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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时候才能追到你

作者:楠小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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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相逢的人总会再相逢 我只是想,和你重逢

01 相逢的人总会再相逢

我只是想,和你重逢

夜、垂柳、暗流、圆月。人影稀疏,静谧祥和。
丽水源,是齐岩栖居的客栈。
飞机晚点,时间未知。
美雪,你有着简单的名字,简单的轮廓,简单的装束。你该留在这个简单的世界,拥有简单的人生。
若干时辰过后,文良狂砸门,他才醒来。仿佛一睡千年,不知身在何处。
那一晚,齐岩可以忘记漫琪,可以忘记承曦,可以忘记酒吧里种种的美味,忘记拉歌时的处处欢愉,可以忘记那一场不知今夕何夕的沉睡。

原来这世上所有的相遇,真的都是久别重逢

“呀梭什么?”
烟花明灭中,他仿佛看见她漆黑闪亮的眼睛。
爱情,本来就是人世间,最珍贵的信仰。
她举起来,对着阳光傻傻地看了很久,然后说:“大叔,你买它要是超过十块钱就亏了哦。”
一座小小的古旧民居,坐落在新华街翠文段上,离最热闹的四方街步行只要五分钟。
司机乐呵呵地笑着:“你们看,热闹吧。”
这个答案多少是让人有些意外的。齐岩从杯盏中抬头,碰见美雪似笑非笑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他觉得似曾相识。戴恩宝曾经也那样地看着自己。那时候,她刚刚决定要离开他,去遥远的西藏。这眼神里有着满满的倔强和不服气。
“你看,在你面前是繁华的大研古镇。反过来……”他们回过头,“是辽阔的山地。”
不得不感慨媒体炒作的力量。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通过各种书,各部电视剧以及各位名人的介绍,玉龙雪山、走婚、摩梭人、纳西古乐、随性生活这些词已经成了很多人生命中魂牵梦绕的致命诱惑。
“切,想得美!你看,像这样双手反扣,然后试着一根根分开手指。拇指、中指、无名指,他们代表着亲情、友情和金钱。你看……它们都可以轻易地被分开。”
齐岩看不清她身上粗布衣裳原来的颜色,她的黑色长发被光线渲染成紫红,仿佛周身都生出了淡淡的绒毛,下一秒就要向天空中飞去。
如果某种程度的相爱,可以这样如烟花般轻浮,应该没有人会介意吧。
一下子安静了,仿佛喧闹的剧院一下子散场,大家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最近电台的工作压力太大,索性就请了年假,背上包来了丽江。早已不是第一次来,却总也来不够。搭乘的是夜机,还好每次都栖身的客栈,老板和我已经很熟悉,他派车直接候在了机场,说多晚都等我。
齐岩能感受到这笑声中所蕴含的幸福,却无法体会这样的心情。那一碗热汤的关怀,如此俗气却又让人感觉温暖。
他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小妹妹,别忘记你一直叫我大叔耶。”
如水的月光下,四个人不问前世今生地相遇、欢闹,无所畏惧地爱恨一场,然后轻松地两两相忘……
美雪脸红,抱着花笑得灿烂:“谢谢。”
高原的天气是一日三季。中午还热得只能穿一件T恤,傍晚得加一件外套,而到了夜里出游,就必须得穿夹棉的衣服了。
于是,他们从《两只蝴蝶》唱到《丁香花》,从《康定情歌》唱到《浏阳河》。她们的声音高亢清亮,他们基本只能乖巧地做和音、打拍子。
齐岩应该永远不会忘记,认识美雪的那一天。
