃？”
“小璃你还特别来看我？很高兴哦。”
是让我心隐约发烫，也隐约发痛的温柔。很陌生。
为什么。
这还真是我第一次到周雨川的房间里。
至少是尽量不骗她……嗯。
小羽帮我确认周雨川在家修养，并且把周雨川左手写的信带给我之后，过了三天，周雨川也还是没有出现在学校。
姑姑依然上学押送，放学押回，回家就把我关在房间里，像是跟我冷战一样，不提问，也不理睬，但是态度比起前两天，还是有明显的缓和。
千蝉甩开了我的手，冷冷地看着我。她不笑的时候，精致漂亮的脸有蒙上一层霜的感觉，很有存在感。
“……还是算了。”小羽把纸递还给我，“周雨川没事，你安心吧。”
好吧，我是觉得我满对不起周雨川的，但是千蝉这样指责我，还是让我很受伤。
“小川他行动不是很方便，麻烦你自己进去看他。”阿姨说着，敲了两下门之后，推开了那扇门。
我看着周雨川，周雨川也看着我，空气变得有些凝滞起来。
“你这个梦幻少女的包里不是随时有粉红心形的套装信封信纸还有甜美到吓人的便笺本吗？怎么？舍不得让言渊之外的人接触到？”
到了周五，我心里不能安定的念头已经膨胀到无法压抑。我决定要自己去看一看周雨川是不是安好。
“既然今天我已经把话说开了，以后就不要装作很熟的朋友了。我其实一直都很讨厌你，当然你也不见得多喜欢我。”她转过身，向教室里走去，“我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为什么周雨川眼睛里只能看见你？”
“利用？”我迷惘了，“什么利用？”
“诶？”我惊讶地看着忽然散发出明确的隔阂感觉的千蝉，抓住了她的手腕，“为什么？”
那就应该……没大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