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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羽，那个说讨厌潜水的高数老师，他曾经像向日葵追逐阳光一样，深爱着那片海洋。

“拾雨。”木司南喊了我一声。

“怎么……”我下意识地呢喃了一声，这张照片太让人意外了。

我不配啊！

心情慢慢平复了下来，我的大脑还是清醒的，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屏幕上，那张深海照片仍然停留在那里。

“拾雨。”他再次喊住了已经往前走了两步的我。

“我去不了森林的。”我低下头，不让他看到我眼底迅速聚集起来的浓浓的悲伤，“我今生的终点就在深海，别的地方，我……”

第一个帖子是个置顶帖，记录这个潜水论坛成立以来加入的成员、潜水成功的照片……

我回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已经黑了。就算过了这么久，可是猛然看到深海的图片，我仍然无法保持平静。

“为什么？”他追问。

我没有继续往下看，关掉了论坛界面。

心跳沉重且缓慢，我感觉脑袋就要爆炸了，我想逃跑，我想砸掉电脑，然而我克制住了。

虽然照片已经是十年前的了，但是我仍然一眼认了出来，照片上的这wｗw•hetushｕ.ｃoｍ•ｃom个少年，就是宫羽。

当时我并未觉得他的话有什么奇怪的，然而现在回想起来，他每一句话，说话的语气，甚至是当时的表情，都是那么意味深长。

我是没有资格去别的地方的。

为什么？

好起来之后，我也曾去见过张医生。他告诉我，我的病只有不受刺|激，保持心情愉悦，才能降低发病频率，所以平常一定要注意维护好自己的情绪。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琥珀色的双眸里映着这个晶莹剔透的冰雪世界：“是不想去考虑，还是根本不愿意去考虑？”

一直到半夜，妈妈才终于安心，打消了要带我去医院的念头。

他说，潜水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

“嗯，回家吧。”他说着，抖落了伞上的积雪。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翻出了放在柜子里的药。我想了想，倒出一粒，就着温水吃了下去。不管怎么样，今天这情绪来得特别急，不吃药，我怕我会发病的。

“因为，我想完成一个梦想，一个早就应该被完成的梦想。”我闭上眼睛，宫旭的样子在脑海中渐hｅtushｕ.cｏm.ｃｏm渐清晰。

然而我没有料到，一直到今年的第一场大雪来临，他都没有回来。

“是啊，如果完成了你的梦想，那就来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吧。”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深海的梦想已经实现，那就陪我去森林吧。”

吃了药，我站在窗户边。窗外是无尽的黑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夜深了。

如果他可以继续潜水，那该有多好。

“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放弃了辩解，“回家吧，在雪变得更大之前。”

“我……”

最初的照片，拍自十年前。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间，我的眼睛瞪到了最大。

我将鼠标往下滑了一页，第二张还是宫羽的照片。照片上，他明显没有什么城府，至少不像现在，全部的心思都藏在那副细框眼镜的背后。

十年前的宫羽，正是十八九岁的年纪，他是这个论坛的创始人之一，那时候这个论坛不过只是几个爱好者一起创建的。

“呃？”心猛地一颤，我不自然地偏过头去。他看出来了吗？看出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完成宫旭的梦想，然后将来会如何，根本不www.hetushu.com.com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我是没有资格去考虑未来的。

“完成梦想之后？”我说，“之后的事，我没有想过，我也不想去思考那么多。在完成这个梦想之前，我不想去考虑以后的事。”

他是否也和我一样，被那片深海吞噬了爱人，所以才再也无法面对大海？

我没有别的办法找到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耐心地等。

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着这样的心情，我点开了这个帖子。

照片上是个阳光开朗的少年，眉目里还有一丝青涩，身形纤瘦，他身后是一片广袤的海洋，整张照片都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

“你可以去的。”他打断了我的话，“既然你没有想到除了深海以外的地方，我就大发慈悲，把我的梦想借给你吧。拾雨，我陪你去深海，你陪我去森林吧。”

我必须强迫自己重新爱上那片海，就算那片海域吞噬了宫旭，我也要再次爱上它，并且再次拥抱它。

这样怎么行呢？我是要完成宫旭心愿的人啊，他要潜入一百五十米的深海，我却连看照片都胆怯。这样，怎么行呢？

一学期就这么结束了，hetushu.com.com然而我想成立的潜水社，因为没有指导老师而一直无法成立。

“你的梦想？”我怔怔地看着木司南。

这些照片里，会有宫旭吗？

既然曾经深爱深海，为什么会让爱变成了恨？

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让宫羽答应做社团的指导老师。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弄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厌恶潜水。

“拾雨。”他撑着伞朝我走来，“如果完成了那个梦想，就来帮我完成我的梦想吧。”

我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无论如何也要创办潜水社。”

“然后呢？”他问，语气有些茫然，“完成梦想之后呢？”

我推开窗户，冷风吹进来，我深吸几口气。这一次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折回去，轻轻挪动鼠标，屏幕顿时亮了起来。

我想起来，他说的是他不喜欢潜水，而不是他不会潜水。

可是我已经管不了了，说我自私也好，卑鄙也好，怎么样都好，我就是想要创办潜水社。而且照片上，宫羽的笑容那么灿烂，他明明那么喜欢潜水。

如果那时候没有意外，宫旭应该成功破了自己的潜水纪录，他上岸之后，会对我说什么呢？

“无论如何，都一和_图_书定要创办潜水社吗？”他问我。

我最终克制住了心中的胆怯，拨动鼠标往下拉，终于看到了帖子内容页。

我知道这很残忍，就像是让我一定要去面对深海里的宫旭一样，很过分。

“嗯？”我侧过头来看他。

此时的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大衣将他高挑的身形衬得越发挺拔，他走在风雪里，像个无惧风雪的天神。

“这个世界上，不止有海洋，还有草原、沙漠、森林，还有很多很多的风景。如果止步于海洋，错过了其他风景，那多可惜啊。”

考试结束那天，天空下起了一场大雪。我和木司南并肩走在学校的主干道上。雪花被风吹着落在脸上，凉凉的。雨伞根本挡不住多少雪花，就算撑着伞，头发上还是沾了不少雪。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我这个问题。

风无声地卷着雪花，天与地都是白的。我站在雪地里，仰着头看着木司南。

他说，如果深海的梦想已经实现，那就陪他去森林。

我本打算第二天到了学校就去找宫羽的，然而被告知宫羽请了一个长假，我们的课都由别的班级的老师代授。

我彻底糊涂了，满脑子都是疑问。