一支烟熄灭,广播里响起催促登机的通知。
声声寂寥的布农铃,她是我想念你时的一点提醒。
只是因为背阴,价格便宜了不少,一天六十元。来丽江的人没有不喜欢阳光的。
当人的灵魂已经抽离,把这副皮囊搁在哪里,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寄存而已。
她的身材纤细而丰|满,稚气的胸部剧烈地起伏。因为黑暗和紧张,美雪有些轻微的颤抖,双手不知所措地垂摆着。
美雪又瞪他:“下周我就满二十岁了。”
齐岩和美雪安静栖身于大研古镇外的山岭之上。
快乐的人成群结队,不快乐的人形单影只。你是哪一种?
披肩发女孩突然把脸凑近他:“你要不要试试看呢?”
那天是晴明好天气,光辉照大地。
美雪不服气地争执:“那么多卖身的你不管,你管我卖花的干什么!”
两个装扮前卫的女生经过,停了下来。用高八度的调子一下子抢掉了美雪她们的风头。美雪不甘示弱地立刻提高声调回应。两个女生唱不过,做了个鬼脸,然后嘻嘻哈哈地跑远了。
“……”
漫琪和承曦在丽江已经待了三天时间,看来已经很是习惯这里的饮食风味了。她们一口气点了烤肉串、粑粑和*图*书、馅饼、炒水菜、鸡豆粉和吹肝。当然,还有一打啤酒。
有人从齐岩身边跑过,和他撞了个满怀。还好,两个人都没摔跤,只是散落了一地的玫瑰花。
美雪裹着床单,背对着齐岩,静静地看窗外即将坠落的夕阳。他看见阳光中有轻微的灰尘在跳舞。然后,他俯身亲吻她的脖颈,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当然不是。可是他们不会管啊。其实在酒吧唱歌一开始生意很好,一晚上能挣不少。后来那些不大正经的人也借着卖唱来卖身,把市场弄得乱糟糟的。”美雪无奈地吐了吐舌头。
不过没一会儿,他们俩就被路边的两个姑娘给叫住了。
又一曲终了,坐在中间留着披肩发的女孩说:“唱满五首歌了。十块钱。”
“这是布农铃。沙漠中远行的人把它系在骆驼的脖子上,清脆的铃声为他们赶走独行的寂寥。齐岩,送给你这只铃铛。因为,也许你再也不会看见我,也许你会……忘记我。”
在大研古镇拉歌,切不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然身边的女人非跑光不可。越难听的、越粗鄙的、越庸俗的歌词,用流行的曲调现套进去,还要唱得严丝合缝,如此这般才是拉歌的精髓要义。
文良匆忙地收拾随身行李。合上行李箱的时候,齐岩看见箱包的一角,露出一枚黄褐色的铜铃。
“漫琪啦!”
老板和老板娘相视一笑,没有答话。
其实丽江离昆明也就区区几百千米,可是云贵高原山川复杂,坐汽车竟然要一夜的辰光。放在江南的城市,城际列车只不过用两三小时便能越过这些距离。因此整个云南省,航空业是相当发达的。全省数十个坝子和城市,个个都有自己的民用机场,用于满足近年来突飞猛进的旅游产业。虽然航班众多,但机票打的折扣却很少。齐岩和文良买的是来回机票,打了七折,一千四百八。
“呀梭、呀梭、呀呀梭!”
进入院落,安静的波斯菊在桌台上静静绽放,两把木制秋千椅上总是坐着安静读书的人。阳光从天井上斜斜地照射下来,没有人嫌弃它太过张扬。
“齐岩,我觉得好像在后海的感觉耶。”
凸出的石头一角,刚好够他们依偎容身。俯瞰遥远的古镇,如一张无比鲜活的尘世地图,而他们则是凌驾于烦嚣之上的魂灵。人间的点点灯火,天上的点点星火,分不清哪个离他们更近一点儿。
他反瞪回去,意思是说:“既然老婆不在身边,再多危险也不算危险。”
送美雪银戒那天,是她的生日。他们相识的第七天。
小小的一间。床、电视、宽带、独立卫生间,设备齐全。
……
“对哦,简直就是一个大后海。”
齐岩伸手拥抱,可以再一次拥抱你也好。
比如,对方唱:“掀起了你的裙子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腿……”
“你常常要这样躲城管啊?”
就在这流光飞舞的夜色里,我突然看到了他。

她是我想念你时的一点提醒

“呀梭就是再来一首的意思啊。”
短短四十五分钟的航程,几乎都在上升下降和气流颠簸中度过。
“下火塘的阿妈还没睡着,你要悄悄地别弄出声响!”
她说:“大叔,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嗯,食指代表爱情。”
“你知道吗,在丽江有个传说。只要恋人彼此真心相爱,他们牵手从悬崖上跳下去,就会永远在一起。”美雪望着星空。
可是,当她说:“你要不要试试看呢。”
“别吃了,再吃胃要撑炸了。”
齐岩想:哼,这小子明明是没法对老婆交代吧,之前还在昆明的时候,就一直打听丽江的特产了。
“好,咱们算是认识了,一起去喝酒?”
晚间七点十分。他坐在出租车上,赶八点半的MU4523号夜机。

如歌如诗的夜里,所有的故事都是命中注定

说古老,是因为整个古城的保护相当了得,虽然之前遭受过战争和地震的祸害,却在重建时几乎完全按照旧时的模样恢复,因而整个古镇被纳入世界文化遗产。说年轻,是因为当你走出古镇,只要转过街道,便可以看见相当现代的城市生活,那与任何一个江南小城没有什么区别。
那时的齐岩,立刻颓然地从纠缠中瘫软下来,仰面躺倒在客栈的床上。
“心情不好?你怎么看出来的?”
城管气势汹汹地追上来:“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你们在酒吧里卖唱!”
“你和*图*书是说……”刚刚在眼中燃起来的一点颜色,很快黯淡了下去,“……想找她,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呢?”
这里,就是齐岩和文良要告别烦嚣,小住一周的地方。这里,应该就是文人说的“岁月静好,只缺烦恼”的地方吧。
我跟他轻轻碰一下手中的喜力,互相点头致意:“怎么样?见到她了吗?”
文良这个无趣的家伙,想老婆想得快死了,居然待在客栈和老婆视频聊天。齐岩一个人找了家餐厅吃比萨,喝黑啤酒。月亮上来了,他也醺醺然,一个人沿着街道闲逛,看见好玩的、新鲜的,就停下来瞪着犯傻。
回去的路上,文良问齐岩:“美雪真的要靠唱歌来筹学费吗?真不容易哦。会不会是骗我们的?”
齐岩走到吸烟区,点上一支烟。
美雪是个乖巧的孩子。
齐岩足足愣了三十秒没敢接话,而其他人已经笑倒了。
“当然了,一定摔得血肉交缠,当然永远在一起了。”齐岩轻笑着说。
随时有问题,她就会随时提出。不管是在束河古镇的马背上漫步,或是在午后的酒吧门口半醒半梦;不管是在木府阴森腐朽的建筑里穿行,或是在夜晚的河边吃烤玉米。
外面开始下雨,雾气迷蒙。齐岩和文良傻乎乎地坐在候机大厅。
那个女孩说:“我们只卖唱,不陪酒。”
他落座于伯伦朗酒吧沿河的卡座上,手里举着一支啤酒慢慢地饮。笙歌欢愉,他却眼神疏离,表情黯淡,仿佛这沸反盈天的喧嚣快乐,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齐岩无法忘记。
“上火塘的阿婆还没睡着,这时你不能进来!”
回客栈搁下行李,和老板打了个照面,我便换上了短裤和拖鞋,还扯上客栈里的一块羊毛围巾,晃晃悠悠地踱向四方街。
也许你会……忘记我。
“啊,楠哥,你也来了。”见到我,还是有一丝喜悦神色飞上他的眉梢,“刚刚还问老耿你今年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呢。”
她又问:“齐岩,你爱我吗?”
我走上前去打招呼:“嗨,小齐,今年又见面了!”
齐岩和文良决定先跟司机回客栈安顿、休息,等晚上人少些再出来逛。
这一次谈判,他们赢得的不只是丰厚的利润、可观的奖金。速战速决的他们还得到了满满七天的假期,那原本是公司留给他们的,和对方软磨硬泡的时间。中午去吃了油水十足的过桥米线,齐岩和文良回宾馆洗澡、收拾、退房。下午一点半过一点儿,他们便坐上了昆明飞往丽江的,有些气流颠簸的飞机。
另外四个大人听了以后都有些难受,酒已经醒了大半,再也没有唱歌嬉闹的心情了。
“笨猪,谁在乎这个啊。”
开餐之前尝到了丽江四大样,都是些干果糕饼什么的。有吉祥福寿的意思,是给客人接风洗尘的礼品。可能旅途劳顿且饿了太久,齐岩和文良抓起来胡吃海喝一通。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抉择是正确的。等正餐上来之后,他俩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她们两个一个叫漫琪,一个叫承曦。从南京过来。
在大研古镇,零点之前的人们都是新鲜而且贪玩的。去看木府的陈年情事,去小店淘选灿烂且廉价的精致物品,在仓邦木吃杂菜火锅和饵块,看漂亮的“咪惹”跳一场忘记来自何方,又去向何处的舞蹈。那不过是一场场来自尘世的宿醉。
好像没有人用这些词形容过丽江的夜吧。原来,是齐岩自己误会了。
他帮她轻轻戴在唯一还空着的食指上。
“其实不用罚款的,跑快点儿能躲得掉。”她白了他一眼。
齐岩跟文良一开始哪里能有这等功夫,只得目瞪口呆地看娘子军们打起口水仗。
“没关系啦!来咯,一、二、三,油漆!”
齐岩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再次遇到美雪。那么广阔的大研古镇,那么多条奇奇怪怪的街道,那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连卖唱的女孩都如鱼儿般一拨又一拨。
他说:“美雪,你的眼睛生来就是这么漆黑吗?眼角的痕迹是小时候淘气时划上去的吗?”
饿肚子的可以吃肉串,吃饱的可以喝酒,喝醉的可以品茶。快乐的可以肆无忌惮和对岸拉歌,伤心的可以借酒张狂乱舞春秋,兴奋的可以抢过流浪歌手的吉他,困顿的就在这极度放纵的哈欠声中,自在入梦。
她说:“大叔,你是个好男人。为什么还没结婚呢?”
你最起码得回:“你的脑袋像个猪头,加个肚皮就叫八戒。”
谁唱过“只有爱让人心情舒畅”?吃饱饭,睡饱觉和_图_书,然后没什么事情到处闲逛,人的心情也会不错的。齐岩和文良踱出客栈,真正走进丽江的夜晚。
“哦,了不起呀。美雪多大了?”文良问。
“她们真是讨厌耶!”承曦说。
“那你呢?心情不好吗?”美雪问齐岩。
永生不渝的爱情。
“你会带我走,对吗?”
三三两两,仿佛乡下夏天夜晚的萤火虫,夜里的游人,忽地一下子就聚集起来了。
从来没有住过民居型的客栈,他们俩都感到新奇好玩。文良挑了个院子旁边的单人间,坐在房间门口可以看见院子里欢腾的孩子。齐岩的房间在二楼背阴处,到下午才能进来阳光。对,他就是这样想的,每天要安安静静睡到中午。
那个时候,他们俩坐在Mishi米思香的门口,享受七月午后淡淡的橙色阳光。
他叫齐岩,三十岁的单身男子。其实他在二十七岁的时候,差点儿和一个女人结婚。只可惜这世上有太多猝不及防的意外,就像若干时日之后,他和她的第一次遇见。
他问她:“害怕吗?”
“嘿嘿!我是你的阿哥哦!”
随着一杯杯啤酒下肚,他们明显愈加兴奋起来。不一会儿就能连吼带唱地把对岸弄得鸦雀无声,然后笑得乱成一团。
齐岩喝的是这里非常正宗的Latte,美雪狂喜欢吃Mishi的凉面和卤鸡腿,一个下午整个爪子都油腻腻的。等她吃完第三碗凉面和第四只卤鸡腿的时候,齐岩一把抓过她的油爪子。
安定平和的云贵高原和层层叠叠的玉龙雪山,烘托包裹出这样一个特别的丽江城。
美雪蹲下来收拾一地的玫瑰花,他也帮她一起捡。
“干吗,求婚就一个银戒指吗?”
“擦干净手,我有礼物送你。”
齐岩说:“但其实不是吧。”
她的两个伙伴叫什么,齐岩也已经全然忘记。
简单地收拾洗漱过后,齐岩倒在有草药味道的床上,沉沉睡去。
她说:“我叫美雪。”
“在丽江,只有两种人,快乐的人成群结队,不快乐的人形单影只。你是哪一种?”
他没有回答,只是发疯一般褪去美雪的外衣,黑色的长发倾泻而下。
也许你再也不会看见我。
河对面有人开始兴致盎然地拉歌,两个女人耐不住性子,摩拳擦掌要和对方开仗。
“哦。”文良讷讷地掏钱。这些势利的小姑娘。
在房间里,美雪轻轻拉上窗帘。
齐岩捧着一大把花,跟着美雪沿河边溜达。
既然醒了,干吗还愣着浪费时间?齐岩灌了一口啤酒:“呀梭、呀梭、呀呀梭!”
看着丽江繁星欲坠的天空,齐岩摇上车窗。
漫琪喝酒,娇嗔的脸漾起红晕,很是好看。
齐岩上下打量了这个姑娘一番:“是不是你还没成年,所以不能喝酒啊?”
于是,他和她就这样在丽江的酒吧中相识。
美雪瞪他。
“今天我是寿星,你居然不给寿星吃寿面!”
她站在午后两点的阳光里,张开双臂,做飞翔的姿势。金色的光线覆盖了她的身体。
在丽江的第二天晚上,他却再次邂逅美雪。
齐岩用热烈的吻堵住她微微干涩的唇。显然她是没有技巧和经验的,甚至都不会笨拙地回应。他的舌头轻易突破防线,肆意索求。很快,她的双手缠了上来,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然后,那双汗湿的手延伸到他的肩膀、脊背、胸膛、小腹……
“嘁,因为要遮住食指上的黑痣吧?”
“来,那个……什么琪,咱们干杯!”
“齐岩,你爱我吗?”
“那你,是真的想嫁给我?那我考虑一下哦。”
“要罚多少?”齐岩掏钱包,给了城管两张一百块。城管收了钱,开了张单据,瞪了她一眼,走开了。
美雪回过头,头一次叫他的名字:“齐岩,我们回丽水源吧。”
他和好伙伴文良经过三天的努力,结束在昆明的商务谈判。
在黑暗的房间里,他们都陷入不可抑制的狂潮中。就算这世界纷纷扰扰,谁也颠覆不了他们的温柔梦境。
齐岩问:“那你们出来唱歌是为了什么呢?”其实还不都是一样,为了钱呗。
美雪从包里掏出一枝玫瑰花,递给他:“这枝送给你,大叔。谢谢你们今晚照顾生意。”
而我如此快乐,是因为……遇见了你。
齐岩这才发现,身边除了漫琪和承曦,又挤挤挨挨地坐了另外三个女孩子。
看见有人进来,女人会探出头来,闲闲地问:“要住店伐?有免费宽带和自助酒吧,价格不要太划算哦。”听口音是上海人。
但愿,岁月静好https://m.hetushu.com.com
院子中间有一张大方桌,上面堆满了瓶瓶罐罐,住店的客人可以随意享用味道清甜的自酿米酒。于是一到晚上,方桌边就挤满了伤心买醉的人。
她在齐岩的眼睛里渐渐消失,仿佛水汽融化在阳光里。
零点过后,四方街才慢慢涌现出真正属于夜晚的人们。
美雪问:“为什么是十九朵?”
没有白天的走马观花,退去一天车马劳顿的风尘,没有寻找惊喜和艳遇的凡心,一群群满脸荡漾着幸福油光的旅客,聚集在沿着河流开设的大小酒吧里。
“得,还怪我挡路了,帮忙还不得好处。”
零点三十,四方街依旧人潮汹涌。不,应该说是刚刚聚集起夜游的人气。
齐岩居然用李敖老先生的战术,骗晕了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
齐岩拿起身边的玫瑰花,数出十九朵,递给她。
说完,美雪领着两个女孩离开了酒吧。
她摇头:“你会带我走,对吗?”
既然丽江的里子、面子都充满着暧昧的偶遇笑容,何不入乡随俗,成全一段尘世之外的传说。
他们有敌得过天长地久的时间待在一起。
“大叔,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送我的银戒指戴在食指上吗?”
那天是七月二十三日,星期六。
“两个酷哥,帮忙拍照啊。”
齐岩笑呵呵地接过花,说:“我还是第一次被女生送花。谢谢。”
“还好吧。他们老是把我们当成流莺。”
有男孩在逗弄肥胖的花猫。女主人则多半在厨房里,用从山上挖来的野菜包饺子。
他说:“美雪,如果你再大一些。我或许可以带你走。”
在梦里,他看见一个女人坏笑着说:“怎么啦?舍得离开你的城市啦?这里离天堂更近哦。”
“算了,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有些自嘲地挠挠脑袋,“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会这么迷信爱情?真是丢人啊!”
“啊,是真的,但好像只有食指,怎么都……分不开?”
伸出手,齐岩看见,阳光下她青白的手指上,挂满了叮叮当当的戒指。藤编的、藏银的,甚至还有聚乙烯的;花形的、镶石头的、骷髅造型的,古古怪怪。
齐岩说:“谢谢你们了,早点儿回家吧。爸妈要担心了。”
之前在昆明,他们就通过网络订好了一家“丽水源客栈”。出了机场,便有客栈的巴士等在门口,待二人上车后直接飞奔向丽江城。
文良瞪了齐岩一眼,好像在说:“这样在路边随便捡女人,真的很危险耶。”
齐岩“嘿嘿”怪笑:“当然,最美的一朵是你啊。”
她说:“大叔,你生活的那个城市是什么样的?”
他对身边的文良说:“花钱买罪受,可别再把命丢了。”
晚餐是在客栈的餐厅和老板一家一起吃的。
“我可没钱赔给你啊。”美雪把乱糟糟的玫瑰花捧到他面前,“用这个代替吧。”
“我倒,看来大家都是来赶艳遇的集。”文良嘟囔了一句。
走进古镇正是下午五点,才发现寻找世外桃源的梦想彻底破灭了——古镇里面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全都是人。
文良不答他,自顾自地“嘿嘿”笑了两声。
“老耿他们,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吗?”我其实明白,这世界上大部分的想念,都是浪费,都是徒劳。

戒指戴在食指上,因为它代表着永生不渝的爱情

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我是想筹下个学期的学费。家里供不起了,呵呵。”美雪想了想,说。
文良疯狂地拍桌子:“齐岩,你带她回客栈!”
齐岩笑他:“你真是个二十四孝老公,还是担心老婆耐不住寂寞啊?”
丽江是一个古老而年轻的城市。
街道上,挤满了夜游的客人。啃着玉米的,讨价还价的,四处拍照的……
文良打开旅行包,开始清点带给老婆的各种手信:牦牛钱包、羊毛披肩、纳西古纸灯笼以及一堆花花绿绿的挂件、银饰。
“哎,我是你的阿妹哎!阿哥哟!”
“可是到处都是人……”
呃,恶性竞争导致市场混乱,需要国家相关政策来宏观调控一下了。
孤独的人形单影只。
略为沉闷的气氛被美雪清亮的声音划出一道火光,所有人又在声音中蠢蠢欲动。丽江的夜晚,就是这样一个一遇到旋律就生机勃勃的世界。
“哼,她们啊。哪里是出来唱歌的,是出来卖身的。可是我们唱得比她们好,抢了她们不少生意。因此她们特别恨我们呢!”“美雪三人组”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女生气鼓鼓的。https://m.hetushu.com.com
暗如黑夜,唯有良人眼眸闪亮。
“好吧,谁让我的幸运物就是戒指呢。谢谢大叔。”
“她们是在这边唱歌的孩子。”文良看出了他的疑惑。
承曦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是女人,不需要你们陪。是怕你们唱这么久口渴。”

零时的四方街,恍若隔世的迷梦

文良是个好同事,好老公,同时也有个好老婆。
“拍我们俩啊。”
摇摇晃晃地下楼,遇见上海老板娘,他开玩笑说:“枕头里是不是有迷|魂|药,睡下就醒不来了。”
他却无可抑制地思念起了她:是你吗?是你召唤我来了丽江,来到靠天空更近的地方。是你让我遇见美雪,和你有着一样坚强眼眸的女孩。是你怕我快要忘记你……我以为你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看似没有痕迹,其实你一直都停留在我的心上……
同事文良正兴致勃勃地给老婆打电话:“霞磊,我今晚飞昆明,明天上午从昆明直接飞回来啦。”
你会带我走,对吗?
迷信爱情怎么会丢人?
他说:“美雪,你一直都没离开过这里吗?你可知道有太多的麻烦,在这里之外的世界。”
盘旋在丽江上空整整二十分钟,飞机终于克服气流,平稳降落。
“拍什么?”
黑暗中,美雪食指上的丽纯银闪闪动人。她抬起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笑着说:“齐岩,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彼时,她穿着淡蓝色的毛衣,纤瘦的牛仔裤,长长的披肩发不经意地束起。酒吧里的灯光很暗,月色却很敞亮。他借以看清美雪的眉目:清淡的眼角眉梢,仿佛一幅已经略微褪色的图画。右眼睛边似有一道锐利的疤痕,让右眼显得有些胆怯而收敛,不似左眼那么灵活乖张。
齐岩在一阵欢腾的对歌声中醒来。他居然就坐在这河边的小木椅上睡着了,在这样没有心机的夜晚。
“明年就该高考了。我是四川人,还想回去,四川多好啊。我大学想读四川外国语大学,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继续上了。”美雪低下头,不知道是因为难过还是不好意思。
承曦要了三个空杯子,然后给她们倒满啤酒。
油炸水蜻蜓、米灌肠、鸡豆粉、丽江粑粑……不是不敢吃,就是不好吃。齐岩跟文良盯着一锅火锅杂菜吃得满头大汗。
丽江机场居然没有登机通道,齐岩跟文良一下飞机就在凉爽空旷的飞机场上狂奔,然后像两个乡下人一样开始拍照。丽江的天空实在是太蓝了。还没来得及感慨,就有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请那两个人快点儿离开跑道,又有飞机要下来了。要照出去照。”
齐岩转过头,发现美雪怔怔地看着自己。于是他又看见了那双似极了那个她的眼睛。
阳光斜斜地从窗外跳进来。窗台上好大一盆向阳花盛绽着,度过它一天中最后的时光。
可爱的女人,舍弃掉江南丝竹的奢靡,非要来听这一场高原的曲调清廖。
他认出她是美雪,她也认出了自己,昨天的大叔顾客。
齐岩拿出刚刚在后面居屋银饰买来的戒指,丽纯银在阳光下好像玻璃一样脆弱。
齐岩和文良面面相觑,然后瞪着丽水源客栈的司机。
大叔……齐岩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这夜,真是凉如水。
齐岩拍拍她的脑袋:“你几岁啦?这么小年纪就这么迷信。”
文良说:“可是到了云南不去丽江,实在没法对自己交代。”
迎着阳光看她,她稚气的眼睛,就像是一颗已经藏了千年的石头。
齐岩的房间在二楼背阴处。
美雪看着他,仿佛能洞察他生命里所有的悲喜情节。
热闹,要热闹做什么?赶集啊?
齐岩送她的丽纯银就是简单纤细的一个环,在背面镌刻着一串字符:Snow Girl。
好不容易扒完碗米饭,齐岩将筷子一丢:“抓紧时间出去逛逛,不然店都要关门了。”
“嘿嘿,书里都说,丽江是一个特别适合艳遇的地方。现在正是旅游旺季,全国的美女都涌过来了。你们俩小子有福气了。”
北京的后海,上海的衡山路,苏州的十全街,这些夜店丰富的街道都曾经不止一次地逗留、品尝过。如今,齐岩、文良和两个陌生女人坐在一个叫作“月光和酒”的酒吧,听起来就有种不醉不归的冲动。
那天晚上,仿佛一下子被洗去了某种暧昧的味道。他们被美雪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的现实状况打回了原形。和漫琪、承曦互相留了微信和电话,他们互道晚安,然后告别,向左走向右走,各自消失在弥漫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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